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日本母亲小说
妈妈越来越老了。灰发虽然染了,但是染发剂无论如何也遮不住新长出的白发。三年来,我很少和母亲坐下来说话,原因是一段伤心内疚的往事和别人开的几个玩笑。
(1)
那是小学四年级的一个暑假。我坐在溪边的柳树下看漫画书。常阿姨(村里的阿姨)突然站在我面前,眯着三角眼说:“京儿!看绘本?.....耶!耶!耶!看,你长着鹅蛋脸的毛茸茸的大眼睛真漂亮!这看起来不像梅宝的女儿!有点像秀梅。”“秀梅是谁?”我好奇地问。常阿姨没有理会我的问题,只是在一连串的笑声中吐着舌头,诡异的离开了,让我充满了疑惑。
晚上,奶奶一从地里回来,我就迎上去,迫不及待地问:“奶奶,秀梅是谁?”奶奶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没好气地说:“谁告诉你的?走吧。走吧。走吧。孩子不管大人。”我毫无兴趣地走开了,一种好奇心吸引了我。
我有一个比我大十一岁的小阿姨。她对我总是最好的。晚上,我爬上她的阁楼,问:“嫂子,你知道秀梅是谁吗?”!常阿姨说我长得像她。她和我有什么关系吗?"大嫂惊讶了一会儿,然后恨恨地说:"这个爱说闲话的婊子没有根据和你的孩子胡说八道。静,她在编故事。不要相信她。秀梅和你没关系,只是眼睛大,但没有你漂亮。”我嫂子笑着把我拉到床边坐下。然后她说:“你父亲十七岁的时候,你奶奶逼着他娶了一个比他大四岁的女人,就是秀梅。你父亲死活不肯,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七八年杳无音信。后来你爷爷发现他在省城打零工,发信息叫他回家。他也回了信息,说如果秀梅还在家,他绝对不会踏进家门一步。你奶奶没办法,只好给秀梅发了离婚证,把她送走了。听说秀梅回家没几年就去世了。"
听了她嫂子的话,我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感叹父亲为婚姻自主权和家庭而战的勇气,也为那个叫秀梅的女人感到惋惜。
转眼间冬天到了,又是新的一年。爸爸妈妈陆续把弟弟妹妹从不同的城市接回家,也给我带回了很多包装精美的糖果和一件红色的棉衣。最重要的是找回我的快乐。一年中的这个时候,我是最开心的。我可以和爸爸妈妈呆在一起,听很多关于城里人的新鲜故事。
初四中午,家里客人很多,没有新鲜的配菜。奶奶让我在园子里砍些烂白菜回来。
我穿着那件红色的棉衣,嘴里含着甜甜的糖,心里又美又勤快。刚到菜地,遇到常阿姨:“京儿!今天太美了!穿着新衣服?.....嘿!你这件看起来不像新衣服!这一定是你妈妈的旧衣服,对吗.....啧啧啧!你妈妈的手真巧。它们几乎和新衣服一样...啧啧啧!我说京儿!你妈妈太古怪了。你是老板。你的哥哥和姐姐可以住在城市里,穿新衣服。你为什么总是呆在乡下?虽然她们没有你漂亮,但是看起来就是外国的。你看,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大人都不出来。我叫你一个孩子出来也不怕冻着你,唉!真的不像你妈生的孩子……”
在阿姨不断的吐槽中,我开始生气,大声对她吼道:“嫂子说你是个爱挑拨离间的贱人。你嘴巴真臭。”
常阿姨无趣地走开了。
回到家,我想了一遍又一遍,想知道为什么常阿姨总是说这样的话。
我看见妈妈抱着妹妹在哼歌。我母亲的声音是如此甜美,我似乎从来没有听到过。妹妹六岁了,妈妈还在抱抱哄。在我的记忆里,好像从来没有感觉到妈妈抱过我。看看我妹妹,她长得和我妈妈一模一样。我真的一点也不像我妈妈。妈妈单眼皮,圆脸,我大眼睛,双眼皮,鹅蛋脸。
菜饭端上来的时候,我还是充满了疑惑和不满。当我看到碗里的鸡腿时,我知道这是我姐姐最喜欢的食物。通常情况下,我根本不会反驳。味道告诉我,鸡肉上的每一块肉都很漂亮,没必要挑。但是今天,我要吃这个鸡腿,所以我赶紧把那个鸡腿放进碗里。
我姐一看就哭了,哭得像打雷一样,嘴巴张得大大的。
我妈立马跑过来,大声骂我让我妹妹在很多客人面前哭。一股莫名的愤怒迫使我冲出了门,把刚咬了两下的鸡腿扔到了前沟里,痛苦地嘟囔着:“我就是不给你。”房间里所有人都跑出来指责我,我妈很生气。
“不吃也不能扔掉啊!”
“我就是想丢!”
砰!
我母亲挥动手臂,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我脸上...
