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是一个这样的女子?

对于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来说,保持独身是一种称心如意的生活方式。假如她结婚的话,她就得和丈夫分享统治权,但是她对于“英格兰女王”这个称号的热爱使她舍不得让别人分一杯羹。与平凡的家庭生活相比,她更喜欢独掌大权,并最终跻身于英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君主之列。她热衷于向世人宣布:“我嫁给了英格兰。”

伊丽莎白一世这位自封的“童贞女王”陶醉在臣民的顶礼膜拜之中,但是当她的侍女得到了她永远也无法得到的东西时,她却会表示出强烈的嫉恨,那样东西便是所谓的“家室之乐”。就像爱德华·斯塔福德(Edward Stafford)爵士后来发现的那样,她“与爱情势不两立”。

在当时,谁若能通过层层选拔成为侍奉女王的宫廷侍女,她便可实现社会地位的飞跃,但是为了得到这样显赫的地位也必须付出沉重的代价。伊丽莎白一世要求这些侍女同自己保持一致的生活方式,这意味着每天清晨即起,白天辛勤工作,夜间独守空房。任何侍女想要结婚,都必须得到女王的恩准,而这位嫉妒的女王绝不肯广赐恩泽,她一定会给她们设下重重障碍。一对新人往往要等待十几年,才会盼来伊丽莎白一世的宽恕和许可。

年轻的侍女阿伦德尔小姐曾经毫无心机地向女王表示她爱慕一位男子,而且只要她父亲准许,他们便可以结婚。令在场人士惊讶的是,这一次女王居然仁慈地说:“你的确很诚实,我将替你向令尊提出请求。”这么强有力的支持令女孩兴高采烈,她以为这下自己的父亲绝对不会驳回她的请求了。紧接着,女孩的父亲罗伯特·阿伦德尔爵士被召进宫中,他诚惶诚恐地把准婚文书呈给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对此深表满意,令其退下,并告诉他:“余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然后女王召来阿伦德尔小姐并告之她的父亲已经同意婚事。女孩满心欢喜地答道:“如果陛下您也高兴的话,我将感到十分幸福。”此时她仍然相信女王会恩准她同自己选中的夫婿结婚。“你是该感到幸福的,但绝不会是因为这桩愚蠢的婚姻”,女王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令尊的准婚文书已经呈到我的手里,然而我发誓不会让你得到它。我看你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跨入蠢货的行列了。”这个晴天霹雳般的打击令女孩目瞪口呆,女王玉手一挥,将她轰了出去。

想得到伊丽莎白一世的准婚的确很难,然而对于任何胆敢瞒天过海的侍女来说,要面对的就不是困难而是灾难了。当侍女玛丽·谢尔顿同詹姆斯· 斯丘达摩尔秘密结婚的消息传到伊丽莎白一世耳朵里的时候,女王龙颜大怒地将新娘扼死,还掰断了她的小指。埃莉诺· 布里奇(Eleanor Bridge)认为“玛丽为结婚付出的代价无人能及”,但是和伊丽莎白的表亲——苦命的“九日女王”简· 格雷(Jane Grey)的妹妹凯瑟琳· 格雷(Katherine Grey)相比,这也许还不算真正的惨痛。

在几年前的那场宫廷政变之中,凯瑟琳· 格雷不但毫发无伤地逃过了与父亲和姐姐一同被处决的厄运,而且除了家产被罚没之外名誉依然清白,同时还幸运地在人称“血腥玛丽”的玛丽一世的宫廷里得到了十分显赫的地位,而她亲人的头颅正是这位女王斩下的。但是1558年玛丽一世的妹妹伊丽莎白一世即位以后,凯瑟琳在宫中的地位就有所下降。新女王就是不喜欢她的表亲,觉得她傲慢可憎。因此,伊丽莎白一世很少允许凯瑟琳接近自己,却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密切关注。根据先王亨利八世的遗诏,凯瑟琳处于第二继承顺位,如果伊丽莎白一世没有子嗣的话,王位就要由凯瑟琳继承,所以伊丽莎白一世必须对她严加监视。

凯瑟琳· 格雷对自己的都铎王朝血统颇为自豪,但她未能继承这个家族的智慧。在服侍女王期间,她爱上了前摄政王的儿子爱德华· 塞穆(Edward Seymour)。那位前摄政王在自己的侄子爱德华五世(伊丽莎白的弟弟)执政时期因犯叛国罪被斩首。凯瑟琳和爱德华· 塞穆这两个罪臣的后代极不明智地开始暗中幽会,并逐步筹划秘密结婚。在计划举行婚礼的那一天,凯瑟琳和她未来的小姑子简· 塞穆一同告病,于是她俩被准许不必在那天的游猎中伴驾。

