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寒冰

叶灵凤是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活跃于中国文坛的早期海派作家。他的小说创作为时仅十二三年,且作品不多,因一度被归为“才子 流氓”类作家而被评论者们过早定性,乃至忽视。八十年代中期以后,评论叶灵凤的文章逐渐增多,但评论者们对其作品仍然是褒贬不一。事实上,叶灵凤的小说创作是十分有特点的。其小说的母题虽然固定不变,即始终框定在情爱领域,但他的创作手法却变化多端,并且他的创作经历也虽短暂却富于变化——他先是创造社的小伙计,创造社转型后他或为早期的海派作家,其间,他一方面用现代主义手法创作新感觉类型的小说,一方面为报刊写作通俗连载长篇小说。然而抗战后,他却并没有沿着海派文学的道路继续发展下去。因此,本文想将叶灵凤的小说创作放进整个二三十年代的文学环境中去,了解他文学道路选择的原因,总结其小说创作的得失和历史的经验教训,还其以文学生中正确的位置。从中也揭示出二三十年代中国小说发展的某种倾向,并进而分析这种倾向形成的根源和基本走向。本文将从以下几方面进行研究一,用比较的方法弄清叶灵凤与三位早期创造社的元老们在风格相近,起点相似的情况下,为何选择了不同的创作道路及他们...

叶灵凤,总能让我想起另外一些作家。

第一个是郁达夫。叶灵凤的很多作品同样喜欢用日记或信件来表述人物内心,当然也许不像郁达夫是自己的自叙传,但是却同样的喜欢这种日记体的方式。揭露内心直击最深的意义。另外,与郁达夫很类似的,叶灵凤很多小说的男性主人公也是十分柔弱的形象出现,不管是莓箴、白寒冰还是韩斐君,固然是对爱情坚定不移,可是仍旧不免让人觉得软弱无力,颇有一种想要打下去以振奋他们精神的感觉。这让我不自觉的想起郁达夫笔下的那些男人。

第二个是施蛰存。看到叶灵凤也有一些心理分析小说,总使我想把他和施蛰存比一比。《浴》《嫁姊之夜》《昙华庵的春风》等等,都是有意识的在搬用弗洛伊德,表现人心底的一些极其私密的感情和意绪。他的《摩伽的试探》几乎与施蛰存《鸠摩罗什》成了兄弟。我没有调查过他们之间有没有借鉴学习的地方,只是单纯感觉太像了。包括之后的其他一些作品,心理分析部分,都有很多类似。

我在想,叶灵凤怎么就已经不成叶灵凤了呢。

再读他的一些小散文,篇目不多,但亦深深感到某种女性化的东西。涂脂抹粉的描述,不禁使我记起李欧梵在《上海摩登》当中所说的,叶灵凤很想要成为一个沪上有名的花花大少,想要赢得很多女人的芳心,可是,他没有邵洵美帅,也没有邵洵美有钱,但他偏偏就存了那样的念头。所以,他没有邵洵美的浮纨,有的只是介于浮纨和颓废之间的气质。他说,“除了香水以外,我还有两盒极好的粉”,男人却带着浓重的脂粉气息,似乎最盛的是南朝。士族制度最盛行的时期,士族官僚都是崇尚女性化的装扮,整天不务正业,涂脂抹粉,互相攀比,气若游丝。大概,正是叶灵凤吧,他不是士族,最多他只能是个庶族,士庶界限太分明,他进不去,可是他不免觉得进不去的世界才是最好的世界,不属于他的才越向往。软弱如果不是他的本质,也许,是一种追求的变相表现。

但我无意贬低他的价值,固然我不是很喜欢他这个方面,也并不十分看好他的性爱小说,可有一点我想,是无法否定的。之前总觉得他像极了施蛰存,但没有施蛰存大气,甚至总感到他在有意学习施蛰存。后来,我随便翻书才看到,原来叶灵凤比施蛰存早,“可以说,在新感觉派没有形成以前,叶灵凤是中国心理分析小说最早的推行者之一”,从这个意义上,叶灵凤应该获得他所应该获得的东西,可是,似乎,中国文学忘记给他这个东西了。

我读叶灵凤,因为没有什么很深的探究和思考,只是粗浅的凭感觉判断。他应该是个复杂的作家,那些感伤的恋爱小说,那些描写感官刺激的性爱小说和那些运用心理分析的小说,差异是必然的,他不知道是在尝试不同风格还是在寻找属于他自己的路。

用钱理群的一句话作结:“以一个不乏才情的海派作家,同操‘先锋文学’和‘通俗文学’两端,齐头并进,他还真有其代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