这一记耳光让我彻底相信了常阿姨的话。
我躲在村里牛棚的草堆里哭了一下午。
冬夜总是来得很快,以一种黑暗的方式入侵牛棚,寒冷无情地从四面八方袭来,吞噬着我身上的每一丝热量。
我隐约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但我不想回家,不想看到家里有人,只是觉得我的存在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姐姐是我妈妈的亲生女儿。当然,我每天在我妈面前都可以无忧无虑。我不想吃鸡腿,只想吃天上的龙肉。也许我能得到它,但我是谁?我可能只是可怜的弃妇“秀梅”的女儿。
饥饿和寒冷不断折磨着我,我被埋在草堆里,在冰冷的世界里顽强地煎熬着。我的手脚正在慢慢失去知觉,全身似乎都在入侵冰室。我的头好痛!过了一会儿,眼前一阵阵眩晕。
不知道夜有多深,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雪白的床上,浑身软软的,虚弱无力。我嫂子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我。她说:“你发高烧40度,已经躺了两天两夜了。如果村里养牛的叶丁没有发现你,这次你就没命了。你的父母会急着回去工作,没有时间陪你。你妈妈走的时候哭了。她说不该打你一块鸡,过几天再来市里接你。”
我没有哭,也没有出声。我的心是空的,除了寒冷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快开学的时候,奶奶对我说:“静,你大病了一场,就没见你笑过。你今天应该高兴才对。你父亲想让你转到城里去学习。一切都准备好了,今天下午会有车来接你。”我在看漫画书,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因为我知道哪里都一样。我的天空没有颜色,只有一种颜色,那就是:灰色。
奶奶在我身后微微叹了口气:“这孩子又病又蠢。”
回到城里才知道,我妈属于那批上山下乡的知青,又落实了回城政策。我也因为她进入了城里人的行列。
我妈高高兴兴的带我回家,看得出来这一家人刚来帮忙,我也没有回答她任何问候,一句话也没说就麻木了。
开学的时候,我坚持留在学校,但是爸爸打不过我,于是我开始了十年的学校生活。每到寒暑假,我总是找机会回到奶奶身边,不想和妈妈朝夕相处。
后来我参加工作了,然后我走进了我的家庭。这期间,九年过去了。除了节假日,我很少踏足我家。
(2)
八年前的一个中秋节的早上,我和我哥从新确诊得知我爸得了癌症,然后我哥哭着求我不要让我爸妈知道这件事。
我们哄骗母亲,哄着父亲和我们一起去省城,最后商定了手术的日期。
手术前的日子里,为了让父亲开心,我每天打点滴后都会陪着父亲走在省城的大街小巷。我知道父亲在省城打了十年零工,后来因为参加洞庭湖抗洪抢险,成了正式工。
在那些特殊的日子里,我和爸爸聊生活,聊工作,聊学习。我也试着问过“秀梅”的事,得到的答案其实和我嫂子说的一样。父亲还确切地告诉我,“秀梅”死于65438年2月4日。
那我根本不可能是秀梅的姑娘。我受伤的心灵充满了对母亲的愧疚。我尽情地流泪,父亲语重心长地说:
“景儿!你是个善良听话的孩子。你从小被寄养在外婆家。虽然你妈妈和我都不在你身边,但我们还是很想你。你学习了,成绩很好。我们暗暗为你骄傲,但我看得出你对你母亲有偏见!十九年了,我没听见你叫妈妈,就因为那一巴掌?”
“既然如此,你就不该这样。你妈妈已经为此内疚好几年了。你的母亲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女人,你从来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
“啊!你妈妈是个命苦的人……”
“你妈妈家解放前是个有钱人家。她曾经在家乡的那个小镇上拥有一家染坊、一家当铺和几家店面。农村还有几百亩田庄,几十个佃农。解放后,分了地,打倒了土豪劣绅。从那以后,她家就成了那些贫苦农民攻击的目标。你爷爷因为受不了每天没完没了的批评而跳江,你奶奶三个月后抑郁症去世。那时候你妈才两岁,跟有三寸金莲的奶奶住在一起。”
“那时候,你们这一代人是无法想象的。”
“你母亲曾经说过,‘我现在几乎忘记了童年的苦难,除了我从来没有穿过新衣服或袜子。在寒冷的冬天,我只有一双大钉鞋。在钉子上放些干草来御寒。"
“年轻的时候,她最后在一家机械厂当工人,却遇到了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最难忘的是因为我的介入,我吃了很多苦,更别提你妈妈的经历了。她不敢抬头走路,也不敢大声说话。她必须在任何时候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因为她不是洪妙根政一个贫苦农民的儿子和女儿。她是资本家和大地主的后代。一不小心就会被批评,甚至被打死。”
“67年冬天,你母亲生下你后不久,镇上的五金厂需要一名熟练的车工。在一位好心人的帮助下,你妈妈被雇佣到工厂工作。当时生产任务很重,社会形态不好。在这个国家没有办法抚养你。"
“后来形式不那么紧张了,但你弟弟妹妹都出生了,我和你妈又不在一个城市,只好继续让你留在国内。终于,你妈妈落实了政策,回城接你回去,你却一分钟都不想和我们多待。”
“你妈妈经常一想起你就默默流泪,说她欠你太多了。”
在父亲的叙述中,我的眼泪模糊了。我错怪了我妈,后悔自己的无知和固执。我后悔自己当初应该因为别人的玩笑,痛苦地关闭了和母亲幸福甜蜜的人类家庭关系。
我不知道如何向爸爸解释。只是含泪说:“不,我爱我的妈妈!”"
几天后,父亲的手术成功了。考虑到要上班,只好让妈妈在省城照顾爸爸。临走的时候,我告诉我妈,我爸得了癌症,但是手术成功了。告诉她不要担心,好好照顾她爸爸。
四天后,当我回到省城时,我大吃一惊。我惊讶的不是父亲的病,而是母亲的头发。我妈原本乌黑发亮的头发变白了。以前从小说里看过这样的故事,但我一直以为是那些学者编的。但是我妈妈怎么了?短短四天,我妈的头发四天就变白了。
一阵刺骨的心痛立刻震撼了我的全身,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紧紧抱住妈妈,哭得像下雨一样...
妈妈!如果眼泪能把你的白发变蓝,那我愿意为你哭一万年!
(3)
在父亲与癌症抗争的七年时间里,母亲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陪着父亲穿梭于各种大小间,求医问药,甚至求神占卜。
爸爸还是没能多陪陪妈妈,痛苦地死去。
看着孤独的母亲,我真的很想每天陪着她,不为别的,只为找回那19年失去的母女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