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白痴电车小说

《封锁》的主题是凌驾于时代背景之上的。在这篇不到八千字的短篇中,张爱玲牢牢抓住了人的本质,为《封锁》增添了一种永恒的魅力。

第一,生活的重复

“开电车的人开电车。在大太阳下,电车轨道像两个明亮的、弯曲的从水中钻出的环,被拉得又长又短;它又长又短,所以它向前移动——平稳,又长又曲折,没有完成,没有完成...电车司机的眼睛盯着这两条爬行的轨道,但他没有疯。”

这是小说的第一段。第一段采用重复的修辞手法,“又长又短;它很长,但是它被缩短了。“没做完,没做完”暗示着生活是重复的,无聊的,无趣的。但面对这样的生活状态,人们的态度是完全不加思考地接受,于是张爱玲写道“一个电车司机开着电车”“然而,他并没有疯”。幽默的文字游戏背后是对日常生活的嘲讽,仿佛一个电车司机不应该开电车,他应该做别的,他应该疯狂,他应该疯狂于日复一日的生活!然而,他没有。他仍然安全地驾驶电车。

在这里,张爱玲其实是在追问人生——“除了当下的生活,我们还能做什么?”。第一段迫使读者思考生活本身。

第二,思考的可能性

张爱玲是一位具有敏锐社会洞察力的作家。无论是街景还是日常对话,她总能从琐碎的平凡生活中挖掘出常见却发人深省的片段。

“上海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大白天的!一个乞丐趁着寂静,提高嗓子唱道:“啊你,先生,女士,小姐,做点好事救救我可怜的人吧?“有一个阿主人的妻子……”然而,他很快停下来,被这种看不见的寂静吓坏了。

……

在电车里,一名医学生拿出一本绘本,埋头修改一张人体骨骼草图。其他乘客以为他在画他对面打瞌睡的人。大家都无事可做,三三两两一个个聚在一起,撑起腰,背着手,围着他看他写生。"

如上所述,生活内容的重复被骤然打断,堵塞的电车上的生活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状态。在非正常状态下,乘客不知所措,各种戏剧性的动作显得很可笑。诡异的场景是经验无法应对的,乘客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填补这突如其来的虚无!于是在小说里,我们可以看到乞丐在唱歌,无事可做的人围在一起看医学生画骷髅图。

但是,我们会有一个疑问,乘客除了用另一个机械动作代替原来的动作,还能做什么?张爱玲写道:

“他在这里看报纸,全车都学会了。还有报纸,发票,章程,名片都没报。没有任何印刷品的人看街上的市场招牌。他们会情不自禁地填补这个可怕的空白——否则,他们的大脑可能会活跃起来。思想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只有坐在吕宗珍对面的一个老头,手里搓着两个油光水滑的核桃,骨碌碌的,思绪被有条不紊的小动作代替。他剃了光头,红黄相间,脸上油光满面,满脸皱纹,整个脑袋像个核桃。他的脑子就像核桃仁,甜润,但意义不大。”

是思想,张爱玲说“思想被有条不紊的小动作代替”是因为“思想是痛苦的东西”。“思想是痛苦的”这个观点在全文中提到了两次,另一次是在最后一段——

”吃完饭,他拿着热毛巾,擦了把脸,踱进卧室,开了灯。一只黑壳虫从房间的一头爬到另一头,爬到一半,开灯的时候,它只好躺在地板中间,一动不动。装死?你在想什么?整天爬来爬去,很少有时间思考,对吧?但是,思念终究是痛苦的。”

最后一段的黑壳虫是对人类的比喻。“整天爬来爬去”是指人类整天忙忙碌碌,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爬,要到哪里去。“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这是一个反问句。张爱玲想表达的是,人类缺少的不是思考的时间,因为她后来指出,原因是“思考终究是痛苦的”。

思想是痛苦的?

让我们回到文章中,看看电车被堵时在电车里转瞬即逝的思绪。生活的脚步随着电车停下来,行动被束缚在有限的空间里,思想随时准备行动。时间已经不重要了。在被封锁的时空里,时间是无限的,让乘客去探索平常生活中不会思考的事情(比如崔远改卷子的时候会思考为什么给学生一个A,主动关注潜意识,这在平常生活中很少见)。另外,在宗贞和崔元的对话中,宗贞说:“我好忙。早上坐电车去办公室,下午坐电车回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去,为什么来!我对我的工作一点也不感兴趣。说是为了赚钱,也不知道是为了谁!”宗振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人生没有目的,这是思想浅薄的结果。但宗振的想法像烛风一样被吹走了,没有再往前走。关于他的生活和工作,他知道目前的情况是怎样的,但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为什么,要做什么。

我们必须认识到,对于宗振这样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来说,人生的道路越来越窄,人生改变的空间越来越迫切——他的人生大局已经决定,宗振处于一种尴尬而又无法逃避的困境。所以他逃避思想,思想不能为他解决问题,反而会给他带来痛苦。这也是人类避免思考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可以在小说之外讨论。心理学把人类对外界的认知分为三个区域:舒适区、学习区和恐慌区。舒适区是指一个人在一个环境中会感到舒适,没有危机感的状态和习惯性动作。小说中的“有条不紊的小动作”“开电车”等活动属于舒适区,但如果思考的内容超出了人类感知和理解的范围,这种思考的动作就属于恐慌区,毫无疑问,人类会本能地逃离恐慌区(你读一本难懂的书就会意识到这一点)。

回到小说,只是工作和婚姻。”他的妻子让他在银行附近的一个面条摊上买菠菜馒头。女人就是这样!在最难的巷子里买的包子,一定是物美价廉!她一点也不为他着想——一个穿着西装,戴着玳瑁眼镜,提着公文包的整洁男人,拿着报纸上的热包子跑来跑去,太不像话了!.....宗真迟疑了一会儿,又犹豫了一下,十分尴尬地说:‘我也是——一点也不同情我。’),和董培智的关系,毕业于季华大学的宗振都处理不好,更何况是普通人,更别提思考比工作、婚姻、人际关系更不确定的人生了。所以,思念是痛苦的。

总结

大部分人都是为了一个胃在重复自己的人生,与其说是活着,不如说是等待衰老。没有人发现空性的存在,甚至直视它;没有人思考生命的意义,即使是在其中。无论是在张爱玲笔下的旧上海,还是在今天的工业化社会,我们都能在大多数人身上找到重复、虚无、无思想的相似之处。

转载自豆瓣。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