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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的歌

去吉隆坡开会的路上,我带了两本书。一本是劳伦斯的《儿子与情人》,另一本是金明的《陌生人的诗》。

旅程从维也纳出发,途经卡塔尔半岛多哈,然后飞越浩瀚的印度洋,抵达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在时空的交错中,我从欧洲的黄昏到第二天下午,掠过波斯湾的油黑海,其间有12个小时可供阅读。随着飞机的轰鸣,我把整个身心都交给了这两本书,辗转反侧,欲罢不能。就像船舱里各种族面前变幻莫测的屏幕,我的目光时而穿过英国早期伊斯特伍德矿区阴沉沉的乡村,时而显示黄从繁华地带走回他出生的村庄,笼罩在霞光和死亡之中。

无论是《查泰莱夫人的情人》还是《儿子与情人》,劳伦斯的世界永远是那道绿色屏障下的一系列生命节奏,像鸟儿在森林里飞翔,碰撞,悸动,浸透着肉体的狂欢。劳伦斯的确是个天才,一个充满激情的天才。

在这次旅行中,我打算带上《金色光明之书》。除了利用这样一个特定的环境,我还可以静静地体会诗人的神秘。另外,我答应把黄的《陌生人的诗》送给即将在吉隆坡召开的“世界诗人大会”。世界诗人协会前主席、旅居法国的诗人杨先生,年逾八旬,活跃于世界诗坛三十余载。读了黄的《世界的耳朵》《卑微的歌》《老街的悲歌》,他称赞说:这个黄很高明,不仅因为他的诗写得好,还因为他多产。

读黄的《陌生人的诗》使我想起了鹿苑以前的那个小院子。2010春夏之交,作为留学生,我在鹿苑认识了一大批中国大陆的作家。他们的谦虚、务实和才华至今令我印象深刻。在这个群体中,诗人不多,金明是其中之一。我不会写诗,也很少读诗。潜意识里,我曾经认为诗歌是离自己最遥远最昂贵的一种。而黄和他的诗很快颠覆了我的狭隘和无知。起初,当我偶尔遇到金时,我们似乎没有理由深入交谈或谈论它。引起我注意的是,在一次围绕写作的小组讨论中,大家都充满了争论,很快人群就兴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黄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微笑着听着。组长大概有点好奇,问金明:“你也说几句吧?”黄的表情和笑容都有些羞涩,谦逊随和,但如果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他浓眉下眼神的深邃和犀利。这时,金轻描淡写地说着粤语普通话:“只要你头脑稍微清醒一点,就会觉得惭愧。”

此话一出,犹如平地惊雷,引起不小的震动。在场的作家立刻沉默了。我暗暗感叹:这是天生的诗人,出口就是诗。

后来才知道,黄是70后诗人,擅长散文和小说,获奖无数。他是广东文学院的专业作家。为了抵御北京的寒冷,这位从粤西农村走出来的诗人,经常在脖子上围一条黑白格子的围巾,让一向温润朴素的金色,明显变得很文艺。后来班里有个诗歌朗诵会,几个女生都想把黄的诗一首接一首地背出来。我没办法。我本想来听他的《夕阳之歌》,当众念出来:你走了这么远/像蒲公英的儿孙/有一双飞脚/多少年过去了,你还年轻/你在夕阳中拥抱着自己...虽然这不是黄最精彩的一首诗,但我仍然被它的精髓和内涵所吸引。一时间,金明的诗和他的才华在学生们的话题中频频闪现。虽然我们这个时代的诗歌不多,但真正好的诗歌从来不缺读者。

那几天,鹿苑学友傍晚散步回来,喜欢在院子里徘徊。此刻,金明和其他几个同学正跟随作家林学习太极拳。这是小院容易脱离文艺气息的时刻。黄又是鞠躬又是抱拳,划得很认真,脸上带着顽童般的笑容。这时,我们的诗人突然表现出了他纯洁的爱。

在鹿苑的学习快结束的时候,我就想着回维也纳之前买一批书。在远离祖国的西半球,虽然有很多原创的文学作品可以阅读,但还是希望身边多一些方字的文学经典。南京作家秀白推门进来。他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你去看看金明在看什么就知道买什么书了。据说黄的床和书桌上都堆满了外国文学作品。在那个以阅读和写作为职业的国度里,黄是一个引人入胜的读者。一瞬间,我差点脱口而出,金铭,你能不能把你不再需要的书卖给我?我全要了。但直到离开绿源,我都不敢走进金铭的宿舍,怕自己的浅薄会引以为耻。现在想来,当初进入绿源最大的收获就是找到了自己的差距。无论是读书还是写作,都只能按照自己的节奏前进。

