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鲁迅的《野草》

从《野草·仲达》解读鲁迅“反抗绝望”的人生哲学

鲁迅曾对张毅平、萧军等年轻人说,他的哲学思想都体现在《野草》里,所以他不提倡年轻人读《野草》。强调《野草》有自己的“哲学”,又希望年轻人能摆脱它的影响,这似乎是矛盾的。应该怎么理解呢?鲁迅对朋友们说,他所有的哲学都在《野草》里,揭示了鲁迅灵魂的真实和深度,相对真实而深刻地揭示了鲁迅的个人存在、个人生活和个人话语。《野草》只属于鲁迅本人。《野草》成为我们接近鲁迅个人生活,一窥鲁迅灵魂的最佳途径。

鲁迅是整个中国话语体系中的谬误,《野草》是鲁迅话语体系中的谬误。

《野草》让我觉得鲁迅是真实的,不同于其他作品中他对生活的旁观者和理性剥离。《野草》中的鲁迅面对自己,也只是面对自己,仿佛一个人对赤裸的自己做了痛苦的解剖。这是一种直视灵魂深处的告白,就像一个人在深夜对心灵的探访。史铁生曾说:“当白天所有的智慧和困惑都消失后,黑夜要我用另一只眼睛看世界...这是最后一只眼睛,怀疑白昼,永远盼望黑夜的眼睛。”《野草》是鲁迅刻意为自己创造的一个夜晚。被夜的寂静和黑暗包围,白天所有的浮华和伪装都沉淀下来,所有的防御面具都被一一摘掉,于是人在这样的夜晚变得脆弱。《野草》中的鲁迅是脆弱的,他的脆弱来自于自己的真实。拒绝麻木,因为这是真的;因为是真的,所以会生气;感受痛苦,因为这是真的;灵魂的痛苦,隐隐作痛,因晨昏交替而产生的痛苦,因汹涌无知的人群而产生的痛苦。在这样一个脆弱的鲁迅眼里,普通人包含了所有永久的悲伤。鲁迅的疯狂表现在:拒绝,拒绝妥协;抗拒,抗拒绝望;批判丑陋,用全部的激情关注它,在黑暗中咽下你的悲伤和脆弱,心平气和,满怀希望...杂草在表面生长,在希望中绝望的脆弱的死者并没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勇士,在绝望中书写着死者的希望。《野草》包含了许多成对的意象和概念:空虚与充实、寂静与开放、成长与衰败、生与死、光明与黑暗、过去与未来、希望与失望。矛盾的并列,是勇敢者在脆弱的心灵审视下的无言。

《野草》是鲁迅作品中最“个人化”的,它开创了一条“单语”散文之路,是个体本真的诗意生存体验。《野草》的语言是独特的,它的“不确定性内在性”、模糊性、不连续性、异端性、多元性、随意性、反叛性、反讽性、变形性,都与鲁迅当时的迷茫心情有关:他没有绝望,他没有期待希望的曙光。他只是带着逆反心理呆在那里,虽然摇摇晃晃。

《野草》呈现了一个黑暗、敌对、冷漠的世界,它的时间和空间也是暧昧的。人失去了所有的支撑点,被抛入了无意义或荒谬的存在漩涡。死亡进入并实际存在于人们的生命活动中,从而加深了人们对生命过程的自觉意识。人只能用个体的命运、个体的思想和所有个体的心理喜怒哀乐去承受和体验。《野草》哲学把“反抗”视为个人不可逃避的历史责任,把对现实斗争的坚持视为人类生存的内在需要,使人通过反抗来体验和创造生命。首先,它拷问了决心摆脱与过去历史联系的生命个体自己,如何在痛苦中回归自己的内心生活,探寻存在的根源,寻求生命的支撑。《盗墓故事》中的“死尸”暴露在一个长满青苔的贫瘠墓穴中,面无表情,毫无感情。黑暗阴森的影像画面中,一股冰冷的恐怖气息迎面扑来,人们闯入一场无法逃脱的噩梦,被巨大的无助和恐惧困在灵魂深处。在这座应该刻有死者姓名、生卒年月、身份、亲属关系的坟墓上,主体的历史已经被抹杀。从影像深处震撼我们的,不仅仅是个体挖掘自身生命之根的深切痛苦,更是被历史命令在转型中实现变革的思想先驱们所承受的时代之痛。在《永别了,影子》中,孤独的“影子”在明暗之间挣扎,进退两难。它不想依附于“人”的形式,而是渴望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去超越“人”,去创造自己,成为自己。《秋夜》中的“枣树”形象维护着个体的独立与自由,《乞丐》中的“乞丐”的依附人格,《路人》中的“路人”形象将个体独立与自由的张扬推向了极致。鲁迅强调了自我行动和选择对于生命存在的意义。

