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当代小说看赵树理创作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的意义。
“山药蛋派”的开创者赵树理以其巨大的文学成就被誉为现代小说的“铁笔”和“圣手”,在现代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他成功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之一是他植根于晋东南家乡的土壤,熟悉农村,热爱人民,描写了大量晋东南独特的地域民俗,或作为作品深厚的民俗文化背景,或作为塑造人物形象、揭示人物心理、促进人物性格发展的手段,表现出鲜明的民族特色。
赵树理小说的价值在于:通过自己的审美加工,把混乱、幼稚的民俗变成了一个生动的文学创作村,反映了20世纪30-60年代太行地区的农村生活,为读者展现了一幅生动的农村风情画卷。
赵树理的小说几乎涉及晋东南民俗的方方面面,包括生产劳动、衣食住行、婚丧嫁娶、宗教信仰和民间文艺,其中最突出的有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家族、宗族、村落社会的民俗。三里湾第二节介绍了王宝泉和王金生的居住环境,按照东西南北的顺序介绍了窑洞及其使用习俗。比如西方的四孔洞分工是这样的:金生和玉生已经结婚成家,各住一孔。王宝泉和这对老夫妇住在一个洞里。我女儿于梅住在一个窑洞里,但那是一个窑洞,与她父母住的窑洞相连。有窗没门,她要通过父母的门才能进出。这说明,一方面,妓女年龄较大,需要与父母分开居住;另一方面,因为她未婚,要提防越轨乱礼,与父母洞房串门,一举一动都能受到父母的监督和约束。在这里,窑洞不再是简单的实物,而是体现了传统的民间心理,成为一种综合的文化现象。
《三里湾》还描述了两个旧式家庭成员的劳动分工、经济分配、生活管理和复杂的关系,揭示了父母权威和旧伦理对旧式家庭的影响。《李家庄变迁》中对晋东南民俗“吃煎饼”的描写有着更深刻的社会内涵。“吃煎饼”的民间特点是村里发生纠纷,双方在吃煎饼的过程中请村长、族长或当地有影响的人来评判,地点设在村里的庙里。法官做出裁决后,败诉方要承担责任,支付吃煎饼的费用。在小说中,农民张铁锁与村长李如珍的侄子发生了争执。村长武断地评论张铁锁的损失,占领了张铁锁的土地,并让他为煎饼付钱。张铁锁回家后,生气地说了几句话。村长一听,把夫妻俩关进监狱,最后失去了土地和房产,结束了困难。作品深刻揭露了集神权和政权于一身的封建代理人,依靠军阀和统治者的支持,残酷压迫劳动人民。
第二,婚恋习俗。赵树理小说中有大量的婚恋习俗描写,以此来反映农民的思想人生观和时代精神。《小黑婚》里的第三个仙女,30年代嫁给了俞福时,刚好15岁,是前后庄第一帅媳妇。但在落后愚昧的迷信思想影响下,她渐渐变成了一个耍花枪,风骚的女人。虽然她已经45岁了,但她更愿意做一个老太太。她仍然需要在她的小鞋上刺绣,在她的裤子上镶边。她每天都化妆打扮。作者生动地刻画了一个心理病态、人格扭曲的女性形象,揭露了封建婚姻带来的恶果。《登记》里的小蛾子有一个叫保安的情人,父母却把她嫁给了一个木匠。她虽然很不情愿,但按照传统的婚俗,还是要被抬到婆家,被打被打,还被允许给男青年腾新房。像往常一样,大年初一,两个女人帮她挨家挨户磕头拜年,拉着丈夫“回娘家”。后来因为和保安交换定情信物,被木匠张打了一顿,婆婆和邻居也认为她“名声不好”。飞蛾的婚姻悲剧也是封建礼教造成的。邪不压正,另一方面表现了女性对以武力压迫人的不合理婚姻的反抗,反映了当时复杂的阶级矛盾和时代变迁。登记中的“罗汉钱”是母亲和艾艾母女使用的定情信物,也是晋东南特有的习俗,具有深刻的象征意义。
第三,运用民间文艺表现形式。赵树理成功借鉴了民间文艺中的“讲故事”手法,用故事来设置故事,巧妙设置环节,引人入胜,使情节既连贯又跌宕起伏。在语言的运用上,提炼了大量的晋东南群众口语,通俗、质朴、传神,使小说呈现出一种“自然美”。
