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黑白电影《罗生门》
《罗生门的故事》改编自芥川龙之介的短篇小说《竹林中》,是他的另一部小说。芥川龙之介是日本大正时代的小说家。他一生致力于写短篇小说,取材新颖,情节奇特,更关注社会丑恶,文笔冷峻,简洁有力。1922刚从中国旅行回来的芥川龙之介写了《在竹林里》,模仿英国现代侦探小说鼻祖威尔基·柯林斯写的《月亮石》的结构,听取同一案件各方的证言,设置一个人人参与的谜题,通过故事反思人性。1927年芥川龙之介服安眠药自杀后,日本文学界为了纪念他,专门设立了芥川奖鼓励新人,与日本文学界的直树奖齐名。黑泽明利用《在竹林里》的故事,完成了惊世之作《罗生门》。故事发生在战争和自然灾害不断的平安王朝,罗生门位于京都首都圈的南门。黑泽明建造的罗生门建筑风格十分奇特,也是时代和生活的象征。故事开始的时候,天下着雨。樵夫路人和一个流浪的和尚组成三人组,开始讲述一个竹林里的凶杀案。案件围绕一个强盗和一对武士夫妇穿过竹林展开,又是一个三人组。黑泽明继《玄宗四郎》之后再次涉足三角关系,而且这一次意图更加明显,就是要在这种看似三位一体的组合中让人分崩离析,观众也与剧中人和电影创作团队形成一种隐性的三角关系。
嫌疑犯被抓住并被送上法庭。原来是三船俊郎饰演的强盗多香丸。多香丸在竹林中小睡片刻,偶遇路过的武士金泽吴红和他的妻子珍莎。一阵风吹来,真沙的真容被多香丸看到,顿时心花怒放,动了邪念。他把武士引诱到竹林深处,把他们打倒绑起来,然后把真沙骗进武士体内,希望在这里羞辱女人,给丈夫看,满足他变态的欲望。来这里之前基本交代了,后果是武士被刀杀,尸体被樵夫抓住后上报官方。影片中采用倒叙手法,先给出樵夫撞尸的情节,再揭示事情的起因,这也是设置悬念的常用手法。
看起来这部电影是一部普通的侦探小说,但黑泽明显然不想被误解为爱伦坡。然后故事就开始有点意思了。围绕谁杀了武士,几方开始各抒己见。第一个受审的是主犯多向万。他笑着笑着的表情不着边际,让人觉得他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高手。多香丸对自己杀死武士的罪行供认不讳,甚至还对自己能与武士搏斗20回合,轻松俘获美人芳心颇为得意。在他的故事中,早坂文雄谱写的配乐响亮而强烈,衬托出多香丸的英雄壮举。
既然嫌疑人主动交代了,似乎就可以结案了,但是当事人真的给了另一个说法。珍莎承认了自己的屈辱,她为丈夫冷漠的眼神感到羞愧,于是她本打算让丈夫完成他的荣誉,却不小心晕倒了,也许是在摔倒的过程中不小心刺伤了丈夫。随着真沙的说话,音乐变得温柔,略带伤感。案件再次扑朔迷离。
为了彻底了解案情,日本还使出招魂术。文子在这个房间里扮演的女巫说的话让我摸不着头脑,甚至还附上了死去战士的鬼魂。武士讲述了一个更悲伤的故事,当他看到妻子在他面前受辱后要求强盗自杀时,他感到更加悲伤和愤怒。即使我原谅了强盗,我仍然对我的妻子充满了诅咒和怨恨。带着这种愤怒,他持刀自杀,用一种武士道精神实现救赎。这里的音乐有点阴森诡异。由于当事人的说法不同,同一个故事有三个版本。伴随着这三个独立的语句,还有三个完全不同的背景配乐。时而激情,时而苦涩,时而诡异的音乐衬托出叙述者不同的情绪状态,在三个故事之间划出了清晰的界限。张艺谋试图复制《英雄》中罗生门的结构,但他用不同的音调替换了不同的音乐,使其在大银幕上看起来更具风格化。
三个故事的经过不同,但因果相同。多香丸一时冲动,看上了不该看上的女人,于是产生了这件可笑的事情,结果武士死了。但武士的死法不一样,关键在于凶器。多香丸故事中武士被长刀杀死,后两个故事中武士被属于真沙的短刀刺死。谁在撒谎?衙门一眼就能看出来尸体。然而,黑泽明无意详述真相,因为这不是一个调查案件的故事,导演想表达得更深刻。
