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故事诸多感情颠沛流离、无枝可依的女子,大抵只因爱得太多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最近,不自觉,就能念起《诗经》里的这句诗来。
中学时代,第一次读到它,懵懂清澈如一壶香茗的我,因着缺少了切身的情感经历,对它的体会感悟,自是不深、也是不透。直至时光冉冉、岁月悠悠,青葱的年华渐被苦涩的光阴取代,自身刻骨铭心的感情创伤,迫促我认真审视起这句诗来,也才真正读懂了它所吟叹出的沉重与无奈。
跨越千年流光后的***鸣,令我清晰地意识到,纵使物换星移、世事变迁,只要爱情不死,许多女人的遭遇,从古至今,何其相似,连版本都大同小异,只是换了个时空背景罢了。
现世生活中,多的是,悲戚痴情怨女子。她们在感情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委屈求全;纵使心里明镜似地清楚,所爱非人,那个他,不适合、不在意也不属于自己,可,她们就是放不下,死活放不下,甚而变得更加需要他、愈发需要他。于是,陷入了悲痛与虚空的漩涡里,沉溺了自己,堕落了生命,久久不得解脱。
我十分同情,也万般理解这类女子,因为曾几何时,自己就属于她们之中的一员。可,也正是因着经历了那如蝼蚁蚀骨般锥心的疼痛,渴盼心里开出快乐花儿来的我,才开始研究自己,探索自己,以求觅得救赎之方。
我曾以为,这类怨女子,之所以会像迷恋罂粟一般,痴迷于某个“极坏”的男子,一定是因为爱之深、情之切。可如今恍然,那种痴迷的根源,其实可能根本不是爱,而是一种恐惧。
她们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害怕孤独、害怕自己不可爱和不值得人爱,害怕被忽视、被抛弃或被毁掉。她们拼命地付出爱,希望她们痴迷的那个人能够消除自己的恐惧,然而,那种恐惧却变得越来越深刻,于是,她们就会愈加付出爱,直到为了得到爱而付出爱变成了她们生活的源动力。
一旦那个让她们痴迷付出的男人离开,那个通过付出去获取自身存在感的对象不见后,她们的世界轰然倒塌了。她们越是更加努力地付出,就越是得不到爱,越是得不到爱,就越是爱得更加强烈。如此,恶性循环。
这种被冠以“爱”名的无望挣扎,实则,已经不是爱,爱一旦变成了受苦与累赘,就真地不再是爱。
你可曾注意过这样一种现象?有些缺少父母关爱的小女孩,她们往往特别喜欢布娃娃。在吸引父母关注的尝试失败后,她们就会把注意力转移到布娃娃身上,和她们玩,给她们梳头,甚至和她们说话,摇晃、安慰那些布娃娃。就像《荆棘鸟》中母亲很冷漠的小梅吉一样。实际上,在某种程度上,这些小女孩觉得自己就像那个布娃娃,她们是在用一种迂回的方式得到自己所需要的父母的关爱。
这类小女孩,长大后,就变成了痴情的怨女子,将儿童时期对布娃娃的那种爱,转移到了那个“他”身上。
美国心理治疗师罗宾.诺伍德将这类女人,称作 “爱得太多的女人” 。
这些悲苦的女子,多经历过严重的童年创伤,她们从小生活在充满不安全感的家庭中,父母关系紧张,父亲角色缺位,父母双方陷入自我的痛苦中不能自拔,给予孩子真正的关爱非常少。
这类女孩长大后,总会试图主动付出关爱来代偿自己这种幼时未得到满足的需要,迫切需要再造自己童年时期那种充满敌意的环境,并继续奋力从那些不能付出爱的人身上赢得爱,重新并再次体验那种不幸的关系,试图使之变得可以控制,以便征服那种不幸。
