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晗问。最好的年纪)原文。
余元不见了。
那天我们在操场上玩捉迷藏,再也没找到他。我藏了起来,但他无缘无故地消失了,现在我不再恨他了。我在垃圾桶后面呆了一下午,差点甲烷中毒。我只想知道他去了哪里。
从那天起,我每天放学后都买一份报纸,准时看七点钟的新闻联播。英国广播公司成了电脑的主页。如果他被外星人绑架了,那一定是各大媒体报道的对象。经过几天的观察和研究,没有发现外星人的任何动向,但对中央机关领导干部的大换血有了一些了解。
我学着宇源的样子,每天把报纸铺在地上。左手拿着余元最爱的罐装咖啡,右手慢慢翻着那张纸。
他总是这样站在我旁边看报纸,还经常发出一两句类似“哦,我操,怎么煤矿又死了。”带着这样的心情,我啃着包子,含糊地回应着他。
班主任和其他同学对于媛的失踪反应不大。这让我很惊讶,班主任自己的课代表不见了,他无动于衷。或者大家都知道他在哪里,我却不知道。
我真的很想告诉玉元和莫年见面的事,可是他不在。
某天午睡时意外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你好,我是陈墨年。我回来了。今晚一起吃饭。”
“好的。”
我说完之后,脑子就开始转了。谁是陈墨年?于媛是不是掉头用另一个名字跑回来的?
晚上遇到一个亚麻色头发的少年。在一个空调充足的地方,他穿着黑裤子,我穿着黑裤子,四只脚,两双蓝白匡威。
我走向他。问问他怎么样。你什么时候到达的?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莫念的场景。两对匡威第一次见面。
我曾经和他交往过,也许是我的某某就是他的某某,也许是我不小心去了同一个地方,用了同一个牌子的毛巾,说了同样不相干的话。但从那一刻起,我们成了彼此的病人。
我对莫念说,带我走走就好。
莫念说,你就借我一点时间吧。
我很想告诉宇源,那天很热,在一家很贵的冰淇淋店遇到了同样迷恋匡威的陈默念。
他含着吸管专注地看着我,然后起身说,走吧。
他开始在炎热的夏天带我逛电影院和高档餐厅。
我们交谈,允许一切话题,但不能谈过去。现在的电影我们都看,内容实在无聊的时候,就在昏暗的电影院聊天。声音很小,语气适中。只有大屏幕的光,和一直存在你身边的声音。
他说了一些他留学的事情,加拿大有多远,天气有多冷,地方有多荒凉,他的三十几条内裤,所有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应该和他在一起,带着假笑,没什么好说的。
如果宇源现在知道我和陈墨年的生活,他一定会说我沉迷于金钱。但这很正常。他一直都知道我是个拜金的女人。他说,你是现代社会的产物。我说,你不是吗?他说,两者,你是最好的,我是次等的。
豫园教我打麻将,他没教我怎么打他。
那天,他端着一碗泡面站在我身后,告诉我一、二、三、四块是什么样子,五、六、七、八千块放在哪里,他一边抽着面一边看我所有的牌。
我打麻将从来没有赢过余元。
我在一个我不太喜欢的学校读书,腐败的氛围是不可想象的。也许那种意义上存在的单纯时代真的一去不复返了。男生喜欢用越来越体面的衣服来掩盖自己的无用。
当我和余元站在阳台上看报纸的时候,我总觉得这些东西,现在有那么多纨绔子弟。他说,社会发展了,大家都小康了,这是好事。我说,可是你看看这些男人,个个都烂在名牌里。他耸耸肩,因为你们这些小姑娘喜欢。我把手中的易拉罐扔下楼梯,声音渐渐模糊。
我说,就算他们戴上钻石,脑子里都是屎。你也是。
余媛笑了。别这么说。你在这里愤愤不平,下了楼就要陷入这个浮夸的世界。事实证明,这非常适合你的生存。
下课前五分钟,于媛让我回教室。我慢慢地走下楼梯。我渐渐把自己压缩成了这个浮华时空的一部分。
所有在操场上玩的男孩胸前都有一只猩猩。是真是假。让我看起来他们的脸也变成了猩猩。Jams向我招手,拿着篮球跑过来,说他又暗恋一个大三女生,顺手指了指。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到所有的小女孩都在跑。你都想要吗?
