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我知道如何戒掉你”——评《断背山》
这部电影是十二年前上映的，在那个时代，即使是美国也对“同性恋”这个主题相当保留李安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断背山。”当时，他用镜像和光影的交织，悄悄地讲述了这个伟大的爱情故事。
影片的镜头随着时间线不断变换，带着空白慢慢前进、飞跃、飞翔，两个男主角的暧昧和情感不断纠缠、疏离，却没有回头的余地。
上世纪60年代的牛仔生活和美国西部宜人的乡村风光，导演李安用这种朴实无华、精妙绝伦的电影手法开始了叙事，却不料，在结尾给了观众致命的一击。你突然意识到，他想表达的是这样一种深沉而隐晦的爱，那种看似不相干的强度，一直都是底色。
电影一开始，远处一辆灯火通明的卡车从山间朦胧的夜色中穿梭到清晨宽敞的公路上，1963驶入怀俄明州。那一刻，“怀俄明”开始在我心中有了一个地标。
然后埃尼斯推门跳下卡车。他跳下车，一手拎着布袋，一手拿着深驼色大衣，在薄薄的晨风中穿上那件薄薄的大衣。当他走到农民家时，广阔的蓝天下一片寂静。他一个人靠在门上，低着头默默等待。
一列长长的火车从我眼前经过，没有人来。
他又掐灭了一个烟头，也没人来。
也许他想象不到下一秒到来的人有多重要，如何毁掉和成全他的人生。
杰克的卡车缓缓驶进农场，尘土飞扬，他们终于在空旷的牧场上相遇了。
起初，两个不知名的牛仔青年一句话也没说，只有眼神交汇和躲闪，不由自主地张望和偷窥。但很快，“简单粗暴”的胖农夫的到来，结束了这种尴尬的沉默。他安排两人在断背山旁守营放羊，一人在山脚野餐，一人在山顶放羊，遥遥相对。
起初，是杰克向埃尼斯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手，并取笑埃尼斯的沉默寡言。他们决定去镇上的酒吧喝一杯。杰克拿起酒杯大方地聊起了他和父亲的不和以及要去玩竞技表演，漫不经心地问了问埃尼斯的过去。当时，埃尼斯低着头，眼神犹豫，言语吐槽，带着浓重的家乡口音，用平静而又看似不着边际的语气，潦草地写了几句关于父母早逝和依赖他人的惨淡人生经历。
很快，镜头一转，一个开着的绿色元叶就可见了。羊群像河流一样汩汩地爬上山坡，两个年轻的西部牛仔在阳光下骑马。这里天高云淡，山蓝水蓝。他们在山里放羊，在树林里砍树，在溪边抽水。如果画面永远定格在这一刻，这样的日子会是幸福而宁静的，就像晋代陶渊明梦寐以求的世外桃源，就像英国湖泊诗人吟唱的浪漫歌谣。
故事在焦平面下缓缓流动，两个人的关系一直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然而，暧昧的因素却像藤蔓一样在黑夜中悄悄滋生。比如杰克早上走的时候对恩尼斯说“不要再吃豆子了”，恩尼斯在买食材的时候坦白“我受够了豆子”，这在一定程度上回应了杰克。在某个清晨或傍晚，两人总会隔着一望无际的断背山，时不时地看着对方的方向。李安导演的调情手法总是微妙而刻意的，从《喜宴》到《饮食男女》再到《断背山》，无一例外。
接下来，电影的叙事节奏在涟漪中向前推进。先是埃尼斯在野外被黑熊袭击受伤，杰克眼里含着巨大的悲伤为他擦拭伤口。因为杰克说他厌倦了豆子，埃尼斯自己用猎枪打死了一只角马。当埃尼斯前所未有地在杰克面前谈起侃侃时，他回忆起了他的父母和过去，这突然伤害了他。杰克张牙舞爪，非常夸张地为他表演了一场竞技表演，这让埃尼斯第一次笑了。这一刻，两人之间的气氛大大升温了。
