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作品中的知识分子形象
具有生命力的文学作品需要深深植根于生活的土壤。《呐喊》和《彷徨》作为20世纪世界文化巨人鲁迅创作的经典作品,以独特而敏锐的洞察力表现了病态的旧中国和中国社会中知识分子的病态心理。知识分子阶层是推动社会发展的核心力量,代表着一个社会民族的精神面貌。旧中国的知识分子是一个怎样的群体?在鲁迅的笔下,这个群体被描写得淋漓尽致,也被他的笔剥得体无完肤。鲁迅对知识分子问题非常关注,并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其中。在他的笔下,知识分子这个群体被刻画得惟妙惟肖。
第一,苦闷、彷徨、软弱、动摇的知识分子形象
鲁迅对知识分子主题的探索,重在揭示他们的精神创伤和危机:辛亥革命中孤军奋战的英雄们,大多无法摆脱孤独者的命运,在强大的封建压力下,像苍蝇一样飞了一个小圈子,回来又停在原地,在颓废中(餐厅里)无辜地消磨了生命;甚至“做一切以前讨厌和反对的事,拒绝一切以前推崇和提倡的事”,以此来“复仇”,虽然“胜利”,但“真的失败了”(孤独者);
《上馆子》中的吕和《孤独者》中的魏是辛亥革命前和五四运动前后出现的知识分子,是作者曾经寄予希望、探索和寻找革命力量的人物。但是他们没有给作者最终的希望。
吕年轻的时候和我一起去神的庙里拔偶像的胡子。他在和别人谈“改造中国的方法”时,竟然“大打出手”,可见他早年是激进的。然而,当“我”与他在餐厅重聚时,他却反复宣扬自己“信口开河,仿胡”的理念:我奉母亲之命回老家给弟弟移坟,明明找不到遗体,却从原葬地捡了些土放入新棺,十分认真地搬走了;.....他甚至愿意把孟子和女儿的经典教给富家子弟...吕的《随性》表明他在思想上已经彻底解除了民主的武装,反抗和动摇封建社会的思想在他的头脑中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对未来感到迷茫。
当吕改造社会的雄心被重重困难围困时,他感到了理想的幻灭。理想幻灭后他该如何生存?吕不知道,鲁迅也不知道。吕付伟完全失去了探索的勇气,放弃了对真理的追求。但他却沉溺在这个压抑阴郁的精神世界里,感到悲伤和后悔,反复强烈地谴责自己,承受着内心彷徨和压抑的痛苦。精神上的独立只能让人生在平庸中度过。这也是鲁迅小说对人的精神创伤和疾病的无尽探索,其内向性暴露无遗。它揭示了灵魂的深度。
在《孤独的人》中,魏对社会和人际关系的绝望异化为对世俗的顺从,他以孤独的形象独树一帜于常人:愤世嫉俗的魏在经济困难时束手无策,在连买邮票的钱都没有的情况下,做了一部《花改云》——他成了杜先生的顾问,月薪80元。在这方面,魏是这样看的:“我失败了。以前,我认为我是一个失败者,但现在我知道它不是。现在我真的是一个失败者。”“我实践了我以前厌恶和反对的一切,拒绝了我以前推崇和提倡的一切。我真的失败了——但我赢了。”而他的胜利,是他以灵魂为代价,以精神堕落的报复,打败了把他逼到绝境的人。但是,他觉得生不如死,所以,他终究只是用死亡再次否定了被打败的自己:“他进棺材的时候,躺在一个不合适的位置...他静静地躺着,闭着眼睛,闭着嘴,仿佛带着冰冷的微笑,对着这具穿着不当的可笑的死尸冷笑着。”因为个人的挣扎,他们在精神上承受着一种“无语”的痛苦。
《论饭馆》和《孤独的人》被置于旧的革命风暴已经过去,新的革命风暴尚未到来的乌云背景下。鲁迅的目的是打破“隐瞒与欺骗”,迫使读者和他小说中的人物,与作家本人一起,正视人心和人性的卑劣,承受精神上的折磨,在灵魂的激荡中经历精神上的变化。这样看来,他的小说本质上是对现代中国人,尤其是知识分子灵魂的一次巨大考验。鲁迅称之为“高度的现实主义”,其实最深刻地表现了他小说的现代性。鲁迅揭示人的精神疾病,是为了揭露造成精神疾病的病态社会。他确实残忍地鞭打人们的灵魂,但他不以折磨自己为目的,从不欣赏人们的精神痛苦,反对任何形式的隐忍。他的终极目标是“绝望的反抗”:对社会,也对人本身。
