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的《诞生》出来了。

1.出生

你出生了

雪和雪为你打开了窗户。

重复行

离开这只善良的母羊

在月球之外

流出了流水,美丽的眼睛

从远处看

清晨,几个人影依稀可辨。

越来越直接地盯着你

爱人的头发没有卷起来。

你的小电流还没有卷起

没有网和风同时传播

水面上没有白色的鱼。

让我想起了生殖。

想起在晨风中分娩,鲜血淋漓。

金色的一天

我做饭,洗澡,用水波犁森林。

你把你的微笑放在秋分之后。

在瀑布醒来之前。

我把它拿出来

取出

姐妹们头上顶着盛满水的陶罐。

那些心

那些湿百合。

那些孕育了爱情和欢乐和爱情的鸳鸯和水草。

就连城外刻着誓言的青铜鼎

都在保留

你还是得在晚上离开这里。

在狭窄的道路上

我遇见了历史和你。

我是太阳,你是白天。

我是星星,你是黑夜。

选自海子的长诗《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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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子六个神秘故事的诞生

生日

在叫喊的人群中,那个脸上有疤的男人看起来很焦虑。他一脸无奈,眼睛被紫色的脸上画了两个蓝圈。他的妻子将在这个炎热的月份分娩。

人们一路喊着,扛着麦收季节抬麦子用的铁尖扁担,往不深的河边跑去。河水已经完全干涸,露出细纱、巨大的裂缝和丑陋的河床。今年干旱极度缺水,发生了几次争水事件。老人们说晚上的星星和树上的鸟都是不祥之兆。事实上,这两个长期不和的村庄之间已经酝酿了一场激烈的斗争。在河的另一边,两个村庄的田地交汇的地方,有一个用来蓄水的小深潭。最近三年,这个深潭接连淹死了好几个人。那些新坟埋在深潭和寺庙之间,呈“针”字形。

当两个村子聚在一起时,男人和女人被召集成一团。从远处看,它就像一群人在田野里跳舞。铁尖杆插在田埂上:人们知道这是致命的武器。不到万不得已,人们是不会用的。似乎他们站在周围,只是一群看着战斗的精灵,只是这场激烈战斗的主人和无声的依赖。几只鸟在池边拍打着身体飞了起来。我没有听到他们在远处的哀鸣,地面的声音太宏大了。脸上有疤的男子连续打倒了几个男子,其中一个身上还带着酒气。泥浆覆盖了人们的脸。人的五官都紧张的被扯开了。动作迅速,断断续续,稍纵即逝,充满了遥远的暗示。几个人被打出血了。有几个女人躺在地上呻吟,其他人则退出了激烈的战斗。剩下的精壮劳力,穿着裤衩,争先恐后地撕扯在一起。还有一个看战的少年,滑了一跤,掉进了池子里。幸运的是,水很浅,很快就被捞出来了。

这时,刀疤脸被几个男人围住了。他茫然地扭着脖子。不知道是谁碰的,一根铁尖杆自然倾斜,朝他们砸过来。那些人本能地跳开了。当他瘫坐下来的时候,铁尖慢慢地扎进了他的脖子。几个女人闭上了眼睛。那一刻,他痛苦地意识到,妻子已经生了。他如此真切地看到了扭曲的妻子的辫子和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小血肉球。这是他的骨肉,他的有眼之宝。他咧嘴一笑,咽下最后一口气,想笑却笑不出来。

.....当人们把尸体抬到他的院子时,房间里有一个婴儿在哭。不知道为什么,泪水在牛棚里的泥牛眼里滑动。

1985.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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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神秘的故事

