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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原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作为清末民初解放前夕中国历史的见证者,风起云涌的白鹿原可以看作是民族历史发展的一个缩影。从政治文化上看,其社会结构包括以田福贤、岳维山为代表的国民党反动势力,以鲁、韩裁缝为代表的* * *产党革命势力,以鲁(黑娃)、大拇指为代表的农民武装土匪。从民间文化来看,有以白嘉轩、陆子霖为代表的宗亲集团,有以朱先生为代表的白鹿原精神领袖。阶级矛盾,家族纷争,利益的争夺,色欲的纠缠,构成了白鹿原半个多世纪的“国家秘史”。在这部史诗般的作品中,沉浸在传统宗法精神中,许多男性形象受到人们的广泛关注,却往往忽略了世界的另一半——女性。正如王安忆所说:“对母系血统的追寻,将止于生者记忆和口头传说消失的地方,而延伸到寻找文字——文明的碎片,它的发现只能是男性祖先的身影。”(1)长期以来,在中国的传统小说中,女性的成就和故事一直被抛在历史的后面,点缀在男性故事的丰富画面上,成为遥远而朦胧的背景。她们瞬间出现在《白鹿原》的男性历史画卷上,却陷入了她们试图永远逃离的悲剧命运,默默无语。

一、夏娃的诱惑——男人的噩梦

在西方男性文化传统中,人类的女始祖夏娃被蛇蛊惑后,吃了上帝禁止人吃的果子,人类的男始祖亚当也吃了智慧之果,以至于人类最终被逐出伊甸园,世世代代背负原罪。在这个故事中,女人是麻烦的祸根。她有两个基本特征:一是容易被撒旦蛊惑,容易走上邪路;第二,她对男人的影响力很大,能让无辜的男人误入歧途。毫无疑问,田小娥是白鹿原上的夏娃,她的形象契合了男人的本能欲望。

黑娃的手指勾住了小女人的手指。那一刻,黑娃的心猛的跳了起来,不敢看她的眼睛...黑娃吃不出米饭的味道,蒜不辣,辣椒不辣,馒头像一团泥。(2 )( P131)

黑娃看着小女人端着木托盘到盐碟、麻辣菜、醋碗、蒜坛子,心里怦怦直跳。看到她手腕上戴着银手镯,让我想起握着它时的温柔和细腻;当我看到她颤抖的胸部时,我感受到了我在坚持时的执念和融化。(P134)

虽然没有详细描述小娥的长相,但可想而知,她是一个天生丽质,照片漂亮,胸大臀肥,眼明嘴小,肥白肉香的性感尤物。她以擅长“泡枣”的郭的暧昧小妾身份出场,然后勾引乳臭未干的黑娃。她除了当初敢于和黑娃暧昧,完全顺从自己的欲望之外,她的命运一直由男人掌控。她和黑娃后来的结合,好像是拨开乌云看日出,一切都会好的,有情人终成眷属。事实上,她是以奸妇的罪名被带回家的,焦急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是黑娃的坚持把她从苦难中解救了出来。之后的一段农村生活,男人耕耘,女人编织,仿佛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然而好景不长。在黑娃逃亡的那些年,为了自保,她成了陆子霖的情妇。在陆子霖的授意下,她毫不费力地把陆家的情敌白嘉轩的长子孝文拉下了忠孝节义的神坛,让孝文从走在通往未来宗主宝座的阳关大道上的“白嘉轩二号”沦落为在陆家求饶的迷途狗。陆子霖凭借飞蛾扑火,在与白宫的“战斗”中取得了暂时的胜利。小E逐渐从一个无辜的人堕落成了当初霸权争夺战的帮凶。特别尴尬的是,她对自己“千方百计”的生活状态麻木了,对它听天由命,只是为了一个“辩护”。虽然她也为小文的温暖所感动,她以向吕翔脸上撒尿作为与操纵她的男人决裂的报复,但她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男人的控制:所有和她发生过关系的男人都可以轻易抛弃她。她像飞蛾扑火,没有意识到死亡的到来:她一直尊敬的公公小鹿,从来不承认自己是儿媳妇的公公,深夜来到她的小屋,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有飞镖刺穿了她的心脏。她甚至哭得“大”无比委屈。直到她从白骨变成了带来席卷整个白鹿原的大瘟疫的厉鬼,她的灵魂才大胆地通过陆三的口控诉自己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表现出了一点反抗精神。当小娥变成厉鬼的时候,男权文化把她的邪恶和亵渎夸大到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步:

