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西这才一根而已医生

第一话

今早起床的时候,吴邪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身体有点不太对劲。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他又说不太出来,好象是有什么不明物体蛰伏在身体最深处一样,只能感受很浅薄的危险讯号。

他摸着脑袋寻思了会儿,也没有太过在意。总之他现在还是一个能蹦能跳的正常青年,再想下去只能当自己瞎操心。于是吴邪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打哈欠一边钻进浴室洗脸刷牙。昨晚店里的伙计王盟跟他请了假,这种早起开店的活儿只好轮到他去做。吴邪一边稀里糊涂地刷牙一边打瞌睡,总算是在薄荷味牙膏冰凉的味道中慢慢清醒过来。

吴邪开着自己的小汽车来到店门口,一如既往地开门扫地泼水,顺带给小店开窗流通空气。店面不大也还分了两层,装修十分古色古香,再搭配颜色温润的红木桌椅摆在内堂,衬托着架子上摆放的各种古玩,倒也像模像样。

于是吴小老板不紧不慢地泡了一壶铁观音坐在门槛前面的小马扎上开吃隔壁餐馆买来的小笼包。

大学毕业后吴邪开了这家古董店。吴邪学的是考古专业吗?那倒不是,只是他在家人比威逼利诱下报了据说前途一片光明,自己却压根不喜欢的建筑专业。而对于课程提不起一点兴趣的吴邪自然而然的花费了四年时间混了一张本科文凭,却提不起半点精神规规矩矩地画建筑图纸当设计师。不过托他三叔的福在杭州办了这件古董铺子,来路销路也有别人照顾着,养家糊口不成一点问题,几年下来还自食其力地买了一辆小金杯。

吴邪悠闲地坐在板凳上感叹自己当年还算有点小聪明,要不然生活也不会这么顺畅啊。正在寻思着,手机铃声突然唱起歌来,吴邪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是他三叔的,立刻心花怒放,想说八成是生意自动上门来了。

说起吴邪三叔吴三省,在杭州盗卖古董的不可能没人认识,吴家老爷子本来就是一个土夫子中的风云人物,到了吴三省这一代虽然没有往年风光,但是说一不二的气势还是没缺少多少。

吴邪连忙按下通话键,电话那边一阵快人快语说:“大侄子啊,你现在赶快去店里收拾收拾,把你那好茶都别嫌弃端出来,等会你叔我给你介绍一大户。”

吴邪在这边听到有生意上门,一边应承到:“一定一定,叔你可快点来啊,晚了茶就凉了。”两人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吴邪坐在马扎上看看天边从云彩背后露出头的太阳,笑笑进店里去了。

还没等多长时间,吴三省带着两个人朝他的小店又说又笑地走了过来。吴邪还在摆弄柜台上的古董,寻思着要把什么东西往上摆才亮眼,好让这位三叔说的大户一看见就能感觉到他的小店品位不凡。他听到声音伸头向门外张望了几眼,看到三叔后面跟着他家老伙计潘子,还有一个清清秀秀的男人跟在两人身后,低着头走路,不笑也不太说话。

吴邪这才开始思量,今天来的客人不像财大气粗,看起来似乎还有点学识,难道是要上他这里来看紫砂茶壶?红木家具?明清瓷器?

正在他摇摆不定的时候,吴三省已经一脚跨进门店,招呼他来接待客人。

“来来来,认识一下,这是我家大侄子吴邪,小邪,这是你三叔的朋友,张起灵。”

吴三省站在两人中间,三言二语简单介绍了下。

吴邪观察着眼前的男人,条纹衬衫搭配修身牛仔裤,领口略微敞开显得整个人挺拔高挑,他看着男人有一对纯黑眼珠里,八成是大学里面教书的吧。

他拉起惯常的微笑伸手笑说:“你好你好,我是西泠印社的老板,我叫吴邪。”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带皮肉的笑脸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回到:“我叫张起灵。”

