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超《红楼小讲》——第十四讲?落红成阵
1.一部《红楼梦》,从大布局来看,不妨说在修造大观园这回书以前的诸般情事,总不过是一种序幕的性质,那开头的十几回书文,牵起了条条纲维脉络,伏下了种种事故因由;一到建园省亲,这才算真入了正文,另换了笔墨。
2.原来,那书文是这样说起的:“那一日,正当三月中浣,早饭后,宝玉携了一套《会真记》,走到沁芳闸桥边桃花底下一块石上坐着,展开《会真记》,从头细玩。正看到‘落红成阵’,只见一阵风过,把树头上桃花吹下一大半来,落的满身、满书、满地皆是……”由此这才引起对这成阵的落红如何处置的问题。也就是说:《红楼梦》的真正的“时”、“地”、“人”都点明之后,那真正的“事”是什么?就是葬花。
3.葬花即为《红楼梦》的主题,实无不可,语无过分。
4.脂砚斋:《葬花吟》是大观园诸艳之归源小引,故用在饯花日诸艳毕集之期……”。大观园中诸女儿——包括使女、优伶、尼僧,最后都要“归源”,正像风坠芳英,落红成阵,而葬花诗句,只是这个总纲大局的一个小引而已。
5.辞春,送春,饯花,葬花,造语有不同,总归于一义。这才是《红楼梦》的真主题、总意旨。雪芹自表:一部《红楼》,“大旨谈情”。所谈何情?岂鸳鸯蝴蝶、卿卿我我之谓乎?这是读《红楼梦》的每一个人都须作一番认真思索的课题,切不可随波逐流,耳食道听,错领误会。不然,那才是宝山空入,赤手而归了呢。
雪芹书中对妇女的理解、同情、关切、体贴,是与他以前的小说大大不同的,他对她们的态度与以前诸作者截然相反,泾渭分明。正因如此,雪芹很难为当时的传统观念所解,为当时的社会环境所容。而他把葬花一事特别安排在四月二十六日芒种节,又另有深意。——那就更不是别的小说中所能有的故事情节和艺术手法了,研读《红楼梦》而需要“红学”,就指这种奇特的问题,它绝非一般小说学的内容所能理解、包纳,因此知者至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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