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一篇最新颖的关于亲人去世的文章。
有一次,我注意到我经常路过的街道旁有一些五颜六色的花。其中一朵看似格格不入的小白花吸引了我。它的小花瓣看起来如此脆弱,但它们在微风中骄傲地摇摆。
有一天,一场暴风雨过后,我又路过那里,发现小白花不见了。
我不觉得难过。至今我只记得它曾经在那里绽放过。
奇怪的是,作为一个和平主义者,我经常期待战争年代。
我想象自己做好了随时死亡的准备,戴着具有时代特征的学生帽,毫无畏惧地走在阳光明媚的街道上。空气中的花,天空的颜色,吹在我脸上的风,都没有因为战争而改变。
直到那一天,战争真的突然爆发了。我站在拥挤的急救室里,看着奄奄一息的病人被推出去,听着远方家属的争吵,目睹医生冰冷恐怖的表情,闻着他们鼻子里发出的血腥味和奇怪的呼吸声。与其说是喘息,不如说是徒劳的挣扎。
在妈妈的劝说下,我没能等到最后。到家后不久,我接到了表哥的电话。第一次接电话,被这么梦幻的开场白迎面撞上。
挂掉电话,我穿上羽绒服和鞋子,用哭泣的声音一直小声说着同样的话,然后匆匆走出家门,忘记了戴手套和围巾。走廊里一片寂静。我抬头看着电梯上方不断变化的数字。一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在我脑中涌动,然后化为温热的泪水浮上眼眶。
当我来到外面时,我立刻在寒冷的冬夜里流着泪跑了起来,与其说我是在跑向哪里,不如说我是在逃避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里面隐藏着类似戏剧的东西。人在面临巨大悲痛的时候还有闲情逸致去玩吗?还是只是我的坏习惯?
跑着跑着,混乱的思绪中闪过一个褪色的画面。
照片保存在橙色拨号电话上。就在这时,电话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粗暴地打破了宁静的午后。年轻时迫不及待地抓起听筒,然后露出失望的表情。
那是大约十六年前的一个春天。
我的膝盖紧贴着坚硬的灰色沙发套,胳膊肘戳在托起老照片的玻璃板上,因为太薄而显得索然无味。桌子上那个又大又笨的收音机正在广播。明亮的窗外是一个种着石榴树的小院子。野猫们缓步穿过仓库的屋顶,然后优雅地跳下院子的围栏。
“他不在,请晚上再打过来……”
每次说这种话的时候,我都采用一种紧张兮兮的大人的口吻,但看起来还是很笨拙。挂了电话,我走到卧室的木柜前,拿出一个铁盒子。铁盒子里只剩下几枚一美元的硬币了。我翻了两遍,然后跑到厨房问正在准备晚饭的奶奶要了两块钱。
奶奶背对着我。她穿着一件薄薄的蓝色上衣,上面有许多美丽的小花。奶奶腾出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张一元钞票。两枚五分镍币掉在地上,奶奶破旧的内兜翻到外面。我接过湿漉漉皱巴巴的钞票,弯腰捡起那两枚硬币,故意用奶奶都能听见的音量在嘴里嘟囔了一句“好小气的人”,然后像个胜利者一样跑了出去。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我像往常一样被留了下来。我慢慢地咀嚼着食物,很快就放下筷子,尴尬地重复道:“我吃不下,我吃不下……”奶奶拿起勺子,往我凌乱的饭碗里倒了几勺菜,又倒了点汤在上面,然后一勺一勺把菜递到我嘴边。我一边吃一边皱眉,没吃几口就含糊地抱怨:“我不想吃,我不想吃。”
吃完饭,我闷闷不乐地坐在床边,院子里传来一阵悦耳的叫声。妈妈今晚不会来了,是吗?一种与年龄不匹配的巨大孤独感包围着我。在这个我分不清哪里是哪里的地方,我对家的概念已经完全崩塌,甚至连想有个家的欲望都消失了。
白纱窗帘轻轻摇曳,温柔的夏夜飘来湖水的味道。夜里,月光照在我熟睡的侧脸,我把瘦瘦的胳膊搭在奶奶背上。
那是一个微微起伏的生动的背影。我突然意识到,在那段痛苦的童年里,给我最大安全感的,并不是父亲那如山峰般宽厚的背影。反倒是我靠了这么一个单薄脆弱的背影!我已经忘了有多少次在我半睡半醒的时候,把这个背成了我妈的背。就像此刻,年轻的自己只是把外婆的背影当成了幻影,当成了替身。
我搂着奶奶的背,嘴里梦呓般地嘟囔着什么。“妈妈……妈妈……”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把脸扭向一边,眼里噙满了后悔的泪水。
“有什么不对吗?”大概是因为之前说医院名字的时候声音有点怪,坐在驾驶座上的男子用出租车司机特有的热情不唐突的语气问道。
“啊...奶奶去世了。”我用极其冰冷却微微颤抖的声音说。
然后,司机送来事务性的安慰和关心的询问,我用正常的语气简单介绍了一下我奶奶的病史。最后我以一个完美的“解脱”结束,司机同意了。
“对,省省疼!”他说。
但是,我暗暗质疑,为什么,为什么,即使对一个陌生人说了一句看似完全开窍的话,我还是自私的希望奶奶继续坚持,哪怕多坚持一秒钟。
