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魏六朝小说中的聊斋志异

志怪小说的内容非常复杂,大致可以分为三类,比如炫耀地理和自然历史的奇闻轶事,比如东方朔的神典;叙述正史之外的历史道听途说的故事,比如班固写的《汉武故事》;讲奇怪的鬼神迷信故事,比如东晋干宝寻神。《聊斋志异》对唐传奇有着直接的影响。

志怪小说是指汉魏六朝时期带有超自然色彩的小说,大多来源于巫觋方士的志怪故事。

汉代以后,道教、佛教逐渐盛行,鬼神迷信的说教广为流传,因此出现了许多描写奇事的书籍。六朝很多作品都是以“志怪”命名的。如祖泰的《志怪》,曹丕的《志怪》,月空的《志怪》。(“志怪”一词出自《庄子逍遥游》:“人在齐谐者,亦奇也。”)现代作家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专门列出了六朝鬼神的第一、二章。《六朝志怪》可以甘宝的《搜神记》为代表。现存20卷,是明朝重编的残卷,有一些可疑的章节混在里面。该书收集了许多晋代以前的神仙故事,成为一部小说汇编。一些美丽的童话和民间传说,如《董永》、《三王墓》、《韩平之妻》等,在民间流传已久,有的还被编成戏曲和白话小说。

也有比较完整的《聊斋志异》小说,据说是陶渊明的《寻神后记》、王甲的《拾遗记》、刘的《奇园记》、吴筠的《续怪谐记》,其他大部分书都失传了,只有一部分失传的文章收藏在古代小说《钩沉》中。

然而,当时人们并没有把它当作小说来写。比如甘宝的《搜神记》序言中说,他写这本书的目的是“发明神道而不谬误”,也就是说,在他看来,神是真实的。因此,当时人们把这类奇书视为历史著作。现在,它被称为小说是指奇怪的故事。一方面是指宋代以来的书目分类;另一方面也是从中国小说的历史渊源来看。因为正是从六朝的鬼神中诞生了唐代的传奇小说(当然唐传奇也受到史传文学的影响),如《顾靖纪》、《钟真纪》、《刘一传》等。唐传奇是中国小说发展成熟的标志。

鲁迅《中国小说史略》说:“中国本来就相信巫术。自秦汉以来,神仙学说盛行,汉末巫术盛行,鬼越来越凶;小乘佛教也将进入中土,并逐渐传播开来。这些都是狂妄的鬼神,歌颂超自然的,所以从晋到隋,关于鬼神的书很多。他的书是学者和信徒写的。文人的作品,虽然不像佛道两大流派,是为了教自己,但也不是为了小说。盖当时以为幽明虽异,但人鬼皆实,故其对异事之叙述,异于记录世间俗事,自以为固诚。”这里指出魏晋南北朝志怪小说繁荣的原因是受民间巫术、道教和佛教的刺激,作者的态度是将志怪传说作为事实记录下来。作为基本概括,鲁迅的总结是正确的。但也要注意,推理小说的来源和实际面貌更为复杂。侧重于宣扬神道,还是爱上奇闻异事,在小说中表达多少生活情趣,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现存的推理小说中,有汉人署名的作品,主要有《汉武帝故事》、《汉武帝传》和郭宪佐的《洞窟故事》。过去研究者认为是由于六朝人的假嘱托,但最近有人提出了不同意见,仍有深入探讨的必要。三个故事都是关于武帝的奇奇怪怪的童话故事,其中《传》讲的是西王母下到武帝宫中的故事,篇幅很长,用词华丽奢靡。1990年出版的《聊斋志异》是曹丕写的最早的一部《列传》。现在这本书已经死了,被几种书引用了。其中,宋卖鬼的故事非常有名。宋少年时,夜里遇到鬼,就假装自己也是鬼,一路走来,巧妙地打消了鬼的疑虑,骗过了鬼怕人的秘密。后来,他把鬼逼回市场,把它变成了羊。他在羊身上吐口水让它变不了,卖了1500元。这个故事很有幽默感,也能反映出中国民间的一种心理,就是造鬼吓人,想骗鬼。俗话说“糊弄鬼”的意思是。另外,《谈人生》叙述一个书生娶了一个漂亮的女鬼,最后分开了,留下一个儿子,因为他不能遵守三年不准看火的禁令。这个故事美丽动人,后人有新变化。因抑制不住好奇心而被惩罚是各国民间传说中最常见的母题,从中可以看出人类的一种普遍心态。