由此可见,鲁迅笔下的知识分子,鲜明地反映了那个时代不可避免的漂泊与彷徨:他们一方面与社会传统有着悲剧性的对立,构成了上述第一种困境,同时又与这种社会传统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正如王辉先生所说,这类知识分子早期思想中的孤独寂寞来自于自我与社会的割裂,高于社会的自我意识,充满了前人的优越感和改造世界的激情;而在经历了沉重的社会反叛和生活挫折后的孤独寂寞感,更多的是因为意识到了自己与历史、社会、传统的深层联系,即意识到了理论上与社会传统对立的自我在这个社会中仍然是一个普通人,从而浸透了中国现代知识分子特有的“负罪感”以及由此产生的丰富的悲剧情感。也就是说,在社会过程中,他们只是处于“中间物”的地位,他们有着不可避免的局限性——独立的自我不仅仅是一个聚集人的英雄。这种困境中的知识分子充其量只能起到承前启后的过渡作用。更何况他们对思想启蒙的影响,可能只是接近于“无为”。
二是片面追求个性解放和个人自由的知识分子形象
五四时期,青年男女子君和涓生勇敢地冲出了旧家庭,他们的目光只限于小家庭的平安幸福。他们无力抵抗社会经济的压力,失去了对爱情的执着,只能回到旧家庭(对过去的后悔)。
子君和涓生是一对年轻的恋人。恋爱一段时间,同居不到一年,感情破裂。于是,子君回到了原来那个充满威严和冷眼的家,涓生回到了原来那个充满寂静和空虚的大厅。直到最后,子君被食人旧社会毁灭,涓生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迈出那新生活的第一步。
这是一对受五四新思潮影响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为了争取爱情自由和婚姻独立,他们曾经是封建礼教和封建专制家庭的勇敢叛逆者。这种反封建的精神、勇气和毅力得到了鲁迅的肯定。然而,家庭的建立,幸福的到来,却成了他们不幸的开始。社会压力和经济胁迫让他们的爱情迅速失去光彩,最后以悲剧收场。《伤逝》并没有把重点放在涓生和子君失败的爱情上,而是深入人性,用涓生的告白写出了爱与不爱的困境,写出了相爱的人之间的“真实隔阂”。在这里,鲁迅的目的仍然是打破“欺骗与欺骗”,迫使读者和他小说中的人物,与作家本人一起,正视人心和人性的卑劣,承受精神上的折磨,在灵魂的激荡中发生精神上的变化。鲁迅揭示人的精神疾病,也是为了揭露造成精神疾病的病态社会。他残忍地鞭打人们的灵魂,最后指向“绝望的反抗”:反抗社会,也反抗人本身。
子君文静,温柔,细腻。她不慕门,不求权贵。她渴望自由和相互尊重。她对外面的生活不太了解,也没有经过风雨的磨炼。当一缕光线照在她身上时,她的内心呈现出异彩。有人给她指了一条切实可行的路,她勇往直前。她勇敢地反抗家庭和社会的束缚,宣称“我是我自己的,他们任何人都无权干涉我!”“原来,子君连看了一张美丽的雪莱画像都害羞的低下了头。现在,为了幸福家庭的理想,她不理叔叔,不再认她做侄女。这是五四时期一个觉醒的中国女孩的可爱形象。
更早更多接受新思想的涓生,依然活在孤独和空虚中,没有真正勇敢的行动和追求。这本身就说明他有当时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懦弱。为了爱情,他开始反抗他的环境。但他的胆怯和顾虑,往往使他在面对别人的反对和阻挠时,失去了自制力。一不小心就“全身畏缩”,不得不马上提到自己的“骄傲和抗拒支持”。在最初与黑暗社会的对抗中,他没有子君那样勇敢无畏,坚强。
婚后,子君竭力维持小家庭的存在,终日沉浸在繁重的家务中,“吃饭,筹钱吃饭。”结果是精神空虚,心胸狭隘,“忘记了生命的整体本质”。她把自己不轻易吃的小羊喂给小斗牛犬“阿穗”;为了油鸡,和小官的老婆吵架内斗,从一个勇敢无畏的新时代女性变成了平庸的家奴。同时,她也慢慢发现了自己和子君之间不可挽回的裂痕。她拼命想留住死去的爱情,但终究还是失败了。涓生说:“我不再爱你了。”绝望的子君终于离家出走,回到了她毅然离开的封建专制家庭。子君本来就是在资产阶级个性解放的指引下,靠爱情的力量冲出封建家庭牢笼的。但是,单凭个人爱情的力量是无法逃脱封建势力的魔掌的,连个人的温饱都无法解决。她终于被旧势力抓了回来。
