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开复的父亲是谁?
李开复的父亲李天民平生简介 父亲生于四川华阳,六岁时先祖父李世泽殁,小时候父亲告诉我们因他年幼丧父,所以必须注意身体,使我们七兄妹不致失依。先祖母黄氏以及父亲的祖母刘育德均早年守寡,在父亲口中皆是了不起的女性。父亲的高祖在当地是备受景仰的学者,并自创刘门教,讲授儒道,门生无数。曾祖母亦受教门下,是当地唯一任教职的女性,祖母虽未受教育,但深明大理,故二位伟大的女性对父亲一生影响深远。父亲常说先祖母一再提示他们三兄弟(包括遗腹子叔叔李天福),她独力抚育三子的心情如同捧了一锅油。及子长成后,不顾乡里的责难,先祖母毅然变卖田地,供他们就学,并鼓励外出深造,在当时真是思想开明先进的女性。三兄弟先后大学毕业,还乡奉母,承欢膝下。父亲手足情深,先伯父李至刚,毕业于北京大学,曾任乐山中学校长,是乡里中人人称道的仁者,父亲对这位兄长敬爱有加,年轻时有一次无意发现已婚的伯父将其意外保险受益人填了父亲,从此感愧于心,长兄若父,恩情深重,令父亲终身难忘。叔父天福任教于四川农业大学,父亲1990年返川探亲时兄弟阔别相见,二人均已是古稀老翁。 先祖父务农,因家贫父亲十三岁就从军。身高还不及枪杆子高,后来因为内乱部队解散,重返家园,曾经安排到一父执辈家中协助管家,但父亲一心向学,后经何姓乡亲的赞助,前往日本留学。不谙日语的父亲,五年寒窗苦读,获得早稻田大学经济学学位。那段年少之旅,物质的匮乏及客居异乡的孤寂均可想见。父亲晚年多次忆及当时中国留学生中,有位太太常唱「阳关三迭」一解乡愁,每每均动容不能自已。返乡后开始事业的冲刺,父亲文笔极佳,先后在南京中国日报任总编辑,以及在中央军校成都分校任教,抗战前参加民族复兴运动,后又至西安行政训练所办理训导教务,在成都青年团工作,任青年团干事长。在西安时,结识了当时在汉中女师任教,而正在行政训练所受训的母亲,紧追不舍,并同赴东北向先外祖父母请示,终结连理。1947年行宪后第一届立委选举,父亲在西区获最高票当选,乡亲中任觉五、冯慕鸪、徐天秩、许伯超、崔德礼、姚必德、朱宝铮等伯伯一直和父亲维持多年情谊,均是当年***事***患难的挚友。 李开复的父亲李天民文学著作 来台后父亲不再在政治上活跃,提及官场文化,常有重重无奈、失望与厌恶心,故而将全副精力转移到国际事务以及大陆问题研究方面,为自己另辟了一片发展的空间,虽是如此,他仍对国际情势、政治领导人物有高度关注,如近年大陆和东欧政治的巨变等都令他感喟震撼,忙着收集资料、详细分析,也乐于和我们讨论,比较不同观点。父亲六十岁后陆续出书,「刘少奇传」、「林彪传」、「周恩来传」等,有的有日文、英文版,后者的重写是他近年最大心愿,但已觉力不从心,花了五年时间大部分完成。病中最后托政大博士班王振辉、关向光二位得意门生继续代为完稿。从1984年起,他接受政大国际关系研究所东亚所的聘请,在硕士班教授「中***党史」,在博士班开「中***党’史专题研究」、「中***人物专题研究」,直到过世那年三月住院才辞去。他最喜欢与年轻人相处,学生中不乏认真向学的,深获他夸赞,近年体弱,家人劝他辞去教职,但他始终不舍。不舍的不是这份教职,而是和学生相处切磋的机会以及学校继续求学的环境。 李开复回忆父亲李天民 父亲一生心系家国,儿时过年亲笔写的春联是「时时勤秣马,年年望还乡」,晚年听音乐会,每闻老歌,则抽搐难抑心中悲情。「大陆寻奇」是他唯一感兴趣的电视节目。八十一岁那年还乡对他是很震撼的一次旅程,回来后情绪久久不能平复。返台那晚他取出一印,说是四川金石名家所刻,说到刻的「少小离家老大回」时又一度失声。大陆拍的照片一遍遍看着,先祖母坟上亲手种了一株柏树,见八十岁的他跪在成都文殊院中为祖母做法事,真感叹历史的创伤为家庭带来的永远遗憾!父亲交待去世后骨灰送回成都陪伴祖母安葬,或许可聊慰他未能事奉、为母送终的一生大痛。父亲对国家的爱常超乎我们这一代所能领会,最后卧床不起时我问他如有一梦想想做的是什么?