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清专家点评:多彩厚重的关东文化气象

——著名文学评论家朱敬先生谈《关东》

《大关东》是中国地域文学创作的新成果。近年来,文学和影视掀起了一股“关东热”,写“关东”的作品很多,但笔者还没见过像《关东》这样历史悠久、文化内涵如此丰富的小说。这里的“地域文学”是当代文学文化研究中重新定义的术语,其概念介于“地域文学”和“民族文学”之间。)

据说这是作者的第一部小说,确实了不起,值得刮目相看。他以耿氏兄弟、旗人后裔及其后代的命运为线索,通过两个家族在东方荒原上的兴衰,从民国到新时代,酣畅淋漓地写出了关东大地的乡音、风土人情和乡愁,表现了关东人民的苦难与挣扎、欢乐与悲伤,表现了作者高度的历史驾驭力和博大的人文情怀。

我觉得关东至少有三个突破。

一个是链式结构。这部小说不同于传统的写作:它分为五个单元,每个单元以一个重大历史事件的概述开始。耿士和伍佰虽然贯穿始终,但每个单元截取某个历史段,故事相对独立。这样历史层次感更清晰,叙事更灵活,选择性更强。缺点是可能会弱化人物刻画。回顾全书,似乎小说中主要人物的整体性和立体感都有所欠缺。

二是历史观念——自然。作者的思想是前沿的,开放的。创意从地域原型出发,而不是先入为主的主流模式。比如用“种粮大户”、“业主”代替“地主”,避免了佃农斗地主的阶段;数字并不都是一直处于主导地位的* * *制作人;在处理人与自然、人与动物、人与未知世界、神秘现象上,也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一笔。

三是结合故事传播关东文化氛围。

我想重点说这一点(这也和第二点有关)。这也是关东最关心的,也是关东的主要成就。

这种文化氛围主要是指关东农民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在处理与社会和自然的关系中形成的民俗和生存智慧,是他们逐渐形成的一种生活规范和生活方式。《大关东》的关东地域文化展示,无论是覆盖规模、新颖度、精致度,都超越了以往同题材作品,当然具有极大的融合性和民俗价值。但它不是民间的记录,而是与故事紧密结合的文学情境和艺术写作,所以会有独特的吸引力和冲击力。

1,关东土匪的复杂人物。

乱世盗匪盛行,小说开头就写了关东“盗匪横行”。土匪扰民甚至害民,但在那个特殊的历史背景下,土匪的生存是复杂的。他们反对种粮大户,反对政府,反对日本侵略者。本文所写的宋老师之死,源于日本人的罪恶,摩天岭的反击是正义的。这件事发生在驼龙入蝎四年之后。第一单元讲的是驼龙,不通俗。不仅描述了她的不幸,也描述了她的恶毒。文风应该说是客观的。

其间多有涉及胡匪文化的描写,如“砸窑”、挖吉家祖坟;救赎吉光远,调动各种援军的“规矩”等等。

特别列举十种骆驼龙“绑架”和折磨“财神”的手段:

其中一个是“咬屁”(俘虏头尾相连);第二,“拜财神”(低头焚香);三、“蚂蚁爬树”(埋在胸部以下的蚁巢里);四、“拿枕头”(在墙上挖个洞塞进人,用石头木头卡住,倒粪水);五”吊夜壶(被抓的祖孙俩,一个尿一个尿);第六:煮鹰”(犯人围着火堆跑,不让他们睡觉);七“瓜皮”(割眼皮、割鼻子、割耳朵);八“饿虎拔胯”(往胯里塞狸猫);九《老人望天》(小树在空中挑人);十“坐火车”...

2.民俗风情详解。

对这种习俗和仪式的描写,贯穿全篇,是小说下大力气的一部分。举几个例子。

(1)百家“分家”。(分裂和失败,这个情节写得很好。)

四爷白是老爷子指定的接班人。老人去世时,他才刚刚“七岁”,几个兄弟就要成家立业了。* * *盲人赵晔主持监督。经过赵主事的周密计算和部署,提出了五兄弟分家的方案。(参见第71页)

剩下的问题是,“白家祠堂呢?谁来接管仙人堂?”没人答应。半夜,赵主事建议:“谁到前院公鸡打鸣石鱼坛子的家里,就义不容辞地收嘉善堂。”结果,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黄鼠狼举起了鱼缸...这个荒诞的情节,是《关东大话》留下的“谜团”之一。当然,具体的处理方式可以分为不同的意见。把“感动”变成老板的错觉,似乎更能改变你的想法。

(2)白宫庆祝新年的习俗。

《八大碗》(P78)、《年夜饭》(P91)、邀请戏班、扭高辐射、旱船、秧歌等。,都有生动的描述。

③耿玉林的“拉拉扯扯”...

