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荷叶上的女孩
南俊走过池塘，池塘里深浅不一的荷叶漫天铺开，粉色的荷花含苞待放或怒放。他穿着深筒靴，整个下午都在池塘里拔草。他的手臂无力，他的心在燃烧。他只想骂他妈妈。
一只青蛙突然跳上他的脚，他抬起脚，把青蛙扔到池塘里。“连你都欺负我？”丑！" .
“哎哟！”一个细长的声音响起，南俊看过去，青蛙被他的飞腿扔在一片大荷叶上，声音就来自荷叶。那里，躺着一个女孩。
南俊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有一个女孩躺在那里。“什么样的人可以躺在荷叶上？”南俊想，难道是池塘里的恶魔？
那是一个女孩，小小的身躯，悠闲地躺着，穿着一件淡绿色的裙子。
“我一定是在做梦，”南俊想。
他继续往前走，尽量不回头看那个女孩。
从天而降的水花洒在他的头上和身上，伴随着“咯咯”的笑声。
他回头一看，她得意洋洋地吹了一片荷叶，水飞了起来，溅在南俊身上。
南俊走得很快，摇着荷叶。她跳起来，跳到另一片叶子上。
南俊站在水中，竖起了他的腰。“喂，你会说话吗？”
“喂，你会说话吗？”她微笑着重复他的话，然后南俊意识到她是美丽的，她的眼睛笑起来像闪烁的星星。
“不要像我一样。”南俊怒不可遏。
“不要像我一样，”她重复道。
“我叫南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南俊。你叫什么名字？”她就像一个复读机。
好吧，你不能说话。
“嗯，你不能说话，”她重复道。
今天是我生日。我在池塘里工作了一整天，没有人祝我生日快乐。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在池塘里忙活了一整天，整个池塘都在祝我生日快乐！”
“咦？你会说话。”南俊很惊讶地听到她改变了她的话。
池塘里青蛙的叫声变成了“生日快乐歌”，荷叶随着荷花轻轻摇曳，绿衫少女在荷叶上轻盈起舞，时而旋转，时而飞翔。南俊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我想，我是一个没有福气的孩子，谢谢你，荷叶上的女孩”，南俊放声大哭。
那一年，南俊16岁。
2
“南俊，回来吃饭！”我二姨叫他吃饭，他给了个“叹气”的回答。他一转身，女孩就不见了。南俊把池塘里所有的荷叶都看了好几遍，只有荷叶上有露珠。这个女孩是从哪里来的...
南俊低下头，走进院子，一根木棍飞了过来。南俊下意识地躲了起来，木棍击中了门框。“磨磨蹭蹭？你聋了吗？”喝醉的二叔朝他扔了一双筷子。
南俊这次没有隐瞒。他怒视着二叔。
“你小子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抽你？!"二叔走过来举起手，南俊抓住二叔落下的手。
16岁男孩的愤怒像火焰，在风中猛烈燃烧。
二姨走过来说:“让孩子吃吧。”她把南俊带走了，二叔踢了她后腰一脚。“你这个婊子，你整天保护这个混蛋。你是哪个野人给他生的？”二叔眼睛红了，就抓着二姨打起来了。
南俊吼道，“够了！”他捡起地上的棍子，用力向二叔挥去。二姨从地上爬起来，站在二姨夫面前。南俊来不及阻止，棍子扫向二姨的肩膀。二姨哭着对南俊喊:“他不是坏人，他有病，心里不舒服。”二叔被二姨拖着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这天晚上，16岁的男孩看着窗外的月亮睡不着。月牙儿挂在漆黑的天空，星星明亮闪烁。
“她睡着了吗？”南俊想到了荷叶上的女孩。他偷偷溜出房门，一路小跑来到荷塘边，轻声叫道:“喂，你在吗？出来”，回应说他只有青蛙在唱歌。
他喊了几分钟，但是没有声音回应。青蛙哭得越来越大声。
“出来吧，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我受不了了！”南俊喃喃自语，“我要出去赚钱，赚很多钱，回来接我二姨和我的兄弟姐妹。”
“谢谢你今天为我跳舞。我叫南俊，我会记住你的。”深夜，南俊在宁静的荷叶上吹了一首口哨。哨声欢快，音符在微风中流淌在池塘里。
南俊把鞋子留在山脊上，转身离开了。
……
三
十一年后，南俊带着一个穿着绿色荷叶边连衣裙的女孩回到了村子。我二叔已经死于酒精中毒，我二姨头发花白，面容憔悴。南俊向站在田埂旁挖藕的二姨婆喊道。她直起身子，把手放在眉毛上。“你是谁？”