无论褒贬,承认还是否定,总之,在中国现代文学短暂却辉煌的历史中,赵树理是一个无法逃避、绕不过去、又必须正视的富有个性特征的作家。40年代解放区文坛,赵树理异军突起,以其独特的文学作品独霸文坛,高举民族文学大旗,其创作模式“对整个解放区乃至五六十年代的文学都产生了巨大影响”[1](P475),甚至逐渐形成了阵容强大的“山药蛋”。历经半个世纪的沧桑,关于文学的一切,从文学观念到表现手法,从审美对象到欣赏趣味,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与过去的轰动和浪漫相比,在今天的文坛上,赵树理“显然是一个陌生人,至多有一个像山药蛋一样的乡村气息的模糊印象...足以让全世界的人会心一笑,远离他”[2](P452)。曾经名噪一时的赵树理,真的成了当今文坛的“隔日黄花”?赵树理的小说是否如某些新潮评论家所说,既没有高雅的艺术品位,也没有深刻的思想内涵,充其量只是在那个特殊的历史环境下,因创作上的走红而侥幸获得了一时的荣誉?我认为赵树理的出现是中国现代文学发展的必然结果。赵树理的小说模式不仅在当时有其历史意义,在现在和未来的文坛上也有其不可忽视的重要价值。本文旨在拨开当前赵树理研究的迷雾,解构和颠覆对赵树理及其作品不公的理论,还其本来面目,站在历史的瞭望上,锁定赵树理小说的历史意义,以发展的眼光预见赵树理小说模式对当下和未来文坛的重要借鉴意义。
一、赵树理的小说模式是什么
名字不规范,用词不通顺。要明确赵树理小说模式的历史意义和当代价值,首先要搞清楚赵树理的小说模式是什么。这里必须把赵树理的小说和赵树理的小说模式区分开来,两者关系密切,但不可混为一谈。正如马克思的作品不等于马克思主义,赵树理的小说不等于赵树理的小说模式。
赵树理的小说独树一帜。总之,主要有两个特点:一是从文本内容来看,赵树理的小说是典型的“问题小说”,他的小说十有八九是针对问题的药方。“在做群众工作的过程中,当我遇到一个不能轻易解决的问题时,它往往成为我要写的主题”[3],“我觉得问题会阻碍我们工作的进展,应该提出来”[4](P30)。可见,提出问题并试图解决问题,既是赵树理小说创作的出发点,也是其小说创作的归宿。为问题写作已成为赵树理小说内容的一个显著特征。第二,从艺术形式上,赵树理“将中国传统的评书转化为现代小说,开创了评书的小说形式,推动了五四白话小说的民族化”[5](P519)。赵树理小说故事情节完整,有始有终,单线发展,环环相扣;人物塑造以传统手法为主,通过人物自身的言行表现人物的性格特征,栩栩如生;文字语言要粉饰,不要炫耀,善用写生的手法,清水出美颜,“融通俗性和艺术性于一炉”[6](P259),“一方面从人民语言中汲取丰富的营养,充分加工,另一方面借鉴我国古典小说、民间文学或戏曲的语言和表现手法,并创造性地运用,从而成功地把农民的口头语言提炼为准确、鲜明。此外,赵树理小说在绰号艺术的运用和对民情风俗的描写上也充满了民族风味。总之,“赵树理的创作把文艺的民族化、大众化推向了一个新的阶段,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7](P379)。
适应赵树理小说的特点,赵树理小说模式的核心内容也有两个方面。就内容而言,文学作品应在不损害其审美功能的前提下,积极宣传文学的认知功能和教育功能,充分发挥文学的“干预生活”功能。作家应该义无反顾地走出象牙塔,成为时代生活中的潮流引领者,而不是与赵树理小说模式绝缘的远离世俗、与时代浪漫无关的冷漠旁观者;就艺术形式而言,赵树理的小说模式具有“中国人喜闻乐见的中国风、中国气派”,即要适合中国人的审美习惯和欣赏趣味,能为大多数中国人所接受。过于“洋气”、只被少数“知识贵族”欣赏的艺术形式,也与赵树理的小说模式遥不可及。总之,内容上的“介入生活”和艺术上的乡土气息构成了赵树理小说模式的经纬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