杏黄雨

杏黄雨

初春的时候,一片薄雪还挂在枝头,窗外是爆竹声。

这是新的一年。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透明的管子。房间里非常安静,只有大型仪器发出有规律的滴答声。

“我在遗嘱里写下了罗氏资产的处置方式。”她慢慢地说,“刘秘书,我没有孩子,所以你可以进行后续的捐赠。”夜风汩汩,灰色窗纱的一角掀起,天边的烟花绚烂,映在老人干枯如树皮的脸上。

“好的,叶将军还有其他吩咐吗?”

“带我回叶子坡吧,他一个人等得太久了。”

凌晨三点,她平静地离开了,甚至没有打扰地平线上的一颗残星。

窗前的风信子已经开花了,大簇大簇的紫色,芬芳馥郁,随着岁月的节拍,诉说着一个长长的故事。

一个

英子是在山上长满大黄和杏子的季节认识林洛阳的。那个瘦瘦的女孩坐在一根高高的树枝上,向男孩挥手。“喂,你要杏子吗?”

林洛阳从没见过这么野的姑娘,就像草原上自由自在的小马。

她用衣服夹起一把杏子,笑了起来,月牙形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他对她说:“快下来,上面太危险了。”

姑娘笑了,银铃般的声音传遍了山窝。她轻轻一跳,落在男孩面前。她递过来的杏子又大又黄。“叶子坡的杏又大又甜。试试看。”

林洛阳接过杏子,笑得少了两颗门牙。

“你为什么来叶子坡?”英子嚼着手里的杏子,汁水四溅。

男孩低着头,声音低得像蚊子的嗡嗡声。“妈妈说爷爷老了,让我回来陪陪他。”

那一年,林洛阳八岁。他并不熟悉这个世界,但他学会了成年人说话三分的能力。

两个月前,林洛阳见到了从未谋面的父亲。这个人高高在上,像雕塑一样冰冷。他说:“林霞,罗家是不可能接受你的。拿钱走人,别让大家难看。”

林霞是林洛阳的母亲,一个和男人过着被动生活的女人。那一次,她第一次把钱砸向男人。

他说:“干得好,妈妈。”

她说:“小杨,你回叶子坡吧,那里是你的家。”

很久以后,在一个夕阳下,林洛阳突然提起往事,漆黑的眼睛里满是英子无法理解的幽怨。

在我的记忆中,林洛阳的脸色总是很苍白。他勾起嘴角的笑容,像风中的粉雨,温暖了英子贫瘠的童年。

没有人知道时间是如何从指缝中溜走的。杏树下的少女褪去了原本的温柔,渐渐变成了少女的娇憨。他教了她一首新歌《有匪有君子,如削磨》。

她的声音很美,像夜莺轻声呢喃,“有匪有君子,如削磨。”

他骄傲地刮了刮她的鼻子,递出一块麦芽糖。圆圆的脸,带着一颗麦芽糖,看起来很可爱。

山里的油菜花开了。他把她拉到山顶,指着满山的金黄。“看,这是海。”

英子摇摇头,咕哝道:“阳哥撒谎,海是蓝的。”

他刮了刮她精致的鼻子。“等你长大了,阳哥带你去看真正的海。”

又是一年杏黄时,林洛阳终于在英子的鼓励下学会了爬树,四只雪白的脚在蓝天下左右摇摆。

英子的衣服里还挂满了沉甸甸的杏子,像袋鼠一样重。他笑她贪吃,她撅着粉唇抱怨道:“我就是想多摘点给阳哥。”

撒娇的时候声音软软糯糯的,像三月河边摇摆的芦苇。

他们肩并肩走在杂草丛生的小路上,他们的脚背被露水和水冻得冰凉。他停顿了一下,对她说:“他病了,现在只想见我。英子,我要回上海了。”

1915 12月12,袁世凯在北京称帝。当消息传来时,它正好落入有心人的耳中。

熙熙攘攘的市场挤满了人和车。夜笙俱乐部门前立着一块广告牌,上面写着“美丽佳人夜影,唱响爱情。”

金碧辉煌的大厅灯光落下,舞台升起薄薄的白雾,一群少女扭动着曼妙的身姿,原本美丽的脸庞也被浓妆染得妖娆轻佻。

大家的目光都被中间那个一边爱抚麦一边唱歌的姑娘吸引住了。女孩戴着红色面纱,妩媚而不风尘。她轻启双唇,歌声像是从遥远的山涧里传来,“寻奥数,青竹惆怅。”有匪也有君子,如伐,如伐,如磨兮,兮也..."

