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称之为中国古代第一支钢笔。

我终于在除夕的鞭炮声中编织了它。我轻轻地放下笔。

放下,拿起来,再看:笔。

人的一生会接触很多物体,多得数不过来。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一定是笔。

我还没有用过电脑,所有的字都是用钢笔写的,被出版界誉为难得的“纯手工书写”。会改变吗?不会的,虽然我不保守,但人的一生有限,总要保持几份忠诚,其中之一就是笔。

也许很多人会嘲笑我的落后,但只要我看了下面的记忆片段,我一定会明白的。

一个

我人生中的第一支笔,是一把小小的竹笔。我妈在代表村民写信,我就用这个小毛笔模仿,那时候我才三岁。第二年,我被两个新来的小学老师从桌下拖到学校,我妈给我换了个好点的毛笔。我一上课就浑身是墨水,弄得每个老师下课都带我去河边洗。洗完之后,他们跑过来把我抱回座位。

我七岁的时候,我妈给了我一支比毛笔还长的蘸笔和一瓶蓝墨水,让我代她给村里人写信记账。把你的笔在墨水瓶里蘸一下,你就可以写七个字。纸上的笔画吸引了村民的目光。村民们几乎不看我,只看着笔。

也就是说,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有意无意的告诉我,这笔钱对村民有责任。

我九岁小学毕业,去上海读中小学的时候,父亲给我买了一支“关”牌钢笔,但很快我就弄丢了。我父亲非常生气。后来才知道,我获得了上海市作文竞赛一等奖,数学竞赛特等奖。我父亲很生气,但他再也没有给我买过好钢笔。我后来用的一直是那种别人拿不走的廉价笔。我也想,因为它很轻,而一支好的钢笔总是更重。

第一次大规模用笔是在19岁到21岁,为父亲写“告白”。那是文革灾难的初期。爸爸被“革命群众”揭发有政治历史问题,立马“打倒”停发工资。我家有八个人想吃饭。爸爸想用文字叙述向“革命群众”说明真相,于是擦着眼泪写道。很快他眼睛就坏了,于是他口述,我写。起初,他没有被拘留。每天晚上在家,他说我会写。后来被“革命群众”列为“反对伟大领袖”,不能回家。他告诉当局,他不能再写作了,我必须为他写作。所以,你可以隔几天放回去一次,但是不能在家里过夜。

我给父亲写了900多万字的“告白”。一开始我劝父亲没必要写,后来我写了,从爷爷爷爷那里了解到很多真实的往事,很有历史和文学价值,就写了下来。而且我主动向父亲询问了很多细节,然后向奶奶和妈妈核实。这一切都是我后来写《我家简史》的出发点。这本书断断续续写了40多年了。

当时我用圆珠笔给父亲写了一份“告白”。一根塑料直杆,每根三角钱,我写完了好多。用这种圆珠笔比用钢笔更厉害,而且笔杆太薄,写字很不舒服。但是爸爸要求要在正在写的材料下面垫一张蓝紫色的“复写纸”,这样除了上交的材料之外还能留个底,所以只能用这支圆珠笔了。写了一段时间,手指变得僵硬,食指旁边的中指第一节还有很深的笔痕。再写下去,整个手掌都会抽搐,因为写的太快太多了。

无论如何,我父亲不应该成为“文革”斗争的焦点。他不是干部,不是资本家,不是知识分子。“打倒他”是出于对“革命群众”的嫉妒。你嫉妒他什么?只有一个,生了四个儿子,属于“富贵人家”当年,“富贵人家”必然饥不择食,但“革命群众”不予理会,只在他与同事的日常聊天中收集了几句看似“不满”的话,就这样被“打倒”,被长期关押。

“文革”真正的焦点和我的专业有关。戏剧成了社会灾难的引爆点。整个“文革”都是从批判吴晗的《海瑞罢官》开始的——那是一出戏;“文革”的大旗是几部所谓的“革命样板戏”——也是话剧。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很多人仅仅因为说了一两句与戏剧有关的话,就身陷囹圄或者失去了生命。我考上了上海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学习戏剧理论和戏剧写作,这个专业一下子变成了颠倒黑白、美丑、善恶的“集中营”。我决定辞职,改变我的职业。

在上海戏剧学院,我是反对文革的“保守派三座大山”之一。父亲被“打倒”的时候,我的反对是当时一种悲剧性的自我毁灭。就像我叔叔俞志实先生连续三次切脉抗议“文革”一样,我用他的骨灰盒接过了他的遗志。

