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青春小说:燕子在酸枣坡上飞(1)
在上大学之前，我去看过一次狐狸。在少管所。
我已经三年没来看他了。
狐狸眼睛里的灵光黯淡了很多，只留下一些黯淡的光，温柔地闪耀着。
当我听说我考上了大学，我咧开嘴笑了。然后她叹了口气问我，小燕，怎么了？
我说，你可以下炕了。然后，我又补充了一句，我经常带她去酸枣坡坐在太阳下看太阳。她爬不上那棵枣树。说这话的时候，我咧嘴笑了。他也抿着嘴笑。
我看着那笑容，一股酸酸的气息涌上心头，带着泪流了出来。我抽了抽鼻子，低着头告诉他，那个包里有两支烟...当心吸烟。他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吸了一口气，说:没事。然后，对我笑:我真想死在里面，这才是我需要的。......
我看到了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光芒，说不出话来——狐狸，小燕。......
狐狸立刻哑口无言。
我静静地坐了很久，一句话也没说。直到有人来催我，时间到了，我才起身跟狐狸说，不确定什么时候再来。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以打电话回家。顿了顿，又说，小燕，别急。......
狐狸低下头，一言不发。我知道他在退缩——他的身体在颤抖。
我看着他的背影，一步一步弓着背，眼里噙满了滚烫的泪水。我想吼他。眼看快到尽头就要转弯，突然听到他喊了一声:亮子，你告诉我...你心里也有小燕吧？......
我一怔，叹了口气“嗯”了一声，深深吸了一口气，吐了出来，告诉他，我知道我比你更爱她。......
好好待她，好好待她...他说完这些话，向前走去，拐过街角，再也没有看见他。我只听到黑暗尽头回荡着铁链的撞击声。
我走出了少管所。点一支烟，吸一口，吐出来。
夏末，花开花落。
我不想要我的父亲，我恨他，我恨他...我想要一个陪我一辈子的人，一个不会抛弃我，不会让我哭的人。......
当时小燕说这话的时候，那含泪的眼神和刚才那只狐狸一模一样。
我向远处望去，一片荒凉。
2.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小燕喜欢编辫子——在天上编辫子，在角上编辫子，在辫子的头发上编辫子...花样繁多。我喜欢肆无忌惮的张嘴大声傻笑。
我和小燕从小就认识，成了我最好的玩伴。厌倦了整天在一起过家家，我是爸爸她是妈妈，生火做饭养宝宝。大人们经常跟我们开玩笑:小燕，你长大了做个聪明的媳妇开心吗？小燕斜眼看着我，咯咯地笑了。我被她弄得很尴尬，皱起了眉头。
听过很多，但我经常问小燕:我长大了，你怀念做我媳妇的日子吗？小燕的大眼睛眨了又眨，眼珠转了好久才回答我:中等。我听了喜出望外。但是我听到她说，“但是...如果你能把我背到酸枣坡，推我坐在那棵枣树的枝头上，我就靠你了。”。我不想说:中国人，我背你。每当这种情况发生时，她都非常兴奋，在我背上咯咯地笑。但是每次跑到一半就没力气了，腿发软，在路上磕磕碰碰的，小燕一个大屁股就摔倒了。她大叫一声，但没有喊疼。而是把我扶起来，和他、她一起走到了酸枣坡，爬到了酸枣坡，坐在树枝上，吃着枣子，看着太阳，看着这个世界，坡下的牛羊。看日落，看晚霞。
酸枣坡上长满了酸枣。村里人都叫它“酸枣坡”。大部分生长在酸枣坡上的酸枣都不甜，只有一棵树上的酸枣是甜的，而且很甜。成年人称这种枣树为“干枣树”。传说很久以前，有一个老妇人住在这个破房子里。她在山坡上种满了枣树，这棵枣树下就是她的房子。传说她在这个坡上等了一辈子男人，等得太辛苦了。夜里，她哭了，终于流下了眼泪。她浸在这坡上的土地里，枣子又苦又涩。只有她每天在门前摸的那棵树，每天用坡下井里的泉水浇灌的那棵树，结出了香甜的枣子。奶奶说，这棵枣树上的枣是老婆婆留着给男方回来早点品尝的。所以，大人是不会吃那棵甜甜的枣树上的枣的。我还警告我的孩子不要碰它，因为据说那个老妇人在天上摸了玉帝，死后在这个斜坡上成了仙女。她种下的枣只有他一直在等的男人才能享用。
但是我们这些孩子总是忽略这些。一到秋天，村里的孩子就拿着扁担赶到这个破地方，寻找这棵甜甜的枣树，敲打甜甜的枣子，以满足口腹之欲。多雨的年份，树梢上挂着的枣子也就那么几颗，但孩子们却常常争抢着吃，哭声震天。
小燕的父亲身体不好，经常要花很多时间照顾父亲。我经常打枣树上的枣，给小燕吃。有几次，小燕和我一起去酸枣坡打枣。现在想想，却总让人心酸。
想想，那时候我真的把小燕当成小媳妇了。
后来我和小燕年龄大了，背起书包上学去了。小燕背着书包不容易。她家情况不好。
3.
