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中的典型人物
事实上,关注人与环境的关系并非始于马克思和恩格斯。除了黑格尔,18世纪的法国启蒙思想家狄德罗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认为“人物的性格应该根据他们的情况来决定”。自然主义者emilezola(1840 ~ 1902)也讨论过“环境”,提出“应该允许真实的人在真实的环境中活动”。
但启蒙者所理解的环境,主要是指自然环境;黑格尔所说的环境,是从绝对观念转化而来的世界普遍状况和特定的自然环境;博物学家所说的环境,主要是从生物学和遗传学的角度,个人生活的狭小世界和地理条件。他们都是历史唯心主义者,所以既不能揭示环境的本质,也不能正确阐明人与环境的真实关系。
但是,马克思主义认为,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只有描述和揭示社会关系,即现实关系,才能更好地描述人,揭示人的性格本质。因此,马克思和恩格斯一直主张“对真实关系的真实描述”。恩格斯提出的“真实再现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与其一贯主张是一致的。所谓典型环境,不过是充分反映现实关系的人物的生活环境。它包括反映特定历史时期社会现实关系概貌的具有特定独特个性的大环境;还包括这种历史环境形成的个人生活的特定环境。
所谓“社会现实关系概况”包括两个方面,一是现实关系的真实状况,二是时代的脉搏和趋势。这种“一般情况”往往不是直接公开呈现的,而是一种隐藏的、潜伏的客观存在,只有在社会矛盾激化时才会清晰。所以一个作家能不能把握住,能不能如实的表现出来,才是最重要的。它直接关系到一个作家的思想水平和对生活的洞察力。
小说《城市女孩》写成后不久,伦敦东部爆发了大规模的工人运动。这说明哈肯纳斯的环境描写不够真实,或者说只有一些表面的真实,而没有看到真正的现实关系。在哈肯纳斯深入伦敦东区写小说的同时,那里一定潜伏着、涌动着某种革命的暗流。由于哈克纳斯只能从人道主义同情和空想社会主义的角度来观察生活,她无法自然地捕捉到现实关系的真实情况和时代的脉搏,所以她的环境描写失去了典型性,甚至她的主人公也不那么典型。
很明显,马克思主义典型观强调的是环境应该具有的更本质的联系,而不是像上述非马克思主义者那样,把注意力放在环境的表面东西上。但这并不意味着描述典型环境只能有一种模式和一种风格。由于上述“现实关系概貌”的隐蔽性及其所涉及的极其丰富的生活现象,一个作家完全有可能选择有特色的细节、场景、场景,加工成独特的典型环境。而且每个时代的现实关系都是通过个人特定的社会环境反映出来的。
比如辛亥革命时期的现实关系,可以体现在广州,北京,市民的生活环境,或者像鲁迅一样,中国南方农村的一个村庄。这自然会表现在不同的地域文化,不同的人文风情,不同的自然风光。因此,对具体环境的描写可以是丰富多彩的、个性的,典型环境也是鲜明的“个性”和具体的“这一个”,是个性和共性的有机统一,具有特色。任何公式化、概念化的描述都不是典型的环境。恩格斯“在典型环境中真实再现典型人物”的命题,科学地揭示了典型人物与典型环境的辩证关系。首先,典型环境和典型人物的关系是相互依存的。一方面,没有典型环境,就无法形成典型人物。这是因为典型人物的刻画离不开典型的环境。
典型环境是典型人物生存的现实基础。没有典型环境,典型人物的言语、动作乃至心理都失去了依据和针对性,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试想,在阿q的典型环境中,如果没有封建统治势力的代表人物赵太爷、钱太爷,没有在“革命”中竭力维护旧礼教并迅速戴上“银桃”的赵秀才,没有禁止阿q革命的假洋鬼子,没有帮助地主勒索钱财的田保,没有城里赵、钱两大支柱,也不可能造成阿q的屈辱地位和悲惨命运。简单来说,没有地主们举起的“丧棒”,阿q就不会挨打,也不会在心里骂:“儿子打老子。”总之,如果没有围绕着阿q的不发达的社会以及阿q与上述人物之间的不平等和压迫关系,阿q的人格特征就不会形成,更不用说也就成了一个典型的人物。另一方面,典型环境也随着典型人物的存在而存在。典型环境实际上是以典型人物为中心的社会关系系统。
失去了典型人物,系统就失去了中心和联系的纽带,环境就变得支离破碎,存在的意义和形成的可能性也就失去了。因此,恩格斯提出的“在典型环境中真实地再现典型人物”是一个整体性命题。如果失去一方,另一方将不复存在。人和环境是相互依存的。
其次,典型环境和典型人物是互动的。一方面,典型环境是形成典型人物性格的基础。所谓环境,就是形成性格“并促使他们行动”的客观条件。
优秀的文学作品总是使其人物在他们周围的特殊环境中形成。《红楼梦》中“多愁善感”的林黛玉是她典型环境的产物。她从小读的诗词书多,聪慧,使她善于思考。幼年丧母,礼教约束相对较少,有个性自由滋生的空间。在贾府生活后,贾府需要的是宝钗这样的女人,客观环境与她自由的个性形成了强烈的冲突,导致她与环境格格不入。
林黛玉在《花葬》中写道:“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是她与环境矛盾的诗意写照。在这个黑暗王国里,她唯一的知己就是贾宝玉,唯一的温暖和希望来自黑暗王国包围的爱情。虽然在爱情的天堂里,他们可以相谈甚欢,梦想叛逆,但不利的环境常常让她敏感的神经产生各种不祥的预感,再加上依赖他人的苦涩与孤独,她常常“迎风流泪,伤景难忍”。如此丰富而痛苦的精神生活,只能留给她一个“脆弱”的身体。林黛玉的内涵和长相就是这样被环境决定的。然而,典型环境不仅是性格形成的基础,而且还会强制性格的行动,制约性格的发展变化。优秀的文学作品总是自觉不自觉地符合这一艺术规律。
水浒作者深知这个规律,很多不想造反的英雄总是被逼着一步步造反。最典型的就是林冲,他原本是东京八十万皇军的主帅,对宋平潮非常忠心。这样的人不容易叛逆。小说前五章,通过“岳庙夫人受辱”、“误入白虎堂”、“与沧州路同宿”、“大闹野猪林”、“烧草料场”、“风雪山神庙”等情节,一步步将他逼上梁山,他从一个宋朝的忠臣变成了义军英雄。
另一方面,典型人物在环境面前并不总是无能为力,在一定条件下,他们可以对环境做出反应。比如阿q在韦庄无足轻重,被欺负。但有一次他从城里回来,把一把“铜”和“银”扔在酒店的柜台上,他的地位马上就变了:曾经被视为“不道德”的阿q,成了村里人关注的中心,赵爷爷一家深夜待客。尤其是当革命之风蔓延到农村的时候,阿q大喊:“造反啦!这立刻改变了他与不发达社会的现实关系。不仅未开化的人对他肃然起敬,就连一向威严四射的赵爷爷也低声叫他“老Q……”,充分表现了人物在一定条件下对环境的反应。这种现象尤其表现在典型的无产阶级英雄身上。通过人物的努力,可以把法庭变成讲台(如高尔基的母亲),把监狱变成战场(如红岩),把荒地变成可以改变的,可以极大地改变周围人民的思想和精神面貌,甚至可以推进历史。
总之,一个典型的文学是一个有特色、有艺术魅力的人物。作为文学形象的高级形态,它包含了丰富的历史内容,成为人类通过文学形象化自我、理解人生的主要形式。它是现实主义作品的最高审美追求和理想范式,是人类创造的艺术形式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