于是就有了最后一个故事,是站在罗生门下的樵夫用自己的眼睛讲述的。多香丸在侮辱了真沙后求她跟自己走。不愿做决定的真沙想让多香丸和丈夫决斗。没想到,老公因为不喜欢被侮辱,不想和多香丸比赛。同样,多香丸也失去了勇气,不敢和武士硬拼。被接近精神崩溃的真沙激怒后,两人终于大打出手,但场面十分难看。最终多香丸误占上风,杀了武士。这个故事没有音乐伴奏,就像我们平常的生活一样,暗示着这才是真实的故事。至此,真相大白。用长刀杀死武士的是多香丸。那么短刀在哪里呢?黑泽明在这里埋下了伏笔,直到后来才真相大白。通过路人之口,观众了解到匕首是被贪婪的樵夫拿走的,樵夫在法庭上作伪证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不仅仅是因为担心被案件纠缠。
这个谜团一旦解开,看似解开了案件的所有疑点,其实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我们已经知道了以上四个故事的真假,也基本知道了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但是我们也想知道为什么他们各自说了一些谎言,这些谎言保护了什么?仔细分析可以知道,樵夫用谎言捍卫了自己的贪婪,多香丸用谎言捍卫了自己的虚荣,真沙用谎言捍卫了自己的荣誉,武士用谎言捍卫了自己的尊严。
樵夫的谎言代价最小,因为案子与他本人无关,他只关心小财。哪怕是一把短刀这么小的事情,终究是丢脸的,所以他没有告诉路人和和尚。知道自己要死了,多香丸努力往脸上抹金,试图满足自己被认为是有英雄壮举的强贼的虚荣心,掩盖自己只是个胆小的贼的事实。珍莎是女的。遇到这种情况,她最在乎的是自己的荣誉。所以在她的故事里,她因为爱情的快感而放弃反抗的细节被掩盖了,她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女英雄。武士既不勇敢也不高尚。他打不过别人,胆小如鼠。对他来说,最需要考虑的是维护自己的武士道精神,于是编造了一个剖腹自杀的英雄故事。导演本人来自一个武士家庭,他悲叹武士道精神已不复存在。在案件的最后,还报告了前因后果。但导演还是觉得意犹未尽,于是罗生门的雨继续下。为了捕捉下雨的效果,摄制组还在水中加入了墨水。而且演员们还要在这个摇摇欲坠的罗生门布景下工作很长时间,真是敬业。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了雨幕,樵夫发现路人在偷弃婴的外套来阻止,这才让路人明白是自己偷了匕首。路人议论并不奇怪,却道出了一个事实,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在出轨。一句“世界是地狱”惊醒了所有看电影的梦想家。此时,黑泽明不仅是该剧的导演,还想以上帝的姿态用哲学的口吻来质疑这个世界。
此时的电影特别寂静,剧中人在沉思,观者也在深思。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在出轨,更有甚者,我们都习惯了胡说八道。当我们想要获得一些额外的利益,或者想要维持一些自我形象的时候,我们总是会欺骗别人,但是久而久之我们就一直在欺骗自己的良心。当这个世界失去了真诚的价值,这个世界还值得为之奋斗吗?有许多关于这个主题的文学和艺术作品。金凯瑞在《谎言之王》中笑着感叹人生,匹诺曹被教导不要说谎,否则鼻子会变长。然而,黑泽明的思想特别沉重。他以一种伟大的风度战略性地定位,他以末世论的态度向人类表达绝望。我们都是人类的一员,与自己息息相关,从而生出一种莫名的悲伤。
