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的历史启示

重读秦始皇统一全国的历史,更值得我们关注和探讨。那个时代的思想革命是如何跌宕起伏的,思想革命又是如何造就了这样一个群体的精神气质?

“如果说中国的历史和其他文化有什么最重要的区别,那就是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统一全国。随着青铜时代的结束,整个国家立即完成了政治统一。这种政治初期的早熟,创下了惊人的纪录,建立了几千年的中央集权传统。”著名历史学家黄仁宇在《中国大历史》中这样说。

两千多年后,秦帝国的崛起依然是一个神秘的东方政治奇迹。美国著名汉学家顾立雅说,公元前,皇帝派遣官僚招募数千万人接受诉讼和刑事案件,中国有20世纪超级大国的架势。春秋战国至秦统一的200多年,是中国历史上思想火山爆发的时期。学者和智者在政治和文化舞台上最为活跃。战略联盟时代,西汉刘向编纂的《战国策》三十三卷中,有诸侯、士人、隐士、纵横家、游子、侠客、军事家、名将等六百余人,个个栩栩如生,异彩纷呈。究其原因,在于周朝的衰落,众多英雄的崛起,大量把家国之变、权位之变视为常事的下层官员,以及各国频繁的战争外交改革,刺激了雄心勃勃的英雄的出现,文人拥有了千载难逢的广阔舞台。

我国著名历史学家钱穆先生曾说,国家是精神的产物,每一个民族在自我认同出现困惑和迷惘的时候,追溯过去的伟大和传统,几乎是一种本能。从这个意义上说,无论是小说《大秦帝国》还是电视剧《大秦帝国》,其意义都超越了小说和电视剧本身。小说和电视剧在重述这段遥远的历史上所做的尝试和探索,让我们更加关注它的精神概念——它想要唤醒我们灵魂中失落的东西。“很多读者通过《大秦帝国》突然发现,我们有这样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有这样高贵、淳朴、勇敢的祖先。”小说《大秦帝国》的作者孙皓晖这样说道。在电视剧《大秦帝国》的导演丁黑看来,秦帝国崛起和形成的时代,是中华民族充满朝气、热情和活力的青春。今天重温我们民族的青春期,或许有着深刻的现实意义。这是第一部电视剧《大秦帝国的裂变》,播出后反响热烈,第二部播出令人期待,这也是我们关注这部小说和这部电视剧的原因。

秦人的命运其实从一开始就被历史注定了。顾颉刚在《秦与西戎》中说,由于长期靠近戎狄,“秦人凶悍,《诗秦风》为猎战之事”。《汉书地理》也有“山东出图,山西出将军”的说法。宗法制度和封建制度孱弱,君主贵族的子女没有被封一寸土地,野蛮的人祭长期存在。秦国的落后和野蛮,使其在巨变中具有先天优势。长期而激烈的战争使秦“在早期就形成了相当高的政治控制和社会动员能力”。芝加哥大学社会史专家赵鼎新把战国的政治改革运动称为“战争驱动的改革”,把各国的政治改革动机称为“战争驱动的合理化”。诸侯国之间频繁的合并和破坏性的战争成为“变法”、世袭贵族制解体和官僚集权国家建立的原因。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采取“富民强兵,重耕细作”是顺理成章的,这是基于邻国三晋和具有浓厚军国主义色彩的秦国的法家政治思想的结合。《荀子·强国篇》也说,秦国人民淳朴凶狠,温顺怕官,士大夫终日忙于公事,不谋私利,这对于追求荣华富贵,致力于“法治”的人来说是天赐良机。

法家只是战国百家争鸣中的一颗明星。著名历史学家杜认为,战国时期百家争鸣的繁荣是西周封建制度下“官学”瓦解的结果。一方面,随着人口的增长,有资格接受“官学教育”的“中国人”越来越多;另一方面,世袭贵族社会的解体导致了这种教育结构的衰落,取而代之的是教育崇尚相对活动和自由的“私塾”,出现了所谓的“教育权和智慧下移”。

在春秋末年的大变革中,传统上控制着各诸侯国政权的世家大族相继走向凌夷,以商鞅、张仪、公孙衍为代表的“布衣将军”在变法和以后的变法中大显身手。许倬云曾对战国时期掌管各国的宰相的来源做过一个简要的统计。在所列的81宰相中,出身于宗族以外的占了总数的58%。贵族分封制解体后,俸禄制度适应了被取代的官僚行政,只发俸禄不发土地,使得职业官僚文人在春秋初期逐渐取代了贵族家庭,成为战国政治舞台上的主力军。

"那时,人们充满活力和敬畏地站在历史舞台上."丁黑说。而孙皓晖则创造了一个词叫“强生存”,认为这些人“体现了中国3000年前积累和爆发的精神力量...变法的艰难曲折,法家的牺牲精神,危难时刻挺身而出的英雄及其命运。这种强烈的生存精神是大秦帝国最重要的灵魂。

为了在瞬息万变的“霸权”局势中抢占先机,各国都在争先恐后地招揽他国客人。与世袭贵族政治氛围浓厚的六国不同,秦国世袭贵族的影响力很弱。《春秋》中秦国九世以上的世袭贵族只有两个,五代和三至四代的世袭贵族实际为零,远不如石舟和齐楚晋等东方诸侯国。长期的人殉制度也打击了世家大族通过世代传承政权的方式,使得秦国的政治改革遇到的阻力较小。中央集权的官僚体制一旦建立,几乎是不可挑战的。秦国之所以最终称霸全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些布衣的人,他们能在秦国这个阻力最小的空间里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和胆识。秦帝国霸权的缔造者秦孝公,在公元前361年登基之初,就颁布了“求才令”,规定“有客臣,可以奇谋强秦,我必尊官,与他们平分土地”。此后,各地宾客不断涌入秦境内,其中不乏三晋或与三晋研究有关系的人。除了孝初入秦的大秦、商鞅帝制的“总设计师”韩非是朝鲜贵族,是魏人。黄在《秦可卿制度略论》中做了一个统计:在秦惠文王、哀武王、秦王、秦孝文王、秦王、秦王嬴政等六位君主统治时期,“先后在秦丞相中担任要职的有22人,其中18人是推荐的客卿,张仪、公孙衍、范雎和。商鞅是“魏徵的普通儿子”,范雎是“家境贫寒,无法养活自己”,姚佳是出身卑微的“天下监察人”。宋代诗人洪迈在《容斋随笔》中一针见血地指出,战国七雄争天下,任用四方客。但是,在掌握实权的的高位上,六国除了秦国之外,都只授予藩族和自己的人,用人是毫无疑问的。洪迈得出的结论是,秦国是“全民统一”。

今天,我们重读那段历史,思考秦朝长期制度的利弊所造成的影响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这样的思想革命和精神气质,其实才应该是我们讨论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