在鲁迅的《野草》中,到处都是冰冷的意象。坟墓,坟墓,荒野,蛇,影子,地狱,墙,土房,夜晚,死火,灰尘...而我们体验到的感受就是:厌烦、怀疑、仇恨、愤怒、紧绷、无聊。几乎在每一篇文章中,我们都能读到他的存在主义情怀:地狱的更替,无边的苦难,四面受敌,四面无法欣赏的人生,死后的纠结。我们都可以用这种存在主义的感觉来解释他内心的黑暗。按照生存哲学的说法,这恰恰是人对现实的回归,是存在的开放性。打开《野草》,一股阴郁之气扑面而来,迫使人回归现实,存在的痛苦牢牢抓住了人们的心。传统和谐的抒情方式已经被鲁迅的疯狂、荒诞、迫害、牺牲、悲伤、恐惧等复杂的现代意象所取代。《野草》侧重于灵魂的拷问和治疗,偷西方火炬的熟肉。真正意义上的存在的荒谬说法,意味着中国的空缺。由于道德认同的巨大惯性力量,个体对荒诞的感知很快就溶为日常生活中并不荒诞的感觉。(格非)鲁迅努力克服语言的障碍,坚持对语言的批判,努力把民族存在中已经习惯于“是什么”的现实存在还原为荒诞。《看不见的鬼撞墙》、《一无所有》、《一无所有的阵》、《无名杀人团》、《没有窗户难以摧毁的铁房子》、《谁也看不见的地狱》、《一无所有》都是鲁迅真实的人生经历。鲁迅不断失望,不断寻找,抵抗君临、物役、公治、平权、死亡、孤独绝望。《路人》里的路人说:“我还是走吧。”勇敢向前是好的。把“走”作为一种意义,是建立在所有希望或绝望的化解之上的。路人用行走来抵抗虚无。在一个没有超验思维的国度,路人只能拓展生命的自由意志,反抗无处不在的异化。路人的绝望,源于“一无所有”的体验,这是一种深刻的“中间”意识。它撕开了人可以藏身的精神避难所,只留下中间状态的我和黑暗的地面。主体是出于对人的内在生存状态的反省,出于对人的局限性的理解,或者是对被抛入状态的一种理解。它认为人从根本上处于他者、空虚和无意义的力量中,人从根本上是缺乏的、无助的,是有限的、必死的存在,人与神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无限)。鲁迅清楚地意识到“存在”被无情地剥夺,他不得不挣脱精神上的铁枷锁,绝望地反抗。“他在豪格的热情中冰冷,在天空中看到深渊,在所有人的眼中什么也看不到,在无望中得救。”鲁迅以“吃心”反叛虚无,逐渐逼近存在的真实。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所有的挣扎都只是为了地狱的主导权,所有的命运只能是失败。因此,只有一个人才能极大地扩展自己的自由意志,与轻蔑、仇恨和敌意作斗争,与黑暗和虚无作斗争,温暖和同情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有敌意、冷酷和冷漠。鲁迅说:“我总觉得灵魂里有毒气,有猫腻。我恨他,想摆脱他,但是做不到。”所以,既然无法再在传统游戏世界里自得其乐,也没有更高的世界值得坚守,鲁迅干脆把自己变成了一块石头:冷眼、鲜血、恶意、打着走着,“不要为呻吟、叹息、哭泣、哀求而惊讶”。鲁迅的阴、冷、黑、重、尖、辣、猛,都是20世纪的叫法。鲁迅努力克服语言的障碍,坚持对语言的批判,努力把民族存在中已经习惯于“是什么”的现实存在还原为荒诞。《看不见的鬼撞墙》、《一无所有》、《一无所有的阵》、《无名杀人团》、《没有窗户难以摧毁的铁房子》、《谁也看不见的地狱》、《一无所有》都是鲁迅真实的人生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