“哦,你说得对!我杀你太贱了。我会让你生或死,让你像狗一样爬,像狗一样吃屎,喝坏水,像狗一样叫。等我看厌了,玩厌了,我就把你推到车轮底下,让车碾过马,让狼吃了狗……”(第463页)

spectre的形象表现了女性一旦表现出强烈的欲望,男性的极度恐惧。男人对人性中某些破坏性因素的恐惧是根深蒂固的,男人把这种令人恐惧的破坏力归咎于女人。这种恐惧和归罪由来已久:女人一漂亮,就成了男权话语中到处流淌的灾难。如果她的美丽被任何一个男人消费,她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将是一场灾难。这里的内在逻辑是,男人不必为自己的欲望或者自己的荒谬负责。对男人的荒谬负有责任的是男人在荒谬中消费的对象。白家长子孝文已经陨落,因为“他早晚都在小娥的窑洞里,吃饱了抽根烟,就在炕上寻欢作乐”(P319)。男性文本中的“灾难”破坏了男性社会中固有的秩序,最后往往结局很惨。

田小娥最后的失败——被砖塔勒死,再也没有出来兴风作浪——说明男权文化对这类女性一直充满了诅咒,说明男权思想压制了女性的活力和独立精神。

其实田小娥这个女性形象,一出场就背负着原罪,并且一直在为此付出代价。女性的悲惨命运由来已久。自从母系氏族社会结束后,女性的地位开始下降。她们没有经济支持,也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而是依靠男人。“悲剧主要是个人在与社会力量的斗争中的无能为力造成的”(6)。她们无法和男人竞争,除非她们不想活了。正是这种无力感导致了他们的悲剧。

二、白鹿原精神——男人的骄傲

在《白鹿原》这部以男性为主导的叙事文学作品中,最积极、健康、光彩照人的女性形象是独立、美丽、性感的白玲。在叙事中,鬼无论是在社会生活中还是在两性关系中都占据着中心地位,几乎将千百年来把女性视为消费品和附属品的男性边缘化。

她是白人家庭的女儿,在父母渴望女儿的时候出生。“这一轮你的心来了,也来了我的心。很少欠!”(P77)认做大事,庆满月,拒绝缠足,进城读书。幽灵在父亲有求必应的宠爱下顺利长大。这种幸福是因为她只是一个“女孩”。“我出生的时候,突然看见一只喜鹊啼叫”,“我在厕所里戏弄了徐老师”,“我写对联得了冠军”,这些都让父亲白嘉轩感到骄傲,也让她对未来的生活多了一层幻想。如果她永远只是一个“女孩”,永远生活在父权制的保护下,长不大,那么她的命运可能就是一部喜剧。男权文化试图给她最宽松的发展空间,却不小心把她塑造成了一个危险人物。她过早地被赋予了独立于父母意志的成熟女性特质和独立于男性意志的女性主体性,开始以自己的方式颠覆整个男权社会秩序。陆三作为大老板,“最先发现她和这个家的不和谐...勇气号入城的举动似乎验证了陆三早就预言的危险,但更大的无法预料的危险还在后面”(P122)。