涓生结婚才两个星期,就觉得子君很冷漠。随着失业的打击,涓生开始觉醒。他“觉得这半年,只是为了爱情,——盲目的爱情,——他完全忽略了别人生活的本质。首先是生活。人必须活着,爱是有附带的。世界上没有一条路是留给奋斗者的。“他想振作起来,却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个人奋斗的幻想上,企图通过个人奋斗获得个人解放。为了达到解脱,他登广告抄教,写散文,译手稿。他幻想人生之路无限宽广。他拼命挣扎以摆脱困境。然而,人生有千万条路,却没有活路:“小广告”如石沉大海,毫无回音;文章发表了,只收到五毛钱的书券;五万字的翻译没有落下,所有求助的信件都没有回应……”涓生最终决定放弃子君,因为他认定婚姻毁了他的一生,虽然他知道放弃子君就等于杀了她。但他仍然固执地对子君说粗话...此外,你可以无忧无虑地前进。你希望我诚实;是的,人不应该虚伪。我实话实说吧;因为,因为我不再爱你了!但对你来说就好多了,因为你可以无忧无虑地做事……”。
在这里,鲁迅揭示了一个深刻的思想:知识分子如果把自己的目标局限在追求自己出路的狭小圈子里,就永远无法跳出封建势力的牢笼,仅靠个人奋斗的微弱力量找到出路。在冷酷的现实压力下,涓生错把自己陷入困境归罪于子君,但在强大的黑暗势力压迫下,涓生固有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自私思想暴露无遗。为了自己,他把子君送回了男权社会的大笼子里。子君恨的要死。
《伤逝》讲的是普通人,却让人充分认识到世情人情。同时,因为它能揭示灵魂的深度,写出人生的永久悲哀,使人从麻木的生活中醒来,就像听猫头鹰“真难听的声音”。鲁迅关于子君的故事,是对万恶旧社会的强烈控诉和抗议。子君死了,旧社会罪孽深重,但不能说涓生没有责任。鲁迅写涓生的愧疚、悔恨、悲伤和不动,也是对涓生行为的严厉谴责和批判。这种批判的深度在于,鲁迅让人们从涓生身上看到,青年知识分子不能再迷恋资产阶级的个性解放,不能再走个人奋斗的道路。
子君和涓生的爱情悲剧在当时是不可避免的,也充分证明了任何离开群众,仅靠个人主义的力量去争取婚姻自由和个性解放的集体斗争都是注定要失败的;婚姻自由、个性解放等问题,没有整个社会的解放,是无法独立解决的。
鲁迅一生都在探索人类生存的“真理”。他的小说不同于五四时期的激进、热情和感伤,而是流露出一种内心的孤独和苍凉,表现出深刻的哲学意蕴。正是由于强调挖掘和表现文章中人物复杂的内心世界,才使主题深入到人们的精神领域,渗透出一些永恒的人生命题,创造出前所未有的隐逸与微观的艺术境界。
第三,封建科举制度毒害的知识分子形象
《呐喊》中的孔乙己是深受科举制度毒害的知识分子形象的缩影。小说的核心是孔乙己与酒徒的关系,孔乙己作为一个“被观察人”的自我审视和主观评价(他认为自己是国家和社会不可或缺的“君子”,他是“无辜的”、高人一等的)以及他(他们)在社会中实际的“被观察”地位(即在人们枯燥的生活中充当“笑料”)。作家创造性地扮演了酒店里的“小男孩”作为讲故事的人。用精致的笔描绘了孔乙己的悲伤和可笑。
孔乙己是一个从未考上秀才的老男孩。他死于贫困,最后悲惨地死去。人物出场的第一句话描述“只有孔乙己一个人站着喝酒,穿着长衫”,他的贫穷和迂腐都在这个出身下层的老男孩身上有所体现。他读了这本书,但他没有爬上去。他不能靠他所学的生活,所以他必须工作来谋生。但封建教育不仅脱离劳动,而且教人鄙视劳动。正所谓“万物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即使是体力很强的人也不愿意工作;不工作,就活不下去。自然你会越来越穷,你会乞讨。但是当众乞讨太不光彩了。孔乙己自然不想干,只好去偷。但他还是不想放下书生的架子,认为书生无论如何都要高人一等,要表明身份,到处炫耀自己的“学识”。