迫切渴望被人需要、极具牺牲精神的她们往往会被那些需要别人为自己负责或极度自私的男人所吸引。因为,和被爱最接近的,就是被需要了,所以,当一个男人显得需要她的时候,实际上无异于在给她爱。他不必是个善良的人,或给予她、关心她的人。只要他有所需要,就足以在她内心唤起过去那种熟悉的感觉,并激起她付出关爱来回应。
当我抽离出来,潜入自我心理最深深处,客观地审视自己,做了自己的观众,也才明白,在自己失败的感情经历里,那个极具牺牲精神的女孩,活得是那么卑微而又那么用力,这时候,我就真是想好好抱一抱她,好好抱一抱所有如我一般死命付出却不得爱的回应的女孩。
人生的谬论可不就在于此嘛,你越缺乏什么,就会越在乎越渴望什么,越渴望得到什么呢,反而往往又越得不到什么。
一份失去平衡的爱,就如一支步调不协调的舞,注定以散场告终。
可当这类女性试图从这种关系中脱身时,会感觉好像有数千伏的痛苦能量从在她的神经中奔涌,并在被切断的神经末端溢出了来。内心深深处的空虚感奔腾而来,绕着她卷起漩涡,把她吸进仍然鲜活的童年时期对孤独的恐惧中,她确信自己将会溺死于这种痛苦。
她们一直在用拼命付出爱的自我牺牲精神去试图克服小时候留下来的恐惧、愤怒、挫折和痛苦,要她们退出来,就意味着放弃一个寻求解脱、纠正所受委屈的机会。
于是,失去爱,就等于堕入了地狱。
这种如堕地狱的感受,我亲身体验过,中文系出生的我,也深知,文坛上才情甚高的女子,一生感情流离、无枝可依,她们更是经历过,比如张爱玲,比如萧红。
“女人的身体跟着心走,心跟着男人走,而男人却跟着情势走,男人总是在女人最需要他的时候消失,女人永远得学会自己独立面对大时代的悲剧。”
广告界的灵感缪斯李欣频在评论三毛以张爱玲和胡兰成为原型创作的影片《滚滚红尘》时,如是写道。
这段影评,贴切地描写出了张爱玲与胡兰成的悲剧感情。说悲,自然是对张爱玲而言。
40年代,上海滩最富才华的才女张爱玲,24岁时嫁给了长自己14岁的胡兰成。追求张爱玲时,胡兰成尚有家室,届时任职汪伪政府。张爱玲排除世俗的流言蜚语,与胡兰成坠入爱河。恋爱期,在赠送给胡兰成的照片后,她曾写道,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但后来的故事证明,张爱玲确实将自己低到了尘埃里,只是,她千疮百孔的心里,却始终未能开出花来。
已是二婚的胡兰成,抛弃了妻子,1944年8月,与张爱玲结为夫妻。他们的结合,没走法律程序,仅有一纸婚书为证,其上写着,“胡兰成与张爱玲签订终身,结为夫妇。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1944年末,时局动荡,汪伪政府岌岌可危,胡兰成到湖北接编《大楚报》,两人开始分居两地。多情的胡兰成一到武汉,似乎全然忘了上海的妻子,很快与汉阳医院17岁的护士周训德如胶似漆,并在其爱母的坚持下,结了婚。1945年3月,胡兰成回到上海小住,将小周的事儿告诉了张爱玲,张爱玲的心深深刺痛,但因为她依旧爱他,因而选择了默默承受。
1945年,日本投降后,供职汪伪政府的胡兰成成了汉奸,为了躲过迫害,他从武汉逃奔浙江温州高中同窗。很快,竟与同窗的庶母范秀美产生了感情,陷入爱河,两人在人前开始以夫妻相称。刚离开张爱玲、周训德的胡兰成,此刻又与范秀美在一起,可见他的滥情!