女王一行才走远,凯瑟琳和简就溜出王宫,乔装赶到泰晤士河畔爱德华· 塞穆的住所。凯瑟琳和爱德华就在那里秘密地举行了婚礼,证人只有简和主持婚礼的牧师,他是从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临时借来的。他们两个急于成婚,连牧师的姓名也忘了问。简单的仪式之后,高度紧张的凯瑟琳就和她的同谋简一起溜回王宫,同样无人察觉。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个婚姻的秘密居然保持了数月之久。

但是后来简· 塞穆突然染病身亡,又过了一个月,一纸调令把爱德华· 塞穆派往法国进行外交工作。没过多久,凯瑟琳发现自己怀孕了。秘密丈夫远在法国,婚礼的证人一个已死,另一个不知姓名,这几重打击令这位可怜的女士陷入无边的恐慌。况且她已经遗失了证明婚姻合法化的丈夫财产继承契约,这不啻于雪上加霜。方寸大乱的凯瑟琳将秘密告诉了另一位宫廷侍女圣罗夫人。圣罗夫人同样熟知女王心狠手辣的脾性,于是她严厉地斥责了凯瑟琳的愚蠢行为,不光是秘密结婚的事情,还有这次向自己的坦白,因为这也会给她带来灾祸。又惧又怒的圣罗夫人把凯瑟琳赶了出去。被恐惧折磨得几乎歇斯底里的凯瑟琳投奔到伊丽莎白一世的宠臣罗伯特· 达德利的居所,哀求他为自己说情。

由于伊丽莎白一世随时会驾临此处,达德利不得不尽快安抚如惊弓之鸟一般的凯瑟琳,并保证会尽其所能地帮她说情,接着便派人把她送出宅邸。

最后,伊丽莎白一世从她亲爱的达德利那里得知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但这丝毫没能使她温和行事。相反,她完全被激怒了。那厚颜无耻的表亲对自己的蔑视和欺骗已经够严重的了,更重要的是凯瑟琳同王位的关系非同一般,而任何王室成员的婚姻都必须经过女王和议会的一致首肯。因此凯瑟琳同爱德华· 塞穆的结合又顶上一条叛国之罪。与其说伊丽莎白一世嫉妒婚姻的幸福,倒不如说她更珍爱自己手中的王权。

凯瑟琳· 格雷被立即关进伦敦塔,圣罗夫人因为没有及时汇报情况而遭受一样的厄运。接着,爱德华· 塞穆被从法国召回,一同打入伦敦塔,与妻子分别关押,不得相见。其后,一个王室调查团就其“与凯瑟琳· 格雷女士之间不道德的事件”对爱德华进行了一连串的审问。但是在一没证人,二没财产继承契约的不利条件下,爱德华实在无法支持自己关于该婚姻合法的大胆言论。

凯瑟琳同样受到了审讯,但是在1561年9月21日,调查团暂时停止了审问,因为那一天她生下了一个儿子。8个月以后,调查团继续审问并宣布:“在爱德华· 塞穆和凯瑟琳· 格雷女士之间不存在合法婚姻。”就这样,他们的儿子被贬为私生子。按照女王的意愿,这一家人由于“草率非法的性交”的罪名被继续关押在伦敦塔,不过一位好心的狱卒经常安排夫妻俩见面,结果没过多久凯瑟琳又怀上了一个孩子,这下凯瑟琳失去了所有被赦免的希望。虽然后来她被放出伦敦塔,交由她叔叔约翰· 格雷勋爵进行监管,但是她再也没有与丈夫团聚。1568年,始终未被原谅的凯瑟琳痛苦地死于肺炎。

凯瑟琳的悲惨命运似乎根本没有让她的侏儒妹妹玛丽引以为戒。1565年,玛丽同高出自己一大截的王宫卫队长托马斯· 凯斯(Thomas Keyes)秘密成婚。当时的女王首席顾问威廉· 塞西尔(William Cecil)这样写道:“这真是最不幸、最荒谬的偶然事件。卫队长堪称王宫里最体面的绅士,然而他却秘密迎娶了宫中身份最为低贱的玛丽· 格雷女士。”

两位表亲的连续背叛,使得伊丽莎白一世怒不可遏。她把凯斯关入弗立特监狱,并把玛丽流放到农村,然后冷酷地宣布“决不允许姓凯斯的私生子”出现在她的国家里。寡居之后的玛丽后来再度被恩准回到王宫,她仍然我行我素地把自己的名字签成“玛丽· 凯斯”。玛丽· 凯斯死于1578年,终身未嫁的伊丽莎白一世对此毫无哀悼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