就在这时,更大的灾难来临了,全国的学生必须停止学习,放弃学业,下乡,不准回城。上海学生被惩罚性地送到遥远的边疆。出发前,所有家长和学生都要去看一场彻底否定教育和文化的话剧《边疆新苗》。天啊,还是剧!看完这部剧去农场的时候,我把所有的笔都扔进了垃圾桶,包括给爸爸写“告白”的圆珠笔。当时爸爸的“罪行”加重,不能离开拘留室,我也不能再为他写了。

你为什么把钢笔扔进垃圾桶?首先是抗议休息。《革命样板戏》《边疆新苗》给我带来了职业耻辱。其次,因为我发现我没有机会写作。你到农场后会给谁写信?爸爸不允许在那里交流。如果你给妈妈写信,她可以用什么样的话来回复?而且我发现我们工作的地方没有邮局,休息日要走很长一段路才能找到一个小镇,但其实没有休息日。当然,因为这两个原因,钢笔被折叠、丢弃、销毁和掩埋。

实际情况比预想的更糟。我们在农场自己盖了茅草屋,四根竹子撑一块木板当床。当我们睡着的时候,我们陷入了泥沼。没有用笔的地方,也没有用笔的时间。总是天不亮,天就黑了,累到记不住字,记不住笔,记不住做一个会写字的人。

1971年的一次政治事件,让周恩来总理一下子成了中国第二号人物。他着手领导复课,试图部分纠正“文革”灾难。这让很多濒临灭绝的“新边疆苗”有了回城读书的可能,也让我们有机会回上海参与一些教材的编写。我被分到鲁迅的教材编写组,又拿起了笔。我记得我是在静安寺的白乐商场买的,大约一元钱。那时候钢笔已经有好几个“国产名牌”了,比如“英雄”“金星”,每支23元,我买不起。(原作者:余)编辑教材,我拿到的东西很少,几天就看完了。然而,复课和编写教材的事情虽然是周恩来直接安排的,但还是遭到了主张弃学停课的极左势力的反对,认为这是“右翼定罪”,随时准备反击。他们正忙着安排刚复课的学生再看一遍《边疆新苗》这出戏,《重返边疆,革命》。这让我又生气了,无论是教育还是戏剧。但因为当时有恢复教育的势头,我的愤怒变成了学术上的勇气。

我拿起一元的笔,开始行动。当时为了复课,大学的图书馆重新开放。我利用熟悉已久的上海戏剧学院图书馆职工蔡向明,潜入当时还被禁止的外文书库,开始写世界戏剧。我用笔抄了很多外国原文,然后在各种词典的帮助下,一段一段地翻译。同时还要翻看大量的背景资料,最后汇集全球13个国家的所有戏剧理论。这件事工作量非常巨大,因为这些内容直到四十多年后才全部翻译出来。我当时其实是一个人拿着笔在封闭的空间里一步一步当五线谱偷偷摸摸的。更难办的是,那时候在外面,隔着一扇窗,只要一句不利于“革命样板戏”的话,就有牢狱之灾。为此,我不得不向那支一元的钢笔致敬,向我的青春致敬。

当时完全无法想象这本长达68万字的高难度学术著作能够出版。当然,这更加不可预测。几十年后,这本书一直是该国关于这一主要学科的唯一教材,没有被取代。

可以看到,那支笔,那支助我潜行的拐杖,在漆黑泥泞中,画出了一个巨大的学术建筑。

与这种学术建设相比,我后来完成的许多学术著作,虽然更有名,却失去了一种垂死的生命力。

因为我在灾难中的表现,灾难发生后,医院在三次民意调查中排名第一,被提拔为院长。连个组长都没做过,却成了全国重点艺术类大学的第一任组长。看似乘坐“火箭”,实则是十年的信任沉淀。全院的老师和工作人员看了我十年,有些事情当时不明白,后来终于明白了,比如我一次次偷偷摸摸去外文书库的原因。

灾难中的形象往往会广为传播。当时我的社会声望已经远远超过学院,当选为中国教授评审组组长和上海市艺术教授评审组组长。我们每次评判,都断然否定那些灾难年代投机取巧、肆无忌惮的文人。于是,我又拿起了笔,一遍又一遍地写下否定的结论,强有力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当时那支笔几乎成了法官敲下来的锤子,响亮、果敢、权威、不容置疑。