那是一首改编自《诗经》的新歌,是一个女孩唱的,像夜莺的呱呱声,轻轻柔柔地划过她的心田,却又没有汹涌澎湃的潮水,引人入胜。

二楼的阳台里,一双阴沉沉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好像眼神太执着了。女孩抬头向后看。在昏暗的灯光下,那人的嘴角有几处向上弯曲。

“查查她的详细资料。”空盒子里只有男人冰冷的声音。

女生每晚只唱一首歌,男人只为她而来。唱一首歌,回声久久不散。

“罗老师可以请小姑娘喝一杯吗?”是叶颖,刚才唱歌的那个女孩。卸下浓妆,精致的五官透露出几分稚气。她穿着一件绣有深红色石榴花的深蓝色旗袍。很少有年轻女孩喜欢这么重的颜色。

“怎么,老罗不高兴了?”她把香烟放在嘴边,深吸了一口气。她吐出的烟圈像个头骨。“可惜我被拒绝了。”叶颖伸手拂过男人的脸颊,脸上浮起一层假失落。

“等等。”罗阳,拦住她。叶颖慢慢转过身,明亮的眼眸间闪过一丝失望。“去哪里?”他的脸还是冷冰冰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迷人的休息室。”她靠在墙上笑了。

夜笙会的支柱无非就是逢场作戏。

走到门口,黑色凯迪拉克亮起巨大的大灯,司机为罗阳打开车门。叶颖拦住了他。“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来打扰我们!”她贴得很近,灼热的气息喷在男人的耳垂上,淡淡地留下了蚀骨的妩媚。

夏末的深夜,终究有一丝凉意。她穿着改良的旗袍,大片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牙齿微微颤抖。细碎的破碎声传到了罗阳的耳朵里。他皱起眉头,脱下外套给她穿上。“以后不要和穿成这样的陌生男人出去鬼混!”语气氤氲,命令意味多于关心。

叶颖靠在他的肩膀上,她醉醺醺的脸颊闪着可爱的光彩。她的脚有点不稳,走在路上歪歪斜斜的。就是这个尴尬的样子,她还抱怨男人凶。

罗阳被她的天真逗乐了,那会心的笑容映在女孩的黑眼睛里。他突然感到心里一颤。他有多久没这样笑过了?十年,整整十年。

时光荏苒,路边的法国梧桐已经失去了最后一片枯叶,如今原本繁茂的枝头只剩下一串串小红灯笼。

夜笙俱乐部的年轻女孩扭着腰肢,婀娜多姿的身材让人猜不出她们的年龄。

人们过着醉生梦死生活的地方到此为止。毕竟旧爱难抵新欢。......

叶颖坐在梳妆镜前,镜框上挂着明亮的灯泡,使得镜中人脸色苍白。她对着镜子勾勾嘴角,镜子里的女人也给了她虚伪的微笑。“你看,叶颖,连笑都笑不出来。”她轻声说话,一点一点把嘴唇涂得更红。

“樱姐,该你上场了。”助理小兰提醒她。

夜笙社的歌手一直没有助理,只有叶颖。何从来没有善待过她,但半年前她被迫给自己配了两个保镖和一个助手。好笑的是,她做什么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所以不需要这些谄媚的手段。

她起身,慵懒却带着说不出的风情,小兰蹲下来帮她整理裙子。

“你觉得我好看吗?”她突然开口了。

“啊!”小兰被她的提问惊呆了,然后笑着说:“樱姐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在我看来,那些新妖精连你的指甲都赶不上。”

“真的吗?”她的声音很微弱,像是从遥远的山涧里传来,透露着难以捉摸的虚无。

罗阳又约了他。晚上,叶颖认识了很多男人,但她从来没有像罗阳那样尴尬。

他是一个很冷漠的人,对待叶颖总是一副碍眼的样子。什么夜笙说她没用,男人用了半年多才赢。她斜眼看着他,向他眨了眨眼。“有能力的话我想早点带你去。”男人抱住她,“宝贝,我一直都是你的。”

