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看众生——论《儒林外史》中的细节描写
例如,金范。丧母期间,他和张敬斋到唐智县衙门去吹秋风。饭桌上,他坚持不用镶银镶象牙的筷子,以示恪守礼仪,是一个恪守孝道的人。但实际上,对于他的胃口,他是绝对不节制的。“在燕窝碗里,他夹起一只大虾元送入口中。”一切都做得那么自然,那么公开,所以他跟着人情走。连唐知县都觉得这样做是对的,也就放心了。可见,说一套做一套,满口仁义道德,循规蹈矩,实则放纵私欲,满足口腹之欲,虚伪做作早已成为大家见怪不怪的社会时尚。看似轻描淡写的闲笔,对人性,对世界,是多么深刻的讽刺!
可以说,袁的夹虾行动让原形毕露。和很多人一样,仁义道德是给别人的,满足私欲才是自己想要的。
比如严建生。他死的时候,挤了一屋子人,在桌子上点了一盏灯。“闫建生喉咙里全是痰,呼吸都停不下来。他还把手从床单中拿出来,伸出两个手指。”大侄子、二侄子和奶妈都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有刚刚昭雪的妻子赵知道他的意思。我知道是因为灯杆里有两根灯心草,我怕浪费油,就赶紧摘了一根。简言生只是“点点头,垂下手,然后死去”他死不瞑目,因为他订购了额外的灯草。他的卑鄙真的深入骨髓了。他平日表现如何?不用等作者花更多的笔墨指出来,读者自然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死时握着的两根手指,也让中国文学画廊的吝啬鬼严建生深入人心。
可以说,伸出两个手指的严建生死在了《儒林外史》里,却永远活在了每一个读者的心里。当然是以小丑的形式。
再比如匡超人。匡超人是《儒林外史》中一个不断被黑的人物。匡家的穷老二,因为孝顺好学,不断地要结识贵胄帮忙,最后进了北京的国子监,取得了教职。等我回老家收结子的时候,被告知老婆已经死了。他无情地拒绝了哥哥让他回去埋妻子棺材的请求,并告诉哥哥:“以后在家里要叫我‘老爷’,一切马上处理,不能自己倒下去。”老朋友景兰江来接他。他不肯去茶馆,去了馆子,大讲他教书的威风,说馆里的陈设如何像衙门,说将来要当督抚、抚、师、镇的学生如何在他面前磕头,说太老师如何偏袒他。当江刑讯室邀请他去监狱探望他以前的恩人潘时,他说他现在的地位不同了,去监狱里见人成了一种未知的报酬。这不是被扣官员干的,以后有钱了会帮他的。在船上遇到牛布衣的时候,我夸口说,每个读书人都给我提供了“做儒生的位置”。牛布衣指出身为儒生的错误后,脸红耳赤,强词夺理:“不然!所谓‘先儒’,就是先生说的!”牛布衣问恩人马二先生。他不但没有感恩之心,反而抬高自己,攻击马二先生。能言善辩、口若悬河的匡超人,失去了父亲的教导,失去了过去的单纯,失去了做人的原则,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自私、虚伪、虚荣、无情、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财富和名誉使他失去了理智。
可以说几段话就完成了匡超人从“清”到“浊”的转变。他看似有道理的话,掩饰不了已经被名利腐蚀的内心。太可惜了!
比如五河县的人。在吴先生的笔下,五河县的风俗是:“说起那个人的品行,他咧着歪嘴笑;说起前几十年的贵族家庭,他嗤之以鼻;说那个男的会写古诗词古文,会笑他挑眉。问五河县山川,有乡绅彭。当问及五河县出产什么奇怪的东西时,有一个乡绅彭。问五河县有为之人,是谄媚太公彭。问那贤良之人是谄媚太公彭;问那才子,谁善于奉承太公彭。”“笑得歪嘴”“笑得鼻青脸肿”“笑得眉清目秀”越来越深入人心,让人不寒而栗,也将五河人的丑恶和五河地方的粗鄙和庸俗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太公彭”二字,让五河人的媚与媚成为一种集体意识。两者对比可以看出,凉薄更有人性,世态炎凉。
一个嘲讽的表情,一句奉承的语言,成了一个地方所有人的同一个腔调。环境不好造就坏人,坏人让环境更差。在这样的环境下,有才华有德行的人都变得不一样了。也许,这就是吴把所有的财富都打散了,把一腔孤独和辛酸倒进了笔下,写成了《儒林外史》的原因。
优秀的小说胜过细节。人心藏于行动,人性藏于语言,世情藏于表情。吴老先生挥舞细节之剑,纵横交错的文字,为读者剖开了文人的虚伪,展现了一切追名逐利的众生相,以至于多年后,我们在惊叹之余,依然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