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民间笔记_幸福新娘

1929年秋天,余秀刚把二哥的小儿子哄睡了。嫂子从正房进来,垂下眼睛看着地,对郁秀喊:“秀儿,你二哥打电话给你,说跟你说了一桩婚事。”

玉秀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她很憋闷,但又无可奈何。她只恨父亲早亡,不如姐姐于芬早亡。她父亲在世的时候,她跟他说了一桩正经的婚事。

爸爸熬过了冬天,但春天过后不久就去世了。不出两个月,二哥就带着母亲去了外地。过了十天,二哥一个人带着一袋食物回来了。她知道二哥把妈妈卖了,但不敢问。她跟小姑偷偷哭了,但听到二哥的动静,只能赶紧收起眼泪。

恐怕这次轮到我了。

玉秀进了房间,看见二哥正坐在长凳上,眼窝深陷,脸颊深陷,无精打采地打着一个长长的哈欠。看见郁秀站在门边,她高兴了一点,说:“秀儿,我给你找了个好人家。是镇上的一户人家,父亲是手艺人,家庭手艺。人们计算过,十六是个好日子。”

玉秀听后觉得这门亲事还不错,心想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虽然她要把自己卖了,但还是会考虑给妹妹找个好点的人家。玉秀“嗯”了一声,转身回了里屋。

嫂子正坐在炕上补马甲。她见郁秀进来,放下手中的活计,说:“人家把布撕了,这两天得赶紧给你买衣服。”

“嫂子,二哥有没有跟你说过那家人是什么样的?”郁秀想了解更多情况。

“说是木匠店。但听说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我嫂子说。

“手艺人不需要体力好。”玉秀说,声音小得像在告诉自己。

9月16日,当夜色还很浓的时候,郁秀被她的嫂嫂扶着坐在带着头巾的轿子里。轿子摇摇晃晃,郁秀觉得她的心也跟着颤抖。她终于孤独了。想到这,她觉得秋夜真的很冷,凉意刺骨,忍不住哭了起来。

当轿子砰的一声落地时,郁秀惊醒了。她摸了摸擦干的眼泪,匆忙坐了起来。几声鞭炮声在轿子外噼啪作响,然后轿子的帘子掀开,枯瘦的手伸进轿子里。尽管郁秀很害怕,她还是帮助瘦子上了轿子,跟着他进了院子。

玉秀感觉四周嘈杂,陌生的口音让她需要稍微反应一下才能听懂别人在说什么。她听了带她出轿子的人的吩咐,一会儿跪下,一会儿磕头,折腾了半天。最后,她被带到一个房间的炕上,安全地坐了下来。坐了没多久,她就靠着墙睡着了。

突然,外面一阵骚动,郁秀醒了。她偷偷掀开面纱,发现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但是外面哭声很大,她就挪到窗前,透过窗户往外看。院子里的人没有坐着吃饭,而是站着朝一个方向看,有的人趁着混乱端着桌上的食物。

玉秀看着也觉得有点饿了。她从怀里拿出小姑晚上给她的糕点,吃完后整理好盖头,坐直了。

砰地一声,玉秀被吓了一跳。她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听到很多人从门口进来。还没等她站稳,就突然被拉开推倒在地,然后被几棍子结结实实打了一顿。头巾掉在了地上,她惊慌地抬起头。她看到一个老婆婆拿着一根长长的烟斗又要掉下来,她抱着头转过身去。但是烟杆没有掉在自己身上。她转过头去看。几个人把新郎官的衣服平放在炕上。老妇人扑倒在男子身上,哭了几声。她被旁边的人救了出来。

玉秀倒在地上,伸出头,在炕上仔细看了看。一个年轻人躺在那里,脸色苍白,闭着眼睛。她心里知道不好,但还是鼓足勇气去推那个男人的胳膊,他没有反应。玉秀使劲咽了口唾沫,起身,又使劲推了那人一把,那人还是一动不动。