在魏晋时期的古代小说中,《搜姬神》是保存最完整、最具代表性的一部。作者甘宝(?-336),本名凌生,生于新蔡(今河南)。他是金代之交著名的历史学家。他写了《晋纪》,被称为好历史。好阴阳术,神仙鬼怪。在《苏姬神》的序言中,声称该书是为“发明神道而不谬”而写,同时也是为了保存遗风,让人“心悦目悦”,即娱乐。这本原本失传的书,是明朝重新编辑的。现在它有20卷,400多本书,其中偶尔有错误。

《搜姬神》的内容有:一是继承前作,但不是全部照抄,有些文字是经过加工的;第二个是《现代事件访谈》,作者写的。大多只是简略记录了神仙、神兵、灵异等各种事迹。也有很多情节比较完整的故事,以虚幻的形式反映人的真实关系和思想感情。尤其可贵的是一些优秀的传说和故事。比如李记斩蛇,韩平夫妇,东海贤妻,莫邪,董永,吴王之女,都是大名鼎鼎,对后世文学影响很大的。

《东海孝妻》讲述了一个孝顺的妻子被冤狱杀害,她真诚地感受到了天空。她死的时候脖子上按着誓约流着血,死后三年不下雨。关汉卿的代表作《窦娥元》就是取材于此。《董永》讲的是董永家境贫寒,父亲死后为办丧事卖身为奴。天帝派织女下凡为妻,织了一百匹马还债,然后离去。神仙眷侣的故事就是由此演变而来的。以上两条是为了表彰孝顺,但还不够。前者也指责官员的愚昧和残忍,后者则表现了穷人对美好生活的幻想。这两点分别成为袁和田贤培的中心。

《韩平夫妇》写道,宋康王看到韩平的妻子何很漂亮,就据为己有。这对夫妇拒绝让步,双双自杀。他们死后,坟墓里长出一棵大树,树根交叉,树枝交错,另一对鸳鸯住在树上,哀叹不已。这个故事控诉了统治者的残暴,歌颂了韩平夫妇对爱情的忠诚。结局是民间故事中常见的诗意幻想,可能会影响后世梁山伯与祝英台故事的结局。这种幻想是美好而无力的。《吴王的小女儿》也是一个生死之恋的故事:吴王夫差的小女儿爱上了韩仲,因父亲的反对而窒息而死。她的鬼魂和韩仲住了三天,完成了夫妻仪式。故事的情调是悲伤的,玉子的形象写得很美。在中国古代的爱情故事中,女性总是比男性更加热情、勇敢、执着,这是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

相比较而言,李记斩蛇,莫邪将军更有战斗精神。前者写道,福建种勇领有一条巨蛇,政府每年只能招募一名处女献祭。李亲自出马,用自己的机智和勇气杀死了那条蛇。事情结束后,李记对着之前被蛇吃掉的九个女人的尸骨说:“你曹胆小,被蛇伤了,很可悲!”赞美英勇求生的精神。后者写道,中尉莫邪为楚王铸剑,三年后被杀。儿子赤壁长大后,为父报仇。故事的后半部分非常英勇:

