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念肆虐,真情永恒 ——读《夜归人》有感
《夜归人》,网传作者为爱伦坡。其真假姑且不论,其结局却着实令人感慨。风雪夜,税务员丈夫外出,妻子留守。外出前丈夫嘱咐妻子不要外出,不要接纳陌生人。后妻子接纳一个受伤士兵,并与受伤士兵一起杀掉入室准备抢劫的贼人。贼人被杀,士兵揭开劫匪面巾,问她是否认识此人。妇人说:从没见过。“比任何时候都有勇气,盯着死者的脸,看着这个回来抢劫自己的人——她的丈夫!”而在此之前,她对丈夫是无比依恋的。何以如此?
光从故事梗概不足以说明问题。文章最后会附录《夜归人》原文。现展示文中几个细节:
① 文中显示“丈夫常常出门远走,一去就是好几天,只留下她一个人守在家里”。不时分离,若丈夫不爱护妻子,妻子不出轨,夫妻关系也必不会太好。而原文显示“她却不愿意让他为自己而焦灼”。足见夫妻关系不差。
② 文中显示“他已经对工作产生厌烦的情绪了”。无论是税务员主动向妻子说明,还是妻子聪明得发现。都显见得丈夫已经对目前工作没了兴趣。
③ 文中显示“他告诉她关于那一包钱的时候,正是站在这个窗台前,双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她丈夫是一个边区的税务员,把一大包税款拿回了家,放到一个饼干箱里,藏到厨房的地板底下。”此处有几个细节需要关注。主动告诉妻子有这么一包钱;告诉的时候很温柔;藏匿税款时没有避着妻子。
④ 在丈夫将要离开家去取钱时,他说道:“你得答应我,我不在家你千万别离开屋子。” “不许让任何人进房子,无论说什么都不能让人进来。”这段话可以分为两部分。其一,不要出门;其二不要让人进门。
⑤ 文中写道伤兵出场,其台词为“我是伤兵,迷了路,走不动了”。既然出现伤兵,风雪中走不动情况。可以猜测,当时的大背景应该是战争。和平时期,不必如此。
⑥ 劫匪撬门时“鬼鬼祟祟地,比老鼠偷啃东西的声音还要轻”,显然不想惊动别人。这种不想惊动,或者是想快进快出,取钱就走;或者是想杀人兼越货。
⑦ 当妇人发现有人撬门时,“立刻从工具箱里拿出丈夫的一把折叠式洋刀”。可见洋刀不属于难想到的武器。随手可得。
⑧ 面对妇人的求助,士兵说:“那么,你拿我的手枪,我右手伤了,拿不了枪,你把刀给我”。既然拿不了枪,居然拿得了刀?刀比枪更好拿吗?让妇人用枪,会比职业军人反手用枪更方便吗?
⑨ 结尾,看到丈夫被自己射杀,“这时妇人比任何时候都有勇气,盯着死者的脸,看着这个回来抢劫自己的人——她的丈夫”。看着自己的丈夫为什么需要勇气?盯着被自己打死的丈夫的脸,这是一个曾经依恋丈夫的妻子所愿意做的?
以上细节看似毫无规律,细品之下,可以发现大有联系。
或曰:妇人枪杀丈夫后,所谓的更有勇气,是因为对丈夫的绝望。对丈夫抢劫自己的绝望。恐怕太过想当然。从丈夫经常外出而她留守来看,其为一家庭妇女。一家庭妇女,陡然遇见困境而杀人,杀的人还是自己一直依恋的丈夫, 居然如此从容?毫无之前的恩爱模样!
或曰:丈夫离开时,带走了好枪和火药筒,就是要让妻子无法反抗。从文章可以看出,丈夫能够在风雪中从容撬锁,其体力绝对足以直接灭杀对其没有防备的妻子。杀人何须如此?或曰:制造不在场证明。上文已述,丈夫经常外出。而士兵一下子就找到他们家。可见他们家是离群索居。 既然如此,不在场证明要获得太容易。只需要在一个合适时间回来,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要无人注意,直接灭杀妻子。然后过几天再回即可。
或曰:丈夫出门时,要求妻子不要让人进门。此为行凶方便,妻子无有帮手。但他同样告诫妻子不要外出。设想, 若妻子外出,其作案岂不是更方便? 何况,丈夫还留下了随手可得的折叠式洋刀。 若是有心杀人,此等物件岂能留下?