叶颖的演出在半夜两点结束。昨晚罗阳给她打电话说有个惊喜。她太困了,没有问细节。只是感觉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很少撒娇。这是多么美妙的惊喜啊,她想,嘴角露出不屑。

叶颖住在老城区的一套小公寓里,那是何初到上海时给她买的。

当时是多么的愚蠢。我一直以为别人心地善良,感激他这个恩人。但是发生了什么?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公寓旁玉兰花开,月光下小白骨开。

“原来是春天。”叶颖停下来,站了一会儿,没有等待布鲁姆的声音。

挥霍

拥挤的小房间里没有灯光,但灯光是从窗户透进来的。沙发上靠着一个男人,那是一个很小的女性沙发。那人以一种非常不舒服的姿势靠在上面,猩红的火光在手指间闪烁。他说一个女孩子不应该抽烟,所以她甚至把烟戒了。如今,这样的情况再也没有发生过。

罗阳?叶颖轻声唤道。

“你回来了。”他的声音有些沉闷,充满了酒气。

“你喝酒了吗?”叶颖走过去掐掉了手里的烟头,依偎在男人的怀里。“你不是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吗?”她的指尖在男人的胸前随意的划着,声音轻柔的像一只迷人的小野猫。

“叶颖?叶颖?”他好像在问自己,又好像在问她,“你本来应该姓叶的。”

叶颖咯咯地笑,“我不介意跟你姓。”

他盯着她的眼睛,仿佛在时间的尽头盯着那个张扬的小女孩。“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他像认识很久的老朋友一样问她,她哑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愧疚和失望。

“我……”叶颖一句话没说完,她灼热的嘴唇突然用力吻着她,她的嘴唇、脸颊和脖子。......

冰和冰凉爽地扫过,让它像火一样热。

这是罗阳第一次主动吻她。他的吻技生疏而狂热。叶颖心里惊喜多于排斥。她多次诱惑他。一开始他总是逃避,后来干脆像木桩一样拒绝回应。

“我们去卧室好吗?”她抓住他的脖子,化被动为主动。

滚烫的手臂抵在冰冷的脖子上,罗阳身体猛然一僵。他松开了她的胳膊,他的眼神又恢复了平静。“你早点休息,我一会儿去叶盛看你。”

夜,是冷到了极点的夜,叶颖窝在沙发上,身上还残留着罗阳的体温,她有些恍惚,仿佛刚才的柔软温存只是一种幻觉。

第二天,天空只是鱼肚白,叶颖在混乱中醒来。大城市还在沉睡。这真的是一个奇怪的城市,夜生活无穷无尽,但它总是在早上保持清醒。不像记忆中的小山村,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宁静舒适。

她揉着酸痛的头,昨晚真的没睡好。不知不觉中,原来猎物似乎就是那个可以随意影响她心情的男人。

客厅的八仙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木匣,大概就是罗阳口中的惊喜吧。她懒洋洋地挪了挪身子,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刻着杏花的红木盒子,一角镶嵌着珍贵的玉石。奢侈的程度让她想到了买礼物还珍珠的故事。

我以为会是一些奇怪的新奇的东西,但我没想到会看到Brunswick,Brunswick品牌的留声机,盒子前面很优雅。叶颖摩挲着那串熟悉的标志,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暖流。

一周前是叶颖的生日,罗阳约她去兰新大剧院看新音乐剧。

他不知道她有多讨厌假日,就在剧院门口站了三个小时,直到音乐剧结束才在附近的商店找到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罗阳发现她的时候,她正假装盯着橱窗里的一台不伦瑞克留声机。

我不敢相信他什么都记得。叶颖抚着光滑的漆面,甜甜一笑。

罗阳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当她打电话给他时,总是由一位谦虚礼貌的秘书接听。"罗先生出国了."马来西亚、法国、加拿大......