穿长衫的人,要“走进屋里,坐着慢慢喝”。但是孔乙己不行。他只能站在柜台外面,像夹克帮一样喝酒。可悲的是他一点社会地位都没有。既然你这么穷,就该脱下那身又脏又破的长衫,走进短外套帮的人群里。但孔乙己不承认自己的没落,还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处处装腔作势,像个书生。这种穷酸的性格,是人物内在矛盾和本质特征的表现。作者抓住了,可以说是人物的“灵魂”。
孔乙己经常偷书,因为他太穷了,什么都做不了。他甚至偷书。当人们揭穿他,嘲笑他的时候,他还说“君子穷”,他的迂腐是显而易见的。这种细致入微的描写,生动而深刻地刻画了孔乙己贫穷、迂腐、高傲的个性。
孔乙己有学者的骄傲和自负。人家故意跟他开玩笑,就问他“你真的识字吗?”他“表现出一副不屑争论的样子”,再次从人群中脱颖而出。正是这种“一切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思想,给这位走上穷途末路的书生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但是,孔乙己越是看不起别人,越会被人嘲笑说:“你怎么连半个秀才都得不到?”所以”孔乙己立刻表现出沮丧的样子,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灰色,他说了些什么;这都是人之类的,我一点都不懂。”孔乙己虽然沦落到这样的境界,但对封建文化教育的毒害还是一无所知。他还是没能被科举冲昏头脑,把自己当成了一生中最遗憾最可耻的事。当人们嘲笑他偷窃的时候,他还红着脸,竭力为自己辩解,但当人们嘲笑他“怎么连半个秀才都拿不出来”的时候,他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脸上立刻失去了神采,言语也无法解释。这正是让他难过的地方。
孔乙己的悲剧命运是必然的。他最终被打断了腿,因为他偷了举人的东西。他最后一次出现在酒店门前,是“盘腿,头下一个蒲包,肩上挂一根草绳”,用手走路。真让人受不了。这可以说是鲁迅对封建文化教育和科举考试的进一步沉重指责。孔乙己的腿被丁打断了。孔乙己断腿而死。刽子手不是别人,正是丁,他是封建文化、教育和科举制度的代表。在这种制度下,你爬不上去,就活该倒霉;爬上来的会称王为福,可以随意杀人。这的确是一个残酷的制度,一个吃人的制度。
孔乙己被打成这样,却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同情。店主第一句话就是:“你还欠十九块钱?”接下来两句是:“你又偷了”。“不偷,怎么会断腿?”周围的人还在笑。这是一个完全食人的世界。封建社会不仅毒害了孔乙己,使他成为彻底的废物,而且伤害了他的身体,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甚至摧毁了他的精神。他身边的人会不断的破坏他,羞辱他,把他的痛苦作为取笑的素材。鲁迅从孔乙己的身上,对封建社会和封建文化教育进行了深刻的控诉。
在人们的笑声中,他只有乞求,没有愤怒,更没有反抗。他在意的,念念不忘的,依然是他的身份。封建教育毒害了他,毒害了他的每一个细胞,他到死都没有一点意识的迹象。孔乙己是即将崩溃的封建社会的典型人物。他的贫穷和迂腐都在作者的笔下呈现在大家面前。他的作品正是通过他的性格和命运,揭露了封建教育的极端腐朽,指责这种制度毒害人民。
第四,敢于解剖自己、正视自己的进步知识分子形象
鲁迅小说中的“我”形象,其实既是鲁迅先生对自己的解剖,也是为知识分子探索出路的一种艺术表现。
