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斯·芒罗的创作特点
故事背景
芒罗的很多故事都以安大略省的Horon县为背景。突出的地方性是她的小说重要特点。另一个特点,是故事的无所不知的讲述者,一边讲述一边对世界上发生的事情进行理解。很多人因为芒罗笔下的小镇场景而把她跟美国南部的乡村作家相类比。
婚姻家庭
芒罗作品的一个常见主题(尤其反映在她的早期作品里)是正在步入成年的女孩子面对自己的家庭和她成长的小镇时所面临的两难处境。在她的作品中,例如2001年出版的《仇恨、友谊、礼仪、爱、婚姻》和2004年出版的《逃离》中,她的主题转向中年人、独身女人以及老人的劳苦。
芒罗对婚姻暴力现象关注较多,多数作品从侧面审视婚姻暴力。例如,短篇小说《父亲们》描绘五六十年代加拿大社会中婚姻暴力的普遍性,小说里有来自农庄、乡镇、都市的三个父亲形象。近期作品《逃离》和《空间》则揭示了施暴者与受害者之间的心理互动。这两篇小说十分鲜明地呈现了传统男性气质规约下施暴者的特征,他们是身体强壮的体力劳动者,强势、有主见、控制欲强,无论在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具有超越女性的力量。由于所处社会阶层较低,他们承受较大的经济压力。在社会交往中,他们蔑视社会规则,不容易与周围的人相处,因此容易产生自卑与封闭的心理。而且,男性自幼接受的教育要求他们不露声色、不示弱、有力量、有进攻性,“控制周围环境及其他人”;他们“拒绝任何会被视为女性特质的东西”,在解决冲突时,通常“试图通过暴力去控制对方”而获得更大的权力,令对方臣服。当这种类型的丈夫试图控制妻子时,最直接的手段是暴力。
由于受到传统父权社会对女性气质定义的影响,芒罗笔下的女性具有顺从、柔弱等特征,因而无法获得人格的独立,摆脱婚姻暴力的影响。
从芒罗对婚姻暴力的描写中可以发现,在加拿大不同的社会历史阶段,社会公众意志对婚姻暴力的态度经历了由默许到干涉,再到建立完整体系对婚姻暴力双方实施救助的过程。这一过程反映了西方婚姻伦理的变化,也体现了在女性主义运动的影响下,女性地位的提高以及对女性自我意识的尊重。随着女性独立意识的觉醒,女性在家庭中的生存方式也悄然发生着改变,女性在家庭中扮演的被动角色受到社会的观照和干预,公众意志的介入使婚姻暴力双方都得到救助。这对于婚姻暴力的受害者摆脱对施暴者的经济依赖、获得人格独立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人们也意识到婚姻暴力是男性的人格缺陷、心理变态、自我控制缺失的表现,而不再将暴力看作是男子气概的体现。
芒罗小说刻画了女性经历暴力与磨难之后,在伤痛中寻找自我与人生意义的心理过程,通过对女性意识在婚姻暴力中成长历程的描写,揭示女性自我追寻的深层内涵。一方面,这一系列女主人公的命运变化反映了女性主义运动的积极意义;另一方面,女性走出婚姻的悲剧不仅需要社会的干预与生存环境的变化,更需要积极的自我修复。芒罗的小说体现了她对个体生存状态的关注,对个体寻求自我人格独立完整过程中难以左右的力量的剖析,对人类普遍心理诉求与复杂人性的探索,具有打动人心的效果。 心理刻画
艾丽丝·芒罗继承了心理现实主义这一创作方法,她通过心理刻画来塑造人物的形象,进而以反映客观世界所处时代的精神面貌。遵循心理现实主义的传统,她把自己的艺术触角深人到人物的内心世界,通过其内心深处的感情波动和变化来预示人物的命运。她的心理描写艺术手法特别而深刻,刻画程度与审美视野的深度性、丰富性和多元性,在整个世界文学史上也被认为是一流水平的。艾丽丝·芒罗将其笔触伸入人物内心,抓住人物内心转瞬即逝的无意识片断,连续地加以动态化描写,将人性中最隐秘、最不容易捕捉的心理状态和变化付诸笔端,公之于世,最大限度地挖掘了人物心灵的深度。同时,尽管她是深人到人物的内心世界,展现人物的内在精神状态,但她的立足点却是现实主义导向的,她的终极目的仍然是通过刻画人物精神领域的渴望与矛盾,展示社会秩序和人的行为的客观性、理性的思想。她始终以理性看待世界,以理性看待性别,以理性看待男人及女人的隐秘内心。
作品人物
芒罗笔下的人物跟威廉·福克纳和弗兰纳里·奥康纳的作品中的人物一样,经常需要面对根深蒂固的风俗和传统。但不同的是,芒罗的人物对事情的反应没有那么强烈。因此,具体就她笔下的男性人物而言,可以说芒罗掌握了描述普通人的精髓,而她的女性人物却比较复杂。
在许多文学作品中,男性通常都被描述为理性、客观的、主动的、独立的主体,而女性则是感性、主观任性的、被动的、依附的客体。但在艾丽丝·芒罗的作品中,虽然男性与女性有其在社会空间中的差异性,但无论男性、女性都是理性、客观的,若说有差异,仅仅是程度不同而已。在其作品中,就隐含着这样的思想:男性与女性在其人生的某个片断,可能并没有差异,可能是非理性的,特别是女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无论男性和女性,都转变为客观、理性的,反映了客观的、理性的存在。
芒罗的作品充满浓厚的地域色彩,并以真实的情感和细腻的笔触绘制出了一个色彩斑斓的文本世界。芒罗的故事大都源于她的亲身经历和见闻,很多内容都是根据她的回忆复现的。记忆对于芒罗而言是最丰富的灵感之源。雄心勃勃的母亲、逃避现实的父亲、敏感爱幻想的女儿、孤独压抑的成长等等,这些都在芒罗的小说中反复出现。她用创作来传承记忆,并用记忆来丰富和深化叙述,利用时空转换将记忆、想像和现实生活打碎重新组合,最终使读者进人到她所书写的记忆世界。
语言
芒罗使用简练而清晰的语言、对细节的娴熟把握赋予她的小说“令人瞩目的精确”——Helen Hoy这样评价她。芒罗的叙述揭示出生活含混的多义性:“讽刺与严肃同时出现”、“神圣庄严的箴言与炙热的偏见”,“专门而无用的知识”,“尖利而快乐的 狂暴音调”,“庸俗趣味,冷漠无情,以及由此带来的欢乐”等等。芒罗把奇妙与平常并列,两者相互截断、交织,直接地、毫不费力地为作品注入生命。 时空转换是芒罗进行小说创作的常用手法,藉此将记忆和现实生活打碎重新组合,这也表现了她想表现的观点:看世界,或许有新的角度,文学就可以帮助人们重新认识世界。她曾经在一篇散文中介绍读小说的方式:“小说不像一条道路,它更像一座房子。你走进里面,待一小会儿,这边走走,那边转转,观察房间和走廊间的关联,然后再望向窗外,看看从这个角度看,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
细腻优雅、不施铅华的文字和简洁精致、宽广厚重的情节,常常给人“于无声处听惊雷”的莫大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