她甚至没有时间计算他们之间的时差,就知道他已经搬到另一个国家了。

那是绝望又难以忍受的一天,她数着指针,一点一点地拉着钟板。原来她和他已经没有资格站在同一片土地上了。

琥珀色的窗玻璃上结了一层厚厚的霜,一口气,一个华丽的光圈晕了过去。屋外的雪粒飘飘洒洒,飘落得无影无踪。

上海多少年没下雪了?叶颖摊开手掌,晶莹的雪花在她手心慢慢融化,一点点雪花浸湿了她冰凉的手心。

她越来越气馁。也许罗阳和以前的那些男人没什么区别。各取所需,她主动接近。他假装不知道,躲在暗处看她像跳梁小丑一样耍把戏。

他叶盛似乎并不认同罗阳的冷漠。他告诉叶颖:“鱼要上钩了。”

一个月后,叶颖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

那时候是倒春寒,罗阳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回来了,就像他的离去一样,他从来不欠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不说,她也不问。

到了晚上,夜笙依然会歌舞升平,男同性恋和女同性恋,好不热闹。

二楼中间的包厢总是只接待一个客人。叶颖敲了敲门。她穿着一件新做的旗袍,这是最新的款式。水滑的布料让她的腰身很突出。

看到罗阳,她落下一个甜蜜的吻。“你想我了吗?”

罗阳只是看着她笑了笑,没有理会这个暧昧的问题。他说:“跟我去海边吧。”

海边的人群已经散去。他领着她踩在软软的沙滩上,咸咸的海风扑面而来,海水冰凉,扫着雪白的双脚。

“叶颖,嫁给我吧!”湍急的风让岸边的树叶猎猎作响,罗阳单膝跪在地上,手里的翡翠钻戒闪着耀眼的光芒。

空旷的海岸,耳边只有恋人的呢喃。他说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他甚至不希望有第三个人参与求婚。

“嗯。”叶颖重重的点头,她知道夜笙不会放过她什么,但是绝不能考虑,这个男人总是让她无可奈何。

绝望的代价是深渊,如果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叶颖不会同意罗阳的提议,甚至从一开始,她就不会来到这个让她千疮百孔的城市。

他叶盛的教训很快就会到来。

他抓住叶颖的衣领,把她逼到了墙角。“我的宝贝,你要知道,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爱你的人。”他的眼神里满是戏谑和嘲讽,娇媚的声音穿过他的脑袋,刺到了年中的她。

很多年前,叶颖没有这么好听的名字。他们叫她英子。没有人知道她姓什么,但是叶子坡的人都姓叶,所以她猜测她应该姓叶。

“叶颖,夜莺。”她对自己的姓氏欣喜若狂。

后来,和她相依为命的奶奶去世了。英子想到了林洛阳提到的上海,那是一个有着四轮汽车、高耸入云的高楼和一望无际的大海的城市。她想看大海和海边的男孩。

刚到大城市的时候,英子什么都不懂,每天干着最累最脏的活,领着勉强养活自己的工资。直到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何叶盛找到了她,说:“英子,来我那里唱歌吧。”

英子在夜笙俱乐部的首场演出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反响。何叶盛对她说:“你看,你就是为这个舞台而生的。”

他给她起了个新名字“叶颖”,沙滩上升起了最亮的星星。与此同时,一个叫英子的女孩倒在了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他叶盛的好面具没有持续多久。他给她喂了一剂黑暗药水,哄她说:“喝了它,你的喉咙就不会痛了。”

三个月后,叶颖开始疯狂渴望药水。

他圈住她的腰,她单薄的衣服被一层一层的剥掉。他说:“宝贝,你得表现好才能得到奖励。”

那一夜,英子的世界崩塌了。

他叶盛就像西方小说里的吸血鬼。裹在漂亮皮囊里的,是世界上最肮脏的贪婪。

他为叶颖安排的第一个猎物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过程很简单,取得一个男人的信任,骗他签一堆看似不起眼的文件。......

(干燥的)土地

何叶盛说,她在勾引男人方面有不寻常的天赋,也许。毕竟她把他安排的每一项任务都完成的漂亮干净。

后来,她在圈内被戏称为“美女杀手”。本以为这样的称号会吓退一堆胖子,结果反而是越来越多的男人涌向她。

直到一个叫罗阳的男人出现,扰乱了她的轨迹,甚至骂她疯了。叶颖知道她的报应来了。

“我受够你了。我这些年欠你的应该还清了。以后我不会为你做任何事。”她一个个掰着何的手指,语气中颇有几分死气。

夜笙没有阻止她什么,他逆着光影,阴戾的声音像来自地狱的修罗,“是吗?如果他知道你的身体这么脏,他还会想娶你吗?还有……”他摸了摸她的脸,吐出了一串令人沮丧的话。“宝宝上次偷的信息让罗氏损失了不少生意!”