这只狐狸来自邻村，本名苍。那时，港剧《笑傲江湖》在电视上很受欢迎。他和令狐侠同姓，复姓的很少。这就是缘分，而他本人又崇拜在江湖上仗义执言、英勇善战的令狐冲，所以也给自己起了个外号叫“令狐侠”，而他恰恰有一双看起来像狐狸的丹凤眼，这不免让他预设的形象大打折扣。福克斯在班上，甚至在学校都是一个恶霸。从村上小时候的孩子王。调皮又凶，在村里也小有名气。老师和家长都拿他没办法。
学校库库枣坡小学，建在库枣坡旁边，由金田村和芦苇坡村合办。我和小燕是金田村的，狐狸是苇池村的。
我在幼儿园的第一天遇到了狐狸。我记得当时他正追着一个男生用铁做的铅笔盒盖打他屁股。男孩的鼻子红红的，跑两步就要抽动两下鼻子，拖着长长的声音，好像他往肚子里灌的东西让他很受用。一边跑，他一边回头看那只在后面追他的狐狸。他还在笑，傻傻的。他终于被狐狸追上了，被狐狸在屁股上打了两下。然后他扑倒在地上，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然后他好像反应过来了，他张开嘴哭了起来。这让我想笑。狐狸看到他这样，似乎已经习惯了。他上去揽住他的腰，把他从地上拎起来，丢下他一个人，一手拿着铁盒盖，一手拍着手掌，转身寻找下一个目标。我记得当时我和小燕坐在我们的课桌前，看着刚刚发下来的那一叠崭新的课本，我们的心是交叉的。小燕小心翼翼地打开最上面的书，一页一页地翻着。她红红的脸上充满了喜悦。我也在兴奋的看着，久久不敢触碰。我和小燕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埋下头继续翻看，完全无视周围的噪音。我听得入了迷，一个女孩在我们之间的低过道里大声说道。我从书上抬起头，转过脸来看我这边，却看到一个小女孩坐在地上，头发散乱，在哭。她旁边放着一条红色的系绳。然后就听到头顶上传来小燕愤怒的声音:欺负女生算什么本事...但小燕已经站出来和“孩子王”吵了起来。这个男孩是一只狐狸。我见他面对小燕，小燕气势汹汹冲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就红了。
小燕还在冲他喊，他却只是红着脸紧抿着嘴盯着她，尴尬又慌张。小燕喊了几句，停下来看着他。突然，她噗嗤一笑，看了一眼还坐在地上哭的女孩，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文具盒盖子。她一脸调皮的说，你手里这家伙是什么？也许现在是你未来的妻子。
听到这里，我们周围的孩子哄堂大笑。坐在地上的女孩愣了一下，赶紧站起来跑到自己的座位上，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狐狸的脸这时变得更红了，但随即狡黠地一笑，歪着头盯着小燕，突然抬起手，用铅笔盒的盖子拍了拍小燕的屁股。小燕还没反应过来，狐狸就满脸笑容的跑了出来。小燕愣了一下，一边追一边喊“死狐狸”。
两个人不认识，所以认识。后来狐狸干脆脱离了他的“朋友”，加入了我和小燕，放学一起玩，周末一起做作业。
4.