这位极具个性的女性,无论是在征服外部环境还是追求自身幸福的过程中,都表现出摆脱男性中心思想的独立品格,以至于作品中的女性视野与男性视野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平等的对话关系:女性主体性在男性人物的精神优势中凸显——一个人不能由男性人物或男性价值原则来分配自己的命运。果不其然,拒绝婚姻,与家庭决裂,一系列直面男权制度下奴隶道德,勇敢追求自身幸福和人格独立的叛逆行为,不可避免地让她走上了男权文化预设的悲剧命运。

在革命和进步的思想框架内,她不顾一切地“向前冲”,与同阵营的男性一起追求自己的理想,甚至表现得比男性角色更坚定、勇敢、强大。虽然spirit参加革命源于一场爱情游戏——扔铜币,但她在确定自己的理想时变得异常坚定,而她与赵海的初恋也因为信仰不同、观点不同而结束得如此彻底:

灵珊那一丝温情顿然冷寂,突然闪现出一股愤怒,她很快强气恢复过来,并立即回应道...两个人不欢而散。思想上的尖锐对立减轻了他对她的情感依恋,分手时远没有第一次那么沉重。(第282、283页)

在爱情的最终选择上,她也表现出了这样的独立和热情。与赵海的亲哥哥赵鹏在敌伪区假扮夫妻,在经历了血洒的磨砺、生死的考验时,爱情的火焰像革命斗志一样被激发出来:“赵鹏哥哥,我们做真正的夫妻吧!”“我们一天是真正的情侣,我不亏。”(P441)

虽然他们的爱情生活如烟花般短暂,但在读者心中留下的印记却久久挥之不去。“这种隐秘的生活环境让它们变得紧张而凶猛。他们沉浸在人生最美好的陶醉中,不敢忘记最神圣的使命和窗外潜伏的危险。他和她已经完全融为一体,他藏在心里的那份歉疚的畏缩已经燃烧殆尽,自然而然地和她融为一体。他们对彼此的渴望和爱几乎是相等的,但他们的感情产生的基础是不同的。她对他的爱,从一种仰慕,到一种倾慕,再到现在的一步步和谐的状态。他豪放、机警、热情、奔放的魅力,渗透在一个手势、一个动作、一个微笑、一个愤怒、一个悲伤中,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秀气的眼睛总是喷着勾人的灵魂。(第508页)

可以说,《白灵》代表了中国现代男性叙事文学在性别意识领域反抗封建礼教,建立现代性别伦理,在人类平等的意义上尊重女性生命的最高成就。她勇敢地挑战男权主义的原则,强烈地动摇了男权的基石,让占主导地位的男性文化表现出焦虑:她身边没有一个人能“浮起”她。最后,男权对鬼的忍耐到了极限,无奈之下,只好安排她在“肃反”中冤死。然后,似乎男人至高无上的权利不忍心看着自己培养的对手就这样死去,象征性地奖励她白鹿原的化身,以驱散她死亡带来的不适。

.....(白嘉轩)刚睡着,我看见一只白鹿从我们原来的地方飘来,白毛白蹄,连鹿角都是白的,远远地直朝我飘来。当它飘到我眼前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了白鹿眼窝里的流水,在哭,在哭!我没有在眼前停留,转身向西方飘去。当我第一次转身时,我看到白鹿的脸变成了林琳的脸,我喊了一声‘爸爸’。我答应着,醒来了...……( P534)

白玲虽然是按照自己的模式被男权文化培养出来的异性接班人,“学汉语可以治国安邦,学武术可以统率千军万马”,但由于她极其强烈的反抗精神,也逃脱不了悲惨的命运,被牺牲在男性主导的政治斗争漩涡中,揭示了完全按照男性的尺度塑造的女性形象是没有出路去争取自由民主的。