龟王木船的初恋

南方出生鸡

鬼王

从前,在东部平原的深处,住着一位老石匠。石匠们年轻时从深谷来到这片平原。他来了。他来的那一年正好是战争结束后。当时他胆大心细,为平原上一些著名的宫殿、墓地凿各种动物。他的名声传遍了整个大平原。许多人想把他们的女儿嫁给他,但他没有娶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他只是把钱分给大家,一个人过着清贫的生活。只是没有人知道他在暗地里琢磨一个由来已久的想法。这个观念涉及天、地、人、神、兽。理念始于动物,止于动物。为此,他到处找石头。平原上石头不多,河滩上有一些鹅卵石,这不是他需要的。所以他把这件事藏在心里,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他的脾气越来越古怪。他的动物作品,无论是飞翔、行走还是漂浮,都带着在地上爬行的姿态和神态,带着一种知天命、奋力拼搏的氛围。他笔下的动物,线条越来越矛盾,骨头越来越拥挤,有一种咄咄逼人的鱼腥味会冲出体外。这些奇形怪状的棱角,似乎引导着这些石头动物抛弃了这个世界。石匠本人也越来越瘦,只剩下屈指可数的筋骨。那整个夏天,他用一把蒲扇蒙着脸,孤独而无生气地守护着这堆被忽视的石兽,一动不动,仿佛他在阳光下变得僵硬,似乎他也会被挤在这堆石兽之间。那个季节的晚些时候,他坐在门前的两棵枫树下,专注地凝视着树叶间的鸟窝和匆匆来去喂养孩子的鸟儿。他的手似乎触摸到了天空中飞舞的生物。但似乎这还不够。于是在后来冰封的时间里,他守护在河边,在萧瑟的北风中久久伫立。他的眼眶很深。他的额头像悬崖一样令人联想,他面对深谷充满自足。他觉得这条河就像一条很细很长很亮很冷的蛇,带着阳光和鳞片的味道穿过他手掌的上游。他的手似乎穿过这些鳞片,摸到了河底人们看不见的洞穴。泥层和鱼类产卵激烈。但似乎这还不够。于是第二年春天,他彻底放弃了自己的泥瓦匠手艺,跟着一个农民去犁地。他笨拙而真诚地跟在黄犁后面,握着犁。他的鞭子举得高高的,眼睛眯了起来,回忆着他生命中痛苦而短暂的时光。后来,他撒下了那些种子。他似乎听到种子姐妹窃笑。他的衣服在风中飘动成碎布。然后在田里用沾了牛粪和泥巴的巴掌拍着额头睡觉。第二天一早,他像年轻人一样利索地跳了起来。他告别了农夫,话语变得清新而坚定。他走路像地球上的风。也许他是在感觉自己的胸膛里有五匹烈马在同时奔跑跳跃。他一口气跑回家,关上大门,关上大门和第二道门,关上窗户。从那以后,石匠就从这片平原上消失了。石匠住的房子就像一座死宅。他以前教过的一些弟子把黄豆、小麦、腊肉扔到院墙里。家里有一口井,足够养活他了。就这样,五年过去了。

五年后,发生了一场洪水。在山洪来到这片平原的夜晚,人们听到了无数只乌龟划水爬行的声音,仿佛要止住洪水。他们互相传递着人们听不懂的语言,喊着跑向他们的国王。第二天早上洪水平息了。这些村庄安然无恙。当人们关切地打开老石匠的院门和二门,进入他的卧室时,发现他已经精疲力竭地死在床上,还有一具大约床大小的石头尸体,半人半龟。乍一看像是龟王,但走近一看像是人体。那是一个裸体的男人。满是泥泞和淤青的脚和手摊开,仿佛刚与洪水搏斗完,静静地躺在那里。它已经完全进化成人类,或者比人类高,但是它没有肚脐。这不是老石匠的疏忽。它最初不是由母亲产生的。它从荒野和洪水中爬出来,它必须回去。

第二年发生了一场大旱。人们摆上香案。十几个人把王八抬到干涸的河中央,挖了一个大坑,把它埋了。一股清泉涌出。雨和云相遇。从那以后,这个平原上再也没有发生过干旱或洪水。人们和平相处。石匠和王八被遗忘了。也许我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我甚至提到了这个大家都已经忘记的旧事。

