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情缘:已经错过的人,就再也回不去了

对于你,并非是我不爱了,而是我们终究无法回到过去了。

愿往后你我:虽各自殊途,却可以不悔梦归处,只恨太匆匆。既然无缘,那便祝你安好。

回首半生,恍如一梦。我们曾经刻骨铭心的去爱过、等过,也付出过的那个人,早已在一次次“可能”里错过,淹没于岁月深处,只留下无限的遗憾。

曾经约定过的一生一世,最终却只修得半生情缘。奈何这半生的情缘缘,其实就是一生,日后再回想时,疼痛感也足以抵得上那穿肠毒药。

张爱玲在《半生缘》里这样写道:“日子过得真快,对中年以后的人来讲,十年八年都好像是指缝间的事,可是对于年轻人来说,三年五年就可以一生一世。”

世钧紧紧地抱住曼桢,曼桢痛苦地说道:世钧,我们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世间情长,谁已经错失的青春是可以回得去的,亦或者是,可以弥补的?“回不去了”,是错过一个人的痛苦。“再也回不去了”,又是错过一个深爱之人的莫大遗憾。

看电影《半生缘》时,只觉这时间也有情深缘浅,造化弄人。觉得悲伤、痛苦,是爱而不得的遗憾,是人性的贪婪、自私,是对曼桢的怜悯,对曼璐、祝鸿才的悲愤。

细看原著时,却发现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奈: 曼路与豫谨,从青涩懵懂走到满目疮痍,亦是悔恨、苍凉,再次相见时即便眼里依旧有不舍的眸光,却回不去,也无法相拥;翠芝与叔惠,从最初的惺惺相惜走到最终的咫尺天涯,也是千帆过尽,物是人非;顾太太,虽不乏对女儿的疼爱,却将曼璐给的一笔钱揣在兜里时,将人性的弱点展现得淋漓尽致;曼桢与世钧,从两情相悦走到人生迟暮,时过境迁,半生情缘却空留一世遗憾。

《半生缘》里的一句“我们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足以道尽了曼桢与世钧之间的遗憾,即便相爱,但他们终究还是错过了,以后也只能像张爱玲在书里写的那样,她说: 也许真的过十年二十年,在街上或者在一切可能或不可能的地方遇到以前的恋人,是不是可能想电影或者小说里写得那样,四面相对,傻傻的问:“你还好吗?”

懂的人才晓得,其实并不好,只是已经过去了,早已无可奈何。

? 01

对于曼璐: 有多少的转身,也是别人不曾看懂的情深。

曼璐和豫瑾,自小就一起长大,且情投意合。彼此相知相惜,到了适婚的年纪,本也应该顺理成章地订婚、结婚,然后过上幸福的生活。

彼时的曼璐,对未来充满希望,若没有意外,也可以收获属于自己的爱情和婚姻。但小说的经典之处就在于张爱玲给故事安排了一次“事故”,并且使它成为日后引爆他人命运的“导火索”。

父亲去世后,家里的顶梁柱倒下了,母亲和奶奶又不知所措,妹妹和弟弟们尚且年幼。曼璐作为家里的长女,在痛定思痛以后才决定自己必须得出去挣钱,毕竟一家人还要生活下去。

但将曼璐的故事放在现实里相同的年代来讲,一个人要真正地走出去,尤其是一个女人,并要养活一家人,真的是太难了。所以,她没有办法,最终只能凭借自己的美貌这一唯一的优势去挣钱。她最后去做了舞女,从此用做舞女所挣来的钱去供养弟弟妹妹读书,也要帮衬着家里的母亲和奶奶,以便减轻他们的负担。

当她决定去做舞女的那一刻,便放弃了自己的尊严,甚至也放弃了自己的爱情,以及渴望着的未来、生活。她自己也知道,舞女的职业,在那个社会里是被轻视的,也轻视从事这种职业的人。

于是,她找到豫瑾,并且退了婚,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她流着泪走了,那是别人不知晓的一种深情厚谊。

多年以后,他未娶,她未嫁。而她的内心却也感到极其的卑微,她觉得自己已经配不上他了。直到后来,遇到祝鸿才,曼璐深知自己对这个男人可以说是没有爱的感觉可言,只是觉得自己需要结婚了。自己的后半生,需要依靠这个男人活下去。

他对豫瑾的爱却始终没有放下过,所以知道豫瑾暂住自己家中时,她跑着去见,见到时也一度语塞、无话可说,只是在帮豫瑾捡掉在地上的零钱时也带着一种惊慌失措,只是在知道自己的妹妹曼桢送书给眼前的这个男人时,她的心里少不了嫉妒。

而豫瑾,最终也在朋友的介绍下,与别的女子结婚,婚礼在借来的一个俱乐部举行。多么讽刺,如张爱玲在书中所写:“有许多婚姻都是相爱的人不能结合,能结合的又不一定是自己的意中人。”

