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写作的特点

(1)到了90年代末,以棉棉、卫慧为代表的所谓另类写作,与私人写作有着明显的相似性和连续性,于是有人将其归为私人写作。但在本书写作之时,卫慧和棉棉还没有发表代表作,也没有成为热点。所以这本书的主要讨论对象还是陈染、林白等作家,只是偶尔提到棉棉和卫慧。

(2)尤其是棉棉、卫慧等所谓美女作家的小说,从2000年开始才成为关注的焦点。至于学术研究,这样的对象显然过于接近,这也是我的分析以陈染和林白为主的原因之一。

(3)王广东等《文学不能放弃个体精神的高度:论90年代的个性化写作》。作家日报6月29日1996。

④参考张颐武等人的意见。

属于个人写作。艺术风格的核心是写作风格的独特性,而不是体验内容的私密性。所以鲁迅的写作是高度程式化的,但不是个人化的。

在这样的基础上,我们可以把私人写作的特点概括为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从小说叙事的经验内容来看,私人写作表达的是一种私人经验、私人意识和无意识,尤其是被社会的道德规范和普遍伦理法则所压抑、排斥和遮蔽的私人经验,而不是公共经验或群体意识。比如同性恋、弑父或恋父情结、恋母情结、自恋情结等等,都是所谓的变态经历和阴暗心理。这种经历在陈染的《私生活》和林白的《一个人的战争》中都有充分的描述。另外,棉棉和卫慧的吸毒、戒毒、性生活不正常(如口交、手淫)的经历也是典型的私人经历。私人写作对宏大的主题、宏大的人物、宏大的公共事件不感兴趣,对依附于宏大事件、宏大主题的精神过程(如从资产阶级自我到无产阶级自我的再生体验)也不感兴趣。这些作家的写作与他们的个人经历密切相关。比如棉棉就有自己吸毒的经历。她确实是异端,但我觉得不是思想上的那种异端。她的身体和行动震惊了文学专业人士。(1)

其次,从写作方式上看,目前的私人写作大多采用新回忆录或新传记式叙事。无论是陈染的《私生活》,还是林白的《一个人的战争》,棉棉的《糖》,卫慧的《上海宝贝》,都是以女主角的经历为主线。但是,它不同于一般的回忆录和传记小说。首先,跟随私人潜意识流动的琐碎叙事,基于私人秘密经验的跳跃流动,与依附于宏大主题和精神再生的事件或心路历程的一致和中心叙事相比,具有自由、散漫和无组织的叙事和不确定的观点。其次,消解宏大叙事,不再指向一个超验的或伟大的归宿(伟大理想的实现,革命的胜利,精神的再生,符合历史必然性的精神历程等。)喜欢原著回忆录和传记写作。与私小说相比,另类小说突出赤裸裸的性体验,反对精神写作,提倡身体写作,用棉棉的话说,就是用身体写作。

第三,从作者的角色来说,私人写作的作者是小写的我(private),而不是大写的我(group,people或public代言人)。他(她)只是私人经验的表达者和私人欲望的知己,而不是大众的人生导师、启蒙领袖和灵魂工程师,更不是社会黑暗的揭露者和批判者。做人的原则:渴望性,渴望金钱,寻求刺激,对自己充满激情。

第四,从写作动机来看,私人写作的驱动力是个人的心理需求,尤其是无意识的、隐秘的欲望,表达与群体无关的私人经历的冲动和倾诉的欲望。这种动机与国家、民族、群体、人类无关。既不是为了拯救人类和社会,也不是为了赞美光明,宣扬正义。它超越了公共群体的需求,遵循了私人心理体验的秘密驱动。

总结以上四点,私人写作的本质特征在于它是一种非代言写作,它甚至不代表或拒绝代表自己所描述的边缘群体(比如新新人类或另类)。棉棉在采访中说得很清楚:有记者上来就问我,你作为‘另类文学’的代言人怎么样,你作为‘新都市女性’的代言人怎么样。我对做什么代言人都不感兴趣,我好累。(2)。

个性化写作:个性化写作是当前文学创作的趋势。然而,许多人对“个性化写作”持批评态度。其实,个性化写作本质上并不是低俗的创作倾向。相反,它在强调叙事回归自我生命的内在状态,探索创作主体的生命体验方面具有非常重要的积极意义。六七十年代的作家,基本上可以归入个性化写作的旗帜下。他们以个人的生命体验来看待宏大的历史,通过个人的记忆来书写时代的声音。也许这种声音是微弱的,不再像那些背负着沉重历史创伤的作家发出的震撼的呐喊。然而,由于过度关注创作主体的个人体验,个性化写作使得这种叙事资源的利用走向了某种极端和狭隘,陷入了自我体验的迷宫,不仅导致一些作家在创作中不断复制某种生活形态甚至叙事情节,而且暴露出明显的自恋倾向。

与传统的集体叙事相比,真正的个性化写作更具前瞻性和深刻性。这种写法会抛弃皇帝的新装,穿上简单却温暖的外衣,用真诚的心唤醒读者和世界。比如的《安乐死》、毕飞宇的《地球上的王家庄》、的《水上的声音》、李世江的《吴在京的日子》、的《吹牛》、刘玉栋的《我们得到了土地》等。这种写法脱离了集体经验,而是唤醒了自己内心深处隐藏的感情,用细致的笔墨再现在眼前,让我们惊喜。它包含了小说最基本的元素:虚构、想象和批判,却又保持着个性化的色彩,不断冲击着经验世界和想象世界的边界,最终完成了一个时代的真实书写。发现真相,写出真相,是这一代真正作家的责任。请原谅我用了“责任”这么大的词,但正是“责任”区分了一些真正的作家和造假者。

但是,个性化写作不是标签,尤其不是那种“女性私人小说”式的写作。按评论家张宁的说法,《女性私人小说》是:“它浓缩了我们这个时代所有的自恋体验——在私人房间里幽闭、照镜子、洗澡、做梦、胡言乱语,写一些只有女性才有的私人体验(性幻想、经期烦躁等。);他的作品充满了形象深刻的语言,似乎每一句话都有寓意。”无疑,这种“女性私人小说”离真正的个性化写作还很远,没有想象和批判,只留下一点点真实(或虚构)的女性体验。当然,个性化写作也拒绝“青春诗学”和整天写“泡吧”生活的伪理想主义浪漫。个人化写作是一种立场,拒绝照搬集体主义的经验,强调批判和独立。

个性化写作标志着独立作家和诗人的成长和形成。然而,个性化写作并非天然免疫,正如英国作家伍尔夫所说:“这个自我对文学来说当然是必不可少的,同时也是最危险的。因为只有懂得写作,才能在文学中用得上自己。否则,琐碎的人格在印刷的永恒中腐化的景象是令人厌恶的。”个性化写作首先是真实文学的再现。坚持个人的批判勇气和艺术敏锐性,是对传统写作的一种解放。只有这样的解放,个性化写作才能彰显其独特的生存主体性。说到底,虽然作家的才华、想象力、形式转换可以弥补个人经验的不足,但经验无疑仍是写作最重要的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