如今,千山万水与金的交流日益频繁。这源于一个偶然的电话。有一次,作家觉普告诉我,黄来了,我们在一起了。我拿起电话打了过去。我不想这种偶尔的电话,却成了以后和金明交流的机会。阅读和写作自然是主要话题,偶尔会涉及到我的困惑和写作中的很多问题。金明总是鼓励我,让我深受感动。看了他的《陌生人的诗》,我迷上了他的散文,甚至小说。我喜欢他的自传体散文《青春的历史》和《三十年,改变一个农村家庭的命运》这些烙有生活烙印的作品。那些充满生活隐痛的文字,像飞来的音符,让我在理解和咀嚼的同时深受伤害,从而引起灵魂的焦虑。我只知道黄的诗好,没想到他的散文和小说同样好。金明知道自己是清醒的。他说按顺序,他的诗排在第一位,其次是散文和小说。

的确,黄首先是一个诗人。他的思想和想象迸发出文字,像石头砸到大脑,鲜血飞溅,五彩缤纷。最深的生命体验和心理感受,灵性和启蒙,它的迷茫、痛苦和悲悯浸透着感性和理性。那些经过他心灵的融化已经发生和将要发生的,或血腥,或草率,或荒诞的异化,都是深刻而尖锐的,闪烁着,清晰地反映出诗人对那个庞大卑微群体生存环境的忧虑和责任,也展现出诗人超越世俗的真实而奇异的力量,完全化为恍惚般的想象和令人恐惧的颤抖。

黄的散文依然有着自然而贴切的诗意表达。这让我想起了尼采的一句话:散文大师几乎都是诗人。不管是公开的还是只是秘密的,人们只有面对诗歌,才能写出好的散文。因为好的散文是与诗歌不间断的礼貌战争...

无论是诗歌还是散文,金明的文字都充满了哲理和诗意,即使在写一段枯燥的人生经历时也是如此。在这样一个贫瘠的国家,他和他的兄弟姐妹们每天都面临着惊心动魄的饥饿和恐慌。金明笔下的父亲是悲伤的。他卑微,焦虑,无助,却又充满浪漫情怀。金铭的诗歌和性格,大概和他父亲根深蒂固的谦逊和浪漫有关。一个农村浪漫主义者,注定在现实中碰壁。为了填饱四个孩子的肚子,不知所措的父亲带着年幼的黄开荒、种田、打猎、打鱼,向大地、向山川、向河流要粮...父亲的渴望和挣扎汇成了黄忧郁的源泉,这构成了他童年阴影的一部分,也成就了诗人的诞生。正如黄所说,为了生存,他开始写诗,用最浪漫的方式解决最现实的问题。

然而,在我们这个时代,做一个诗人的代价是什么——而且是在农村?这真是不可想象。一个人,一步一步,用文字走出潮湿颓废的黄泥小屋,用文字走出绝望的村庄,然后走向自己的世界和天地。这注定是一段漫长而艰辛的旅程。从农耕文明到都市文明,他的思想和智慧从未脱离对生命尊严的探索和诠释。他的想象力丰富机智,但不空洞,也不曲高和寡。他与世界保持着对话的态度,始终保持着谦逊、敬畏和怀疑。这种对话包含了讨论、争执与和解,他说这是他从乡下卑微的事情中学到的。

或许作家可以分为两类:有才华又努力又内向,而金显然两者兼而有之。他的创作成就和一年内的出版量是惊人的。获奖的诗歌、散文、小说也波澜壮阔,他却一如既往的谦逊。

早春时节,维也纳举行了一场现代诗歌朗诵会。这位来自中国北方的诗人在西方世界颇有名气,属于朦胧诗派。他的诗歌曾被誉为中国当代思想的制高点之一。我下意识的带着金明的诗去了这个朗诵会。诗人坐在主席台前,披着黑色长披肩,笑容和表情像演员一样丰富。面对满座的欧洲观众,诗人动情地朗诵了他的《来自地狱》诗中的一些章节,而顾彬站在一旁,认真专注地翻译着每一个字。这个严谨而面无表情的德国学者,偶尔会对自己脱口而出一句话,我也是一头雾水。听得出来顾斌的德语翻译高端完美,似乎比原著更通顺。我怀着崇敬的心情握着笔,试图捕捉到几行让我感动的母语诗歌,但除了一连串晦涩的隐喻和感性的句子,我真的一无所获。我摸着黄的诗,抽身离去。

走在路上,突然想起了金明脚上经常穿的那双黑色布鞋。我觉得金明不需要追求诗人的气质,他的诗就是他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