为了这个家,曼璐失去了爱情,失去了尊严,也失去了自我,甚至失去了健康。她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好多次都喊道:“要不是得养活这一家人,谁愿意做被人嫌弃的舞女?你以为我容易?”。

后来的曼璐,变得越来越狰狞,内心越来越扭曲,直到最后设计让自己的丈夫强暴了自己的亲妹妹,并劝说自己的母亲接受现实。

这短短的一生,她经历了太多,也失去了太多。若没有父亲去世的变故,她的人生亦可以是幸福、圆满的。但在现实面前,她错失了这一切。

02

对于翠芝、叔惠: 有多少人,败给了一个“等”字。

翠芝和世钧在家人的安排下,最终还是结了婚。在别人眼中,他们郎才女貌,是绝配。然而,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无法与最爱的人长相厮守,却要屈服于他人,亦或者是相信命中注定,那是多么的无奈。

哪怕是到了新婚之夜,翠芝也曾哭着问世钧,她说:“怎么办,我是不喜欢你的,你也是不喜欢我的,我们是不是已经太迟了……”

是的,此时此刻已经太迟了。而曾经,他们是来得及的。那时的翠芝,大方开朗,骄傲洒脱。这样的气质也是使叔惠被深深吸引的地方。

凑巧的是,翠芝也是爱叔惠的,觉得他才是有魅力的男人,并且为了他而收敛了自己的刁蛮和任性。第一次一起划船,当叔惠不小心把水溅到了翠芝身上。翠芝却丝毫不生气,只是轻轻擦拭一下。叔惠不禁感叹:“至少她在我面前是一点小姐脾气也没有的。”

人哪里会没有脾气,只是因为爱,所以愿意在爱的人面前变得温柔。

翠芝是主动的,她知道自己和叔惠都彼此喜欢着。但叔惠却在心里筑起一道道防线,是关于地位悬殊,源于世俗的门当户对。他心里觉得“他这样一个穷小子,她家里固然是绝对不会答应,他也不想高攀,因为他也是一个骄傲的人。”

所以,他选择了一等再等,想等事业有成,等他足够配得上翠芝……

多少缘分,就在等待中,一点点的走到了尽头,错失了。多年后,叔惠和翠芝再次相见,回首往事,怅然若失。他娶的妻子,不过是她的影子。而翠芝每次听到他的名字,内心还是莫名地欣喜悸动。

那些曾经为了对方而付诸一切的岁月,也变得一切都回不去了。有人说,这漫长的一生,我们终将失去。所以不妨大胆一点,勇敢一点。在能够相爱的时候,就好好去爱,别留下遗憾。

尽管张爱玲在《半生缘》里也都写了这么一句话,她说:“不管你的条件有多差 总会有个人在爱你。不管你的条件有多好 也总有个人不爱你 。”

但少有人会懂得: 当一个男人遇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想与她***度余生,却没有实力立马就给她更好的未来时所产生的那种矛盾和自卑,其实心里更难受。

对你一往情深又如何?懂你不介意又怎么样?若给不了你一生的相安无事,那自己何曾幸福过?

想等一等,等自己变得更好,等能给对方更多实实在在的未来。这怎么会是不爱?若没那一份真心,无需考虑日后,只图暂时,那未必幸福。可有人的真爱,败在了等,哪能不遗憾?

爱不应该是盲目,且没有考虑日后的,只是别人都不懂想等自己配得上对方的那种深情,就像作者在书里所说的那样“如果恋爱是盲目的,似乎旁边的人还更盲目。”

既然等不到,那便祝你安好。

? 03?

对于世钧和曼桢: 有多少爱,止于情深缘浅。

世钧和曼帧,也曾是对彼此近乎是爱到骨子里的那个人。

曼桢曾在寄给世钧的信里写道:我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你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

哪怕是在分别了多年以后,这封信一直被世钧夹在书里珍藏。毕竟是这一封封写满爱意的书信,陪他度过一个个思念如狂的黑夜,让他对曼桢的情感有所寄托。

假如他们早点订婚、结婚,如果那次世钧看到曼桢和别的男人聊天时不曾多想,如果那一次他们没有吵架,如果世钧没有轻信姐姐的话……

那么,他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可是,没有如果。

就算是请曼桢去做客时,哪怕别人都看出他与曼桢之间的关系了,但他依旧说曼桢是自己的同事。当自己的父母觉得曼桢和一个舞女(曼璐)长得很像时,哪怕世钧对父母隐瞒了曼桢姐姐是舞女的事情,但他终究有过犹豫。

在曼桢和家族之前,世钧还是选择了后者。父亲生病,母亲和姨太太有纷争,让世钧突然想辞掉上海的工作,回南京承担家族责任。倒不是他不爱曼桢,只是他没那种能力。

曼桢想要的爱情,是纯粹而独立的,她并不贪图钱财,为了彼此的前途也吃得了苦头,不喜欢沈世钧回家靠父母。而此时世钧要放弃在上海的事业,其实就意味着他给不了曼桢想要的了。