有没有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呢?我想是有的。虽然夫妻双方聚少离多,但是夫妻感情始终不错。在战争的大背景下,普通人的日子过得战战兢兢也朝不保夕。税务员丈夫早已对工作厌烦,这种厌烦可能来源于工作本身的无趣少钱,更可能来源于与妻子的聚少离多。 这与夫妻关系融洽相映照。 在最后一根稻草压下,微薄的存款都可能因为所谓银行倒闭而无归时,丈夫想到社会的荒诞和制度的可笑。 既然如此,腐朽的政府可以吞噬他的钱,他也可以直接吞噬政府的钱。 可是,直接携款潜逃显然不合时宜。对自己,对妻子都是不利。于是,想到扮作劫匪,实施抢劫。
抢劫自然要有准备。将枪械带走,以免误伤自己或妻子;不让妻子外出,乱世怕出事;不让妻子收容别人,怕影响计划。但明确告诉妻子自己藏钱的事情,是为了撇清妻子和自己的嫌疑。互为证人,为后期做准备。
若一切顺利,丈夫会小心翼翼进入房间,取走税金。之后,丈夫报警被抢劫。或许要赔偿,但总不会要求全额赔偿。因为,税务员所作所为都是合符情理的。而 有了这笔钱,税务员可以趁着风波未平,引咎辞职。离开税务部门,从此与妻子远走高飞。
然而,妻子的“善良”接纳了受伤的士兵,并在不经意间将家中有钱的事情告知了士兵。士兵于是将计就计。“枪里有六发子弹,一定要打到他倒下来动不了为止。我拿着刀,在你后边,应付第二个进来的人。我们一站好位置就把灯吹灭。” 把妇人推到前台,让她直面劫匪。若劫匪与之同归于尽最好。若劫匪伤,妇人必亦伤。渔翁之利,潇洒获得。
当妇人两枪打死劫匪,士兵“咒骂了一声”。咒骂的是劫匪的不中用,咒骂的还有自己给妇人子弹太多了。而妇人看到劫匪居然是丈夫时,不是惊慌失措或者悲痛欲绝,而是“这时妇人比任何时候都有勇气”。 此时敌人已灭,何需勇气?要勇气,只因为敌人还在。此时身边还有谁?士兵。 妇人已明白一切,知道丈夫为何而雪夜归来,知道为何自己会打死丈夫。所以她只能说:“从没见过!”自己已经将丈夫外出未归告知士兵(前文:“丈夫吩咐我,他不在家,谁也不让进来。”年轻的妇人实实在在地告诉他。“我丈夫是不会饶恕我的……”既表明丈夫不在家,也表明夫妻关系好。真关系差,就不会记着丈夫的嘱咐了;真不会饶恕,就不会开门了。正因为关系好,知道明知道不好,丈夫会怪罪,但善良心起,还是收容了。毕竟丈夫虽会怪罪,但一定会原谅)。 妇人需要稳住士兵:需要保护自己和腹中的孩子,需要用丈夫随时会归来的谎言吓唬士兵。此时的“从未见过”,却是内心呐喊“吾爱永恒”!
结尾,未曾结尾。贪念肆虐,税务员的贪念,让妻子置身险地。可贪念源于对妻子的真情。妻子的“任性”,让自己置身险地。可任性源于对人类的善良。士兵的贪念,让自己置身微妙境地。可是贪念居然令他忘记了妇人的善良真情。
妇人会获得胜利的。这一瞬间勇敢起来的妇人!因为,纵然贪念肆虐,到底真情永恒。
附文:? 夜归人
年轻的妇人静静站在窗台前面,她像是盼望着什么似的,倾听着屋外的动静。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窗外在下着大雪,这是今年冬季的第一场喜雪,大雪覆盖了窗外那荒寂的大草原。妇人隔着窗户痴痴地向外望去,但她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单身孤影投在那锃亮的窗玻璃上。
此时,她比任何时候都感到孤寂和害怕。她丈夫常常出门远走,一去就是好几天,只留下她一个人守在家里。但是,这次的情况就大不相同了:现在她已确知自己怀孕了。她恨自己为什么不把这件喜事早点告诉丈夫。
他已经对工作产生厌烦的情绪了,如果知道她已有了身孕,一定不会再出远门的。然而她却不愿意让他为自己而焦灼。她回想起几小时前的一个插曲:他告诉她关于那一包钱的时候,正是站在这个窗台前,双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她丈夫是一个边区的税务员,把一大包税款拿回了家,放到一个饼干箱里,藏到厨房的地板底下。
“为什么呢?”
