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殿万的人物故事
从我记事起。张殿万的人生里有一个太平轮。
她的母亲西玛·修远是上海一位富有的糖商的女儿。1948 65438+二月,西玛·修远乘坐一艘名为“太平轮”的船抵达台湾省,同行的还有她的祖母、母亲、姑姑、姑母等妇女。也就是这个太平轮一个月后在舟山群岛附近沉没。
西玛·修远提着一个手提箱,抱着两条狗上了船。这两只狗后来被年幼的张殿万称为“太平狗”,因为“它们被母亲拼命抱着,挤进太平轮的船舱,一起逃走了。”
这是张殿万最早的《太平轮》记忆。
来到台湾省后,司马修远随丈夫来到苗栗客家村,从此褪去“上海小姐”的光环,成为台湾省一名农村农妇。
身份证的户籍一栏早就改成了“台湾苗栗”,但司马修远一直保持着上海小姐的生活方式:喜欢穿旗袍,坚持做吐司,做红茶,煮咖啡不用滤纸,用白纱代替。她和上海中西女校的校友们每年都坚持聚会。一群老太太聚在一起,穿着旗袍,轻声唱着《上海之夜》...
“在乡下的那栋房子里,每当上海老太太放下刀叉,总会不厌其烦地重复一遍,‘这是太平轮带过来的’,故事一般都以‘幸亏我没坐那条船’结尾。”
这个时候,小张电玩总会私下嘀咕一句,“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总说这个。”
直到公元5438年6月+2000年10月,司马修远才结束了她作为“张司马夫人”的一生。张殿万在整理母亲遗物的时候,终于明白了母亲为什么总讲“太平轮”的故事。在一个锁着的书柜里,她翻出了三根用布袋包着的金条,一张上海身份证,一张上海房契,还有一个写满姓名和邮寄地址的笔记本。笔记本上写满了我妈妈的上海时光,豫园路、淮海路、罗伯特路和戈登路...那是她年轻时的生活地图。
张殿万恍然大悟,“从上海到台湾省,最后到了一个客家村落。我妈后半生都没有忘记上海的旧事,但是最后也没有回去看看上海。从登上太平轮的那一刻起,我妈就永远告别了上海。”
那一刻,张殿万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所有的感情瞬间涌上来。我决定写一部家族史,写一个关于客家父亲和上海母亲的故事。故事里有个太平轮。”
张殿万决定开始追寻这艘船和随船沉没的家族故事。而她更大的野心是“讲述我母亲那一代人的流亡生活。”
在那一波移民潮中,从开始到沉没,太平渡轮始终跑了35趟,粗略估计载了3.5万人到台湾省,移民到台湾的总人数是200万。这两百万移民,不论籍贯和身份,都背井离乡,一起承载着乡愁。在台湾省,他们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外省人”。
60年后,“太平轮”经常停靠的上海码头已经成为繁华的城市腹地,报道过它的报纸也早已停刊。事实上,“太平轮”的悲剧在当年的媒体报道中只是寥寥数语。近千条生命的沉没,在那个风雨飘摇的乱世,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涟漪。
但张殿万坚信,船的故事并没有结束,它一定还深深藏在很多人的记忆里。于是,从2002年开始,张殿万开始收集有关太平轮的资料。
拍摄纪录片《寻找太平轮》
上海市档案馆有一些旧档案,打开后布满灰尘。关于法院判决的信息和一些口头材料都在上海。
张在上海档案馆找到了当时船上的食谱。因为起航时是除夕夜,太平轮的乘务员在上海采购了很多时令食品,有洋土司、咖啡、培根、奶油、牛奶、香肠等。,很洋气,让张还原了1949抗战时期的上海生活。
2004年,一直想写一个关于太平轮和家庭的故事的张殿万,有机会参演了一部纪录片。香港凤凰卫视找到张殿万,合拍《寻找太平轮》。张殿万和另一位制作人洪接受委托后,走访了台湾省、香港和大陆的幸存者和遗属,并从当地的文史档案中收集了文件和报纸。
2005年,纪录片《寻找太平轮》在台湾省各大电视台轮番拍摄播出,引起强烈反响,引发更多大时代的故事呈现在世人面前。这部纪录片获得了SEF的“两岸新闻报道奖”。
但张殿万对这部纪录片并不满意:里面呈现的故事不够丰富,她甚至还没有找到一个海难幸存者。
打开锁了60年的心《太平轮1949》出版。
然而,纪录片播出后,散落在世界各地的故事,许多人埋藏在心底的记忆,都主动来到了张殿万身边:有人在她的博客上留言,更多的人给报社写信。这些信来自世界各地。此外,通过媒体报道,二代、三代(受害者)也主动联系了张殿万。
从这一年开始,张殿万“每年都接连写几篇”,然后“等待更好的故事出现”。随着故事越来越多,完成集成本的时机已经成熟。此时,制片人洪也在拍摄纪录片《寻找太平轮》的续集。
但“每一次采访都像是在被采访者的伤口上撒盐,让人极不情愿。”张殿万说,有的人提供线索,然后联系,却像断了线的风筝;有人勃然大怒,摔门而去;或者在电话的另一端冷冷的挂上听筒;有些人不愿意提起过去,或者“一说起亡妻就哭。”
张殿万坚持着。在《太平轮1949》的序言中,她是这样阐述自己的想法的:“逝者苦难的灵魂需要祈祷和安息,幸存者和后人的哭声需要被听到。”
更多的故事还在“神来之笔”。太平船主中联公司的后代出现了。受害者吴禄生的孙女吴苏平通过网络找到,并在香港铜锣湾见到了幸存者叶伦明先生...
