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炼词的故事,300字。
有一种流行的说法是,鲁迅的作品和思想博大精深,但语言形式不理想,白话文混杂曲折,属于白话文尚未定型的阶段。言下之意是不成熟。所以很多人会觉得很不解。看了鲁迅的书,我们的语言会不会变得陌生,不够流利,与时俱进?但我的经历恰恰相反。鲁迅的书不仅不别扭,还挺通顺的。
鲁迅说,他自己写文章,自己写小说,都是所谓一举。但其实一挥手之后,他就不停地修改,一定要读得很流利才放弃。一位曾经和鲁迅待在一起的浙江女士曾回忆说,晚上经常听到鲁迅房间里有人大声说话。她以为鲁迅家有客人。结果鲁迅在看他刚刚写的文章,不是自己欣赏,不是自吹自擂,而是看他能不能看。鲁迅说,他不要没有意义的东西,只要自己知道而别人不明白的话。有时候真的不行,白话文表达不出来,他就加一点方言和文言文,让它通顺。
中国许多作家用词不准确,但鲁迅是一个罕见的例外。我们很多研究者觉得鲁迅先生用词很巧妙。我看过鲁迅的手稿,发现他在报刊上发表文章时,在准备编纂个人书籍(如《桀骜亭集》、《二信集》、《三贤集》等散文集)时,不仅修改过稿,还编辑过标点符号和个别句子。).所以鲁迅先生花了很多时间在语言训练上。
我不认为文学作品的语言可以用我们今天一般所说的规范来规范。行为良好,主谓宾定补语完成。那种语言不是好语言,而是很平淡的语言。真正好的语言是活的,可以互相照应,省略,强化,弱化,强化。所以,在鲁迅的作品中,我们应该能够欣赏他的语言,而不是怀疑鲁迅的语言不达标。
鲁迅的话,当然不用我引用那些朗朗上口的话——“沉默,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当我沉默时,我感到充实;一开口就觉得心里空空的。”多么吸引人和对立。五四时期,我们知道有一种说法叫“不好的欧化”。鲁迅的大弟子胡风就是这样。他的语言很难读懂。鲁迅的作品里也有很多欧化长句,但是他的欧化读起来让人感觉很舒服。
例如,他写了一篇文章骂一个年轻的学者,后来成为他的好学生和现代中国著名的语言学家叫魏。这个故事有一个简单的起源。鲁迅有一个好朋友,俄罗斯诗人爱罗先珂。他是盲人。当时北大同学邀请他去看他们的剧。爱罗先珂人民很热情,他们写了一篇文章,由周作人翻译,发表在《北大学报》上。那个时候,魏还是个学生。他不满,说瞎子不能去看戏,于是写了一篇文章叫《不敢盲从》。不敢盲从原本是成语,但魏却在“盲从”上做文章:你是瞎子,怎么知道我们不擅长演戏?鲁迅看后勃然大怒,认为这是人身攻击,是我们年轻人不该犯的错误。于是,鲁迅写了一篇文章,叫做《因魏而言君》当着他的面,他解释了原因。最后他说:“最后我只是唾弃一个在旧道德和新道德中成长起来,借新艺术之名发挥自己本来的不道德的旧不道德少年的脸!”“少年”前面有一个很长的定语,但是多准确啊,这个定语中间有变调,让你读起来不觉得累赘。
再比如鲁迅的名篇,叫《魏晋风度与文章与药酒的关系》。有人说这个话题怎么这么奇怪。但其实很简单,由七个字组成,就像中国的七言诗——魏晋风度与文章、药与酒的关系,不是很清楚吗?所以我有时候开玩笑说,考验一个人的见识,就看他怎么记住自己的手机号。有些人记手机号码的方式很奇怪,两个字,三个字,三个字。他向你汇报时,你很难过。其实背三个字或者四个字就好办了。因为在我们中国的语言中,七字、三字、四字已经成为一种固定的形式,读起来很自然。
总之,我们在欣赏文学作品、阅读鲁迅作品时,绝不能绕开语言。要看到所谓语言背后的微妙含义。如果跳过语言文字这个层面,就不会有什么附加了。你感受不到它是怎么表现的,怎么思考的。这是第一点.
解读鲁迅作品的国民性
怎么站起来?他认为要建立这个人的精神,这个人的内心,内心世界。后来,这成了鲁迅作为作家一生不渝的主题。
其次,我觉得读鲁迅应该有个主题。
有个日本鲁迅研究者说得很好。他说:“鲁迅先生一生写了一本书。这本书叫《鲁迅全集》。”你什么意思?鲁迅从开始写文章、发表文章,就一直抓住一个主题。所以他的文章在后来编辑出版的《鲁迅全集》中是有固定位置的,不那么乱。鲁迅生前出版的单行本从未重复。这并不容易。一方面说明他安排的很从容;另一方面说明他的思维只有一个目标,一个主题。什么主题?就是我们最熟悉的“国民性改造”。
用鲁迅自己的话说,他在给许广平的1925信(后称《两地之书》)中说:“中国最要紧的是改造国民的恶习。”。他在1922写的《呐喊》序言中还有一句话:“(中国)一切愚蠢弱小的公民,无论多么健康强壮,都只能做无意义的宣传品和看客,没有必要认为自己死了或者死了就是不幸。”这种说法有点过分,但这也是鲁迅自己说的,“所以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改变他们的精神。”这种想法从一开始就存在。在他在日本时的著作中(比如《摩罗诗论》、《文化偏颇论》),这就是道理,就是要培养人。怎么站起来?他认为要建立这个人的精神,这个人的内心,内心世界。后来,这成了鲁迅作为作家的人生主题。所以,读鲁迅的作品,要保持一颗赤子之心。除了欣赏他的语言之美,还要看他是如何触动我们中华民族深层的文化心理的。
鲁迅曾说,他的小说都是取自病态社会中不幸者的故事。在与青年作家沙汀和艾芜的通信中,他写道:“当一个作家写一部小说时,应该选择一个严格的主题并深入挖掘。”不能什么都写。你要选择最好的题目,挖掘的越深越好。众所周知的祝福就是这样一个很好的例子。他对普通中国人内心的恐慌和满足提供了自己的理解。鲁迅没有说他写的祥林嫂是真的还是虚构的,只是提供了一张图片。如何知道,取决于我们读者自己与作品的对话。
鲁迅先生在1907写的《摩罗诗论》对我影响很深。他认为世界上的各种文学都可以启迪人生的秘密和奥秘,但这种人生的秘密只有诗人和作家才能说出来,而不是纯粹的学者。为什么?他说,就像热带地区的人从来没见过冰一样。那么,如果你从物理和化学的角度解释冰是什么,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冰是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拿一块冰让他摸一下,事情一下子就清楚了。文学就是这样。它与人直接接触,然后如实描述生活。当然,由于编剧水平参差不齐,描写的结果也会有所不同。大师在篇章和句子中生动,写出了所有的人类精神。
鲁迅的小说是关于改造国民性的。如果我们读鲁迅的小说,读不到人物内心的澎湃和深度,那你就不懂。不仅是福,还有很多。后来鲁迅自豪地说:“我在小说里考察的民族性,现在在我的杂文里。”因此,他的小说和散文只有一个主题——中国人的文化心理和我们的国民性。把握了这一点,鲁迅的作品就有了整体性。而且鲁迅不仅写别人,也写自己。他甚至为了借西方之火,把别人的东西翻译过来,自己烤自己的肉,看看味道如何。鲁迅先生一生都在追求这个。既然他有这样的追求,我们就按照这样的线索去读他的书。这样你得到的东西就不像看随性文章那么不着边际,不着边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