1985.5.23深夜

木船

人们说他是从一艘木船上被带下来的。夕阳西下,阳光染红了河水,一艘木船逆流而上。这个村子的人们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因为这条河上已经很久没有船只航行了。这个村子的上下游有一个危险的峡谷,叫做“鬼门关老大”和“鬼门关老二”。传说中的英雄时代过去后,再也没有人在这条河上航行了。这条河不知损害了多少人的生命,村里的人已经听够了河边女人的哭声。但是今天,这艘船怎么了?大家都很不解。木船在村子附近靠岸,带着一股奇怪的香味。它的形状很奇怪,以至于洞里有很多窗户。几个好事者跳上船,抬着一个两三岁的男孩。船很快就沿河漂流而去,消失在水天相接处。几个好事者只说船上没人。他们对船上的其他一切都保持沉默。也许他们看到了什么。一束光?一个影子?还是祭坛前的火?他们只是默默地散开。更有甚者,这些好事者很快就出城了,再也没有回过老家。所以木船一直是个谜。或许,投在他身上的无数目光已经表明,村里的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这个和木船有合伙关系或者血缘关系的男孩身上。)他的养母很善良很有爱心,家里很穷。他从小就喜欢画画。没有笔墨,他用小土块在地上和墙上作画。很少有人能理解他的画。只有一个瘸腿的木匠,一个女占星家和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异常美丽的哑女孩才能理解他。当时他正处于试笔阶段。他的画很像一种密语,可以源源不断地表达不同的人类故事和物体。此时的鱼在他的画中反复出现,甚至他还梦见自己是一条很老的鱼,头枕在陆地上。村里的人对这件事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认定这些线条简单、身体痛苦的画与他们的贫穷和被遗忘的过去有关。于是他们通过慈爱的养母劝他以后不要再画画了。如果他想画画,他会画那些大家都觉得舒服安全的胖娃娃,还有那些长长的小桥流水。但是他的手不能阻止这种活动。那些人像水一样从他的手指间流出,无处不在,湿润了别人,也湿润了自己。后来,人们随时随地践踏他的画。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不用土块了。他坐在带他来的河边,把手指伸进水里画画,远远的就闻到古代仪式的味道,所以没人再关心他了。那些画只存在于他的心里,永远被海浪覆盖。他的手指唤醒了它们,但它们又消失在水中。就这样,许多年过去了,他长成了一个强壮的男人。他的养父去世了,他的家庭变得更加贫困。他不得不放弃对水和绘画的热情,去做其他生意。他做过铜匠、画家、铁匠和锡匠。他学习木工和切割;他表演杂技,驯服动物;他参加过大篷车,当过土匪,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争,失去了一条腿;他结婚了,有了孩子;在美丽的山河里,他几次喝醉了,疯了;他爬了无数座山,砍了无数棵树,跨过了无数条鳞次栉比的河流。他吃过无数的龟、鸟、鱼、香花、草根;他设法把妹妹嫁到了遥远的平原,并为哥哥娶了一个贤惠温柔的媳妇...直到有一天,他安葬了因病去世的养母,他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也老了。大约就在这个时候,晚上木船的气味渐渐溢出。那个味道很特别,不像其他船上的水的味道。那艘木船溢出一种特殊的香味,像是西方遮住太阳的史前森林里一种奇异动物的香味。村子里的人晚上也会闻到这种香味,有人觉得这更类似于月光在水面上轻轻摇曳的香味。坐在床边,他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生活和木船。它是暗红色的,但不像普通的人类颜料。从远处看,就像是随便搭起来的原木。但其实根本不是那样的。它的结构精巧而严密,对着阳光和月光开了一排窗户,或许是为了在航行中同时充分吸收小麦、油菜和上千种晚春昆虫的香味。在木船的边缘,清晰而永久地刻着十三颗星星和一只猫的图案。星星和猫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和光明。于是,他在家里的柜子里翻箱倒柜,找出收藏多年的碎银玉器,进城换钱买笔墨开始作画。所以这个深宅大院里总是弥漫着水的味道,同时还有一股原始森林的味道。偶尔,村子里的人们听到一种声音,一种叮叮当当的伐木声。森林离这里很远,人们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他在画纸上发出的声音。他想画一艘木船。他可能出生在那艘木船上。他乘着那艘木船沿河漂流了很长时间。建造这艘木船的原木被砍伐的声音回荡在他的画纸上。然后就是多日叮叮当当的铁器声,那是造船的声音。他热情地握着笔,站在画纸前。画纸上仍然什么也没有。他把笔扔到床上,酣睡了三天三夜。直到邻村的人能听到一只船在半空中下水的声音,他才从床上跳起来,把笔扔向画纸。原形毕露。是一种被云覆盖,被悬崖阻挡,被阳光暴晒,被泥水侵入的形态。这是一个孤独而悲伤的身影。船,实而空,入水,告别岸边,急速驶向“鬼门关”。就像亲人死后搁在头上的陶罐,体现了一种储存的欲望,一种把上一代看不见的根脉储存给相隔千年的后代的欲望。船桅上的一轮红日,照在它单纯、沉重、自责的表情上,然后夜空布满星光,夜晚柔情似水。就在夜晚木船静静航行的时候,孩子出生了。这些沾满鲜血的健康孩子,是地球上最重的身体。他们的出生既无奈又深情,既合法又有意义。他努力用画笔描绘这一切。仿佛在永恒的河流中,是木船载着这些沉重的孩子前行。所以,船就像一块土地,一块已经诞生并埋葬着祖先头骨的土地。是什么在推动它前进?那是一条浑浊的河,一股从天而降的悲风。因此,在他的画纸上,船实际上是在移动的,间歇地移动。面对窗外的画和做饭的烟,他流下了大滴的眼泪。