但世钧,却在心里想: 只要继承了父亲的家业,日后就什么都好办,哪怕是结婚后接济岳母一家,也不算什么。相反地,如果他不能够抓住这个机会,那么将来他母亲,嫂嫂和侄儿势必都要靠他养活,那他和曼桢两个人,结婚的事更不必谈了。

但是对于曼桢而言,姐姐是无辜的,哪怕她也不希望姐姐继续做舞女,但她心中还是尊重和理解姐姐的,让母亲不再用姐姐赚来的钱,也是心疼姐姐。所以,她不能容忍自己最爱的男人,瞧不起自己的姐姐。

吵架之后,曼桢摘下了订婚戒指,世钧生气离开。这次分别之后,曼桢开始了备受折磨的生活。

姐姐曼璐不能生育,为了稳固自己的婚姻,和丈夫祝鸿才一起算计曼帧,让曼帧被姐夫强暴,并怀孕。当世钧来找曼帧的时候,曼璐骗他说,曼帧已经嫁人。绝望的世钧选择回到南京,并在家人的安排下结婚。

曼桢被姐姐和姐夫关起来,她哭过、喊过、闹过、挣扎过,求过姐姐,也曾自杀过。最终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也就是能够再次遇到世钧。但在母亲的劝说下,在姐姐的囚禁与胁迫之下,曼桢还是选择了妥协,亦或者是坚持了她的那种天真和善良。所以生下了孩子。天真到她以为只要生下孩子,自己就真的可以离开,逃离姐姐、姐夫的魔爪,然后见到世钧。

当曼桢生完孩子,逃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大雨滂沱中,她哭着问:“世钧,你为什么要负我?” 但她不知道,沈世钧在联系不上她以后,也找过她,等过她。

当世钧和曼桢再次相见。他看着她,尽管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也不知从何说起。而她看着他,只有眼泪模糊了视线。

两人走进了饭店的包厢,说起各自的经历后,相拥痛哭。曼帧问世钧:“你幸福吗?”

世钧希望可以和曼桢重新来过。但曼桢只能哭着说:“我们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你不明白吗?”

曼桢最终还是认输了,并迫不得已的嫁给了姐夫祝鸿才。

很多相爱的人在分开以后,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即使还在有那份爱,也已经没有了合适的身份及理由,甚至是一个借口。相爱却分开的人,都在各自的生活里,体会着那一份悲欢离合。在遥远却依旧清晰的回忆里,重复着当年的爱意和温柔。

感情这件事,如果曾经竭尽全力,却还是没能在一起,或许就真的是情深缘浅,没有缘分吧。

缘尽于此,这半生缘,却是一生情。

04

关于顾太太: 懂其无奈,才知“一家人总得像个人家”。

读完《半生缘》,一度觉得特别讨厌顾太太这个角色,觉得她懦弱愚蠢,女儿顾曼桢被姐姐设计,让姐夫强奸了,把她囚禁起来。顾太太作为母亲居然很快就认了,还打算立马就去劝说曼桢。

曼桢被姐夫强暴后,闹着要去报警察局,顾太太知道后竟然说:“哎呀,这孩子就是这样不懂事,这种事怎么能嚷嚷出去,自己也没脸哪”。最后还说:“我去劝劝她。”

哪怕是离开曼璐家时,尽管想看看女儿曼桢,却还是没有,兜里反而揣着曼璐给她的一笔钱。

可重温这个故事时,才发现她的生活处境是多么艰辛和无奈。自己的丈夫死了,要独自抚养六个小孩和婆婆,在小说的背景之下,在上海的这样的地方生活,根本就是风雨飘摇。

更早的一个细节是,曼桢也已经工作时,她让妈妈别再拿姐姐做舞女赚来的钱了。发现后还很是生母亲的气。

而顾太太的反应是怎样的呢?她唯唯诺诺不敢争辩。正如张爱玲所说的那样,人年纪大了倒开始怕自己的儿女。

这个“怕”字真的令人心惊。

女儿被自己的女婿强暴,她并非是一点都不心疼曼桢,只是在那样的时代和环境里,或许她只有真的选择妥协了,才会是像书里的那句话一样: 一家人总得像个人家。

? 05

《半生缘》里,好像不是单纯的讲曼桢与世钧之间的爱回不去了,也是曼桢、世钧和叔惠之间的友谊回不去了,也是曼桢与母亲、姐姐之间的亲情,再也回不去了。

只是,张爱玲侧重讲的,是曼桢与世钧之间的爱已经错过,且再也回不去了吧。

既然注定错过这半生的情缘,那下辈子如果还记得,就***修一世情,同守一份缘吧。

注: 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池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