转眼间，我们升入了小学，老师也开始认真学习了。这对狐狸来说是痛苦的。狐狸天生不爱学习，但只要和小燕在一起，就一定要听她的话，老老实实写完作业再出去玩，不过他的猴子脾气改了很多。每次村里有大聚会，学校老师都会布置一块写满作业的黑板让我们做，规定做完就可以出去玩，做完了才允许出去，然后老师们就会满面笑容的携手赶大聚会。每次都是我第一个早早做完，然后在全班惊讶和羡慕的目光中大摇大摆走出教室。这个时候，埋头写作业的小燕就会抬起头来对我皱眉头，而狐狸一开始很不解，后来她从小燕那里得知了我的“秘密”:那个熊海子拿走了她之前写的作业。狐狸听了之后，大叫背叛。小燕跟他开玩笑说，你这个笨脑袋瓜子，只能想出三支笔一起用，一次写三行的老套办法来糊弄作业。但是好景不长。终于有一天，我的“丑陋行为”被老师当众揭穿。看着我在领奖台上撅着屁股被扫帚撞，狐狸一边在下面捂嘴一边笑，保持着和我红屁股一样的脸色。
5.
我家临街，门很宽敞，还长了两棵大柳树。那时候村里像我们这么大的男孩子都流行打篮球，几乎人人都拿在手里。我们经常一起玩，我喜欢打篮球，所以我在村里的聚会上央求父亲给我买一个。后来，我和爸爸在门口的柳树上放了一个篮子。每个周末，我们三个人坐在小板凳上趴在小桌子上做作业，做完了再一起打球。我和福克斯在电视上跟风学运球，上篮，投篮。小燕身体弱，投不了篮，就替我们捡球，偶尔在手上拍一下，然后用双手朝我们扔过来。我和小狐一把抓住，她拍手开心的咯咯笑。一天晚上，她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我们笑。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的身上，映在她的脸上。她的歪眼睛和整齐的牙齿闪闪发光。看起来真不错。
后来学校里用水泥建了几个乒乓球台，我们又喜欢打乒乓球了，尤其是狐狸，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下课了，没时间上厕所，就跑去玩，大课间第一个冲出去占桌子。舞台上的人太少，所以我们采取三轮下台，三局两胜，赢了之后继续在舞台上表演的制度。我们把这个打车轮的规则叫做“三球”。狐狸似乎有玩这种游戏的特殊天赋，常常能成为下午的冠军。我们把这种行为称为“称霸台湾”。可能让狐狸叼走了。小燕也喜欢打乒乓球。每次放学，她都和狐狸一起回家，直到很晚。后来，小燕渐渐成了唯一能把狐狸敲出擂台的人......
6.
那年夏天，是百年一遇的大旱，田边老井的水被抽干了，没法用了。我们只好挨家挨户排队浇地，晚上拉机器占井，等到一户一户浇完，井里的泉水慢慢渗进水里才开始浇水。那天晚上，爸爸帮小燕一家把机器拉到了她家的地平线上。小燕带了厚厚的草席，晚上在井边看机器。我和狐狸说好晚上偷偷溜过去给小燕一个惊喜。
吃完饭，我告诉家人，拿着草席和半刺西瓜跑到学校门口去见狐狸。我看到狐狸来了，它裹着一件不合身的军大衣，一只手放在下摆，另一只手在吱吱作响的窝下鼓着。我不知道里面塞了什么。我问他，他只说是好东西，神秘兮兮的要等我见到小燕才能拿出来。我白了他一眼，只好作罢。去那块地的路上，要经过一座坟墓，我们屏住呼吸，一路小跑，来到了小燕家。远远的，我看到那边有微弱的灯光在闪烁。狐狸向我做了一个手势，笑了笑，然后我们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当我走到亮处，我在她附近的玉米苗下躺下。狐狸先是像猫一样喵喵叫，然后我像狗一样吠叫。然后我们越叫越多，声音变得嘶哑刺耳。最后演变成了一场激烈的猫狗大战。我正兴致勃勃地玩着，狐狸用手指戳了戳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时候空气很静，只听见鸟儿的夜啼和蟋蟀的低语。然后我仔细听，却传来了小燕温柔的抽泣声。哭声被窒息，颤抖，仿佛想哭却不敢哭，窒息。我和狐狸面面相觑，一脸惊慌，慢慢起身向小燕走去。却只见小燕用衣服捂着脸，颤抖着趴在头上抽泣。我和狐狸蹲下身子，只听见狐狸轻轻地对小燕喊:小燕，小燕，我是一只狐狸，别害怕，刚才我和亮子在和你开玩笑...