镜头穿梭在平静坦诚的画风中，而当恩尼斯在银幕上脱下衣服时，“在河边洗澡”的镜头给观众一定的视觉冲击，对杰克的内心是一种诱惑和冲击。纳博科夫曾在《洛丽塔》中写道:“洛丽塔，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望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断背山》中描写爱情的方式虽然没有洛丽塔小说中的温柔妩媚，但也是暧昧和欲望的隐喻式积累和沉淀，将他们的爱情和欲望逐渐推向高潮。
直到那个刮风的夜晚，埃尼斯昏昏沉沉地躺在杰克的帐篷外，薄薄的毯子让他在刺骨的寒风中瑟瑟发抖，于是杰克把他叫到帐篷里。夜很深了，月亮藏在山的尽头，在这样一个无人的荒野，在这样一个寒冷萧瑟的夜晚，在断背山的包围中，在帐篷和醉酒的阻隔之内，他们终于放下了所有的克制和顾虑，完成了恋人之间所有的亲密和悲伤。
第二天拂晓，埃尼斯骑上马，忧心忡忡地跑回山顶。令他惊愕的是，昨晚一只羊被狼咬死，血淋淋的尸骨横陈荒野，触目惊心。这似乎是有意的暗示。埃尼斯沉思着，悲伤地来到杰克身边。两个人坐在《断背山》的暮色中，然后他们互相交谈。
又是在寂静的夜晚，埃尼斯坐在帐篷外拨弄着篝火，尴尬地看着帐中的人。他一直在犹豫和思考，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最后，他走进了杰克的帐篷。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极其清醒的选择。他如飞蛾扑火般迷恋“生命之光”，他把自己所有的深情都揉进了这个温柔的夜晚。
很多天后，他们都在这片田园般的断背山上过着田园般的生活，爱情是如此的不可抗拒。但是，幸福终究是短暂的，尤其是这样美好而纯粹的爱情，只会让幸福更加转瞬即逝。当农夫通过望远镜窥探到这一切时，也意味着外部和世俗的力量不可抗拒地卷入了他们真挚而离经叛道的爱情。
八月中旬，断背山下了一场大雪。很快，农夫告诉他们，暴风雨要来了，命令他们收拾东西，早点离开。这时，埃尼斯的脸上无法掩饰他的震惊和悲伤，但他只沉吟了一会儿。他环顾四周，对杰克说:“那场雪只下了一个小时。”"那个混蛋要扣我们一个月的工资."他渴望杰克能理解，但又害怕被人偷窥心中的悲伤。他对杰克看似无伤大雅的态度感到愤怒，但他只是让愤怒燃烧得无法形容。
“那些欣喜若狂的，就是不要。”离开时，杰克顽皮地拉着身边的缰绳惹恼了埃尼斯。两个人在山坡上激烈搏斗。这一刻，他们用这样一种微妙的方式表达了自己深深的悲痛。而恩尼斯的白衬衫上沾了一点鲜红的血，被留在了断背山上。
最后，他们回到第一次见面的牧场，道别，简单寒暄几句，匆匆离去。杰克仍然开着他那辆破旧的货车，从埃尼斯眼前飞驰而过。埃尼斯永远不知道杰克含着泪盯着车旁的后视镜看了多久。但是杰克不知道。埃尼斯呆滞地走到一个空无一人的角落，难过得干呕不出身子，捶着墙绝望地哭了起来。
后来，他们都离开了断背山。他们开始了各自的生活，结婚生子，结婚成家，往事如梦。他们在生活中继续有自己的问题和担忧。恩尼斯在疲于应付两个女儿的尴尬和养家糊口，而杰克则爬上了一个漂亮而火爆的富豪之家，却一直受到岳父的鄙视和不满。
此时，导演以清晰悠扬的快节奏叙事手法，讲述了杰克和恩尼斯这些年的婚姻生活和生活境遇。时光荏苒，一晃四年过去了。终于，四年后的一天，埃尼斯平静的一天被杰克寄来的一张明信片轻易打破。
仿佛过去的一切都回来了，昨天重现在我心中。整个下午，埃尼斯都坐在窗前，焦急地等待着。他喝了几瓶酒，掐灭了几根烟，胡乱应付着妻子的话。终于，杰克熟悉的身影再次映入他的眼帘，笑容瞬间在他的脸上荡漾开来。他一路跑下楼，高兴地喊着杰克的名字。接下来的一幕让观众猝不及防，极其感人:埃尼斯急切地把杰克逼到一个角落，然后两人激情忘我地接吻，似乎持续了四年。