国王梦见一个儿子,他的眉毛变宽了,他说:“我要报仇。”“国王是购买的女儿。当孩子们闻到它的时候,他们就会死去。进山唱歌。一个客人见到大家就说:“你年纪小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曰:“吾将为将军。楚王杀了我父亲,我要报答他!”客人说:“听说国王买了儿子头的女儿,带了儿子的头和剑来报答他。”儿子说:“还好!”即自刎,双手持头剑奉之,而立不动。客人说:“我不用担。”“所以尸是仆人。客人抱着头,去见楚王王大熙。客人说,“这是一个战士的头。应该用铁锅煮。”王道。前三天三夜做饭,不烂。我的头从汤里出来了,我的眼睛怒不可遏。客人说:“这儿子头没烂。希望国王亲自看看,可惜已经烂了。“国王就在附近,客人用剑指着国王,国王的头也随着落在汤里。客人还画了自己的头像,头像掉进了汤里。三个头都烂得认不出来了。葬于汤和肉中,故俗称“三王墓”。

这个故事表现了人民对残暴统治者强烈的复仇精神,这在中国文学中是罕见的。文中写道,高级将领莫邪之子,双手把头和剑递给客人,头从铁锅里跳了出来,使他“怒不可遏”。这不仅是一种奇特的想象,更是一种震撼的力量。它以其悲剧美得到了鲁迅的爱好,被改编成新故事《眉尺》。

《搜姬神》中的优秀作品,以其完整而丰富的情节和生动的形象,较以往的志怪小说有了一定程度的发展,开始改变“小故事”和粗略勾勒的形式。其文笔朴实无华,具有魏晋史家著述的特点。

《寻找众神》之后,刘义庆的《游明路》是最好的推理小说。刘义庆(403-444),彭城(今江苏徐州)人,宋朝宗室,攻临川王。他热爱文学,写了很多。除了你明路,还有一部传世小说叫《世说新语》。然而,这些作品应该是在他的抄写员的参与下写成的。古代小说《钩沉》手稿本《游》早已失传,现存鲁迅古代小说《钩沉》藏书260余册。与《搜姬神》不同的是,它很少收集旧的记录,而大多是晋宋时期的新故事,并讲述了许多普通人的轶事。虽奇,却有着浓厚的时代色彩和生活气息。它的文字比《苏·姬神》更广泛,更富于辞藻之美。这与宋代文学的总体发展趋势是一致的。

柳阮进天台是一个著名的故事。写东汉时,刘辰和阮昭在天台山迷路,遇到一个神仙。他们在那里呆了十天。回国后是东晋中期,他们遇到了七日孙。虽然是写人写仙的结合体,但除了最后一段刘、阮还乡之外,并不是很出彩,很有人情味。故事中的两个小仙女美丽多情,温柔可爱。比如第一节:

出了一条大小溪,溪边有两个女人,身姿妙不可言。两人见捧杯出来,都笑说:“刘、阮二郎,把那失杯抢来。”陈和赵并不知道,但两个女人直呼其姓。如果他们老了,他们很高兴彼此相遇。问:“为什么是恶?”因为回国的邀请。

这种描写其实是对人间幸福欢乐的追求,散发着美好的生活气息。在这方面,《卖胡芬的女人》是一部优秀的作品:

有些人非常富有。只有一个人被惯坏了。逛市场,看到一个美女,卖胡粉,爱不释手。没什么理由去,就是买粉,每天去市场,拿到粉就走,一开始也没什么好说的。久而久之,女性深感怀疑。明天再来问:“你要这个粉做什么?”回答:“我爱着对方,享受着自己,却不敢伸手去拿。不过,我总想相见,所以借此机会观察一下自己的姿态。”女怅然感,遂委身而私,克明日。那天晚上,我在大厅里睡觉,等待女儿的到来。当黄昏到来时,这个人非常高兴。他伸出手臂说:“我的夙愿从这里开始!”桓摆摆手便死。那个女人很害怕,所以我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她逃跑了,所以她又回到了粉店。说到吃的,父母也不能怪男人,把他们当死人看。葬礼的时候。在发篮里,我看到了100多块的胡粉,一个尺寸一个尺寸。他的母亲说:“谁杀了我们的儿子,就用这种粉末来惩罚谁。”进市场买胡芬,相比之下,这个女人的笔迹和以前一样。然后他问女儿:“为什么要杀我儿子?”女人闻声呜咽,以实陈。父母不信,就告官方。女人说:“我怎么又死了?我乞尸,于心不忍。”治安官徐焰。途中抚他而泣,曰:“可惜,魂若死,灵若活,何苦恨之?””男的突然复生,说了一下情况。他们结为夫妻,儿孙满堂。