只见衣服下的小燕突然不抖了，愣了一下，慢慢探出头来，含着泪盯着我们，突然，咧嘴一笑，“我就知道你会来吓你的，咯咯直笑。”我问小燕，你的手电筒怎么闪得像鬼火一样？这真的吓坏我们了...小燕坐起来，穿上盖在身上的衣服，回答道:恐怕这电池撑不过今晚了...我看到他身边堆了两本书，最上面一本语文课本，旁边一本红楼梦漫画书。“一个是梁湾原宪……”我眯着眼睛，摇了摇头。我咧嘴一笑，看着小燕。小燕咧嘴一笑，跟着我说了下一句:“一个是无瑕玉……”我问小燕:这都上电视了，你怎么还看书？小燕回答:平时没什么时间看，所以上不了顶。如果我看到身后的雾，我就借本书仔细琢磨。狐狸不懂这些东西，说起这些小姑娘家的喜好也插不上话，只是嘟着嘴翻白眼。但是，他特别爱看水浒传。不用说，平日里，他爱拉着村里的老人给他讲水浒。关于宋武打虎的故事，他从下到上已经听了100多遍，但他乐此不疲。聊天的时候，我和狐狸各忙各的。我把西瓜放在旁边，在小燕旁边铺了厚厚的草席。
狐狸终于从吱吱作响的窝里掏出了藏了很久的东西。“啊，”我和小燕同时惊呼，“录音机？”小燕面露喜色，伸手摸了摸。“真漂亮……”小燕不由得赞叹。狐狸先放了几首小燕爱听的邓丽君的歌，“甜心，你笑得很甜，像春风里盛开的花朵……”小燕听得开心，哼了起来，完全陶醉在歌声中。然后改了一首《伽达默尔》《北飞的小鸿雁不离长江不起飞。据说伽达默尔在起义是为了蒙古人民的土地……”我和狐狸慷慨激昂地唱着，小燕也跟着唱，弯弯的眼睛像天边的一弯明月。“换首歌，换首歌……”我和小燕一边吃西瓜一边喊。“鸿雁，要回北方，带走了我的思念，天啊……”当我们唱着“把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的时候，我们三个人举起西瓜，假装举杯，慷慨激昂地碰了碰，低下头互相猛嚼，做个大口的手势，抬起头，互相交谈。寂静的田野里，飘荡着凄凉悠远的歌声。......
三个孩子靠在一起，盖了一件军大衣，甜甜地睡着了。在睡梦中，三个人都在微笑。星光下，一张张稚嫩的脸庞仿佛透明。半夜，狐狸被一泡尿呛住了。当他躺下的时候，他看到那件军大衣被我拉到了他的身边。小燕冷得发抖。狐狸赶紧把被子拉到小燕身上，给我们盖好，可是他根本没盖。他抱着胳膊瑟瑟发抖，终于忍不住困了，睡着了。他只是不知道夜里被冻了多少次。......
7.
一天晚上，放学后，我们三个人走出了学校。学校前面是一个农场。秋天到了，地里长满了一排排玉米秆。我和小燕正要和狐狸说再见。在我这边，我看到不远处的一个玉米秸秆堆下有一只兔子。我赶紧打电话给狐狸。狐狸二话没说，放下书包，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我紧跟其后，萧炎。突然，狐狸一步冲出，扑向兔子。兔子吓坏了，突然钻进了草堆。我看了看狐狸，狐狸做了个手势让我抱着对方。小燕加入了战斗，我们三个人守住了角落。狐狸突然单脚向草堆冲去。“这个呢？”我喊了一声，狐狸听到了。狐狸真的像一只小狐狸。一个小影子冲向野兔，跳了出来，很快就把我和小燕甩了。小燕也兴奋地跑上前，背上背着妈妈用旧衣服缝的花包，在身上上蹿下跳，远远地和她的小辫子遥相呼应，像一只活泼快乐的小燕子。我拼命地跑，但是我看不见那只兔子。后来，我再也跑不动了。我找到一个干草堆，四肢伸开，气喘吁吁地躺着。我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小燕子，看到那只还在离她的追随者很远的狐狸，挣扎着向前跑去。我闭上眼睛，感觉一切都在旋转。很长一段时间，我感觉有人在踢我的脚。当我睁开眼睛时，我看到了一只狐狸。看到他沮丧的脸，我知道我没有赶上。我坐在我旁边，喘着粗气。转头看小燕，见她还蹲在原地，头直垂到膝盖。我走过去，看见她露着大拇指，茫然地盯着那三只锦鞋，喃喃自语:我妈缝的三只锦鞋...我突然心里心疼，像鞋子破了一样，立刻哈哈大笑起来。听到我笑，她抬起头看着我，甚至还笑了。她站起来，用她的小拳头和我打招呼，然后抿着嘴从我的头发里选东西。天边的夕阳，是一盏披着红绸的灯泡，最后一缕暖光洒在这个农场，洒在我们身上，像一幅绵长而悠远的山水画。......