三言两语,简简单单,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吴邪握着手心里这只干净到连指甲缝都没有一丝灰尘的手,愣在原地突然不知道要说啥好。见客户两年多了,各种各样的人都没少见,见过摆阔的,见过蛮横的,见过冷漠的,见过波澜不惊的,还真没见过像今天这人一样的。

简单又好似一点都不简单,浑身没有丝毫破绽能让他抓在手心里。

吴三省看着两人握着手以后就大眼瞪小眼站在原地谁也不说话,气氛越来越显得尴尬。他一边心里骂道这傻侄子怎么看着男人看成傻子了,一边老练地把话题一转解决掉眼前尴尬的气氛。他说到:“张先生今天是想到你这里挑几件东西,你可给我整好的出来。”

吴邪听到他三叔在腰后狠狠推了一把,才意识到自己怎么看着眼前的男人开始跑神,一边把人往内堂领,一边在心里狠狠骂自己没用。领子边都遮不住莫名其妙的潮红,一下子蔓延到耳根。

吴邪连忙调整自己的情绪问道:“张先生想挑些什么东西,既然你是三叔的朋友,东西给的肯定都假不了。。。”他还想说点什么来掩盖自己的心慌意乱,却不期然听到身后的始作俑者打断他的胡言乱语说:“叫我起灵吧。”

“啊?”吴邪一手拉着一个青花瓷器,僵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男人把大罐子从他僵硬的手上抽调放在一边的紫檀木桌上,一边看着他说到:“叫张先生怪别扭的,叫起灵吧。”

吴邪半天脑子转过弯来,好像受到什么惊吓一样连忙摆手解释:“这怎么成,我们头一次见面,再说你是我三叔的朋友,这么叫太没大没小了。”

姓张的男人眯起眼睛看着吴邪拼命摇头,什么都没说,却只是皱起了眉头:“你嫌弃?”

吴邪听到这句话后连头都一同晃起来,摇得和波浪鼓一样,结结巴巴解释道:“没。没那回事。”

于是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怎么就没脾气的屈服在张起灵的压力之下,十分别扭地开口说到:“起灵。”

张起灵突然挂起一个十分怪异的微笑,让吴邪整个身子都发起抖来。

他看着那个在内堂和潘子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的男人,窜到吴三省的身边偷偷问道:“三叔,你这朋友什么来历,一皱眉头差点没吓得你大侄子腿都软了。”

吴三省看着他软弱的小奸商形象,气得牙齿咬地吱吱响:“你这恨铁不成钢的家伙,别瞧那人外貌看起来人畜可欺,骨子里十足一个狠角色。这煞星说要买兵器,你三叔又怕他是陈皮阿四手下的,只能领到你这里来,还盼望你能治治他的煞气。”

吴邪一听可就不乐意了:“你这老家伙,自己对付不了的就往我这里扔,你当你大侄子观世音菩萨普渡众生,什么妖魔鬼怪都能收吗?”想想刚才还抓着那男人的手死活不放,死十次的心都有了。

吴邪苦着脸说到:“兵器我这里可没有,你把他拐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吴三省瞥了他一眼高深莫测地一笑:“早就有了,昨晚上你没在,我让王盟收在二层了。”

吴邪狠狠骂到:“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看我老爹不治你。”

吴三省却只是安慰他说到:“你放松点,就当你的小老板使劲敲他,这家伙手里钱可不在少数,带到你这里来,也算一幢好生意嘛。”

吴邪狠狠瞪了他老奸巨猾的三叔一眼,注意到张起灵已经频频往这里看过来,想到万一让他怀疑起来可惨了。于是走到张起灵身边干脆问道:“看上什么了吗?”