玉秀觉得血都凉了。她连滚带爬地走到门口,却发现根本打不开。她突然惊恐地转过身,看着炕上的死人,瑟瑟发抖,痛哭流涕。

那天晚上,郁秀缩在离炕最远的角落里,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睡着了,就这样昏昏沉沉地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几个人进来,把死人抬了出去。玉秀缩在角落里,但没有人看她。很久以前,一位阿姨给郁秀带来了一个蛋糕和一碗煮雪红。郁秀看着她枯瘦的双手,知道是她自己下了轿子。

这个人叫秋姨,和是同乡。他为郁秀感到难过,所以来看他。

她告诉郁秀,这家的儿子得了肺病,快死了,所以他买了个媳妇来庆祝。昨天是祭祖和拜堂的掷硬币。当我在垫子上被烤的时候,我倒下死了。这位老太太不是一个恶毒的人。昨天,她难过得打了郁秀几下。

“老工匠说,等他们儿子办完丧事,你就该回家了。”秋姨临走时告诉。

郁秀按照规矩穿着丧服,陪着工匠的家人,为她丈夫完成了葬礼。但是客人一散去,郁秀就被赶出了大门。她结婚那天还穿着嫂子和她自己做的嫁衣。红色的衣服在街上非常显眼。她无助地站在陌生的街道上,心里空荡荡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经过工匠之家门口的人指着郁秀,他们是寡妇和丈夫,取笑工匠之家的喜事和葬礼。

玉秀胡乱扔了一条路,失魂落魄地走着,想着她这些天的经历。丧偶一天没有安稳,现在二话不说就被婆家赶了出来。他的父亲死了,他的母亲不在这里。他唯一能依靠的兄弟是一个失去家庭的大烟鬼。就算回去也要被人说闲话骂成没人要的淫妇。

想到这里,玉秀觉得活着很丢脸,还不如死得干干净净。

这个想法让郁秀有了一点精神。她加快脚步,边走边留意附近是否有水井或池塘。最后,她找到了一口井。井上没有卷轴,但是井边湿漉漉的,亮晶晶的。应该是水井。她坐在离井不远的地方,等待天黑。

天终于黑了。秋夜,凉风习习,郁秀衣衫单薄,冻得瑟瑟发抖。她期待着黑夜快点到来,天黑了就没人来打水了。

郁秀盯着井,静静地等待天黑。突然她听到有人在叫自己:“郁秀。”

她吓得跳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惊魂未定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正是秋姨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玉秀稍稍松了口气。

“郁秀,你在干什么?”秋姨朝郁秀刚才发呆的方向望去,看到了那口井。她走上前去,抓住郁秀的胳膊,惊慌地说:“孩子,我们不能走进死胡同。”

在秋姨的搀扶下,郁秀被从冥府的入口拉了回来。玉秀从恍惚中清醒过来,觉得胸口憋闷得厉害,想张嘴说话却什么也发不出来,她低下头,眼泪止不住了。

邱大妈看着轿子里被自己扶下来的小女孩,很同情她。她忍不住和她一起哭,一边哭一边想:“真是个报应不爽的姑娘!你活着的时候没有跟着他。你死了怎么去找他?”

玉秀认为邱阿姨是对的。她为什么要在一天后自杀?但她无法停止内心的悲伤,大哭了好一阵子。

那天晚上,邱阿姨带去她家过夜。邱阿姨一家五口挤在一个炕上,被子褥子只够一家人用。邱阿姨的男人也是一个心软的男人。他不忍心让睡在秋姨旁边,就让睡在炕上,把里屋的门板拆下来,放在炉子旁边过夜。邱阿姨的儿子儿媳也很好说话。虽然这个家庭并不富裕,但他们都很善良,这让郁秀非常羡慕。

邱阿姨的孙子很快就睡着了。1989年的小男孩在外面疯了一天,现在睡在枕头旁边。邱阿姨的媳妇躺在邱阿姨的另一边,看着儿子睡得很香。她翻了个身,低声说:“郁秀,我觉得你不像家里的妓女那么穷……”

邱阿姨也答:“郁秀走路吃饭都很好,但是在家里看起来像个大小姐。”