他说:「写一本书―中国人未来的希望。」忧国忧民之心终生不渝。病中曾作一梦,在水边一石上拾获一方纸,上面跃然四字「中华之恋」,魂牵梦系的故土情长啊! 父亲为我们树立了读书人的典范,所到之处,一定先找书店和图书馆。在美时我们兄妹都习于为他做好三明治,上班前送他到图书馆,下班后接回。最后几年在台湾则是准备便当,每周固定去东亚所看书、找资料。他读书很有选择性,多年来对中***近代史上几位重要人物一直保持一分史学家的高度兴趣,他最大的收获在于不断在各地找寻新资料。去夏自美返国,携回一千多张影印,十分兴奋,大家帮忙折叠、装订。他曾批评我们没有一家有个像样的书房、书桌。因此五年前,受够了台北的炎热、喧闹,搬至新店花园新城,买下一小公寓做为书斋。新城的房子客厅有整面墙的一片大窗,偌大的书桌上堆满他的资料、药瓶。窗外青山绿荫,春天还可见一株桃花灿斓,视野开阔。他早晚散步独思,白日窗前读书写书,满室书香加上满墙老友的字画,偶有亲人友人学生来访,清静自在。相信是他晚年回忆中极为愉悦的一段。父亲治学严谨谦虚,从不以自己的教学著述自满,但以八十六岁高龄仍带领博士班学生而受到尊崇与欢迎的程度,可说明他努力鞭策自己,从不懈怠而经得起考验的实力。 病中问他最怀念的享受是什么?以为他会回答美食或旅进,未料他不经思考即说「读书」。他对学者敬重有加,钱穆先生在世时,他春节必亲自拜望请益,年年如此。父亲过世后,在他抽屉中觅得一纸上书「老牛明知夕阳短,不必扬鞭自奋蹄」。这确是父亲自我鞭策不懈的最佳写照。 爸爸感情丰富、细腻,极念旧情,是世上少见的爸爸,儿时他教我们背诗,他有惊人的记忆力,常背诵抗战时思乡的歌曲或是境界优美、以诗为面的谜语。返国不久他曾交我一张我托儿所时得到的奖状,为我保存多年。高中时曾送一「爱是永不止息」的牌子立在他桌前,三十一岁追国时字迹已斑驳却仍立案上。大学时代晚归,他徘徊巷口久候。生二女坐月子中,他已八十二岁,还搭巴士为我送便当。哥哥结婚时,他以新诗一首表达他的喜悦与祝福,此次病中嫂嫂特别寄回流传。病中为他读信,长媳廷琴及外孙女顾宁信中都感谢他作我们的良师益友。 爸爸和孙辈十分亲近,常用自创的儿语和他们嬉笑、沟通,外孙女怡华说以他们之问熟悉的儿语作了一幅美工,爸爸欢喜异常,立在床头。病中七尺之躯的外孙翔声常为他按摩捏腿,不足四岁的外孙女彭博一入病房就爬上床秆,要亲二十下方休。真是祖孙情长。我们成功、失败、顺遂、有难、迷惘时,他总是在身边,传递他的关爱,他洞悉每个孩子的情况,因材施教,我一直觉得他给我们的爱是无条件的,也将终身护卫我们从其中得到无比的力量,度过软弱时刻。对媳、婿、孙辈他亦谆谆诲之,用心良苦。 此次他的最后人生阶段,家人发挥了最大的动员力,除了精挑细选的全时看护,更因为照顾、陪伴他使家人在短短时间内度过不少美好的团聚时光。他憎恶形式,晚年不知为多少父执辈担任治丧委员,自己却不要发讣文,不要治丧的形式。所以这次我们完全以自己的方式悼念他,相信他会悦纳。他给了我们实质的爱,而我们即使以最深厚的回报,怕也不及他千万分之一。他律己甚严,对我们期待甚高,常提醒我时间管理不善,更以「人到中年百事哀」警惕我,但又灌输我们人生不能求全,要懂得接受缺憾、珍惜缺憾的哲学,他的话如脚前明灯,将伴随我们漫漫一生。父亲在端午的午后五时二十分病逝,回顾他的一生与最后的病程,觉得真是应验圣经上的话语:「万事必互相效力,叫爱神的人得益处。」 父亲虽无特定宗教信仰,但他信奉与实践的确是爱人的道理,他的一生充满对家国、生命的热爱,洋溢着诗人情怀,说他是爱国诗人并不为过。而他走过的岁月,也如一首古老、丰富的史诗。他一生勤朴治学,更坚守读书人有所为,有所不为的节操,就像一本耐人寻味的好书,他永远给人指引,令人怀想。初夏时蝉鸣不已,转眼正是父亲逝世周年忌日。想念爸爸时,我常举头见白云悠悠,我知道父亲的在天之灵已卸下世上劳苦重担,摆脱病痛的桎梏而在天地光亮处含笑俯视我们,永远护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