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班主任

刘的小说《班主任》

一个

你愿意遇到一个流氓,天天和他相处吗?我想你肯定不愿意,甚至怪我问了这么荒谬的问题。

但是,在光明中学党支部的办公室里,当那个黝黑壮实的党支部书记老曹用信任的目光看着三班班主任张军师老师,用另一种方式问他这个问题时,张老师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怪异和荒谬。他只是非常认真地考虑了一分钟左右,然后平淡地回答:“好吧!我很想认识他……”

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公安局把流氓宋宝奇从看守所放了出来。他被拘留是因为他参与了一起集体犯罪。庭审中,面对无产阶级专政的强大力量和政策感召,他浑身冒汗,嘴唇颤抖,进行了更为彻底的供述,揭露了首犯的关键罪行。所以公安局根据他的具体情况对他解除了教育——情节轻微的最好坦白揭发,他不满16周岁。他的父母觉得已经不可能在老邻居面前露脸了,就换了个房间搬了,正好在光明中学附近。按照近几年实行的“就近入学”办法,他的父母申请将宋宝琦转学到光明中学。他应该是初三,初三三(3)班正好有个空位子。另外,张老师有十几年的班主任工作经验,是这个年级班主任中唯一的党员。于是,经过党支部研究,我接受了宋宝奇的调动请求,老曾直接找到张老师,把情况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问他:“怎么了?你怎么不带宋宝琦去?”

如你所知,张老师若有所思的目光一碰到老曹充满期待和鼓励的目光,他就答应了。

张老师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们可以仔细观察他在春天沙尘暴中骑马去公安局了解宋宝琦的那一天。

张老师就是这么普通。他三十六岁,中等身材,有点胖。他的衣服和裤子明显很旧,但很整洁。每一颗扣子都扣得恰到好处,连制服外套的训导扣都一丝不苟。他的脸又长又圆,额头上有三条深深的皱纹,眼睛不大,却能明亮地看人,撒谎的学生最怕他的眼睛;不过,更让同学们肃然起敬的是张老师的嘴皮子。人们都说嘴唇薄的人会说话,但张先生有一双厚厚的嘴唇,冬春季节经常被风吹出来。从这些厚厚的嘴唇里迸发出来的话语总是那么热情、生动、流畅,像一台永不生锈的播种机,不断地在学生心中播下革命思想和知识的种子,又像一把大扫帚,不断地扫除学生心中的尘埃...

一路上,张先生的表情显得相当平淡。直到听了公安局同志的简报,翻了卷宗,他的脸上才出现了一种强烈的表情——难以形容,既不是全部的愤慨,也不是全部的厌恶和鄙视。似乎决心逐渐占了上风,但焦虑和沉重也很明显。

张老师从公安局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三点了。他拿出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走进年级组办公室。很明显,同组的老师已经知道宋宝琪明天会来他的班。教数学的尹老师是第一个认识他的人,形成了第一波关于宋宝琦的议论。

尹老师和张老师同龄,师范专科毕业,分配到光明中学任教,经常在同一个年级任教。他们总是互相倾诉,即使吵架,也从不影射或批评别人。他们总是倾吐自己的想法,不留任何“底”。

尹老师身材修长,五官紧致,让他始终摆脱不了“娃娃脸”。多亏鼻子上架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他在学生面前才不会失去老年人的尊严。

1977的春天,尹老师觉得心里一片明媚的阳光。他对教育战线的愿景,他自己的学校,他教的课程和班级,都充满了光环。他觉得所有不合理的地方都应该而且可以很快改善。他认为,四人帮在教育战线上的流毒,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发现并肃清,形成理想境界。不过,这几天他有点不耐烦。他想让一切都像江边的船一样顺利,但还是要面对一些复杂的问题,想都没想。

一听到宋宝琦要来的消息,他就忍不住热血沸腾。张先生一走进办公室,就向他的老同志们发泄他的“不理解”。他骂张老师:“你怎么同意下来了?目前全年级面临的形势是狠抓教学质量。如果弄个小流氓,为了他个人的工作陷入泥淖,怎么会有精力抓教学质量?不能闹就来个‘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你呀你,也不冷静地想一想,就答应下来了,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有的赞同尹老师的观点,但不赞同他直言不讳的态度;有的不赞同他的观点,但觉得他真的是出于好心;有些人一时想不清该怎么看待真相,只是凭空给张老师加了这么重的负担,就滋生了同情和担忧...所以,他们虽然都看着张老师坐着或者站着,但一时都没有说话。就连放在收纳架上的物理健康课教具——耳朵模型,也好像故意把自己拉长到一尺半长,专注地等着张老师回答。

