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商的《裸死》怎么样？

悲剧永远是文学故事中最引人注目的类型，但我觉得中国很多作家对悲剧的认识还是比较模糊的，很多人对悲剧所蕴含的美感和诗意认识不足，往往因为怕悲剧程度不影响悲剧的强度而把悲剧演绎成悲剧的人间故事。你知道这是对悲剧本身的否定吗？在五四时期的作家中，鲁迅的小说是独一无二的，这也正是他们区别于同时代大多数作家的地方。从“问题小说”到鲁迅小说的演变，实际上是从一个简单的悲剧故事列表到一个具有现代小说观念的叙事的飞跃。鲁迅以程式化的艺术语言和现代感将祥林嫂和孔乙己的悲剧故事等相同的素材置入小说结构中。遗憾的是，这个问题在中国文学中直到今天也没有完全解决。正是在这一点上，夏商代的裸死有其特殊的意义。

《裸死者》是有故事外壳的，这个外壳的惨烈程度可以用强烈来形容。小说的开头是死亡的场景。Amber，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市长的女儿，独自躺在医院的草地上。悬念不言而喻。作家并不急于揭开这个秘密，而是不断地展示一个又一个死亡故事。故事的线索从一开始就被打乱了，死者死后在一个活着的人耳边徘徊。这种安排为作者随意调动和改变故事场景和线索提供了方便。所谓“裸不死”，不仅仅是生与死的“裸”，而是让时空成为一个透明的立体存在，可以从任何方向、任何时间窥视。琥珀的死秘还没开始，娄义提审霍搭档之死更添神秘色彩。琥珀的生母吕瑞娘与琥珀的鬼魂相遇，揭示了生父安李文情感世界的难言之痛。琥珀在死神的指引下，目睹了前夫、父亲的情敌、母亲的旧情人楼一被警方跟踪的秘密。安珀在死前目睹了这一幕。安波的好朋友匡小慈先于安波而死，或许正是她为安波开启了冥界的世界秩序，并在生前一直让人与世界产生联系。还有一个徘徊在生死之间的身影，优雅、孤傲、忧郁、无聊的邵华。一个绝症患者，没有表现出对生命的留恋，却在死前的任何时候目睹了死亡。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刻，暗恋他的护士杨破窗而去。如果说琥珀的鬼魂经常是刚离开自己的身体就回到死亡世界的话，那么邵华的幸存和他在生命边缘崩溃的样子，往往让死亡成为一个随时可能掉进去的巨大黑洞。这个巨大的黑洞是一种恐惧，也是一种诱惑。只有两个人含着眼泪活在这个世界上。一个是安波的父亲，一个除了市长头衔一无所有的李文，一个是安波的爱人，一个发声者，还有匡，无意中点燃了悲剧的导火索。

《裸死者》在人物关系的设置上颇费周折，戏剧化的最大特点在于不相干的人原本就有着或明或暗的联系。这样一来，一方面松散的小说结构看起来像是一个有条不紊的整体，另一方面又给主题解读增添了一点宿命感。所以这部小说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文本实验，一个抽象的哲学。也许小说最成功的地方在于，所有这些对主题的抽象和对文体语言的探索，都是建立在一个具有强烈现实感的故事外壳之上。这些故事框架看起来是如此简单和普通，以至于它们似乎发生在昨天和周围。在生死的氛围下，两者相互交融，相互拓展，使得一个“鬼鬼不相恋”的故事延伸到思想艺术先驱的领域。至此，作家的努力已经成功。

《裸死》中的人物名字都刻着浓郁的南方气息，也带有相当的虚幻色彩。小说的语言是书面的，尽可能体现独特的诗意。这些特点也让这部频繁遭遇死亡的小说看起来不那么沉重可怕，读起来更接近诗意哲学的意义。这样一部小说之所以没有完全走向缥缈的幻想，是由于作家设置的一系列故事外壳，琥珀的恋情史，邵华隐秘而扭曲的人生，反映了特定时代人的思想和事物的变异，往往使人回到我们所生活的现实。但在从现实感上升到哲学思考的过程中，我觉得作家有意无意地淡化了历史感的必要存在。作品有明显的向哲学层面重大飞跃的痕迹，对于一部几十万字的小说来说是无可厚非的选择，但要注意的是，如果作家在历史背景的挖掘上能运用一些笔墨，会让小说看起来更加厚重，现实的故事和哲学的思考；对生命的意识和对死亡的观念更加依赖。小说的文字色彩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醒目了。作家精心设置的结构，更多的是主题需求，而不是作家智慧和技巧的表达。

无论如何，我更喜欢裸死之类的短篇小说。在我看来，随着当代中国小说创作的发展，“史诗意识”已经成为很多作家的主观追求，在一部小说中表现“百年历史”已经成为一种创作时尚，让我们看了很多虎头蛇尾、草草收场、装门面的“百年”故事。很难坚持细致的艺术和叙事，小说观念似乎也没有真正现代化。选择10万字以上的篇幅来写长篇，一方面是作家的笔法容易驾驭，另一方面也能更准确地发挥作家创作的独特性。在这方面，夏商的选择是务实和明智的。”《裸死者》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夏商本人也将在不断的探索中积蓄力量，最终创作出一部集现实感、历史感和哲学意识于一体的更有分量的小说。他已经表现出了这种冲刺的潜力，他的小说，读起来既真实又虚假，让我们看到了作家稳健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