这是80年代。当时事业一帆风顺,事业蒸蒸日上。我是中国最年轻的大学校长,但经常有北京上海的高官想把我拉进更高的权力圈子,那时候很容易。于是,就有了一次又一次的长谈和规劝。这些高级官员后来成为非常杰出的领导人。但是,我很明白我的笔的本质。虽然有能力继续做更大法官的锤子,但显然不甘心。

所以,我在巨大的惊愕中辞职了。我辞职了23次才勉强被批准。然后,穿上薄薄的灰色棉袄,去了甘肃高原,开始参观七世纪的唐朝。

当年找古迹要走很长一段路,那些路都不好走。在去阳关的路上,我几次弯腰去看坟墓密集的古战场,把插在裤兜里的旧钢笔弄丢了。那支旧钢笔一文不值,但就是它了。辞职前反复摆弄。它总是固执地告诉我,它只想在文章上签我的名字,不想在文件上签。

既然对我来说有点重要,我还是在沙面平原上找了一会儿。但是地方太空旷太乱,当然找不到了。转念一想,我也就释然了:这支笔是陪伴我很久的老朋友了。从今以后,它将代表我陪伴1000多年前驻扎在远方的战士和边塞诗人。

我检查的习惯是不当场抄东西,而是当晚回到旅社后闭门专心写作。记得在兰州有很长一段时间住在一个很简陋的招待所里,上厕所都是很远的路。当地一位上了年纪的学者范科军先生读了我的许多学术著作,见我的行李很薄,就送来一支圆珠笔和两叠稿纸。这种圆珠笔笔头比较粗,比我给爸爸写的那支好。只是稿纸太薄了,一写就要戴。当你落笔时要小心。

我写了一些关于白天感受的短文,寄给了我的老同学李晓林,他是《收获》杂志的编辑。邮局找不到,就塞到路边一个灰绿色的旧邮箱里。这时,我觉得范科军先生送我薄薄的稿纸是对的。稿纸薄,几篇文章叠在一起能装进那个邮箱。

我写好了,及时寄出,怕途中丢失。有的地方连路边邮箱都找不到,只能把写好的文章带在身边。随身带着,要求稿纸越薄越好。所以我养成了只用薄薄的稿纸的习惯。即使以后可以用更好的稿纸,也要选择薄稿纸。现在,容易切薄稿纸的圆珠笔需要更换了。

当然,写字最舒服的还是吸墨笔。但这对于我这个经常在路上的旅行者来说很不方便,因为我要带墨水瓶。墨水瓶都是玻璃的,夹在行李里容易洒出来摔碎。据说安徒生过去旅行的时候,会用绳子把墨水瓶挂在脖子上,这样墨水瓶就不会洒出来或者摔碎了。但我不会模仿他,因为那样不仅丑,而且有炫耀我“大墨宝”的嫌疑。安徒生旅行时,还在肩上背了一大圈粗麻绳,以便旅馆发生火灾时,他能从窗户溜进去逃生。可见他走的比我麻烦,但我走的比他远得多,用的时间也长得多。

后来学了一半安徒生的,随身带了个墨水瓶,没挂在脖子上。选择玻璃特厚的瓶子,在瓶子紧的一端套一个橡胶圈。但这样还是不安全,因为瓶盖经过几次磕碰后很容易开裂。所以再加一个笨办法,在瓶盖外面包一层塑料纸,用细麻绳紧紧绕三圈。行李很小,所以把墨水瓶放在衣服中间。

如果有可能把我从甘肃路边邮箱发来的那一摞摞薄薄的稿纸发表出来,似乎应该有个大概的题目。所以,我在发第三叠的时候,在信封后面加了一句话:“姑且称之为文化之旅吧。”后来路一直走,睡在风里,满身烟尘,却一直带着那支笔和那瓶墨水。我觉得是时候对笔说点什么了,于是在下集的标题上加了“笔”字,叫《山居笔记》。

没有比北非、中东、南亚、中亚的极端恐怖地区更难的了。

我写了这么多中华文明的遗迹,为了对比,我必须寻找其他同样古老或者更古老的文明。但是那条路太陡,太难,太乱,太乱。我要粘在地上,飞不起来,所以要经过无数道关卡。查了又查,等了又等,转了又转,问了又问。他们在问我,但我永远不知道前面哪里可以吃,今晚哪里可以住。(原作者:于)因为每天危机不断,生命危在旦夕,所以事后完全不能靠记忆。那天你必须写日记。但是写日记的地方在哪里呢?废弃的战壕旁,吉普车车轮上,岗亭的脚手架下。现在,笔又成问题了。很明显,我不能带墨水瓶。如果我这样做了,那些人很可能会当场让我喝一杯,看看有没有危险。他们还仔细检查了圆珠笔,将其扭曲并拆卸,以确定它是否是一种特殊的微型手枪。