张老师认为尹老师的观点比较偏激。但我不认为殷老师的话是没有道理的。他静静地想了一分钟,然后回答说:“现在,没有理由把宋宝奇送回公安局,也没有必要让他回原来的学校。既然我是班主任,那么,他来了,我就开始我的工作……”

这真是几句平淡无奇的话。如果张先生咄咄逼人地反驳尹先生,可能会引起激烈的争论,但他出人意料地这样回答,尹先生似乎不知所措。其他老师也很感动,有的不禁自问:“如果宋宝琪被分到我班,我会怎么想?”

张老师真的必须马上开始工作,因为就在这时,他所在班级的团支部书记谢会民叫住了他。

谢会民比一般男孩高。她的背总是很直,看起来很强壮。有一次,她走过一个业余体校的围墙,被里面的篮球教练看中了。教练热情地邀请她进去,满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难得的训练对象。谁知这位圆脸大眼睛的姑娘试着跑了几次蓝后特别失望——原来她弹跳能力差,手臂和手腕关节太僵硬。当被问到时,她对任何球类运动都不感兴趣。

的确,谢会民除了和大家一起看电影,唱每个阶段推荐的歌,几乎没有什么爱好。她的作业一般,有时完成不了,主要是因为社会工作占用了大量的精力和时间——这样才能得到老师和同学的理解。

去年夏天,当张老师接任这个班的班主任时,已经是团支部书记了。张老师刚来不久,就轮到全班下乡学农业了。返校那天,队伍离村子远多了。谢会民突然发现一个手里拿着麦穗的男孩。她忍不住跑过去,又惊又怒地批评道:“你怎么能把贫农和中农的麦子抢走呢?”把它给我!还得送回去!"男孩不服气地说,"我要带回家给爸妈看看,这里的小麦有多棒!”“结果发生了争执。大多数学生不支持谢会民。有人说她“固执”,有人说她“过分”。最后自然是轮到张老师发言了。谢会民手里紧紧捏着饱满的麦穗,微微张着嘴,期待地看着张老师。令许多学生惊讶的是,张老师同意了的要求,把麦穗送了回去。耳边有一种大声的争论和低沉的讨论交织在一起的声波。看着雨后泥泞的车道上特有的背影跑回村里,张老师曾经感动地想:问题不在于小麦穗是否一定要这样对待:你看,这个只有三个月大的支书,正以全部纯洁高尚的感情捍卫着“决不让贫穷的中农丢一粒小麦”。

然而在那之后,直到四人帮被揪出,一片浓浓的阴云笼罩在我们祖国的土地上,阴云的阴影自然落在了初三小3班。被“四人帮”控制的共青团委员会已经向光明中学派出了联络员。据说是为了培养某种“典型”。是否在初三三班设立办公室一直在他们的考虑之中,谢会民自然是他们经常谈论的话题。谢会民不能理解他们的“教义”,因为她没有政治投机,她是纯洁和真诚的。然而,从那以后,张老师和之间开始出现了一些看似莫名其妙的矛盾。例如,谢会民来投诉,五名团员中有两人在团支部组织生活时打瞌睡。张老师没有责怪那两个丑团员,而是向建议;“你过着有组织的生活,为什么总是看报纸?我们不能下次举行爬山比赛吗?确保他们不打瞌睡!”谢会民睁大了眼睛,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很久,他抗议道:“爬山,什么叫组织生活?我们读了一批宋江的文章……”再比如,那天热得像被关在蒸笼里一样。下课后,女孩们都从窗户跑出去透透气。张老师把谢会民叫到一边,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说:“你怎么还穿着长袖衬衫?你应该带头穿上短袖。另外,你们女孩子应该穿裙子!”尽管谢会民热得直喘气,她的脸却因惊讶而发红。她简直不明白张老师提倡的是什么风格!只有宣传委员石穿着带小碎花的短袖衬衫和带褶的短裙,在看来,是“沾染了资产阶级作风”的表现!

粉碎“四人帮”以后,张老师和的矛盾可以说清楚了,但并没有完全消除。

现在,找到了张老师。向他汇报:“班里的人都知道宋宝奇要来,有的男生说他以前是‘菜场老四’,特别厉害;有的女生害怕了,说明天宋宝琪真的来了,就不去学校了!”

张老师一愣。他还没来得及预料到这些情况。既然这些情况已经发生,他觉得特别需要团支部的配合,于是问谢会民:

“你害怕吗?你建议我们怎么做?”