“我是南俊，我的二姨。我是南俊。我赚了钱回来接你。这是我老婆小何。”他指着他旁边穿绿色衣服的女孩。
“南俊？人们说那年你掉进了池塘。你是人还是鬼？”
“阿姨，人都有影子。你以为我是人还是鬼？”南俊的影子在阳光下成长。
我二姨有三个孩子，都出去打工或读书了，她一个人在家守着这个大荷塘。
“我知道你还活着，这些年来你一直给我寄钱。除了你还有谁？”
二姨领着南俊夫妇回家，一路上谈论着村子里的变化。
家里还是老样子，南俊在土灶前的小板凳上坐下，像多年前一样，开始生火，二姨在灶前做饭。南俊的妻子是城里的一个女孩。二姨不让她帮忙，姑娘站着看他们干活。
南俊站起来，给了他的妻子一个竹篮。“我刚才看到后院有很多西红柿和黄瓜。去摘一些。”媳妇服从了。二姨在后面喊，地里有秋葵，你摘一些吧。
“南俊，你不关心这个女孩。你为什么娶她？”我二姨看也不看南俊，飞快地挥动着锅铲。“这些年你一直在往家里寄钱。如果不是你，你的兄弟姐妹们早就不会读书了。你的地址经常改变。你不希望我们找到你……”，二姨叹了口气。
“阿姨，你今年三块钱都还了，还写了‘早点回来’。怎么回事？”南俊扬起眉毛，问道。
“你走吧二叔，我没叫你回来，我知道你恨他。我这次叫你回来，是因为这个荷花池。”我二姨已经做了两个菜了。她弓着背，眯着眼，很有技巧。
南俊看着她，往锅里撒了一把盐。过了一会儿，她又撒了一把盐。南俊盯着二姨，发现她的视线并不集中。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乍一看，没什么异常。
南俊站起来，在她二姨面前挥舞了两下，但她没有反应。
“南俊，你送回来的钱，除了你二叔的安葬费和弟弟妹妹们的书斋费，我一分钱都没动，都给你存起来了，存了十万。跟我来。"
二姨走进卧室，从枕头下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一个锁着的抽屉，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递给南俊一本存折。
“南俊，这个地区已经被一个开发商买下了，池塘很快就会被填平，以修复度假村。你从6岁开始就在池塘里工作。我就交给你去和开发商谈价格，钱分给你和你的兄弟姐妹。”说着说着，二姨身体前倾，进厨房吃饭去了。
“南俊，你二叔不坏。那一年，为了救一个落下残疾的村民，下雨天腿都疼。他觉得自己没用，就只想着喝酒，最后把自己喝死了。临走前，他跟我说，这个池塘一定要给你，他说对不起你。”
南俊看见他的妻子提着一个竹篮回来了，他大声地对她喊道:“你摘了多少？让我看看”，他快步走到妻子身边，小声对她说，“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什么也别说。”他的妻子用美丽的大眼睛盯着他，南俊拿着篮子大声说:“妻子，去洗西红柿和黄瓜。哎，秋葵呢？”
妻子噘起了嘴。“我没看到什么秋葵。”
“真蠢！”南俊倒出西红柿和黄瓜。“阿姨，我去摘秋葵。”
二姨大喊:“你快回来，该吃饭了！”
南俊提着竹篮飞快地跑进了池塘边的田埂，再也忍不住的泪水像决堤的河流一样从眼里冲了出来。他不停地拍着胸口，看着眼前婷婷盛开的荷花和碧绿的荷叶。“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荷叶摇曳，发出声响。
“南俊，二姨要你回家吃饭。”媳妇在叫他。
南俊转过身去，擦干了眼泪。
回去，二姨已经摆了一桌子菜，有炒腊肉，凉菜，山笋，香菇。南俊的妻子咬了一口山竹笋，叫了一声“哎哟”。南俊在桌子底下一脚踩在她身上，她委屈地忍住“哎哟”后面的话。
南俊尝了每一道菜，有些是咸的，有些没放盐，二姨给了南俊一道菜，但没有给南俊的妻子。“姑娘，你穿的衣服干干净净的，还怕油滴在衣服上。你自己吃，南俊，给你的妻子一盘菜。”
南俊给妻子做了一道不太咸的菜。“吃吧，我阿姨做的菜很好吃。我贪了很多年了。”
“贪了就不要回来了？”二姨给南俊加了一勺白米饭，米汤少了，很硬。
“我还不是想着多赚点钱让哥哥姐姐们上个好学校过上好日子！”南俊把西红柿鸡蛋汤倒进米饭里，浸泡它。
二姨吃得很少。她看着低头扒饭的南俊，不敢看二姨的眼睛。
“阿姨，你生病了吗？”南俊的妻子在她二姨面前摇了摇手指。
南俊又在桌子底下踩了媳妇一脚，媳妇大叫一声“啊！”“你为什么总是踩我？你没发现你阿姨看不见吗？”。