影片拍摄时,日本正处于战后政权更迭时期,国家衰败,经济颓废,生产力严重降低,国民自信心逐渐缺失。黑泽明借人类的精神思维表达了他对国家未来走向的迷茫和焦虑,现在看着罗生门依然被自己根深蒂固的疑问所震撼。如今,越来越多的电影编剧开始关注物质大潮冲击下人性的失落。《黑客帝国》、《28天后》、《人工智能》、《三峡好人》等等都有所提及,但都达不到50年前罗生门的哲学高度。都说电影是娱乐,但黑泽明却用电影写了一本充满哲学思辨的书。他的西方弟子库布里克也认同大师的感受,他的电影总是充满了对人性的解构和反思。
《罗生门》不黑到底。在芥川龙之介的原著《罗生门》中,老妇人的衣服被拿走,作家给出了悲观绝望的回答。不过黑泽明在片尾终于给了一点希望。故事的最后,雨过天晴后,沉默的樵夫从和尚手中接过弃婴,决定收养。和尚表达了他对这个世界仍然有光明和美好的信心。你一眼就能看出,和尚代表的是一种道德,一种只有东方人才能理解的哲学思想。导演试图用传统道德教育新人的意图也很明显,加上这个充满希望的结局,音乐变得平静而美好,樵夫的渐行渐远也是观众对美好未来的期待和向往。婴儿是我们的未来,是人类的希望。只要有希望,那么未来也许是美好的。大师最后还是表现出了他的慈悲,但我们这些观影者不应该沉迷于这种虚假的迷恋,而应该以身作则去思考自己的价值,尽可能地去做真诚的事情。电影只能探索人生的意义,只有每个人的行动对人生才有实用价值。除了思想上的超前,罗生门在技术上的突破也是显而易见的,其划时代的意义不亚于奥森·威尔斯的《公民凯恩》。这部电影不仅是电影史上第一次在森林里拍摄,也是第一次把镜头直接对着太阳拍摄。技术实验的成功,让我们观赏到了如此壮丽迷人的罗生门。主要的故事都发生在多色调的树叶下,光影交相辉映,就像人们不可告人的动机和未知。黑泽明对移动位置的把握堪称完美。在竹林中的几个场景中,很少有单调的背影,取而代之的是巧妙的镜头动作。角色视角的移动不仅自然,而且成功地过度情绪化。在20世纪50年代,图片和创意的完美结合是有可能实现的。难怪全世界都为之倾倒。
这部电影卡斯也是实力超群。曾多次与黑泽明合作的三船俊朗是日本电影界的传奇人物。这个生于愚人节,死于平安夜的男人,在中国长大,回国后参加拍摄,在《醉酒天使》中一鸣惊人。在这部片子里,他表演了一个看起来像天上公牛的多香丸,其实是熊的包,笑着骂着恰到好处。后来凭借《保镖》和《红胡子》两次获得威尼斯最佳男主角,与黑泽明一起被称为“世界的黑泽和世界的敏郎悲歌”。三船俊朗和黑泽明在20世纪60年代后发生冲突,再也没有合作,这是电影业的一大遗憾。
在《罗生门》的精彩表演中,扮演真沙的町子kys仅次于敏郎悲歌。她生动地展现了一个时而坚毅,时而柔弱,时而疯狂,瞬间显出风度,眉头紧锁的受辱女人形象。被称为“最佳女演员”的Machiko Kyō,自登台以来一直单身。
与三船俊郎演对手戏的森雅之是黑泽明团队中优雅帅气的一员。他冷静理性的表现与暴戾放纵的三船俊朗形成鲜明对比,被称为“安静的森雅之”。他于1973年死于直肠癌,他的女儿中岛葵也是一名演员。
此外,扮演樵夫的志村乔和扮演和尚的千秋稔也一直活跃在日本电影圈。《罗生门》上映后震惊世界,并于次年连续获得威尼斯金狮奖和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日本电影震惊了世界影坛,《罗生门》帮助黑泽明登上了电影大师的宝座。
大师去世已经十年了,罗生门的诞生也接近六十年了。现在的世界越来越唯利是图,甚至很少有人专心拍电影。在娱乐大片充斥眼球的时代,我们需要时刻静下心来欣赏《罗生门》这样的电影。就像喝可乐一样,需要坐下来喝杯香茶。《罗生门》有这样一种宁静而深远的感觉,让人自救,让人回味。
很多人说《罗生门》这部电影是我一生都要看的好电影。如果你在竹林里犯了错,不能翻案,那么人生就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了。主人在天堂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