他笑了。慢慢来。我想要穿粉红色内衣的那个。
你以为我的眼睛是x光吗?说到这里,我仔细看了看。的确,穿最短裙子的小女孩没有其他特征像她若隐若现的粉色内衣那样明显。
我说,好吧。
他做了一个OK的手势,抱着球跑回篮球场中央。我看着他的后脑勺,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一群群男生还在操场上跑跳,内裤的边缘都露在牛仔裤上。CK和OK参差不齐,不管K是什么,都是品牌。
余元说的没错。这是一个充满泡沫的时代。我们被挤在中间,在天上飞。我们愿不愿意下来,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果酱是香风和恶臭的始祖。地球上只有两种人。他看着顺眼,他看着不顺眼。他亲口向我证明,金钱可以解决一切。
于是我们就成了泛泛之交,他经常帮我买单,换来一个漂亮小姑娘的电话号码。有时候他突然跟我说,其实你还不错。我说,你也是。
没有宇源带我逃课,我在一些课上变得游手好闲。我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醒来后回头看了看他的桌子。有成堆的科学练习。我消失的那天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挡住我的视线,强行把我和身后的世界隔离。
我和莫年去了一家巧克力店,我说我要自己做一些巧克力作为礼物送给别人。他问是不是男朋友?我说是。
整个制作过程非常冗长。他没有和我说话,只是翻阅一本杂志。我机械地按照老板的指示行事。
蒋湛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
这个没人信,蒋湛也一直持怀疑态度。不知道为什么我给人的形象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妓女。还是我特别革命,什么都不怕?
我每天在学校走廊拿着蒋湛给我的牛奶,咬着吸管走进教室开始混乱的一天。上课醒来后,我给他发短信说梦见了桃味果冻。我的梦想会在下节课开始前实现。
我很高兴能和他一起度过一个冬天。他在地铁站门口等我,嘴角发白,拉着我的手。整条路都是臃肿的行人,除了蒋湛。他穿的很少,记忆中最冷的时候只穿一件薄毛衣。帅气轻盈的男生拉着我的手,让我大脑一片空白,一直傻笑。
随叫随到是蒋湛的特殊功能。做物理题的时候,我咬着笔,给他发短信说想吃糖。蒋湛马上打电话来,说我在楼下,给你带了巧克力。
一颗无法修复的蛀牙,是他给我最深刻的礼物。喝凉水的时候牙疼,就像想起了蒋湛。
老板娘说,手工巧克力易碎,要好好保护。不要存放太久,错过了它的最佳口感。
蒋湛站在十字路口的分贝牌前,喊着我爱你,我爱你。
我看着电子号码从绿色变成红色。
老板娘说:外面很热。你应该快点吃。
我爱你,我爱你。把我带到了另一个星球。
我拿着一个漂亮的盒子和莫念走出了商店。莫念走在我前面,我跟在他后面,在38度的空间里。我问他去哪里。他说,出去走走。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转向我说,我们吃巧克力吧,不要错过它最好的味道。
我毫不犹豫的说,好吧。
我们俩坐在苏州河边,背对着炎热嘈杂的马路,面对着热气腾腾的河水,一颗一颗地吃着盒子里的巧克力。
这个时候真的需要一场雨,有庄稼给我。最后一场雨似乎变成了一个世纪前。
我和余元无所事事地蹲在校门口,看着同样校服的家伙在我们面前来来往往。
在学校外面,有一个破旧的白色院墙。看似相邻的时空,却变成了两个世界。
我们看到隔壁班那个从来不把校服衬衫放在裤子里的男生,手里拿着一本书,手里拿着一根烟走过去。他看着我们,没有任何惊慌。他一定觉得自己不是混混而是书生,所以很自信。高一学生成群结队跑出来,男女混杂,脸上都是暧昧的表情。高三有帅气的男生,背负着两个书包的重量,后面跟着愤怒的女生,短裙长袜,浅色的内衣在我们眼前摇曳。在不远处的拐角处,经常会出现一些激情四射的场景,我和余元隐约能看到,加上幻想,很过瘾。
他说,校门外永远是一片春光。有些感情,越过这堵墙,变得光明磊落。
我们两个并排坐在一起,相邻的耳朵被一根白线牵连着,同样的音调充斥着半个脑袋。
蒋湛冒着大雨来了。因为暴风雨我抬不起头,只能一直盯着他的白鞋。我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却带着眼前的雨水飞驰而过。
余元说,打伞吧,我们走。
我和他并排的两把伞,在这条暧昧的街上格格不入。
透过大雨,还能看到蒋湛的背影,狭长的脊柱,单肩背包。
于媛说的是什么歌?