终于,这一天来了,他闭上了眼睛。他留下遗嘱,要在他面对河流的床前烧掉这幅画。正当灰烬冉冉升向无边无际的天空时,木船又出现了。它逆流而上,落在村庄的边缘。人们把船上儿子的尸体抬上船,发现船上没有人。小屋里有五种不同颜色的土壤。木船载着他逆流而上,到达他们的出生地和目的地。哪里有开始,哪里就有结束。也许一棵树会在它消失的地方静静地生长。

1985.5.25

初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带着一条蛇,坐在一个木箱上,在这条大河上漂流,寻找杀死他父亲的敌人。

他在这条宽阔的河上漂流。他吃自己带的干粮,或者在岸上乞讨。他还在木箱上培育了一颗玉米。一路上所有的渔民都脱下帽子或者向他挥手致意。他去过这条河的很多支流,学过很多方言,学过爱情,学过寺庙,学过人生,学过遗忘,却始终没有找到杀父仇人。

这条蛇在他活着的时候被他的父亲救活了。父亲把它养在庄园右侧的竹林里。这条蛇变得越来越大。它日夜上升,准备有一天偿还。父亲遇害那天,蛇第一次跳出竹林,吐着毒信,在村外的寺庙旁痛苦地扭动着身体,绕着广场游了几圈。当时大家只是觉得很奇怪,觉得很严重。然后坏消息来了。因此,他认为只有这条蛇还和他死去的父亲保持着联系。所以他把它放在一个木箱里,出去寻找杀死他父亲的敌人。

在儿子不断梦到父亲血淋淋的脸时,那条蛇蜷缩在木箱底部,痛苦地抽搐着,因为它已经偷偷爱上了千里之外的另一条蛇。但那条蛇不是真的蛇,只是一条竹子做的蛇。这种暗恋,使它通过向往、渴望、梦想、痛苦、暗喜,一点一点地把生命灌注到那条没有生命的蛇身上。每到夜晚,明月高挂南方时,竹子编织的蛇被光环包围,头顶上似乎有无数光环和火花在飞舞。它的体质是靠肉和刺逐渐丰富起来的。慢慢就成型了。

终于在这天早上,竹蛇从玩具房里游了出来,趁主人熟睡之际,像火花一样吐出一封有毒的信,咬住了主人的腹部。不一会儿,中毒发作,主人死亡。这个主人就是儿子要找的弑父者。当那个木箱里的蛇给竹蛇注入了生命和爱,也给它注入了同样的深仇大恨。