8.
每到冬天下雪的时候，我们就会躲在温暖的屋子里，三五成群地坐在炕上，玩得不亦乐乎，看漫画书，看电视，做作业，聊天，听爷爷讲那个老故事。
“传说酸枣坡上有个老嬷嬷……”
偶尔我们会坐在窗前，玻璃上有一股热气。透过窗户，我们会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发呆。孩子的脑袋里总是装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一幅彩色的山水画，一本彩色的故事书。想象力的触角可以穿过屋顶飞向天空，但也可以呆呆地看着玻璃上千奇百怪、形状各异的窗花，把它当成自己凭空编造的东西，为它们写故事，为它们上演传奇。炕前烧着的红炉子上，飘着烤红薯的香味。北风呼啸，窗外雪花急飞。
转眼间，年关到了，门口的炉子上有许多充满了年味的温暖气味。......
我还记得小燕穿着一件带小白花的红色棉袄，笑起来像个祝福娃娃。......
9.
小燕在初夏离开了。她没有时间说再见。那天，天气异常炎热，蝉在教室前的树上叫着，让人坐立不安。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一切本来都可以那么平静而缓慢的过去。......
只是那天，小燕被老师叫出去，跟她说了一句话。然后她满脸泪水地走进教室，收拾好东西，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我和狐狸都看到她转过身后肩膀在抖，还不停地抹眼泪。......
后来听说她常年卧病在床的父亲去世了。母亲改嫁，她跟着她去了外地。后来就没有消息了。
10.
小燕走后那段漫长而梦幻的暑假，我们也不怎么碰酒这种东西，学会了喜欢。
我们在收割后长满麦茬的麦田里狂奔。又哭又笑。
狐狸提着鞋跑了，赤脚踩在稻草上，尖尖的麦芒卡在脚底，流着血。狐狸忘记了疼痛，让自己的脚被扎了一下，像个疯子一样对着前方大喊:小燕，小燕。......
我再也跑不动了。我停下来，弯下腰，双手放在膝盖上，喘着气，抬头看见狐狸还在往前跑。
眼前一片耀眼的金色无边无际。夏日的烈日下，灿烂又颓废——我想起了我、小燕、狐狸在收割前或在绿色或金色的麦田里追逐打闹的画面。眼前的景象显得那么绝望。
那天，狐狸中暑了。回到家，他喝了两口绿豆汤，就晕倒在床上。
11.
下午，我一个人坐在小马上，把它拴在树荫下乘凉。奶奶坐在我旁边，用蒲扇给我扇风，和旁边的老太太聊天。远处传来冰淇淋小贩的叫卖声。以前我们三个人听到这个声音都会赶紧跟着，一人几毛钱买一个。小燕拿在手里。我伸出嘴，舔了舔，大呼“好甜”。狐狸也伸出嘴，抿了一口，咬掉了一大半，逼得它冻得发抖。小燕一撅嘴，上去就踢了他一脚，狐狸笑着赶紧跑了。小燕上去追，追了一会儿，就不追了，停下来舔手里的雪糕。舔一会儿再传给我们。我们不吃，就让她一个人吃，她不吃。她坚持要我们咬几口，然后吃掉剩下的部分。吃完后，舔舔棍子，扔掉。
黄昏时分，太阳即将落山，变得又红又软。我们去麦田和我们村里的朋友玩。我，狐狸和男孩们一起玩弹珠，小燕和女孩们跳橡皮筋。小燕跳橡皮筋的时候，小辫子像小燕子一样飞来飞去，嘴里说:“大苹果，香蕉梨，马兰花21，256，257，2829311；356, 357, 3839411;四、五、六、四、五、七……”最后，男孩和女孩一起踢毽子。就这样，我们一直玩到爸爸妈妈喊我们回家吃饭，然后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
12.