张殿万认为太平轮1949是“待客书”。
书中有无数等待的故事:一个妹子一直在打听大哥的下落,过了近十年才得知他想尽办法买了退款,登上了最后的太平轮;登上太平轮前,一位父亲拍了一封电报给已经抵达台湾省的妻子和女儿,“和你们一起过年”,从此再无音讯...
每个故事的主人公都有自己的期待和牵挂,他们一生都在等待。
从5438年6月到2009年10月,太平轮1949终于在台湾省出版。
在新书发布会上,张殿万表示,她写这本书的目的之一就是让这些家庭知道,他们并不孤独。
太平轮过后,媚娘等着。
《太平轮1949》成书后,张继续发现更多的故事,但都没有写进书里。近年来,张仍然处于一种寻找、等待、发现的状态。
2011冬天,张在北京演讲的时候,一个中年人突然跑过来抓住张,激动地说,你知道媚娘吗?你知道媚娘吗?
张在档案中看到了一份遇难者名单,其中包括一位剧作家和他的妻子媚娘。北方有媚娘,南方有张爱玲。是1930年代和1940年代说的,她写小说。
令张惊讶的是,媚娘竟然还活着。于是张在冬天的一个晚上去北京的一所老房子里看她。媚娘一见张,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抓住张的手,讲了一个故事。
张怀了孩子,在台北等老公回来。不幸的是,他的丈夫死于太平轮。张乘船回到上海,露宿街头。后来在“文革”中受了重伤,最后去了一户人家工作。孩子问她这个单词怎么读。她说:我不识字。
三名幸存者
当年生还者36人,张在海峡两岸,某* * *找到太平轮生还者3人。
张联系的第一个幸存者是福州人叶伦明先生。
当时,他的妻子在台湾省。叶先生被救时年仅27岁,在上海待了一辈子。我老婆才17岁。她以为丈夫死了,只好嫁给别人,和后来的丈夫生了三个孩子。但她不希望叶家被落下。第一个孩子登记的时候,父亲一栏写的是“叶伦明”。
叶与张联系时在香港,他弟弟的孩子在台湾省。他通过这个亲戚与张取得了联系。让张感动的是,他是一个长跑运动员,没有家人,没有孩子,但他一直在跑。他说他会用这种方式纪念死在太平轮上的人。
三个上过太平轮的杭州人
一次讲座后,张看到许多人围着他,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先生,他似乎在寻找一个故事。
这位姓冯的老先生,八岁就坐上了太平轮。他是浙大一个老师的朋友,张见到他也很兴奋。
冯1945年住台湾省,1948年回台湾省坐太平轮。1984年后,他在台湾生活了10年,和胡金铨一起做电影制片人。
另外两个,王姐和蒋先生,上次来讲课的时候找到了张。这三个人都在1948和1949之间坐过太平轮,只是没有坐1949失事的船,所以一家人过着不一样的生活。
王姐是家庭主妇,气质非常好,一直住在杭州。1949,她从上海去台湾省,她妈妈因为要生孩子,没有坐那条船。
蒋先生的父亲是银行职员。当时他想带货去台湾省。他决定带全家上船,所有的票都买好了。但一转念,他突然不想去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躲开了。
那天,68岁的江先生知道张要演讲,特地来看张。他住在西塘,经常写镇上的风景。他给张写了一篇文章:“我三岁的时候,没有人上太平轮”,这是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