3.对传说、民歌、梦和狐狸的大胆揭露。

这是《关东》叙事描写的一大特色。在我看来,这些都是构成这部小说深厚的文化背景和现代观念的重要元素,凸显了作家的勇气。

传说(民间所谓的谎言)和民谣为小说增添了色彩和气氛,这并不难理解。比如,(P77)黄讲的是一个货郎和一个扫把的故事(挂在谷仓的墙上),(P99)老奶奶讲的是“一只老狗(老光棍)和一只包着饺子的大白鼠”,(P184)许三锁儿讲的是一个黑瞎子打老虎的故事,有些是关东人都熟知的。

山海关外(P65)、灶神(P77)、老玉米(P296)等民谣都有感人的力量。

《大关东》对梦和幻觉的描写值得专门研究。这里只能说一点粗浅的感受。

除了白家分居老人的梦,黄鼠狼搬鱼缸的梦,我在书中再举几个例子:(P94)戴云年的噩梦(迷惑了白的第三任妻子,救她先上吊);(P209),郑学利看地面的梦;(P229)松花江上赵谢子的幻像(猫头鹰早就在叫,听白衣女子,看红柳站在岸边,手里的黑鱼变成了棺材板,救了红柳,自己却沉入江中);(P279),乞月之梦与预感;(P289)耿子健的幻觉...另外,(P144)耿玉坤打狐狸的冒险;(P175)白凤鸣不祥的预感黄鼠狼和狸猫在办公室窗外打架;(P228)记录了吉林市北郊的陨石雨,暗示了中国的命运。

如何看待这些令人惊叹甚至毛骨悚然的描述?

在后记中,作者说“萨满文化与封建迷信有着本质的区别”,他显然是想“通过《大关东》使其散发出自己的凝重肃穆的气息”。

我举的例子似乎并不是源于“萨满文化”这一现象。

我想强调的是这种文学中幻想现象存在的合理性。

第一,现实生活中有很多超自然的、未知的现象是人类无法解释的;面对人类技术和理解无法解决的问题,人类难免会对这些幻想现象做出各种猜想、幻想或心理反应。

二是中外严肃文学艺术,如《聊斋志异》、拉美魔幻现实主义、美国科幻电影,构建了丰富多彩的奇幻艺术世界;

第三,当代文学在发掘地域和民族文化的基础上,有发挥想象力的自由,为现实主义文本注入荒诞和奇幻的元素。

以上对大关东的描写,无疑营造了一种丰富多彩、厚重的关东文化氛围。

4.几位女性的命运及其作品的悲剧风格。

读《大关东》让我感觉相当沉重。作品中的人物大多通过不同的路线达到同一个目的,走到生命的尽头(这可能与五单元链式结构有关?)。刘翡翠和刘宏的死以及疯狂的乞求月亮尤其令人担忧。心灵手巧的刘翡翠,她的前夫詹之琏(五里桥副乡长)被地主杀害了。与耿玉林结婚后,仅仅几天就难产死亡(P129)。

美丽泼辣的红柳同情关,一心扑在右派身上。她屡遭伍肆·兰格迫害,投河跳崖获救(P231)。

最糟糕的事情是乞求月亮。她全心全意地爱着耿子健,嫁给一个勤劳的农民抚平了过去的创伤,却遭遇了一场浩劫:丈夫被自己的悍马压死,几岁的女儿被一只大白猪咬死(P291)。

小说中紫剑访月前的心理描写,让这种痛苦淋漓尽致。

然而,在紫剑遇到那个疯狂、肮脏、头发粘在一起的乞求月亮的人后,他在结尾读到了“老玉米,金黄色……”。谁能有“天空多美”的好心情?

但我觉得这种悲壮的风格,才是对用血肉浇灌黑土地的关东人灵魂最好的诠释和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