我说很幼稚,很无聊。
你的眉毛打开了,所以我笑了。你的眼睛是红色的,我的天空是灰色的。
蒋湛的衬衫是一抹遥远的墨绿色,像油画里的情节。
于远说,不是无聊,是浮躁。
我说不是浮躁,是男人秀。
你的头发是湿的,所以我很热。你觉得累了,所以我去睡觉了。
是不是变成了一个跳舞的光点,逐渐缩小直至消失?
余元说,把伞收起来,我们这样说话太尴尬了。我说,不行,你会后悔的。他说,美德,你在哭吗?
然后我哭着说,我没有。
于远说,姜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说,这首歌是王菲的《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好像真的下过雨。
莫念说,你做得很好。
我说,那好。
莫念喜欢抹茶的味道。姜湛喜欢牛奶的味道。豫园喜欢咖啡的味道。
我不喜欢巧克力。
我说今天是他的生日,我想送他一份礼物。
他说,礼物呢?
我说,我们吃过了。
然后我们沉默地坐了很久。莫念说他真想把我推进苏州河。你在想什么,女人?其实我也很想知道现在人们的想法是什么。
我在蒋占家楼下给他打电话。他的声音很不情愿,身体也很不情愿。看到我是一副不情愿的表情。我向他挥手微笑。如果余元知道了,他会说我没胆量。他说了千百遍不要理蒋湛,现在还能在他面前笑得像个智障。
蒋湛说,什么事?
我递给他一个漂亮的盒子。生日快乐。
他看着我,然后打开了它。盯着那些巧克力碎片看了很久。
我说,我吃它们是为了防止它融化。
他冷笑着说,疯子。
身后的莫念一拳打在他脸上,另一只手拉着我的胳膊开始飞。
身边的灯店被画成五彩缤纷的线条,莫之年仿佛有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我说,你为什么打他?
他说,这正是你所想的。
我开始笑,越来越放肆。本来跑步就让我呼吸困难,然后就到了窒息的边缘,但还是笑得停不下来。
姜湛,我们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味道。
蒋湛生日那天,我和莫念疯狂到很晚。他为我赢得了操场上最大的兔子。头发又软又蓝。我把它抱在胸前,铺天盖地的温暖开始从最近的位置向我的心脏蔓延。
从那天起,我就不再给豫园打电话,说话都是忙音。于远说他很喜欢这个时代,但是不适合。
他没有看我,很快在草稿纸上写下了三个问题的答案。
抬头就是一个诡异的笑容。
也许,他真的看到了外星人,和他们一起逃走了。
和家人吵了一架,我摔门跑了。坐在楼梯间,我拨通了莫念的电话,我说你应该带我走。他问我去哪里。我说任何地方。
后来他真的来了,带我上了一辆漂亮的私家车,说,忘记之前的事,哪怕一秒钟。像往常一样,他带我去了一家高级餐厅,给我买了我喜欢的东西。
天黑前我被送到了家门口。
我说,别带我走。
他说,我只能带你走一点路。
如果余远在远方,他一定会带我跳上一列北上的火车,看着窗外美丽的山变成粗糙的岩石,看着蒙蒙细雨变成皑皑白雪,直到我手中的香蕉由金黄变成浅绿。
余元说没钱就把我卖给本地人。我问他之后发生了什么?他说,之后,他就把钱卷起来跑了。我说,然后呢?他说这就是结局。我笑着对他说,我还以为你成了赌徒就要赎我了。他说等他真的换了赌神,他会去张柏芝做他的小老婆,这样他就不会在乎你这个村妇了。
我告诉他,你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友谊已经没有了。
他笑着告诉你,这就是生活。
有些课程我不敢上,因为老师没见过我。
只好在没有隐居的天台上看报纸,发呆,大口喝水。我想,也许有一天,不明飞行物会来到这里,银色的不明飞行物会从我隐居的地方出来。
