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谭十记》为什么不去文学史?
当代创刊号《破城》插画,王林友画。
《夜谭十记》是马识途的代表作,最早由人民文学出版社于1983年出版。内容是20世纪40年代四川的一个衙门里,十个仕途失意、穷困潦倒、百无聊赖的文员,以一个“龙门阵”轮流讲述自己的奇遇。十个故事构成“十个故事”,分别是破城、报账、盗官、纳妾、禁烟、沉江、复仇、观花。
104岁的马识途先生还记得和原人民文学出版社总编辑韦君宜的一个约定:他将在《夜谭十录》之后继续写《夜谭文学》。基于百年人生的丰富经验,他以106岁的高龄,呕心沥血写下了《夜谭》的续篇。作为《夜谭十记》的续集,还是帮助了原例:四川人用四川话讲四川故事。内容讲的是四川十几个文员,聚在蜗居,喝茶聊天,摆了个龙门阵,消灭长夜。他们依然用自己特有的方言和方言,讲述着四川的俗风民俗和奇闻异事。该书获得2020年“中国好书”称号。
这部作品是以民族形式出现的。这个所谓的民族形式,不是指“且听下回分解”和同韵,也不是指大量的方言俗语(当然也是一点点);就是那种故事丰富,悬疑的形式,让人拿起来就爱不释手,描述极其简洁,水分很少...书中有几个小说故事与地下党活动有关(如《破城》、《复仇》),是他在血与火的斗争中收集的。这些材料到了他的手里,就成了“笑骂成篇”的小说。看似轻松,其实作者在这里下了很大功夫,细致入微的描写表现了当代人的特点。
这种独特的作品可能不会(或者肯定不会)成为当代创作的大趋势。但我想读者会欢迎的,因为它有群众喜闻乐见的“中国风、中国气派”。
——韦君宜《读夜谭十录随笔》
图文见《当代》2022年第二期。
延伸阅读
《夜谭十记》这部30多万字的小说,从1942写在《破城》的第一个字,到1982写在《踢倒》的最后一个字,经历了40年,也就是说,差不多半个世纪。花了这么长时间写的,一定是佳作。你没听说有些外国名著写了几十年了吗?曹雪芹的《红楼梦》不是“读了十年,增删五次”才定稿的吗?
不要!你是谁,小子?你怎么敢和名家比?《夜谭十录》只是一部“乱谭”的记录。你怎么敢跻身名著之列?我之所以说这本书花了40年才完成,是想说这本小书经历了多少灾难和折磨,才最终获得了诞生的权利。
要说这部小说的素材收集和酝酿,还得推到30年代末。当时我已经是一个所谓的职业革命家,在国民党统治区做地下党。为了掩饰,我不停地换职业。我做过老师和学生,做过小公务员,做过商贩,也做过流浪汉。在这中间,我接触了各种宗教的人。在城市的旅馆茶馆里,在乡村的鸡毛店或小米店里,在坐车坐船的漫长旅途中,在泥泞山路的起伏里,当然还有在工人低矮的茅屋里,在农家乐的桐油灯下,我遇到了许多普通人,他们给了我许多我从未听说过的奇怪的龙门阵。尤其不能忘记的是,我遇到过一些小机关、小事业单位的小职员之类的小人物。这些小人物,就像他们说的,既没福气去饭店吃喝,也没钱去赌场喝六杯,更不想去烟馆抽烟,更懒得去妓院做爱。他们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些煎熬的岁月,只好三五成群,或在风雨交加的夜晚,或在月明之夜,到人家家里坐坐冷板凳,喝喝凉茶,聊聊天,自娱自乐。我有幸被他们牵着去当一等兵,在他们组建的板凳会上,我听到了自己想象不到的奇闻异事。我才知道那个社会是多么的荒谬可笑;人们的生活是多么悲惨,多么丰富多彩;那些普通人的灵魂是多么高尚纯洁,他们的思想是多么警醒,他们的性格是多么乐观,他们的语言是多么生动幽默。我就像站在一个新开的宝石矿前。多么丰富的文学创作素材。真的让我惊喜,让我欣喜若狂。但当时的工作不允许我用这些素材进行创作,我只能让这些人物和故事深深地沉淀在记忆的最底层。
1941年被特务追杀,逃到昆明做地下党。作为专业封面,我在西南联合大学(抗战时期由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开大学组成)中国文学系做学生,从此与文学结下了不解之缘。我不仅要认真学习功课以便在同学中做革命工作,而且要以文学为武器进行宣传和组织。我为《文学墙报》撰稿,在闻一多、楚图南、李广田教授的支持下,和张光年同志一起办了文学刊物。为了“做好自己的工作”,我经常在同学中讲故事。大家都很高兴,让我发挥四川人在茶馆摆龙门阵的功夫,继续摆。于是我从1942开始酝酿的思想分层中挖掘出一些故事,从我的龙门阵中选出十个故事。我决定以冷衙门十个文员组成板凳会的形式创作,每人轮流摆一个龙门阵,取名《夜谭十录》。我开始写《破城》的前半部分,《督察来了》,也写了一些提纲,还有一些其他记录的草稿。但由于工作学习忙,花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却一直没写出名篇。
1946,我被调回四川做地下党。我知道四川是蒋介石的大本营,有很多间谍。在我离开昆明之前,我所有的手稿都必须烧掉。到了成都后,一直念念不忘烧稿子,手痒痒的。所以下班后就忍不住写了。我给陈相和同志抄了《督察来了》,他觉得有意思,准备发表。但很快他就不得不在间谍的追捕下逃亡,我家被间谍突袭了好几次。所有写有字的纸片都被作为犯罪证据带走了。我写的《夜谭十记》草稿的一部分就不用说了,被没收了,判了死刑。
解放后工作很忙,但还是不忘《夜谭十记》,大概是自保的习惯,断断续续写了一些。1960年,人民文学出版社的韦君宜同志来到成都,后来王士敬同志也来到成都。他看到几篇稿子,觉得很有特色,鼓励我写。俊逸同志还让人民文学出版社和我签约。于是我把它当一回事,写完《清江宋庄》之后,又认真地写了《夜谭十记》。
不幸的是,《夜谭十记》中的几个笔记,连同其他大量手稿、材料笔记、小说提纲等大量材料,在“文革”十年间被作为罪证抄走。每个人都可以想象我和我的手稿的命运...
“四人帮”被粉碎后,人们真的称之为“山雨欲来风满楼”。在出版社的催促下,我决定重新敲锣打鼓,重新创业,然后从头写《夜谭十记》。但是,这第一步很难跨出去,做了一年,收效甚微。幸运的是,我偶然发现了一份《破城》的油印稿,以供批评。我真的欣喜若狂。这篇油印稿被《当代》编辑部拿去发表在《当代》创刊号上。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出,收到了一些读者来信,给了我很大的鼓励。于是我利用业余时间又写了一遍,终于在1982年夏天在青岛休养的时候完成了初稿。
这就是我四十年写这部小说的方式,也是这部小说《夜谭十记》四十年的经历。几经劫难,它终于获得了诞生的权利。
——摘自《夜谭十记》后记。
马识途,重庆市忠县人,出生于1915。1935年参加“一二·九”运动,从事中国地下党革命活动。发表作品65438至0935。1945毕业于昆明西南联大中国文学系。历任鄂西特委书记,四川康特委副书记,四川省建设厅厅长,省建委主任,中国科学院西南分院党委书记、副院长,西南局、四川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四川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 第六届、第七届全国人大代表,四川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主席,四川省作家协会主席,中国作家协会理事、顾问、名誉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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