月亮挂在树梢上。满街都是凉爽的空气——坐在马扎上，躺在草席上，扇着蒲扇...我偷偷去食堂买了瓶啤酒，跑去找狐狸。狐狸从家里拿出半瓶，他爸爸喝了剩下的。我们跑到麦田里，靠在刚刚打过的柔软的草堆上，喝酒聊天。
狐狸说:亮子，我想念小燕。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我经常做一个梦。在梦里，我听到小燕在叫我的名字，在哭，好像在求我救她。......
我嘲笑狐狸。
狐狸把头靠在干草堆上，半仰着脸继续说:有时候，我真想变成一只狐狸，在这些干草堆里筑一个窝。我每天都看着小燕子在天上飞来飞去，她飞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我就和她在天上跳舞。她摔倒的时候，我会躲得远远的，不是为了吓她。她饿了，我就把窝里好吃的都拿出来。多么好...即使她冬天飞到南方，我也可以躲在自己的窝里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心里想着她，担心她的冷暖...但是我的心里是幸福的，我只希望她明年春天飞回来，这样我们就可以再见面，一起玩。......
当狐狸说话时，他哽咽了。在月光下，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泪水。
他拿起一个啤酒瓶，一饮而尽。长吸一口气说，可是现在小燕走了，不知道飞向哪里，连一丝希望都没有。......
抬头看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又亮。我记得以前父亲教我读的一首诗:此时，我不认识彼此，我希望每个月都照耀着你。心里有个声音在喊:小燕，你去哪了？......
13.
月亮从树梢落下，沉入西方。狐狸喝醉了。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我扶他起来，他挣扎着被我拉起来，喃喃自语:小燕，你去哪了，小燕...后来他唱道:小燕，穿着花衣服，每年春天都来这里。我问燕子为什么来，燕子说这里春天最美...唱着笑着，然后抽泣着喊着:小燕，小燕...
我给狐狸家打电话，是我阿姨接的。我说狐狸在我家玩，太晚了，我就把他留在这里睡觉了。阿姨接了，挂了电话。
晚上，我和狐狸挤在一张床上。睡梦中，他还在唱着《小燕子》这首歌，还在哭，还在笑。
当时小燕身边的一群小朋友唱“小燕子，穿着花外套，每年春天都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什么来，燕子说这里春天最美”的时候，她上蹿下跳，闭着眼，笑得那么甜。......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像狐狸一样的梦。在梦里，我看不清小燕的脸，但我看到了红色的东西——不知道是红色的衣服还是她全身的血。......
接下来的几年，一直到现在，我经常会做这样的梦，让人想哭，想喊，但是又哭不出来，喊不出来。......
14.
收割后，麦田翻耕，玉米种子再次播种。夏末，我们开学了。
没有小燕的日子，早上一个人上学，中午和晚上一个人回家。狐狸还是那个疯狂无情的狐狸，还是那个调皮捣蛋让老师头疼的狐狸，仿佛这个暑假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只是他那双如野兽般锐利的眼睛，偶尔会黯然——看着天空中飞翔的燕子。
一个深秋的傍晚，放学后，所有的孩子都背着书包冲出教室，一起欢笑玩耍。狐狸独自站在教室前的石柱旁，看着天空中成群结队向南飞的燕子发呆。我走过去，他似乎不经意地说:燕子要飞走了...然后我在他稚嫩的脸上看到了一些严肃颓废的神情，他的眼神黯淡了。于是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很久。终于，我嗅了嗅，使劲眨了眨眼睛，转过头冲我咧嘴一笑:走，玩弹珠。说着，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我看着他小小的身影奔向夕阳，停顿了一下，追了上去。
秋天的夕阳凄凉而沉重。
秋天来了，冬天来了，狐狸还是那只在雪地里打滚捉鸟的小狐狸。我想念小燕在白裹的世界里红扑扑的脸。
冬去春来，枯叶被春风唤醒。地里的麦苗用阿歇伸了个懒腰，破了被子，又穿上了绿。我和狐狸都大了一岁。暑假结束，我们就要升初中了。
因为初中要去离家很远的镇上读书，开学前我和小狐就收拾好了行李。开学前一天，我们偷偷溜到麦田里喝了一杯，但这次没人喝醉。
狐狸没有再提起小燕，仿佛心里放了一块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