幸运的是,此时一种带有透明塑料杆的轻型墨水笔已经风靡全球。一支笔可以写好几天不吸墨。一路上没有超市也没有文具店,所以我不管人家住什么样的小旅馆,只要在客房里看到这支笔,我就马上收下,以防哪天写日记的时候突然拿不起来。

当我经过伊拉克和伊朗、巴基斯坦、阿富汗、尼泊尔漫长的边境地带时,阴影笼罩,堡垒隐隐,妖光闪闪,枪口密密麻麻。我把写好的日记手稿用塑料洗衣袋包好,抱在胸前,手里拿着一支自来水笔。我想,就算人被抓了,行李被拿走了,我的笔和纸还在,我还能写。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不写了,那我就尽量给自己留最后一次机会,给笔留最后一次机会。

我一直保持着这个紧紧握着稿子捏着笔的场景,直到从尼泊尔进入西藏樟木口岸。

那支自来水笔,连同我在探险中一直藏在行李箱里的一支更好的钢笔,很快被一家慈善机构高价拍卖,所得款项捐给了北京残疾儿童乳品供应机构。

后来我进一步研究中国文明与世界现代先进文明的差距时,也去了欧洲96个城市。虽然也很辛苦,但是挂在线上的危险没了,一路上更容易拿到顺手的笔。

在我访问了世界上这么多地方之后,自联合国以来,许多国际机构和著名大学都邀请我做主题演讲。所谓主题,多为“全球化背景下的中华文明”、“一个中国学者眼中的当代世界文化”、“五万公里五千年”、“世界面临的新危机”。国会图书馆、联合国世界文明大会、哈佛大学、耶鲁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纽约大学等。他们还应邀在香港、澳门和台湾省作长期演讲。我想,既然一路走来用了这么多笔,是时候用更好的笔把调查结果系统地写出来了。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我遇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

就在我基本完成对中华文明和世界文明的长期考察时,我周围的文化格局整体发生了变化。简单来说,由“反思与创新”构成的文化主题在80年代彻底丧失,新世纪文化的二元结构实际上是由大规模的“扎堆”和“诋毁”构成的。前者标榜“盛世国粹”,后者标榜“言论自由”,中西合璧,意气风发。当然也有其他文化,但是最热闹的。

这种双重结构使我和妻子走投无路。他的妻子马兰,一位优秀的表演艺术家,被当地官员冻结了工作,因为她九次拒绝了一个“最重要的聚会”。我呢,不知道为什么成了文化诋毁的第一个焦点。“文革派”和“自由派”密切配合官方媒体造谣。即使我沉默,我也会一直处于混乱中。也就是说,我们夫妻只是被“二元结构”炒了鱿鱼。我们不愿意向权力求助,所以注定走投无路。

移民是合理的,但我们没有条件,只能逃到广东省一个几乎不在乎文化的城市,躲很多年。国内无人问津,但国际社会一直在热切地寻找我们,邀请演讲和演出。台湾省把我当成了中华文化的主要代言人,邀请的特别认真。这让我产生了一个矛盾:要不要根据风险调查的结果继续系统地解释中国文化?

还是以前遇到过的那个老问题:折叠、丢弃、销毁、掩埋钢笔,还是再次拿起、握起、振动、竖笔?

相比之下,剥夺我老婆的演出权很容易,因为她已经离开了地域依赖性很强的创作组;但是要剥夺我的笔也不容易,因为这只是个人深夜的坚持,没有地域限制,除非我觉得无聊。

你觉得有意思吗?老婆一次次默默地看着我,我玩着笔一次次摇头。来解释中国文化?请看看报纸和杂志上经常发表的成千上万的诽谤文章。都是用中国汉字,中国语法,中国邪气,中国心机写的。而且所有的诽谤罪只要稍加调查就能立即查出,但是20年来,没有一个文化机构或文化团体进行过丝毫的调查,提出过丝毫的异议。这些报纸、机构、团体都不是民间的。

民间,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老婆的观众,我自己的读者,在数量上早就领先全国了,热度更是难上加难;但是一夜之间,听说被官方冻结,被媒体围攻,大家立刻转变立场,都兴高采烈的期待新的拳头。