第三,贞洁的圣人——男人的恋母情结

男人的潜意识里似乎都有一个理想的女人。她贞洁、温柔、安静,充满母性。她对男性认可的价值世界不构成任何挑战,而是有一种母性的庇护心态。这种理想女性是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对男权文化的不断总结和筛选而创造出来的。男人向往女人的贞洁、美丽和母性情怀,所以创造了专门为男人需求而活的女人。他们回避女性的自我和自由意志。这类女性是圣母和母亲最渴望的女性形象的整合。她的外表结合了男性世界公认的贞操和母性的美德,产生了一种健康而不危险的美。白鹿原精神领袖朱先生究竟为什么要选择白家小姐为妻?是因为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刚柔并济”的光芒。从朱先生在积水的池子里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起,他就断定“这个女人即使在人生的中途突然死去,也完全可以正直诚实,养家糊口,抚养孩子……”而朱白石也没有辜负丈夫的“深爱”。半年后,“她的眼睛布满了细密的皱纹,变得越来越老实,越来越有爱心……”(P402)

男性以赞美的态度塑造这种女性形象,实际上是剔除了任何与男性价值世界不和谐的东西,按照男性自身的需求而非女性自我的生活逻辑来塑造女性榜样。白嘉轩的妻子吴,是他的第七位新娘。当时白嘉轩因为六个美丽能干的妻子的死,成为白鹿原最恐怖的传说。但新娘却毫无畏惧地挂着一根桃木槌与前六位抬出来的鬼魂对峙,打破了法官百日不得同床的禁忌,顺应了白嘉轩的性需求。随后丁陆续加入白宫,成为白宫的一大功臣。一直以来,她都躲在做主人的背后,兢兢业业的完成着自己的使命,努力有条不紊的处理着男权社会里所有应该由女人来做的家务。她和白澍一样坚强,这让白嘉轩把她当成了灵魂可以在不知不觉中自由生活的精神家园。在这种特定的男性视野中,遮蔽和压抑了女性生活中与男性需求无关的一面,强调和夸大了女性生活满足男性需求的另一面。当曹宪感染了瘟疫并决定他将走向不可改变的死亡结局时:

”她拿出一条蓝布手帕,擦去嘴上的污秽。像往常一样,她平静而热情地和从门口回来的丈夫打招呼:‘我可以给你吗?白嘉轩僵硬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跌跌撞撞地从院子的砖地上跑起来,差点滑倒在绿色的污秽上,双手抓住曹宪的胳膊哭了起来。自从曹宪进入这个家,她从未见过丈夫面对她的悲伤独自哭泣。这是第一次,她很感动。白嘉轩只哭了一次就不哭了,像个孩子似的抬起脸,可怜巴巴地问:‘天哪,没有你我怎么活啊...曹宪温和地笑着说,“我说过我应该先走。我走后会接替你的位置。那很好。”(P455)

男性文化在塑造这样的圣人形象时,过分强调了女性的母性责任。第一,白鹿原上男人最高的欣赏就是觉得她跟他妈一样。这是男性恋母情结在他作品中的投射。朱先生临死的时候,眼睛紧紧盯着朱白石的眼睛,叫了一声“妈——”朱白石颤抖着,像慈母一样盯着一些可怜的丈夫(P628)。二是生育的单一化。在男权社会,生儿育女是女人的天职,即使因为这是家常便饭,无动于衷。被塑造成圣人形象的仙草,觉得像拉屎撒尿一样没必要慌张,反而麻烦一点。当她生下白灵第一次看到丈夫为她烧水时,她感动得流下了眼泪。依恋母亲是人类合理的心理特征。但是,它必须有一个限度——对女性的颂歌必须与理解女性作为一个人的生命逻辑相结合,必须建立在尊重女性作为一个人的主观价值的基础上。否则,这种颂歌就有可能仅仅以母性成为女性生命价值的定义,从而剥夺身为母亲的女性作为一个人的生命的丰富性。父权文化中圣人形象的塑造,是以母性掩盖和剥夺女性其他丰富多样的生活需求,从而使女性成为一种没有主观价值,只为满足男性俄狄浦斯心理需求而存在的工具。