经过我的分析总结,于媛可能拿了我们的班费跑出去赌博了。再过十年二十年,他就是新一代赌客发哥的继承人了。
于源麻将打得很好,可能是因为他是数学课代表,但两者没有直接联系。我帮他分析了我们现在努力学习十年是为了什么,考大学是为了什么,找工作是为了什么,找工作是为了什么,挣大钱是为了什么。很平庸,我们的终极目标就是被埋在一个臭铜里。反正你打麻将挣钱,不如打麻将。
也许他真的是听了我丢卡后的气话。但是,有麻将头脑的数学课代表和管理我们班费的生活委员,让这一切猜测都顺理成章。
我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感觉有点胸闷,余元不在,也没有人再来听我胡说八道了。现在新锐作家的所谓小说书,都喜欢用多少度仰望天空,这叫忧郁,叫诗意。时间长了,我只觉得脖子一酸,然后眼睛一酸,然后真的湿了。
灰云被我盯着看,吓哭了。
上课的时候接到莫年的电话。我突然站起来跟老师说我想拉屎。
老师说,你用手机当卫生纸吗?
莫念说他已经在机场了。
我停了很久。真的很抱歉。
他说,我已经忘了,我说过在我们见面之前我不会提这件事。
我说,谢谢你带我走了这么远的路。
莫念说,马上登机。如果时空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会带你走完剩下的路。
我上过这方面的课。这一刻我真的很需要于媛,虽然很明显他不能出现在女厕所。
莫年的女朋友,出国前交往了很久,是我为果酱抓到的第一个猎物。莫念告诉我,如果他还相信感情,他一定会追我。但是他的感情已经毁了。
我和莫念去了无数黑暗的电影院,买了几张唱片以后陪我,买了一本《史记》。不知道是先看完《史记》,还是先去看莫念。
抱着莫念送我的兔子,我总会想起他带我上路的那一天。
我抹着眼泪,他站在我面前说,来,跟我来。
莫念走后我就没去过电影院。我会从小贩那里买成堆的盗版光盘,一个人在家看。不用花半个小时打扮,不用跟着莫念去高级餐厅。以前在街上倒立走,吃三元的炒面。一边吃,一边黯然神伤。想想我母亲的荣耀。
莫年走了,玉元没回来。
我在图书馆花了更多的时间做一个关于社会动荡的报告。
我记得和余元一起站在天台上。我说,你看,现在这些猩猩在下面淡定的打篮球,但是世界马上就要崩溃了。他说,不要以为站得高了就成了神。
这个时代真的很不愉快,祖国的花朵以喝可乐冲厕所,吃垃圾食品和洋快餐为荣。没有真爱,大家都在寻找刺激。说自己是败家子,骄傲得像二战凯旋而归的将军。爷爷,我昨天花了多少钱买了一双珍贵的鞋子?先生,我烧了很多票,摆了很多排场。看了多少偶像电影,暗恋一个胸大的选手。
整个傻瓜。
但我逃不掉。这是一个和我太相似的时代,敏感,多疑,虚荣,冷漠,脆弱。
我开始翻看余元留下的数学和物理习题书,在扉页上偶然看到一行字:
这是最好的时光,充满了最坏的感受。
我盯着那条线,一动不动。
余元突然从一座小山一样高的作业本后面爬起来,抽了那一根,说,你别看,歌词不是我写的。
我更加无法动弹。
眼前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场景,去年寒假前的最后一天。我和余元带着五颜六色的风筝跑了好几条街。我接到了蒋湛的电话。他问我在做什么。我说我在跑步。他说你应该小心不要摔倒。听到这句话,我就沦陷了。
五颜六色的风筝,冷冷的风,我落在地上,开心地笑着。天气真好。
余元看穿了我所有的底牌。
我问玉元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他诡异的笑了笑,说,我哪儿也没去,也不会去,因为这是最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