然而，埃尼斯不知道他的妻子在楼上看到了这一切。他借口去钓鱼，和杰克住进了一家汽车旅馆。房间里点着昏暗暧昧的灯光，两个恋人在床边相互抚摸，呢喃着逝去的四年时光。埃尼斯低声告诉杰克，他从没想过会再见到他。他认为杰克还在为自己打了他而生气。
第二天，他们一起开车回断背山。他们在悬崖边潜水，在帐篷外生起篝火，在河床边仰望星空，仿佛漫长而陌生的四年被瞬间抽离，断背山还是他们的断背山。杰克说他想永远这样和埃尼斯在一起，但埃尼斯用悲伤的语气告诉他，两个男人不可能真的在一起。现实和世俗就像一匹永远无法驯服的马。
从那以后，埃尼斯和杰克每隔一段时间就出去幽会。即使面对家人的觉察和质疑，即使生活一塌糊涂，他们还是会按照约定出现在对方面前，风雨无阻。
几年后，埃尼斯的妻子终于向他提出离婚。杰克一听到这个消息，就高兴地吹着口哨，一路朝他跑来。但是埃尼斯非常抱歉和不安地告诉他，他们不应该经常见面，所以杰克不得不悲伤地回来。
后来迫于冷酷残酷的现实，他们见面越来越少，分歧和矛盾越来越多。直到恋爱第二十年，终于，杰克和恩尼斯面对承载着他们无数往事的断背山大吵了一架。此时的他们，已不再是初识时那个意气风发，无忧无虑的年轻牛仔。他们蓝蓝的脸上有岁月的痕迹，生活的负担也变得越来越重。是的，二十年过去了，“变化的周期已经成为过去，而这山的尊严仍然指挥着冰冷的河流”。他们面前的断背山依然矗立在那里，仿佛一切都不曾改变。这时，杰克再也忍受不了这一切了。他愤怒而悲伤地对着埃尼斯喊道:“你不知道事情有多糟……我希望我知道如何戒掉你”。这一刻，恩尼斯所有的眼泪和悲伤也倾泻而出。他崩溃地告诉杰克:“我再也受不了了，杰克”，然后他们就那么悲伤痛苦。
刹那间，影片的场景回到了二十年前:杰克戴着一顶西部牛仔的黑色帽子，站在那里点头。现在埃尼斯走过来，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他，低声哼着一首遥远的歌。这也是电影《断背山》中最经典的场景之一。我希望画面永远定格在这一刻。但是，二十年后，杰克悲伤地看着埃尼斯离开。
这种告别只叫做“当这无尽的悲伤永远继续下去的时候”。几个月后，埃尼斯又收到了一张明信片，是他寄给杰克的。以温和从容的语气和画风，镜头一转，明信片上盖着“死亡”的红色印章。埃尼斯惊呆了，茫然地看着明信片。他打电话询问，但杰克的妻子告诉他，杰克是被轮胎爆炸当场炸死的，并说他希望把他的骨灰撒到断背山，那里到处都是青鸟的歌声，一年四季到处都是威士忌。
后来，埃尼斯去了杰克父母家，向他表示敬意。他假装平静地说出了关于杰克的坏消息。最后，杰克什么都知道的妈妈告诉他，他可以去杰克的房间。埃尼斯踏上吱吱作响的楼梯，来到杰克的房间，那里安静祥和，一尘不染。最后，他的目光被衣柜里的一件衬衫吸引住了。目前，这是他二十年前在断背山留下的衬衫，杰克把他的衬衫放在它的外面，小心翼翼地挂起来，这意味着他将永远守护着埃尼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它消失了，而且很深。生者能死，死者能生。”这时，埃尼斯紧紧地抓着杰克的衬衫。他的悲伤爆发了，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了。
在电影的最后一幕，恩尼斯回到自己的家，打开衣柜，他和杰克的衬衫还亲密地挂在那里。只是这一次，他的衬衫永远盖在杰克的衬衫上。他含着泪说:“杰克，我穿……”他的目光慢慢落在旁边的老照片上:一座孤零零的断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