当车开上立交桥时,路灯在我眼角闪过,仿佛黑暗中有无限的邪恶堆积,驱使我诅咒这个不可理喻的残酷世界。这一刻,我又看到了窗户上若隐若现的年轻的自己。奶奶坐在我旁边。那是她家搬到新房后不久,她家人聚在客厅讨论病情的照片。我把一只稚嫩的手平放在沙发扶手上,后来,一滴眼泪落在了手背上。我奶奶用几乎只有我能听到的音量低声喃喃道:“可怜的,受苦的……”
我像受了惊吓一样把手移到大腿上,然后偷偷在沙发套上擦奶奶的眼泪。我想到自己可耻的行为,只想尽快逃离那段记忆。
但无论我怎么逃避,都逃不过丑陋回忆的纠缠和捆绑。
上初中的时候,周一到周五还是住在外婆家。
在一个冬天黎明前的早晨,我偶然听到一盏灯在半睡半醒之间亮了起来。门开了,橘黄色的灯光在地上拉出一个斜斜的影子。奶奶小心地关上门。她去厨房坐了一壶水,然后去阳台摘了一个苹果和一个橘子,装在塑料袋里,放进鼓鼓囊囊的书包里。然后,奶奶从冰箱里拿出一些鸡蛋和几袋牛奶。很快,一份简单而热气腾腾的早餐就摆上了餐桌。
厨房里回荡着水壶哀怨的叫声。奶奶用一块抹布握住水壶的手柄,往一个小水壶里装水。剩下的热水被倒进一个白色的大热水瓶里。奶奶把小水壶装进蓝色的弹力袋里,塞进书包的侧兜里。然后她转身走进卧室叫醒我,我回应她的是一声含糊的呻吟和一声骚怨的训斥。
“真烦!”
悲惨的地平线上不知何时缝上了一条浅浅的金线。
初升的太阳照在奶奶布满皱纹的脸上,显得格外相称。这个时候我只能尽量忽略一个可悲的事实,那就是每当我远离父母孤独无助的时候,给予我最多关怀的还是同一个人。
我咬着嘴唇,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想到这个,千万不要承认这个事实!
可是,记忆总是不肯轻易原谅我的罪。车子仿佛钻进了一条漆黑的隧道,一帧帧熟悉的场景从我两侧掠过,各种声音混杂在耳边。我仿佛又回到了外婆病重后完全不能走路的日子。我奶奶身体变瘦了,脑子也有点迷糊了,但还是时不时让人笑。我已经长大了,站在奶奶的床边。我奶奶无助地躺在那里,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对我说:“扶我到客厅,扶我起来,好吗?”我可以穿自己的鞋...“不过,我淡然拒绝了我奶奶。
“不是刚躺下没多久吗?我马上就要吃饭了。”
“扶我起来...我想看电视……”
“就躺一会儿吧!”
我不知道我对一个曾经保护和照顾过自己的人如此残忍是出于什么目的,也不明白为什么我总是习惯用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掩饰自己的不孝。这条记忆的隧道仿佛变成了证明因果报应的人间地狱,带着深深的愧疚无休止地折磨着我的灵魂。
突然,隧道的尽头出现了希望之光,我加快了脚步向它跑去。光线越来越刺眼,最后黑暗被完全吞噬。我停止了奔跑,渐渐慢了下来,来到一个有着白色灯光的房间,气喘吁吁。几个亲戚三三两两站在我身边。我低头看着安详入睡的奶奶,泪水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我下意识地往后退,生怕自己肮脏的眼泪弄脏了世界上最干净的脸。
不一会儿,一块漂亮的布盖在奶奶的脸上,她的身体被锁在一个狭小冰冷的空间里。
停尸房里的铁门关,眼前亮着一束朦胧的光。
回来的路上,我把头无力地靠在凉凉的窗上,想起有一年我奶奶坐在床上开玩笑地跟我说“我活不长了”,但我立刻像被刺了一样反驳道:“不会!不行!”
诚然,在一个无限轮回和变化的时代,一个小小的生命就像一朵在狂风中的花一样脆弱。
死亡没有教会我任何道理,除了坚强。什么是宇宙,什么是生命,什么是爱,什么是生命?我们从哪里来,去哪里...即使我们被风雨弄得伤痕累累,我们仍然不能理解许多事情。
奶奶骨瘦如柴、满是针眼的胳膊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反复的脑出血让她半昏迷,经常躺在床上说些奇怪的话。奶奶多年来一直靠透析生活。她的眼神一天比一天空洞无物,身上散发着药味、酒味甚至血腥味。奶奶有时大小便失禁,床单、被子、衣服弄得一塌糊涂,奶奶需要别人搀扶才能起床,她把胳膊搭在别人肩上,右脚无力地拖在地上。她以一种笨拙可笑的姿势慢慢移动着脚步。这些都不是难以启齿的话,而是作为一个人用自己的力量表达对生命最基本的尊重。直到最后一丝生命之光耗尽,直到所有花瓣凋零,奶奶从未抱怨,从未放弃。考虑到这一点,我决定把现在的自己当做未来的自己,把现在的一切当做过去。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学会珍惜。
冬夜的街道空无一人,我却感受到了一丝淡淡的温暖。
当车拐过一个熟悉的路口,我告诉自己:哭吧,然后活着代替死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