唉,倒大霉了!小俩口自己的那一点存款,存在老远的一家农村银行里了,现在银行就要倒闭了,他只好赶快去取回他们的钱。然而他不敢随身带着公款跑这么远,所以把它藏在家里了。
“你得答应我,我不在家你千万别离开屋子,”他说,“不许让任何人进房子,无论说什么都不能让人进来。”
“好的,我答应。”她说。
现在,他已经走了好几个小时了,天色已昏沉下来,夜幕降临了。大雪和黑暗笼罩着孤寂的木屋。她听到了声音。这不是风声,风吹门窗的声音虽然像有人想偷偷地进来,可是她能分辨得出,她听到的是一阵敲门声。声音很低,但很急促。妇人把脸紧贴在窗户边,只见有一个人靠在门前。
她连忙走开,从壁炉边取下了丈夫的手枪,真倒霉,这是一支没有用的手枪,好的那一支和火药筒都让丈夫给带走了。她只好拿着空枪,快步走到紧紧地锁着的大门边。
“是谁在外边?”她喝道。
“我是伤兵,迷了路,走不动了,请你做件好事,让我进来。”
“丈夫吩咐我,他不在家,谁也不让进来。”年轻的妇人实实在在地告诉他。
“那么,我就只好死在你们家门口了。”
再过了一会儿,他又恳求说:“你打开门看看我,就知道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丈夫是不会饶恕我的……”她哭诉着,开门让他进来了。这伤兵的确已筋疲力尽,似乎就要垮了。他高个子,步履踉跄;苍白粗糙的脸,手臂上包扎着绷带,浑身是雪花。妇人让他到火炉边,坐在她丈夫的椅子上,替他清洗伤口,换绷带;又把准备自己吃的晚餐给他吃。等他吃完,她已经在后房里用地毯为他铺了一张床,他往床上一倒,似乎马上就睡了。
真睡着了还是假的?是在骗她,等她去睡觉吗?妇人在自己卧室里走来走去,心里忐忑不安,像是要出什么乱子。深夜里,万籁俱寂,只有炉火劈劈啪啪地低声作响。忽然有一阵非常低的声音,很轻,显然是有人在干什么,鬼鬼祟祟地,比老鼠偷啃东西的声音还要轻。这到底是哪儿来的声音呢?难道是隔壁房里的那个男人?想到这,她拿起灯,轻轻地走到狭窄的通道,站着静听。伤兵的呼吸声音不会那样响,准是故意装的。她把门推开,走进后房,俯身去看伤兵,只见他睡得很甜。她走出房间,立刻又听到了那个声音。这次她知道了:有人在撬前门的锁。妇人立刻从工具箱里拿出丈夫的一把折叠式洋刀,然后轻轻摸到那伤兵床边,推醒他。他哼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你快听!”她低声地说,“有人要偷进屋里来,你来帮我一下忙!”
“谁要偷进来呵?”他困倦不堪地说,“这又没有什么东西可偷的。”
“有的,有很多钱,藏在那厨房地板底下。”这件事怎么可以告诉他呢?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那么,你拿我的手枪,我右手伤了,拿不了枪,你把刀给我。”他说。妇人迟疑了片刻。这时,又听到前门被撬的声音。她立刻把刀递给伤兵。自己拿了他的手枪
“你来对付头一个进来的人,”他说,“靠近门边站着,门一开就开枪,枪里有六发子弹,一定要打到他倒下来动不了为止。我拿着刀,在你后边,应付第二个进来的人。我们一站好位置就把灯吹灭。”
顿时,屋子里一片漆黑。撬锁的声音停止了,传来了扳扭东西的声音,门锁被打掉了,门开了,溜进了一个人来。刹那间,白雪衬托着那人的身影,她看清楚了,立刻一枪打去,那人倒下了,但马上又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妇人再开了一枪,他这才慢慢地倒下。脸碰着墙脚,再也不能动弹了。伤兵俯着身子,咒骂了一声,然后叫道:“原来只有一个人!好枪法呵,太太!”接着,他把尸体翻过身来仰天躺着,这才看到这强盗还蒙着一个面罩。伤兵把面罩揭开,妇人凑近去看。“认识这个人吗?”伤兵问。
“从没见过!”她说。这时妇人比任何时候都有勇气,盯着死者的脸,看着这个回来抢劫自己的人——她的丈夫!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