木箱里的蛇会不辞而别。到了晚上,它穿过无数的洪水、沼泽、马匹、鲜花、失眠,游出木盒与竹蛇相遇。它的主人继续坐在木箱上,寻找杀害他父亲的凶手。

两条热恋中的蛇,注定了他一生都在江上徘徊寻找。一团火焰在他心中燃烧。

1985.5.22

生日

在叫喊的人群中,那个脸上有疤的男人看起来很焦虑。他一脸无奈,眼睛被紫色的脸上画了两个蓝圈。他的妻子将在这个炎热的月份分娩。

人们一路喊着,扛着麦收时节抬麦子用的铁尖扁担,往不深的河边跑去。河水已经完全干涸,露出细纱、巨大的裂缝和丑陋的河床。今年干旱极度缺水,发生了几次争水事件。老人们说晚上的星星和树上的鸟都是不祥之兆。事实上,这两个长期不和的村庄之间已经酝酿了一场激烈的斗争。在河的另一边,两个村庄的田地交汇的地方,有一个用来蓄水的小深潭。最近三年,这个深潭接连淹死了好几个人。那些新坟埋在深潭和寺庙之间,呈“针”字形。

当两个村子聚在一起时,男人和女人被召集成一团。从远处看,它就像一群人在田野里跳舞。铁尖杆插在田埂上:人们知道这是致命的武器。不到万不得已,人们是不会用的。似乎他们站在周围,只是一群看着战斗的精灵,只是这场激烈战斗的主人和无声的依赖。几只鸟在池边拍打着身体飞了起来。我没有听到他们在远处的哀鸣,地面的声音太宏大了。脸上有疤的男子连续打倒了几个男子,其中一个身上还带着酒气。泥浆覆盖了人们的脸。人的五官都紧张的被扯开了。动作迅速,断断续续,稍纵即逝,充满了遥远的暗示。几个人被打出血了。有几个女人躺在地上呻吟,其他人则退出了激烈的战斗。剩下的精壮劳力,穿着裤衩,争先恐后地撕扯在一起。还有一个看战的少年,滑了一跤,掉进了池子里。幸运的是,水很浅,很快就被捞出来了。

这时,刀疤脸被几个男人围住了。他茫然地扭着脖子。不知道是谁碰的,一根铁尖杆自然倾斜,朝他们砸过来。那些人本能地跳开了。当他瘫坐下来的时候,铁尖慢慢地扎进了他的脖子。几个女人闭上了眼睛。那一刻,他痛苦地意识到,妻子已经生了。他如此真切地看到了扭曲的妻子的辫子和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小血肉球。这是他的骨肉,他的有眼之宝。他咧嘴一笑,咽下最后一口气,想笑却笑不出来。

.....当人们把尸体抬到他的院子时,房间里有一个婴儿在哭。不知道为什么,泪水在牛棚里的泥牛眼里滑动。

1985.5.22

雄鸡

居住在这里的人们有一个习惯,就是在盖新房、打地基的时候,用公鸡的头和公鸡的血作为祭品。这个村的老黑头今年要盖房子了。

老黑头今年快六十了,膝下无子无女。这对老夫妇和睦相处。不久前,他去山里卖木头。他历尽千辛万苦,靠着这条河,靠着自己的血汁和一把老骨头,攒了点钱。他打算今年春天建四栋房子。就这么定了。

他家有一只漂亮的公鸡,羽毛像血一样。

老黑头挑了粉底,背后是无尽的压抑。只有一些杂树林,是自然生长的。还有一些古老的坟墓,无法追溯到过去。是人们与这种萧条最早订立的契约,如今这份契约早已被人们遗忘。人们只活在门前的薄土上,忽略了身后一望无际的洼地。风水先生说这个洼地属于卧龙之相。如果老黑头阴茎很深,家里会给成龙添个儿子。老黑头半信半疑。黄昏时分,他在洼地里徘徊。他和抑郁症逐渐由陌生到熟悉,最后形成了密不可分的关系。尤其是黄昏时分,他们可以深入了解对方。西边的夕阳突然垂直落在树丛中,被微微升起的灰尘和厨房的炊烟掩埋。老黑头的心就像这种抑郁,为夜晚的到来轻轻颤抖。他觉得上帝辜负了他,这样一个老实人是享受不到儿子的。当老黑头走出洼地时,他啐了一口。天黑得很快。他老婆打着小灯等他回去吃饭。在房子建好的前一天晚上,谁也不知道老黑头把头撞在了老朋友——抑郁症身上。