不仅如此,尽管男权文化在道德上把贤妻良母视为女性的榜样,但男性却觉得这些被礼教塑造和压制的贤惠女性,在感性层面上是乏味无趣的。他们单纯“卑微”“廉价”,一般只会“挑灯夜战补衣裳”,却不知“琵琶弦上相思”怎么说。白氏大儿媳被丈夫白孝文无缘无故抛弃,只因为她缺少一种田小娥式的野性风情。

圣女形象的悲剧在于她(她们)表达了男权文化中作为丈夫和殉道者的理想女性标准;显示了男性依靠文化优势压制女性基本生活需求的霸权本质。

四、祭坛上的牺牲——男权文化的牺牲品

《白鹿原》中最纯真的女性形象是鹿的大儿媳。一个从未留下姓名的女人。虽然她是名医冷先生的长女,嫁入了门当户对的鹿家,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身为鹿家长的紫却一心想对封建包办婚姻说不。除了新婚之夜公公打了她三巴掌,她再也没见过丈夫。在人类生活中,爱情是一个永恒的主题。它是人类社会性别关系发展史上长期演变产生的“文明奇迹”,是男女两性碰撞、性升华的灿烂火花。“哪个少年不爱,哪个少女不爱春”,她在青春年华,在人生的花季,带着对幸福的憧憬和对爱情的憧憬,却被残酷地拒于这个完美的爱情世界之外,她的情感世界荒凉、苍白、冰冷。没有和我卿卿我我的柔情,没有刻骨铭心、惊心动魄的激情。曾经的热切、渴望、梦想,都在可怕的岁月的刀下消耗殆尽。性,这个人正常的生理欲望也被扼杀了。这个充满青春活力和生机的女孩被生活逼疯了!

“所有的欲望都来自需要,来自匮乏,因此来自痛苦”(4)。在婆家的日子里,她的内心无比孤独和痛苦。她渴望属于人的有爱有性的生活。这种冲动就像一条河决堤,百川归大海,任何力量都阻挡不了。即使是被禁锢在封建礼教枷锁下的柔弱女性也不例外。当她看到婆婆和公公闭着眼睛睡觉时,她猜测他们可能刚刚经历了性爱的洗礼,甚至羡慕田小娥这个曾经那么鄙视的“婊子”,因为她可以有正常的性生活了。很快,因为内心深处对性的渴望,她不自觉地对姐夫、黑娃、公公产生了性幻想。这些无法言说的性幻想,揭示了她意识压抑下深埋的人性本能,在一定程度上表现了自我意识的觉醒。正是这些无法言说的性幻想,给她令人窒息的监禁生涯戴上了一个理想空灵的花环,给她死气沉沉、阴郁的心灵投下了一缕阳光,成为她生存的支柱和逃避现实、摆脱苦难的途径。突出的是她不被命运摆布的纯真本性,追求自由和对幸福的热切渴望。

但是男权文化怎么能容忍女人追求自然呢?荒淫无度的鹿子霖借着醉酒调戏她,然后用一撮稻草把她羞辱成圣人的脸。”她不自觉地从石墩上滑了下来,摔倒在地,双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襟,垂着支撑不住的头,意识到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她四肢麻木,冷得瑟瑟发抖,上下牙齿格格作响。她觉得脖子里一暖,摸了一把血才知道嘴唇被咬了”(P529)。