“胡说，我眼睛没事，天天在池塘里上班！”同一个阿姨微笑着看着南俊的妻子。
饭后，南俊的妻子喊着离开。“这里虫子多，饭难吃。我们回去吧！”
“回去？我在这里长大，这是我应该去的地方。”南俊望着院外的荷塘，冷冷地说道。
四
晚上，我姑姑和我妻子睡着了。南俊拿着手机，借着手机的光走进了池塘。
16的那个夜晚，像雪崩一样在我脑海里回来了。
南俊坐在山脊的边缘，仰望天空。月亮像一条弯曲的小船，和16那晚一模一样。
“喂，你没事吧？我不敢回来，但我经常想起那个生日，你在荷叶上为我跳舞。有一次喝多了，跟朋友说看到一个姑娘睡在荷叶上。她在荷叶上为我跳舞，非常漂亮。他们都说我在胡说八道。谁能在荷叶上跳舞？”
“现在已经过零点了，六月18。你能出来吗，出来一下……”南俊站起来，步入荷塘。晚上水凉了，他摸了摸荷叶。“哪片叶子上有你？”
他小心翼翼地一片一片地摸着荷叶，一边摸一边说:“我二姨生病了。我想把她接回来，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这个地方要被卖掉了。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将来会做什么？我想赚钱买个大别墅，在院子里种荷花，你跟我来，靠荷叶生活，不过以后这里没那么多荷叶了。”南俊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掉进了池塘。
他觉得自己在下降，下面有明亮的光线，他看到了一座绿色山墙的房子。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绿色裙子的女孩，裙子的颜色是深浅不一的绿色，在水中摇曳，腰间系着一条绿色的腰带。她浅浅地笑了笑，脸和11年前一模一样。
她递给他一片荷叶，眨了眨眼，转身进了院子。南俊跟在后面，门关上了。他使劲敲门，但门纹丝不动。
“南俊，醒醒，醒醒，你做噩梦了吗？”南俊睁开眼睛，他媳妇的脸就在他面前。
“嘿，你觉得这个池塘能卖多少钱？我们有钱吗？我以为你是个穷人，没想到我中了彩票！”妻子笑得合不拢嘴。
“你没中彩票。我不卖这个池塘。先回去。我有事要在这里住几天。”南俊的声音比刚从冰洞里拿出来的冰还要冷。
“还有，以后不要穿绿裙子了。你穿绿色很难看。”
“你这个混蛋，你追我不就是因为我穿绿裙子跳荷叶舞吗？”她生气地在床底下踢了一袋东西，袋子被踢飞了，滚出许多圆圆的莲子。
“你滚！当时我二姨就把这个东西卖了，供我学习。”南俊跪在地上，一颗一颗地把莲子装回袋子里。
妻子哭了一会儿，穿着高跟鞋走了。
二姨叹了口气，靠在门上对南俊说:“傻孩子，等她冷静下来再哄她。”
“阿姨，你说我们的荷花池里是不是有东西？”
“是的，附近寺庙的师傅说荷塘里住着一个姑娘，大概是莲花精。每年六月，她都会出来在荷叶上跳舞，那样子太迷人了，我从来没见过。”
“婶，你什么时候眼睛不舒服了？你叫我回来不就是为了卖池塘吧？”
“南俊，我姑姑快死了。我走之前必须见你一面。你就像我的亲生儿子一样。”同一个阿姨拉着南俊的手在院子里闲逛。“这里是莲子，这里是干荷叶茶，这里是挖藕，这里是……”
南俊的身体颤抖着，她的眼睛再次被泪水模糊，她的二姨正在解释善后事宜。
五
南俊在村子里住了三天，每天晚上都去荷花池。第二天和第三天晚上，荷塘里全是青蛙，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我二姨不肯出村，不肯去看病。第四天早上，南俊发现他的二姨婆躺在池塘边的地上，奄奄一息。
南俊抱着他的二姨，眼泪悄悄地流了下来。他不能发出任何声音。“阿姨，我应该早点回来接你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荷叶摇了摇，南俊擦了擦眼泪，远处穿绿衣服的女孩在荷叶上跳舞。她的身材优美轻盈，裙子飘飘。南俊对二姨说:“阿姨，你看，她在给你跳舞呢！”"
二姨脸色平静，仿佛在淡淡的笑着。
南俊抬起头，舞女消失了，大荷叶上的晶莹露珠在初升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粉白相间的荷花开得正旺盛，睡在荷叶上的姑娘似乎从来没有来过，又似乎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