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死了。
人生的目的是什么?
以下节选自刘的短篇小说《温超道》。
第一批八位数学家沿着长长的坡道走向真理的祭坛。此时的大漠无风,仿佛大自然屏住了呼吸,寂静笼罩了一切。初升的太阳在沙漠上投下了长长的影子,那些长长的影子是这个凝固的世界里唯一会动的东西。
数学家消失在真理的神坛上,下面的人看不见。所有的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们第一次听到被疏散者的声音从祭坛传来,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清晰可辨:
“请提问。”
然后传来一个数学家的声音:“我们想看费马和哥德巴赫两个猜想的最终证明。”
“好吧,但是证明很长。时间只够你看重点部分,其余用文字解释。”
风险消除者是如何将知识传递给科学家的,这对人类来说一直是个谜。在从远处的侦察机拍摄的图像中,科学家们正在仰望天空,但在他们所看的方向上什么也没有。普遍认为外星人利用某种思维波直接向大脑输入信息。但实际情况比这简单得多:信息被投射到天空上,对真理祭坛上的人来说,地球的整个天空都变成了显示屏,但从祭坛外的角度什么也看不见。
一个小时过去了,真理祭坛上的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有人说:“我们完了。”
然后排障员淡定的回答:“你还有十分钟。”
真理祭坛上隐隐约约有许多人的谈话,只有寥寥数语听得清清楚楚,但那些人的兴奋和喜悦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就像一群在黑暗的隧道里跋涉了一年的人突然看到了洞口的光亮。
"...这完全是新的……”, "...怎么可能……”, "...我曾经直觉地……”, "...天啊,真是……”
当十分钟即将结束时,一个清晰的声音从真理的祭坛上响起:“请接受我们八个人真诚的感谢。”
真理的圣坛上闪耀着一道亮光。强光消失后,下面的人看到八个等离子火球从神坛升起,轻盈地向高处升腾。它们的光度逐渐减弱,从明黄色变成柔和的橙色,最后一个个消失在蓝天中。整个过程无声无息。从监视平面上看,只有危险消除者站在真理祭坛的圆心。
“下一批!”他大声说。
在数万人的注视下,又有十一人走上了真理的神坛。
“请提问。”
“我们是古生物学家,想知道地球上恐龙灭绝的真正原因。”
古生物学家开始仰望天空,但比刚才数学家用的时间要短得多。很快就有人对排障员说:“我们知道了,谢谢!”"
“你还有十分钟。”
"...嗯,拼图是对的……”, "...我做梦也不会想到那里去……”, "...还有什么比这更……”
然后亮光出现又消失,十一个火球从真理祭坛上飘下,很快消失在沙漠上空。
……
一群群科学家走在真理的神坛上,完成了生命与真理的交换,在强光下化作美丽的火球,飘然而去。
一切都在庄严和宁静中进行。在真理的祭坛下,期待的你将何去何从的一幕并没有出现。全世界的人都静静地看着这壮丽的一幕,内心都被深深地震撼了。人类正在经历史上最大的灵魂洗礼。
一天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太阳已经在西方的地平线上落下了一半,夕阳在真理的祭坛上洒下了一层惠今。物理学家开始走向神坛。他们是最大的群体,有86人。就在这群人刚走上坡道的时候,从日出一直持续到现在的寂静被一个孩子的声音打破了。
“爸爸!!"文汶哭着从草坪上的人群中冲出来,跑到舷梯前,冲进那群物理学家中,抱住了丁仪的腿。“爸爸,我不会让你像火球一样飞走的!!"
丁仪轻轻地抱起女儿,问她:“温温,告诉爸爸你能记得的最难受的事是什么?”
温温抽泣了几秒钟,说:“我一直在沙漠中长大,最想去动物园...上次爸爸去南方开会,带我去了那里的一个大动物园,但是我一进去,你的电话就响了,说工作上有急事。这是一个天然的动物园,孩子们必须带着它们,所以我必须和你一起回去。后来,你没时间带我去。爸爸,这是我最难受的事。回去的飞机上我一直在哭。”
丁仪说,“但是,好孩子,你将来一定有机会去那个动物园,我妈妈将来会带温温去那里。爸爸现在在一个大动物园门口,那里也有爸爸梦寐以求的神奇的东西,而且爸爸这次不去,以后真的就没机会了。”
温温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呆呆地看了爸爸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说:“那么...那爸爸就去。”
方林走过来,从丁仪的怀里接过女儿。她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真理祭坛说:“温温,你的父亲是世界上最糟糕的父亲,但他真的很想去那个动物园。”
丁仪看着地面,用近乎恳求的声音说:“是的,温温,爸爸真的想去。”
方林冷冷地看着丁仪,说道,“冷血的基本粒子,去完成你最后的碰撞吧。记住,我绝不会让你女儿成为物理学家!”