张起灵靠在柱子上,黑色的瞳孔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他淡淡说到:“都是些俗物罢了。”

吴邪在心里撇撇嘴,想到你这个土夫子下地见了不少好东西,这些破玩意儿能入你眼才怪,当然他可不敢把这些话说给张起灵听,只能回答说:“你见多识广,这些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他装作不经意地想起来,敲了一下自己脑袋醒悟到:“张小哥你等会,我想起来小店还有一个龙脊背,我这就给你拿去。”没等张起灵回话,吴邪就一溜烟抓着潘子往二层跑去,留下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

上了二楼他问道:“潘子你老实说,下面那家伙到底什么来历?”

潘子说到:“我们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这小哥原是陈皮阿四手下的人,过几天三爷要去鲁王宫下地,管道上借来的。”

“这小哥昨天找到三爷,说自己的兵器丢了,让三爷给他弄个龙脊背,最好要长刀,兵器倒是有,就害怕这事情内幕不太简单,三爷也不敢让这小哥去长沙,只好把东西放到你这里。”

“什么?长刀!”吴邪愣了一下,想到,这家伙太奇怪了,竟然要一把长刀。

现今的土夫子盗墓不同于往日,下地总要配备雷管炸药冲锋枪,这些军火杀伤力强使用携带也方便,怎么还会有像他这样的怪胎,要一把长刀呢。

吴邪又想起来,刚才握手的时候,男人的掌间五指分明有细细的薄茧,这说明了这个人的确是常年在使用这类武器。他又回忆起来男人的体格,看起来有些清瘦但并不弱,他似乎能想到,这个男人脱下衬衣后会有一副多么精实的体格。吴邪想到这里忽然面红耳赤,他也真和那小哥一样奇怪,怎么幻想起男人的裸体了。

吴邪把这些怪异的念头抛之脑后,看到墙边靠着一根用白布包着的长棍子。

吴邪刚要上手去抓,却被手快的潘子一把扯了袖子:“这刀早开过刃了,小三爷小心别被割伤了。”

吴邪听了点点头,才小心仔细的在刀身上摸了摸,摸到冰冷圆滑的刀柄,伸手抽调包着刀的白布。

看到长刀的模样,吴邪一脸扭曲,分不清楚是喜还是怒。

刀是一把上好的黑金打成的古刀,吴邪虽然不爱好收兵器,但是入行这么久,又有个行家里手的三叔在身边耳提面命,打量了几下就知道这是一把很多人梦寐以求的龙脊背。

吴邪骂骂咧咧道:这老狐狸,这么好的东西从哪里搞来的,要不是别人给他摆了一道,这辈子他吴邪也别想见到这样的神器。可是转念一想,这好东西放在他手里卖,往后三年不开张都有饭吃。于是才喜笑颜开,包好了古刀就要往下抗,可谁知这古刀竟然十分沉重,他两个胳膊都麻木了,连扛都扛不起来。

潘子在一旁叹息道:“我来搭把手吧,昨天可是找了大奎一起抬过来的。”

吴邪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刀扛到肩膀上,刚才狂喜的心情一下子就沉入谷底。

这么沉重的兵器连潘子都抬不起来,更别说下面那个轻轻瘦瘦的小哥了,说不好他奸诈狡猾的三叔就是看准了那张小哥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模样,才故意找这么一个沉得要死的卖给他,根本不能用嘛。

吴邪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想着自己的财源就这么没了,心里灰暗的不得了。

等他把兵器放到张起灵眼前的地上,已经累地两腿发软。

张起灵蹲下身去解开包着长刀的白布,他伸出两根指头在黑黝黝如墨玉一样的刀刃上轻轻弹了一下,一声清脆且优美的声音在内堂回荡开来。

吴邪愣住了,他看到张起灵的食指和中指长的非常怪异,与常人不同,那两根手指明显比其他手指长很多,并且骨节突出仍然和那个人一样,虽然瘦一些,却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