半年未与胡兰成见面的张爱玲,到温州寻找胡兰成,迎接她的是致命的伤害,三角关系令她痛不欲生,自己反倒成了第三者。离开温州的时候,胡兰成送她,天下着雨,真是天公应离情。她叹口气道: “你到底是不肯。我想过,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致寻短见,亦不能够再爱别人,我将只是萎谢了。” 这场雨,也冲刷了他们曾经的“倾城之恋”。张爱玲已经知道,她这一生最美的爱情,已经走到了辛酸的尽头,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纵然,心伤至此,张爱玲还是保持着与胡兰成通信,并在经济上接济胡兰成,只因怕他在流亡中受苦。1947年,经过一年多的时间,绝望的张爱玲总算下定决心,给胡兰成寄来诀别信,他们的感情终是划上句号,但随信,张爱玲却还给寄了一张30万元的支票。她的稿费。
结束了与胡兰成的感情,张爱玲的心已经枯萎了,后来辗转日本、美国,始终不曾收获幸福的爱情。
萧红曾说过, “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
被誉为“30年代文学洛神”的萧红,也是智商极高,情商极低的“第一苦命女子”。
反抗包办婚姻,14岁,拒绝与汪恩甲成婚的萧红,17岁时,选择了与已有家室的陆振舜婚外同居,成为惊世骇俗之举。扛不住社会舆论的陆振舜最终抛弃了萧红。走投无路的萧红回到了包办婚姻对象汪恩甲的身边,终是受到汪家嫌弃,怀了身孕,仍被汪丢弃。
“那边清溪唱着,这边树叶绿了,姑娘呵,春天来了!去年在北平,正是吃着青杏的时候,今年我的命运比青杏还酸?”26岁的才子读到萧红的这首小诗,被深深吸引与打动,他接纳了21岁怀着身孕的萧红。两人开始了一段喁喁私语、朝夕暮处的甜蜜时光。
只是,萧军成了萧红最深的爱恋,却也成了她最大的痛苦。她将他视为自己生命中的最大依靠。可自负傲慢、感情粗疏、性格暴躁、用情不专的萧军,哪里可能为她停留。萧红的寂寞与懦弱、优柔寡断、百依百顺、委曲求全的性格,只能加速他对她的厌倦与嫌弃。
很快,萧军就与一名叫陈涓的女子发生了感情,萧红萧军之间冲突日益加剧,争吵日益激烈,性情暴躁的萧军经常拳脚相向。
1938年,两人分手。这时候,萧红已经怀上了萧军的孩子。伤痕累累的萧红,认识了东北的另一位作家端木蕻良。端木儒雅性格比萧军温和,似乎也比较体贴,能给她踏实感,这让疲惫的萧红有了想尘埃落定生活的想法了。两人很快结婚。
我想,此时被伤透了萧红,与其说是爱端木,毋宁说是想找个依靠,只想过正常的老百姓式的夫妻生活。没有争吵、没有打闹、没有不忠、没有讥笑,只是互相谅解、爱护、体贴。
可男女情事上一再犯错的萧红,又一次做出了错误选择。端木属于依赖性非常强的男人,家里大小事情都要萧红来扛,而萧红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此后更是每况愈下,这些琐碎的事情不能不让萧红觉得厌烦。
两人婚后不久,日军轰炸武汉,端木蕻良留下大腹便便的萧红,一人前往重庆。萧红历经磨难到达重庆, 1938年年底,萧红在白朗家生下一子,孩子不久即夭亡。
1942年,年仅30岁的萧红,在香港的一家医院里永远没有醒过来......