这群人正要转身走,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再次叫住了他们。
“松田隼君,你再往上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那是一个娇小美丽的日本女孩,正站在坡道起点的草地上,把一把银色的小手枪顶在太阳穴上。
松田隼诚一从一群物理学家中走出来,走到女孩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顺子,你还记得北海道那个寒冷的早晨吗?你说你会出道测试我是否真的爱你。你问我,如果你的脸在大火中被严重烧伤,我该怎么办?我说过我会忠贞不渝的陪你一辈子。你听到这个回答后很失望,说我不是真的爱你。如果我真的爱你,我会蒙住眼睛,永远把一个美好的春天留在心里。”
泉子拿着枪的手没有动,但她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松田隼圣一接着说,“所以,亲爱的,你知道美对一个人的生活的重要性。现在,宇宙的终极之美就在我面前。我能不看她吗?”
“你再往上走一步我就开枪了!”
松田隼成对她笑了笑,温柔地说:“天上见,泉子。”然后他转过身,和其他物理学家一起沿着坡道走向真理的祭坛。身后脆弱的枪声,脑浆溅在草地上的声音,柔软的身体倒地的声音,都没有让他们回头。
物理学家走上真理祭坛的圆形顶端,在圆形的中心,危险消除者微笑着迎接他们。突然,映着晚霞的天空消失了,天边的晚霞消失了,沙漠和草原消失了,真理的祭坛悬浮在无边的黑色空间里。这是创世前的夜晚,没有星星。撤离者朝一个方向挥了挥手。物理学家在遥远的黑色深渊中看到了一颗金色的星星。起初,它太小了,看不清楚。后来一个亮点逐渐增大,开始有面积和形状。他们看到这是一个螺旋星系在这里漂移。星系迅速增长,显示出它的气势。走近后,他们发现星系中的星星都是数字和符号,它们的方程在这片金色的星海中形成了一排排波浪。
宇宙的大统一模型在物理学家面前缓慢而庄严地移动着。
……
当八十六个火球从真理祭坛上升起的时候,方林眼前一黑倒在了草地上,她隐约听到了温温的声音:
“妈妈,那些里面哪个是爸爸?”
最后一个走上真理祭坛的人是斯蒂芬·霍金,他的电动轮椅在长长的坡道上缓缓移动,就像一只在树枝上爬行的昆虫。他柔软的身体,仿佛被剥去了骨头,瘫坐在轮椅上,像一根在高温下变软,即将融化的蜡烛。
轮椅终于登上祭坛,在疏散者面前空旷的圆形地面上打开。此时夕阳西下一段时间,深蓝色的天空中出现了零星的星星,祭坛周围的沙漠和草原模糊不清。
“医生,你的问题?”疑难解答者问,对于霍金,他似乎并没有表现出比别人更多的尊重。他带着难以形容的微笑,听着轮椅博士的扩音器里传来的沉闷的电子音:
天空中没有回答,危险消除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种难以察觉的恐慌掠过他的眼睛。
“先生?”霍金问道。
依然寂静,天空依然空旷,在地球的薄云背后,宇宙的星辰正在浮现。
“先生?”霍金又问。
“医生,出口在你后面。”风险消除者说。
“这就是答案吗?”
撤离者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回去。”
“你不知道?”
排障员点点头说:“不知道。”这个时候,他的脸第一次不仅仅是一个人的符号,还有一片悲伤的乌云涌向这张脸,是那么的生动,充满个性。这个时候,没有人怀疑他是一个人,他是最普通的,也因此是最不寻常的普通人。
十五年后的一个晚上,一对母女在已经变成草原的原塔克拉玛干沙漠里聊天。母亲四十多岁了,但是她的白发已经过早地出现在太阳穴上。从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除了悲伤就是疲劳。我女儿是个苗条的女孩,清澈的大眼睛里有晶莹的星星。
母亲坐在柔软的草地上,心不在焉地看着模糊的地平线说:“温温,你报考了你父亲母校的物理系,现在想攻读量子引力博士学位,但妈妈没有阻止你。”你可以成为一名理论物理学家,甚至把这门学科作为你唯一的精神寄托,但是,温温,求你了,不要越过那条线!"
温温抬头看着灿烂的银河说:“妈妈,你能想象这一切来自200亿年前一个没有大小的奇点吗?宇宙已经越过了那条线。”
方林站了起来,抓住女儿的肩膀说:“儿子,请不要这样!”"
温温的眼睛仍然盯着星空,一动不动。
“温温,你在听你妈妈说话吗?你怎么了?!"方林摇了摇女儿,而文汶的目光依旧被星海吸收。她盯着星星问道:
“妈妈,宇宙的目的是什么?”
“啊...没有——”方林彻底崩溃,再次跌坐在草地上,双手捂着脸,泣不成声。“儿子,不要,不要这样!”
这个问题就像一块冰,立刻冰封了方林燃烧的心。她转过头看了女儿一眼,然后看着远方,陷入沉思。15年前,在她望向的方向,矗立着脑里的祭坛,更远处,爱因斯坦穿越了赤道的沙漠。
微风吹来,草海荡漾,仿佛是星空下一望无际的汹涌人海,对着整个宇宙默默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