他抬头观察着三叔的表情,发现吴三省看到张起灵那不同寻常的手指后,也皱起了眉头。

然而张起灵却不在意别人看到他怪异的指头,在古刀上摸摸弹弹,突然站起身来脚尖一垫,吴邪看到那把沉得快要压弯了自己腰的黑金古刀却在一瞬间被张起灵握在手里,随意挥了两下。

张起灵颇为满意,把刀用白布包好后绑在身后打了个结,看起来就如同武侠小说里的青年侠士,突然多了一些锋利的煞气。

潘子站在他旁边,结结巴巴地说:“小小。。小。三爷,这小哥。。。”

吴邪如同中邪一般抖着嘴唇说到:“你家三爷以后还是少往我这里领人,几条命都不够他玩的。”

等到吴邪回过神来,吴三省一行人已经准备走了。张起灵签了张支票递给吴邪,并没有多说话,吴邪结果那张薄薄的纸,好像这是千金重的铁皮,拿在手里连手指都一起抖个不停。

快笑啊!笑啊!

吴邪在心里这么催促道,然而脸部神经却受到什么东西的打击,僵硬的连话都说不完全,只好哆哆嗦嗦地裂开嘴傻笑。

谁知已经要走的张起灵却突然回过头来,盯着他快要抽动的嘴角,皱了皱眉头说:“嘴张开。”

吴邪脑子里好像被塞进去一团棉花,全身的肌肉都不受自己控制,他抖了抖嘴唇,慢慢张开嘴巴。

张起灵刚才摸过刀的两根怪异手指伸进吴邪半开的口腔里,吴邪感觉到,那人的指头冰的跟蛇一样,在他的口腔,牙齿和牙龈仔仔细细摸了一圈,才抽出手说:“改天来找我吧,给你看看牙。”

说着,又抽了一张名片塞到吴邪的手中说:“这是我名片,来的时候提前打电话。”

吴邪的大脑还处在一片混沌之中,张起灵说的话还没能完全消化,只能机械听话地低头仔细看那张名片。

XX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口腔科主治医师 张起灵

顿时七魂六魄全都一股脑地钻回体内。

好你个三叔,竟敢耍我。

等到吴邪反应过来要兴师问罪,吴三省却已经带着人马跑地不见踪影。他摩挲着手心里的名片,把它紧紧攥在掌心,咬牙切齿想,吓唬我就这么好玩啊。

三叔你就合计所有人来吓唬你大侄子吧。

--TBC--

第二话

事情过去了好几天,吴邪也再没有问他三叔那个张小哥能不能玩儿的动沉死人的黑金古刀,不过想想当日在店里张起灵轻轻松松地用单手拾了起来,大气都不带喘一口,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才对。

还有那个男人走的时候,嘱咐他有空找他去看牙。

吴邪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好笑,不知怎么的张起灵一脸郑重的表情让他凭空想到这小哥好像是在邀请大姑娘约会一样,而且他自小牙齿一向很健康,就算含着糖睡觉也没见过会得蛀牙。

他看着手上那张印着素花的名片摇头笑笑,随手放在柜台的抽屉里,连同那个男人留给他的印象,一同锁进了抽屉。

吴邪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不大相信张起灵是个牙医。

三叔再不济也不会骗他说张起灵不是盗墓的土夫子,而做这种地下的活儿,一去没有两三个月是回不来的。如果这小哥真是牙医,有哪个医院愿意要这种人啊,动辄工作也不管就消失好几个月,当他吴邪是白痴吗。

他前思后想了老半天,又把三叔身边经常合作的伙计挨个打听了,没有一个人知道张起灵到底是什么人,只说可能是陈皮阿四那个老头子的。吴邪这才放心地把张起灵给他的名片收进了名片夹。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把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给的东西当成宝贝一样守着,只是自我劝慰,他只是看着这张名片做的还蛮精致好看,扔掉太可惜罢了。