这个故事有很多值得注意的地方。虽然写了一个死而复生的故事,但是它的奇迹色彩极其微弱。反而人物和情节都很贴近生活,让人感觉很真实。富家子每天借胡子粉接近自己爱的人,女方在爱人突然去世时惊慌失措,仓皇出走。被发现后,她无所畏惧,决心为对方而死。这些描述并不夸张,也没有说服力。作者并不批判男女主人公的通奸行为,而是赞美它,肯定人们追求幸福和快乐的权利。与南朝民歌相比,可以看出时代的思想特征。况且故事虽然不是很长,却能用简洁的语言写出曲折。单羡、互爱、重逢、猝死、寻死、哭尸、复活,环环相扣,波澜迭起,这在奇奇怪怪的小说中并不多见。当然,你的明路也充满了离奇的故事。比如《庞A》里,写的是石的女人爱着美男子庞A,不能和她走。幽灵经常在晚上来到庞的家,最终他们结婚了。这是最早的离开灵魂的故事。虽然离奇,但很抒情。鬼故事也很多,更注重情感氛围的渲染。

总之,《游明路》比以往的推理小说更注重生活情趣,更具文学性。像《卖胡子粉的女人》这样的作品,有脱离野心,关注人生的倾向。

除了以上,还有比较好的奇书,还有十六国时期王甲的《拾遗记》,记叙了很多历史遗迹;陶谦的旧题目《寻神后记》与《寻神》内容相似。其中,民间“蜗牛姑娘”的传说白水素女广为流传;梁朝《续齐和之物语》中的吴郡,也是以神仙为主,文字优美,叙事曲折,是其长处。佛经中的一个故事“阳羡秀才”,极其荒诞。六朝小说表现出的新的文化心理特征和六朝小说初步融合儒释道的文化心理倾向,对宋元以后小说创作中儒释道的互补产生了明显的影响。文化思想发展的历史证明,儒释道之间既有矛盾斗争,也有相互补充,相互吸收,共同发挥社会作用。然而,这种文化现象如何渗透到小说创作中,却是从六朝小说开始的。六朝小说中的儒释道互补有两个显著特点:一是互补不等于统一,而是一家的思想补充了其他家的缺陷和不足。第二,小说表达的三大思想流派及其互补性,往往各取所需,舍一取二,甚至分崩离析。正是这两个特点,贯穿了宋元明清小说创作的始终。比如“神道之教”的创作宗旨,就是很多小说家遵循的。实际上是用佛教、道教等宗教观念来达到儒家伦理教育的目的。佛教的色彩空间观、因果报应思想、道教的神仙方术和返朴归真的教义几乎都不同程度地表现在各种小说中。《三国演义》的历史观透露出明显的“色彩空间”观念,《水浒传》的结局宣扬道家的教义,《金瓶梅》充满了佛教的因果报应思想。《西游记》不仅宣扬了佛教,而且肯定和赞扬了道家和儒家思想。《封神演义》通过道教内部的宗派纷争,表达了儒家的义利观;“三言两语,作者冯梦龙明确提出了‘儒教两教为辅’的观点”;《聊斋志异》往往以宿命论和启蒙主义宣扬儒家伦理。《红楼梦》的主题与佛教的“色即空,空即色”是一致的。通过这个粗略的轮廓,不难看出六朝小说与后世小说的相似之处。当然,在不同时代的文化心理氛围下,后世的小说都走出了信仰与艺术的徘徊,但六朝小说铺就的台阶,形成了中国古典小说的民族文化心理特征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