字字句句,吃肉吃骨头。

天边一道闪电划破了混沌的夜,她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瘸一拐地趴在地上,静如死尸。

何叶盛蹲下来抱住了她。“宝贝,只有被上帝抛弃的灵魂才能真正相爱,就像你和我,注定要在一起。”

她直直地看着他,等了一会儿,她美丽的眼睛像一潭死水一样沉了下去,那是蔓延到骨子里的绝望。她说,“这是最后一次。我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你让我离开上海,我们就扯平了。”

何叶盛把手插在裤兜里,第一眼看上去还是像女魔头。“成交。”

公寓楼旁边的玉兰已经枯萎,暗黄色的花瓣落了一地。再美的花,开了之后也会被碾成一片黄泥。

叶颖和罗阳的婚礼很简单。在市郊的一个小教堂里,年轻的牧师问她:“叶颖女士,你愿意嫁给罗阳先生,无论贫穷、疾病、残疾,直到你死去吗?你会吗?”

“我愿意。”她几乎脱口而出,自欺欺人,只因为那遥远的温暖,她在无望的梦中催眠了自己。

婚姻的甜蜜超乎叶颖的想象。罗阳就像一个初尝爱情滋味的大男孩。他看她的每一场演出,陪她去最美的国家欣赏夕阳,给她买最新款的衣服。他记得每个纪念日,给她意想不到的惊喜。

他开始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叽叽喳喳,给她讲不好笑的笑话,忙着布置育婴室,尽管叶颖的肚子根本没动。

无数个下午,叶颖和罗阳相拥着躺在落地窗前。她想,告诉他,告诉他所有的秘密,也许他会明白。

但每次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这段时间太美了,她容不得半点差错。

时间过得真快,何夜笙已经几次催促叶颖有事。

她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了。

阳光很好,不再像冬天那样寒冷,屋前的草坪终于呈现出新的绿色,这是劫后重生的迹象。也许是时候告诉他真相了。

晚上她化着精致的淡妆,房间里弥漫着风信子的味道。“对不起,原谅我。”那是紫风信子的花言巧语,也是她说不出的愧疚。

凌晨两点半,罗阳跌跌撞撞地进了房间。他喝醉了,黑色外套披在肩上,衬衫上露出几个刺眼的唇印。

窗外是无边的黑暗,风吹在树梢上,发出呜咽声。叶颖抱着他滚烫的身体突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我想你。”他把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像撒娇一样。

“你想我吗?”叶颖扶他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那双嘴唇。

他笑着,握住她的手,轻轻地吻了几下。

“是她吗?”叶颖苦笑着看他唇边吐出“琳琳”两个音节。

这个名字是什么时候进入她的生活的?此刻,许多记忆的碎片涌入我的脑海。女人就是这样,对敏感的事物似乎有一种追根溯源的本能。

第一次在法国,他在背后叫她,而且是一个叫“琳琳”的女人一个一个地叫。.....

直到上个月,当他彻夜未归时,马丽说一个名叫“琳琳”的女人把他送了回来。......

原来他早就厌倦了她,叶颖咽下了她喉咙里的苦水。“爱情真的是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较量,她被爱情的无畏打败了。

“叶颖,晚上八点,老地方,我有事跟你说。”离开半个月,他得到的只有这么一句冷冰冰的话。

夜风飒飒,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深蓝色大海,脚下是软软的沙子,偶尔有一两个带膈脚的贝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甜的海水味道,一切都与山上的奇幻景色不同。

当时为什么那么执着的想看海?现在,冰冷的水就在她的脚下,可是那个和她相约一起看海的男生呢?叶颖突然发现,她已经忘记了林洛阳的样子。

毕竟只是小时候的玩笑,但她当真了。

八点半,罗阳带着一个优雅的女子姗姗来迟。我几天没见他了,他看起来很憔悴。“叶颖,这是林凡。我想我不需要太多介绍他了。”

林凡伸出手来,但叶颖没有礼貌地握回去。在罗阳面前,她没有继续演戏的必要。

罗阳拉着林凡的手,撒娇着她的眼睛。“你在上面的咖啡厅坐一会儿,我谈事情就上去找你。”