吴邪觉得,他和张起灵的缘分也不过到此为止。

可事情总不会往你想像的方向发展。

这天中午吴邪吃饭的时候咬了舌头,眼看着嘴巴里全是血水,整个口腔更是疼的不像样,一阵又一阵,好像疼痛全部连着他的脑神经一样,难受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他人了半天还是觉得难受,只能自己草草上了点药,又吃了几片止疼片,才好了一些。

晚睡前,吴邪生怕自己睡到半夜给疼醒了,又吃了一次止疼片才心安理得地入睡。可谁知,他还是被疼醒了。

嘴巴里面不知道是哪里疼,舌头也疼,牙齿也疼,甚至连耳根子都漂浮在连绵不绝的疼痛里,好像吃了毒药一样一波连着一波地刺激着他昏昏沉沉地大脑。吴邪闭着眼睛在黑暗里忍受着钻心的疼痛,心里面却变得越来越烦躁,翻来覆去不管怎么自我催眠都睡不着,他终于无法忍受这样无止境的煎熬,准备再吃一次止疼片,一觉睡到天亮。

他摸黑打开床边的小灯,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视觉有了一点问题,好像从下面被挖掉了一块一样,左侧的脸颊有一种奇怪的不适感。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想到,难道是肿了吗?

想到这里,吴邪终于有了一丝警觉,连忙爬起来走进浴室,开灯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差点把自己的魂吓飞了。

镜子里有一个睡的朦朦胧胧的人,这个人的左半天脸已经肿的看不出脸型了,明显的区别于右侧那半边脸。吴邪迷迷糊糊地使劲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感觉到空气里的冰冷和左脸尖锐的刺痛又开始这折磨他的大脑,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得病了。

到底是什么病,他还真不知道。

吴邪反映上来以后就忍不住满头大汗,完了完了,这下子必须看急诊,要是敢拖到第二天早上,说不定肿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拿上现金和医保卡,出门拦了辆车就急匆匆想说,上最近的医院,结果还没开口就疼连嘴巴都张不开,呼出来的气弥漫着一股臭味。

他急得支支吾吾,司机看见他这副吓人的样子连忙劝道:“给你送最近的医院,行吧。”

吴邪连忙点了点头,下意识的摸上自己肿成馒头的左脸,沮丧地连气都不会叹。

凌晨的大街上没什么人,不过一转眼的时间,车就停在了医院门口。

吴邪付钱下车,抬头一瞧,还真是巧了,正好是XX大学第一附属医院。

他在心里气愤的骂骂咧咧,我这是招惹谁了,大半夜被折腾到这里,不过又想想,自己看急诊也轮不到口腔科,就算轮到了也见不到张起灵。于是就在这一阵胡思乱想中,已经走到前台准备挂号。

挂号处的小姑娘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打着哈欠看了他一眼说到:“口腔科3楼右拐。”

吴邪愣了一下,还想开口和护士说自己不是牙疼不用看口腔科,可是开口又是一阵含含糊糊,连半个字都说不清楚。小姑娘瞅了他几眼,又趴在柜台下睡觉去了。

吴邪无奈了,但又没什么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3楼口腔科。

他为什么要这么抗拒口腔科呢,吴邪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毛病,只是下意识觉得,这个狼狈的样子让张起灵看见,不知道那个连笑容都淡淡的人又会用什么样的眼神来打量他了,更何况人家张小哥一片好心提醒他要来看病,是他没把人家说的话当回事。

让他在这样的情况下和张起灵碰面,太丢脸了。

已经到了口腔科诊疗室的门口,丢不丢面子吴邪也管不上了,治病要紧,说不定张起灵此刻正在某个斗里挖冥器呢,哪有时间在这里当大夫啊。

吴邪抬手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模模糊糊的“请进。”

没想多少,推门进去了。

他虽然有一只眼睛肿得几乎看不清东西,可是眼前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又怎么可能陌生呢。

“怎么弄成这样了?”