盖房子的那天早上,瓦工们觉得嘴上有油,拿着瓦刀站在周围。一个心胸开阔的人带着那只漂亮的红公鸡走到了中心。他切开了鸡的颈部。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涌向褐色的地面,像一朵盛开在积尘上的五颜六色的花。鞭炮声响起。老黑头递了一支烟给大汉。就在他伸出一只手去接烟的时候,红公鸡把脖子从他手里拽了出来,径直飞过目瞪口呆的人群,流着血,直奔洼地。不一会儿,它消失在灌木丛后面。老黑头这才回过味来,和大家一起涌向了洼地。但是公鸡好像逃跑了,连血和羽毛都没看到。大家跟着老黑头走进这个奇怪的洼地,暗暗纳闷,继续往深处走。突然,前面传来了婴儿的哭声。人们加大脚步,加快速度,向前搜索,不时交换着惊叹的表情。有些杂枝上的叶子刚刚从沉重的黑色躯体中挣扎出来,惊喜地望着渴望奇迹的人们,甚至用灵活的身体抚摸着他们,抚摸着他们头上的黑发。萧条满怀信心地欢迎和接纳人们。大家终于找到了一个裹着红布外套的男婴。他躺在两座古墓之间,哭泣着。说也奇怪,在婴儿的前额上发现了两滴红晕的血和一根羽毛。那根羽毛很像红公鸡的羽毛。不过可能是它追的时候被鸟啄了。只是血很难解释。公鸡终于没有找到。

自然,老黑头就把男婴抱回家了。

其余的人整个春天都沉浸在大萧条的神秘力量和恩惠中。人变得沉默寡言。人们的眼睛变得比以前更明亮。

又用了一个公鸡头,老黑头的房子盖好了。第二年春天,老黑头的妻子很高兴,生了一个女儿,但更多的奶被男婴吸走了。奇迹没有发生。生活一直照常进行。日落日出,四季循环,洼地却变得柔情似水,老黑头却永远不死。

1985.5.24

南方

81的时候,我得到了一张家乡的地图。上面画着断断续续的曲线,指向天空和大地,似乎形成了一个圆。其中,河道里埋着腐烂的木板、尸体和大鱼。我住在北京郊区,一个人工作,做手工,给别人缝一些布景和道具。我不得不在房子中间竖起衣领来遮盖我冰冷的身体。就像一个冬天,雪快要飘起来的时候,一个黑色的木轮把我拉到了南方。我第一次到达的地方有一大片森林。在那里,司机把我放在灌木丛中间的一块花石头上,在我的脚下放了许多野花。他们把我的衣服撕成旗子,在风中飘扬。他们走了。起初,我不能理解这是一个好兆头。直到一颗星星落在我头上,事情才开始。火花溅到我头上,把我的衣服和家乡曲折的地图烧成灰烬,仿佛连骨头都着了火。就在这时,我睁开了眼睛,身体新鲜而痛苦,一匹马奇迹般地被拴在了对面的大树上。它是在我年轻力壮的时候在另一片森林里丢失的。这一点,我一眼就能看出事情的严重性。为了壮胆,我自己举着,做了个喝酒的姿势。马被拴在树上,打着呼噜。我把它拿到水里,准备自己洗,突然发现水面上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我气得当场把一块石头扔进水里。就这样,北方从我的手掌心丢失了。当我一路骑回老家小镇时,发现自己在家乡的小雨下,已经长成20岁的身体,心中充满了爱。我跑到熟悉的巷子里。和几十年前一样:外面下雨,里面亮着灯。我像几十年前一样爬上窗户,进了房间才发现那些年留下的信还没有打开。突然,隔壁房间传来她的笑声。我惊呆了,只好跳出窗户,骑上马,向山坡跑去。远远的看到我家有几个房间,站在村头。我跳下马,滚入尘土。我摔倒在门前,膝盖在流血。醒来时裹着红布。母亲坐在门前旋转着,好像在做一个古老的手势。我向她走去,越来越小。我3岁的时候抬头看着门。那匹马早就不见了。

198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