郁秀叹了口气,难过地说:“这家人真不幸。”

郁秀的母亲家族是蒙汉商人,从事皮货、粮油生意,在宣化和张家口也开了几家商行。早前家里打算给二哥余斌捐一份工作,所以余斌小小年纪就进了私立学校。虽然他没有多少知识,但他练了一手好牌。许多店铺的牌匾和对联都是余斌写的。因为当年的失序,加上父亲没能早点走西,他逐渐把家业交给了余斌。

郁秀十一二岁时,姐姐于芬嫁到张家口,二哥玉彬带着自己走亲访友,逛商店。宇彬没有他父亲聪明,但他学得很快。巡店的时候,店里的掌柜不敢怠慢他,他的父母也对他言而无信。

但事实上,玉彬当时已经吸食鸦片有些年头了,只是当时禁烟管理混乱,而且也是在国内种植,所以鸦片买卖相对方便。

但是这个人一旦烟瘾上来,就越来越懒。再加上社会动荡,他也不是什么大商人。几年后,店铺关门,销售出去。

军阀混战愈演愈烈,乌烟瘴气,身价倍增。余斌一开始卖了家里值钱的首饰,然后卖了土地和牲畜,最后卖了房子。结了婚带着孩子搬到了乡下的房子,本来是给长期看管祖坟的工人住的。三间土坯房有一个小院子。

玉秀觉得爸爸更烦于斌。随着爸爸的去世,全家人的性命都掌握在余斌手里。

邱阿姨的家人对郁秀的不幸表示哀悼。不过,在那个年代,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小户人家,还是穷人家,都有人因为抽烟而借高利贷,贩卖儿童妇女,抢劫杀人,这也不足为奇。这样的绝望绝望,只是一群穷人中普通的一个。

郁秀终于回到了玉彬的家。但没过多久,就卖给了一个比她大十岁,刚刚去世的男人。

那公婆在当地是出了名的小气霸道。当郁秀还在生完第一个孩子的第二个月时,她的公婆在炕上打架并打碎柴火捆,她将第二个月的孩子刺死。余秀莲又惊又怕,人越来越虚弱。看来时间不多了。幸运的是,她嫁的那个男人这次同情她,带着他的被褥和他的儿媳,去了陈琳的亲戚家,并在那里定居下来。

郁秀的人务实而能干。后来,他和镇上的另外两个人一起卖牛赚钱,并且更加细心地照顾郁秀。虽然郁秀身体很好,但她没有呼吸困难。生病的时候,她整夜睡不着,只能坐着,头靠在长枕头上,靠在墙上。

1947,余斌给姐姐于芬和三姐郁秀发信息,说自己快死了,请求处理后事。于芬已经不能动弹了,郁秀去看了玉彬最后一次。

余斌躺在半塌的炕上,瘦得不成样子。

郁秀从村里人那里得知,那个不成器的玉彬在女孩还不到十四岁的时候,就把自己不到两岁的儿子卖给了别人当老婆,最后连媳妇都被他卖了。

他对自己的恶习毫无悔意,甚至还说:“至少全家都被打败了,否则打土豪劣绅全家都得死。”这样一张泼皮无赖的脸,真的让郁秀无法把他和那个曾经被夸有文化的少东家联系在一起。

郁秀打理着余斌的后事,但这个败家的后代依然受到祖上的庇护,埋在祖坟里。不知道他死后见到祖先是什么样的。

有人说余斌的德行一定是堕落毁家的报应。

但是郁秀心里觉得,家庭的毁灭怎么能算是余斌的报应呢?勤劳的父亲,善良的母亲,温柔贤惠的嫂子,乖巧听话的孩子,善良的自己,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被这样的人拖累了?!

郁秀生了一个女孩和两个儿子,女孩和儿子都有了自己的后代。她会不厌其烦地给所有的孩子讲二哥的故事,告诫孩子不要涉毒、赌博、嫖娼。成瘾行为从古至今都一样可怕,哪怕一个人被感染,也足以将整个家庭拖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