吴邪看着张起灵那双墨玉一般的眼睛里含着不知所以的调笑,顾不上疼痛,整个人就不可抑制地面红耳赤起来。

-----TBC---

第三话

吴邪看着坐在办公桌背后的男人,穿着他有点陌生的白大褂,修长的两指间夹着一根黑色的钢笔,在橘黄色的灯光中反射出温暖的光点。

这个样子的张起灵是他没有见过,也无法想象的形象,或许是那一天男人握着刀的身影在他的大脑里留下了过于深刻的烙印。吴邪自动把这种人归于不好打交道的那一类人里面。

他看着男人似乎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在他肿起的侧脸上打量,萌生出一种想要夺门而出的冲哦。

“怎么弄成这样了?”

张起灵站起来绕过办公桌,大步走到他的面前,吴邪还没有反应过来,下巴已经被那人掐住,口腔内传来的痛楚逼迫他不得已张开嘴巴,张起灵淡而无波的眼神飘过来看了看,面色有了些许变化。

“病例先放桌子上,我给你看看。”

冰凉的手被好好的攥在别人的手心里,吴邪就算再迟钝,一个20好几岁的成年男性被另一个雄性动物像牵小孩子一样领到治疗椅坐下,心里堵也堵不住一浪高过一浪的别扭。

可是谁知道他就是与众不同地配合着眼前的男人,真像个头一次进医院的小男孩一样乖巧。

吴邪手心里被汗水打湿的病例被抽走扔在桌子上,他双手成拳地直挺挺躺在橘黄色的灯光下面,僵硬如同挺尸。他斜眼瞅着不知为何被他握成桶装的病例,手心里面缺少了一样用来分散注意力的东西,冷汗就从额头慢慢流了下来。

直到张起灵戴好了口罩帽子拿着一次性治疗盘走回吴邪的跟前,掩盖在蓝色口罩后面的嘴角扯出一条不高不低的弧线,他看着吴邪不只是因为疼痛抑或紧张而通红的面色,透漏出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可怜兮兮,让张起灵努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

“你很紧张?”

张起灵一边轻松自如的拆开包装,一边用余光观察吴邪的表情,突然开口问道。

吴邪愣了一下,才憋出快哭了似的假笑,支支吾吾地回答:“与。。与电吧。。(有。。有点吧。。)。”

刚说出这句话,却恨不得后悔地拿脑袋去撞墙。

娘的啊,他肯定是忘记自己现在半边脸还肿得老高,这样子说话简直就是在胡言乱语。

他别过头打量着治疗室里的其他设备,不敢往张起灵表情淡然的脸上撇一眼。

然而张起灵却只是调整他的椅子高度,没有再白痴地追问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听懂我的意思了吗?吴邪这么想着,心里面仿佛就升起了一股可以平复他焦躁与不安的热流,让他对将要到来的治疗有了一些信心。

张起灵抬起他的后脑勺给他系好布巾,吴邪疑惑的眼神瞟了瞟蓝色的好像餐巾一样的东西,反射性地抬头看张起灵。

“不用担心,都是一次性的。”男人的语气很容易让人产生信赖的感觉,吴邪胡乱点点头,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紧张了。

张起灵一边询问着他的病史,一边掰开他的嘴,伸进牙镜和探针在里面动来动去。

在自己的口腔中,尤其是接近咽喉部位毫无防备地让对方侵入,着实不是一种很好的感觉。尤其是张起灵那两根神奇的指头在眼皮底下晃来晃去,吴邪唯恐这个人一个不顺心用手头豪不抬起眼的小玩意儿把自己干脆利落地解决掉,那就更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情。

他仰面躺在治疗椅上,视野范围都被这个男人完全占领,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观察张起灵的五官,吴邪仿佛孩子一样带着股异常的兴奋。

对于奇人奇事,吴邪从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要不然他又怎么会放弃钱途一片光明的建筑设计师,反而选择守着一间小小的古董铺子做死人与活人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