林凡犹豫着要不要离开,眼里含着复杂的感情。

“有话直说。”叶颖开门见山。

“我们离婚吧。”罗阳也很爽快地回敬了。

“因为她?”叶颖示意林凡的方向。

罗阳无奈一笑,“不全是,你知道我们结婚的时候没有通知别人,我以为这样很好,可是...现在大家都知道罗氏集团总裁娶了个歌手。叶颖,对不起,我觉得林凡可能更适合我。”

“那合适呢?你没有爱。”叶颖固执地寻找一个转折点。

“我爱她,叶颖。”他叹了口气,夜色映在他漆黑的眼眸里,静如止水。

原来所谓的希望,无非是有意落花,无情流水。

半个月后,商业版头条宣称,“叶盛俱乐部老板何叶盛收购罗氏集团。”

当时,叶颖正坐在南下的火车上。她知道这份文件起了作用,叶盛遵守了她的诺言,给了她自由。

晨光透过透明的玻璃照进房间,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躺在床上的男人微微闭着眼睛,表情很平静,但嘴唇没有血色,阳光在脸颊的凹陷处投下阴影,露出深深的疲惫。

“看看今天的头条。根据匿名人士提供的线索,警方今天上午当场抓获一个跨国贩毒团伙,其头目何对其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女人放下报纸,俯下身去。“我说罗,这个匿名人不是你吗?”

罗阳嘴角微微牵了牵。“他活该。”

“罗氏怎么样了?现在你把它拿回来了,打算怎么办?”林凡问道。

罗阳没有回答。沉默了很久,她突然问道:“她怎么样了?”

“是谁?”林凡勾着他的眼睛看着他。

他微笑着看着窗外,但没有回应。对峙了很久,林凡终于败下阵来,“嗯,这不难吧。按照您的指示,我已经顺利回到了叶子坡。”

“嗯。”他把手放在头下,好像松了一口气。“林凡,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上次让我装未婚妻,没见人这么客气。”林凡双手放在桌面后面,眉眼间满是玩笑。

罗阳很无奈。"你辜负了大律师的美名。"他沉默了,好像在措辞,“让叶盛继续经营下去,如果有一天她回来了,她可以继续做她喜欢的事。”

“叶小姐真是个有福气的人。”林凡叹了口气,转过头。“你身体怎么样?现在国外在这方面的技术已经很成熟了,你想不想……”

“林凡!”罗阳打断道:“我累了。”

他的病并非没有希望,只是连日来的劳累耽误了最佳的诊治时机。林凡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好好休息,我下午来看你。”

光影流淌,落在他厚厚的眼皮上,空荡荡的病房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秋风像火一样染红了山中的枫林,一个瘦弱的身影在蜿蜒的河边低头。

“叶小姐。”一个温柔的声音打破了山谷的寂静。

叶颖转过身来,果然是林凡。

“你好。”当她想起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她感到有点不舒服。

“跟我去一个地方方便吗?”林凡真的很漂亮,那种让人自愧不如的女人。

“很好。”

没想到,我在洛阳第一次见到了杏林,林。叶颖抬起眼睛,环顾四周。她被冷落了很多年,有点冷清。林凡扒开了半个人高的草,但那竟然是一个新修建的坟墓。叶颖直觉不好,走近了。深色瓷面上刻着“林洛阳”三个字,照片是罗阳的笑脸。

此刻,一股凶猛的电流穿透了叶颖的四肢。林罗阳,罗阳,他说他爸爸姓罗,她应该一开始就猜到了。

“有些话我本该烂在肚子里,然后百年后烟消云散。但是……”她改变了话题。“他太委屈了,你有权利知道真相。”林凡从她的包里拿出三封信。

第一封信,“把罗氏30%的股份给何,条件是叶颖永远是唯一的。”

第二封信,“给她两个保镖和一个助理。”

第三封信,“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三封信的落款都是“林洛阳”,只有最后一封,字迹歪歪扭扭,大概已经没有力气动笔了。

“可惜我做不了第三个。”林凡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何叶盛收购罗氏只是阿阳做的一个游戏,你才是罗氏唯一合法的继承人。”

岁月变迁,老杏树再也结不出如此香甜的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