生活在一个禁忌性爱的时代,封建婚姻和伦理道德的枷锁剥夺了女性正常获得“情欲”和“性欲”满足的权利。人的各种需求,包括情感欲望和正常的性意识,被深度压抑,导致心理危机、人格丧失和行为异常,从而导致美好的人性被彻底摧毁。“性欲和其他欲望在本质上是完全不同的;就动机而言,是欲望最强,就情境而言,其力量最强。”“它构成了人的本质欲望”(5)。直接就是生命本身的冲动,它激起的压抑能量也是最大的。于是,压抑在潜意识里的性欲就会不可抗拒地释放出来,变相地“作恶”:在被羞辱、沉默了三四个月之后,有一天她突然跳到街上,向别人说出了她那句杜的疯话:“我爸跟我好...我和我爸爸相处得很好...不要跟阿姨说哦!”“你不要看着我!他家宝宝上不了我家炕,他爸却抢着上!”(P521).她大胆向男权主义宣战,却在亲人的帮助下,被严酷的社会现实和吃人的社会制度迫害摧毁。她的公公囚禁了她,想办法摆脱他的怀疑;她父亲冷先生根本没问她为什么会疯,就给她下药了。绝望的她越来越瘦,最后死在炕上,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男权文化蚕食。

男权的封建传统残酷地剥夺了女性的青春、幸福和爱情。她在没有爱和性的变态生存空间里挣扎,不幸误入心理扭曲的黑洞,像一只纯洁的羔羊一样被活生生地杀死在神坛上,成为男性文明的牺牲品。

纵观《白鹿原》,男性中心地位仍然制约着女性的生命价值。书中的大多数女性仍然无法获得男性世界的认可,被赋予了悲惨的命运。在男权统治的历史长河中,女性在日常生活中,如生死柴米油盐,总是作为自然存在在男性视野中起起落落,难以超越自然存在而成为一个独立的群体。中国现代男性叙事在追求生命终极价值时,一方面从男性精神的角度揭示和批判奴隶女性的精神贫困;另一方面,他们又常常不合理地压制女性在现实日常生活中拉伸、追求、超越人性的生命努力,努力做人甚至做“女奴”。实际上,这里面隐藏着占主导地位的男性性别群体对弱势女性性别群体的压制的霸权意识和封建糟粕。男性叙事中对女性性别主体性的描写,也是致力于作者自身的人格倾向和心理需求。男性作家借助女性人物表达自己的人格倾向和心理需求。男人装领导,往往缺乏自我反省。所以他们在指责女性封建礼教的时候,往往忘记了两点:一是文化是传承的,他们往往意识不到自己可能会不自觉地继承封建宗法传统。第二点是他们没有意识到他们构建的新意识形态可能意味着新的男权意识。这造成了中国现代男性作家心理中显性性别观念和深层性别潜意识的分裂。作品中体现的性别意识既尊重女性主体性的观念,又继承了国内外性别等级权力的思维,以及新的思想观念掩盖下的新的性别权利关系,从而在一定程度上背叛了他们解放女性、尊重女性主体性的初衷。

注意事项:

(1)王安忆《纪实与小说》,人民文学出版社,1993,73页。

②陈白鹿原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1997。131页。在下面的引文中,只标出了页码。

(3)钟艳红的生存悲剧——论“妻妾成群”的女性生活

④叔本华,转引自朱光潜《悲剧心理学》,安徽教育出版社,1996,379页。

⑤叔本华《爱情与生活的苦恼》,北京华凌出版社,1996,409页。

参考资料:

郑方祥《花桥的光辉》中的女性形象,《中国传统文学通讯》第35期,2000年2月24日。

钟艳红的生存悲剧——评《妻妾成群》中的女性生活

王传满《无声女性的历史》巨星读书社区

和她的《白鹿原砖塔》——《白鹿原》思想意蕴新论,长沙电力学院社会科学学报,第2期,1997。

郑牡丹江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版)第1997期,第1期

何熙来论白鹿原——评《白鹿原》,《小说评论》2000年第5期。

唐云寻找我失去的——论《白鹿原》中儒家文化的解读与徘徊,《小说论坛》第1995期,第1期。

王凤珍对女性主义批评的几点看法,《文学评论》第5期,1995。

徐春苗《生命的喧嚣与躁动——透视80年代后中国文学作品中的性欲描写》,《枣庄师范学院学报》2000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