《故乡》中的“我”被“同居”的封建宗法社会挤压,不得不离开故乡,“逃离他乡”,在现代都市中“另辟蹊径”。二十年过去了,我还在为生活“奋斗”,但我已经失去了精神家园。这一次,我回来只是为了找回我的梦想:那个“我永远记得小时候的故乡”只是心灵世界里的一个幻象。“我”从希望中绝望,又走了,内心的挣扎和没有出路的纠结,深刻地反映在文章正文的背后。
《祝福》中的“我”是一个思想进步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形象。不再有《故乡》主角的奢望:“我”不仅明白故乡的一切没有也不会改变,而且清醒到自己与鲁镇社会的格格不入,已经“下定决心要走”:“我”注定是一个永远的挥金如土,没有家。但小说出人意料地安排了“我”和祥林嫂的相遇,将两个故事联系起来。而且祥林嫂无意中扮演了灵魂审问者的角色。作为知识分子,“我”成了阶下囚。在反复追问下,我坦承了灵魂深处的浅薄与软弱,终于找到了自己与鲁镇传统精神的内在联系。“我”最后的离去多少包含了逃避故乡现实提出的生存困境的性质。
《上馆子》里有一段“我”的自白,特别醒目:“北方不是我的故里,南方只能算是客。不管那里的干雪怎么飞,这里的软雪的依附都与我无关。”这里表现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无家可归、无所依附的漂泊感,既表现了中国知识分子与“乡土中国”的关系,也揭示了人们在“飞向远方,高高在上”与“留在人间”之间选择的困惑,以及这背后相关的“奔涌而归”、“躁动而宁静”、“留在人间”,鲁迅内心的苍凉是隐藏着的。
然而,鲁迅对这种绝望提出了质疑:他宣称“希望”是“虚假”,也是“绝望”的“虚假”。于是,在《故乡》的结尾,“金色圆月”作为理想的象征再次高悬,并激发了新的努力。我相信“更多的人会有办法”,这种“走”是对世界和自我的双重绝望的抗争。鲁迅的几部小说都有类似的结局:在《上馆子》中,“我”告别了鲁·。“一个人走到你的酒店,冷风和雪花扑面而来,感觉很清爽”;在《孤独的人》中,“我”离开了魏的尸体,“我的心放松了,我从容地走在月色下湿漉漉的石板路上”。
鲁迅小说在结构上往往有一个“高潮”:要么是情节中人物的死亡,要么是情感和心理的绝望;它在死亡和绝望之后反弹到对生命的挑战,然后戛然而止:这当然不是单纯的结构技巧,也包含了鲁迅“抗拒绝望”的哲学思想和他的人生经历。
上世纪30年代,鲁迅在谈到自己的作品时说,“说到‘为什么’要写小说,我还抱着十几年前的‘启蒙’,认为那一定是‘为了生活’,这种生活要改善。我讨厌过去把小说叫做‘休闲书’,把‘为艺术而艺术’当成‘休闲’的新绰号。所以我的素材多取自患病社会中的不幸者,意在揭露疾病的苦难,引起治疗的重视。”
《呐喊》和《彷徨》两部小说集作为知识分子活动的载体,实现了小说主题的突破和深化。他一改传统小说从注重情节,描写帝王将相、才子佳人之间的隔阂,面对惨淡的灰色生活,转向写普通人的平凡事,刻画“旧中国的孩子”的灵魂。在这里,他模糊地生活着,教导现代知识分子说“诗”有片面追求个人解放的成分;还有孔夷,一个被视为乞丐的知识分子。还有那个一直在希望和绝望中辗转反侧的“我”...他们在上演“几乎无事可做的悲剧”,却让人心情沉重,发人深省。魏在奶奶死后孤独的长啸,涓生与子君的爱情,以及“我”与“离开——归来——再离开”的纠结与挣扎,都让人心酸!
关于鲁迅的小说,文学史家钱基博说:“写小说的人是现实的。他们每次在琐碎中看到精神,读者都哭笑不得。”在琐碎中见精神,是因为它能把现实写得淋漓尽致。他以独特的个人风格创造了“内外与世界时代潮流融合,但并未破坏中国民族性”的“中国人现在要参与世界事业”的文学。像20世纪世界上所有杰出的思想家和作家一样,他关注自己民族的发展以及人类面临的问题,做出了自己独特的贡献。
但对于他所处的时代和民族来说,鲁迅是领先于时代的。所以,无论在他面前还是身后,他都避免不了孤独的命运。我们的民族有鲁迅是幸运的,但要真正理解和消化他的思想文化遗产,还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