这和我文革时期对人民的观察一模一样。

所以,我除了摇头。

后来突然发现一些奇怪的材料,我开始转变态度。第一份材料告诉我,我所遭受的大部分诋毁的运营中心,其实是几十年前上海鼓吹停学的话剧《边疆新苗》的制作人。第二份材料告诉我,其他几个针对我的全国性谣言的策划者,也是上海造反派司令部的两位领导人。第三份材料告诉我,在上海,积极回应诋毁和谣言的人,主要是被我拒绝教授头衔的文人及其学生。突然间,它被连接起来了。我只是惊讶他们不年轻了,却还是那么苍老健壮,如云。

这些发现让我沉默了很久。父亲的十年牢狱之灾,舅舅的第三次切脉,家人几近饿死,岳父在街上的批斗,都浮现在脑海里。原来,我该不该重新拿起笔,不仅与我的现状有关,还涉及到很多时空坐标。

一切文化恶都会以文化的方式摧毁文化。简单来说就是“用笔抢笔”。所以我作为穷长辈的后代,也应该肩负起保护文化的责任。事实证明,我的守护者不会被当代中国文化所接受,但我不能只看它的脸。不仅要写,还可以不再拒绝国际邀请演讲。当然,我不会指责我的夫妻发生了什么,但当我把中国文化的千年脉络和万里对比说清楚后,也许一些中外读者会对这20年来由“聚”和“谤”构成的文化二元结构产生一点怀疑,开始意识到那未必是中国文化的真正灵魂。

因此,我又郑重其事地写了。写作的时候,我给自己定下了最严格的准则:时间紧迫,笔墨宝贵,任何东西都不能浪费在反驳诋毁上。(原作者:于)于是,一个又一个夜晚,在远离众多“文化节”的僻静小屋,在失业已久的妻子的陪伴下,我一个接一个地写了一批书。分别是:《中国的脉络》《什么是文化》《君子之道》《在北大教书》《极致之美》《我家简史》以及他们的一些初稿《寻访中国》《搓地》《借我一命》...此外,还选择了几部中国文化经典,这些经典都被翻译成了当代散文。之前的《大文化散文集》和学术著作也经过了认真的整理。

在这一点上,我不敢说我对得起中国文化,但敢说我对得起自己的笔。当然,这支笔配得上我。

我也可以像老朋友一样在笔上开个玩笑:你耗尽了我的生命,我却没有浪费太多的墨水。

不仅没有浪费太多墨水,也没有浪费任何社会资源。这20本书都没有申请一元资助。都说现在国家有钱了,这种资助项目多的是,科研经费,创作经费,项目经费,学术津贴,调查专项经费,资料费,附加经费...每一项都令人咋舌。我从来没有被污染过,只靠一支笔。

有了一支笔,一切都够了。

在这篇文章的最后,突然弹出一段回忆,我觉得多说几句很有意思。

记得那一次去欧洲旅游,乘船横渡英吉利海峡,遇上了大风大浪,船上的乘客都摇摇晃晃,左右摇晃。只有我,天生不晕船,还在船舱里的咖啡店里写作。两个英国老太太,不晕船,发现我和他们在一起,高兴地扶着栏杆走在我后面。和他们打完招呼,我继续埋头写作,然后传来两位老太太的惊呼:“看!多么漂亮的汉字啊!这么大的风浪他还能握笔!”

两位老太太根本不懂中文,所以她们说漂亮不漂亮,只是指一个奇怪的书写标记的整齐排列,这还不够。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他们的惊叹。是啊,漂亮的汉字,这么大的风波还在写。这一切是不是有点象征意义?

我是个笔筒,在风雨中也能写得这么多,写得这么工整。

写作的目的不完全是为了读者。写完之后,很大一部分是为了风浪,为了船,为了笔。甚至对于那些愿意欣赏汉字之美的外国老太太或老爷爷来说。

其实主要是为了自己。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七岁就给村民写信的小男孩,还能给村民写点什么;这个20岁就为父亲写下“忏悔”的年轻人,也可以为中国文化向国际社会“交代”一些东西。

审视自己并不是执着于“我”。而是观察一种生活状态,是否可以展开超脱。这就是佛教的意义。因此,我在此献上一支笔。

崇拜和牺牲,回忆和思考,快乐地哭泣。

最初发表于《美国文学》第4期,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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