念大学那会,读张爱玲,读萧红,没有将其悲苦的感情经历,进行过分析,最近思考渐多,重新审视,猛才发现,她们二人,实在是典型的“爱得太多”的苦女子呢。
无独有偶,两人都生活在破碎的家庭中,童年都曾遭遇过严重的心理创伤。张爱玲的母亲,是新时代的女性,很早就抛下张爱玲前往英国。母亲走后,抽吸鸦片成瘾的父亲娶了二房妻子,可是后母对张爱玲恨之入骨,甚至将她囚禁暗室多日。听顺后母的父亲,曾扬言开枪打死张爱玲。
而萧红的童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9岁时,母亲姜玉兰病故,留下萧红与3个弟弟。去世当年,张廷举便续弦。张廷举对萧红一直非常冷漠,就更别说给予她父爱了。
张爱玲一生在追寻童年缺失的爱,萧红又何尝不是呢。她们具有爱得太多的女人所有的特点。
她们的内心充满恐惧,为了爱,容许别人肆无忌惮地践踏自己、伤害自己,却不敢反抗,因为害怕再次经历儿时那种被忽视、被抛弃的经历。她们爱过全世界,却就是从来没有真正爱过自己。
有了这样的认识后,我也好想抱抱这两位苦命的女子。
于是,开始思考,究竟该如何寻求救赎。
年龄太小的时候,我们就非常清楚怎样照顾别他人,而不是我们自己。我们假装比真实的自己更加强大,更勇敢,更成熟,需要更少的同时,对自己的爱的关注和安全的需要,却始终得不到满足,因此,我们学会了否认自己想要被人照顾的渴望,不承认自己恐惧痛苦和没有得到满足的需要。
长大后,我们很容易就做起了打小就已轻车熟路的事儿——不遗余力满足他人的需求。我们会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自私的一味索求我们付出的男人身上,并希冀通过自己的付出,不管是物质还是肉体上的,去满足他们表层的需要,也同时暂时填补自我深层的缺失。
我们被父母忽视太久了,长大后,急需被人所需要,不管对方好与坏、优与劣,只要他需要我们,我们就会选择和他在一起,并希冀通过这种付出,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
有一个故事是这样说的,说夜里有一个近视的人丢了钥匙,便在路灯下寻找,另一个人走过来想帮忙找钥匙,问他,你确定钥匙是在这里丢的吗?那人回答,不确定,但灯在这里。
就像故事中的那个人一样,因为童年时缺失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爱,诸如张爱玲般的缺爱女子,之后颠沛流离的一生,都在拼尽力气渴望找回它,但她们却不是在最有希望的地方找,而是选择了在最容易看到的地方找。
那个最有希望的地方,其实就是我们自己。
一度,我也不知道,而张、萧尤其不知道。
因此,是时候“自私”一点,先好好爱好我们自己,培养自己想要发展的任何地方。
因而,需要勇敢地断舍离。可,这对于习惯了以付出作为自我存在价值的我们,却又太难。
我曾在感情结束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特别害怕清晨眼睛睁开的那一刻,那一刻,我的内心空虚而茫然,我怕面对新的一天,因为找寻不到支撑我继续生活下去的动力。过早成熟起来,家早已成了回不去的荒原,我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一份死命付出的无望感情里,长达4年之久。它的结束,给我判了死刑。
这种空,是很多爱得太多的女子离开一个人后,都曾经历过的感受。因为过去很久的日子里,她们可是全凭那份飞蛾扑火般的执着付出,证明着自己还活着。
要勇敢地欣然接受这种空虚感。面临心中那股巨大的空虚感,我深知,有时候,这种空虚很深,深到甚至能够感觉到风吹透了心中空缺的地方。要让自己感受这种空虚,并要明白你不会总被这种感觉吞没,而且通过保持平静并感觉它,你就开始明白,自我接受的那种温暖感觉。
除非我们对自己的生活和幸福负起责任,我们就不是完全成熟的人,而是在承认躯壳内的一个依赖他人的、恐惧的孩子。
关注自己,对自己的生活负责,意味着要积极追求自己的兴趣爱好。 我们太久时间将所有的精力集中在取悦对方身上,并将他当成了我们的一项事业,那么,是时候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好瞧瞧自己了。有多少事,是你自己一直渴望去做,而又没有去做的呢?又有多少事儿,是你自己特别擅长去做,而没有花心思去做的呢?列下一个清单吧,一件一件去完成。
培养我们自己,还意味着去冒险 :去到一个你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去结识一些你从来不曾认识的人,去读一些你从来不愿读的书,去吃一些你从来没有吃过的食物......生活真地可以过程像瑞士自助餐一般的丰富,只要你愿意。
更重要的是,我们要明白,这个世界,没有我们,谁都可以照样活下去,而同样,我们离开了任何人,也能够活得精彩纷呈。
我们唯一能够真正改变的,只有自己;我们唯一可以控制的,还是只有我们自己,那么,别的,就交给上天去安排吧。
放开身边的人,让他们去过自己的生活。
之所以写下这些文字,是因为我自己正处竭力治疗“爱得太多”的病症的路上,诸多感想,想与朋友们分享。
可就算永远不会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红尘漫漫,能渡我们的,从来就只有我们自己!
备注:本人配图来自电影《滚滚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