谢会民摇着他的短辫子说:“我怕什么?这是阶级斗争!他要是敢发疯,我们就打他!”

张老师心里一热。瞬间,在泥泞车道上奔跑的背影跃入记忆屏幕。他亲切地对谢会民说:“你赶紧把团支部和班委的成员都找来,咱们在教室里开个干部会!”

4点20分左右,干部大会结束。其他干部都走了,教室里只剩下张老师、和。

石红只是对着窗户坐着,午后春日的阳光照在她圆圆的脸上,使她的脸颊更加红润;她用笔托着下巴,眼睛睁得大大的,明亮的眼睛在慢慢游动,丰满的下巴微微上翘——这是每当她想出更巧妙的方法来解决一个教学问题时,数学老师们都熟悉和喜爱的眼神。但此刻,她不是在解数学题,而是在想如何写一首《号角诗》明天早上和大家见面,包括宋宝琦。

张老师正在和谢会民谈话。围绕接收宋宝启需要开展的工作已经全面落实。男干部分头去找男生做工作,告诉他们宋宝奇不是菜场的“英雄”,而是一个犯了错误需要帮助的人。不要对他好奇甚至敬畏,也不能歧视他。大家都希望齐新一起帮他。女干部会单独去那些女生家里,或者是因为胆小,或者是出于愤怒,宣布明天不来学校了,向她们和家长说清楚,学校会保证女生不会被宋宝琪欺负;对于一个流氓宋立科包起,被动回避只能助长他的坏习惯。只有团结他,教导他,才能化害为利,逐步化害为利。张老师将对宋宝奇进行家访,对他和他的父母进行初步了解,进行第一次思想工作。明天早上,石弘的《吵架的诗》将向大家强调:“让我们的教室响起迈向‘四化’的脚步声!”

当的《号角诗》快写完的时候,张老师和的谈话结束了。张老师把刚给干部看的几样东西凑在桌子上。那是张老师从派出所带回来的和宋宝奇作案后找到的:一把打架用的自行车弹簧锁,一张破的油腻腻的扑克牌,一个样式新颖的镀镍烟盒,一本封面被撕掉的小说。小干部对这些东西都是皱着鼻子,撇着嘴厌恶的。谢会民建议:“团支部明天课后开现场会,积极分子也参加,把这些东西拿出来,严厉批评!”大家都同意了,张老师点点头说:

“是的,我们应该借此机会把防腐教育做得更好。”

不曾想,在张先生克制这些物品的时候,突然发生了矛盾,还挺僵的。

其他都在包里了,只剩下小说了。张老师没在意的仔细看了一遍,拿起来一看,忍不住说了一句“啊!”喊一声。原来是文革前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的小说《牛虻》。

觉得张老师看起来有点不正常,就忙走过来看书。她以前从未听说过这本书,更不用说见过它。当她看到外国男女谈情说爱的照片时,不禁惊呼:“唉!好黄!明天,我要严厉批这本黄书!”

张老师皱着眉头想道。他回忆起他的中学时代。当时团支部已经向同学们推荐了这本小说...围坐在篝火旁,大家带着青春的热情依次阅读;靠在万里长城的墙上,大家热烈地讨论着“牛虻”这个人物的优缺点...英国小说家伏尼契的这部作品曾让张先生和他的同时代人激动不已,他们从小说主人公的形象中汲取了向上的力量...或许,小说的缺点被批判的还不够?或许,对小说本质的理解还不够准确,不够深刻?.....但是,不管怎么说——张老师想到这里,忍不住告诉:

“这个牛虻不能说是色情的……”

谢会民的眉毛几乎从额头上飞了出来。她睁大眼睛看着张老师,凶狠地问:“为什么?不是黄片?!这本书不色情。什么是色情?”在谢会民心里,早就形成了一个铁逻辑,那就是书店不卖的书,图书馆借的书,都是黑书、黄书。我真的不能怪她。她开始接触书籍的那几年,恰好是四人帮搞法西斯文化专制主义最凶的几年。可爱而可怜的谢会民,她简直相信一切用铅字新印的东西,但在“四人帮”控制舆论工具的那些年,她以虔诚的态度阅读的报刊,有多少充斥着他们的“帮派文章”,有多少毒汁被泼出来!如果最亲密的朋友中有人及时向她指出,张春桥和姚的两篇名为《论无产阶级专政》的“重要文章”是可以怀疑的,而和唐晓文这样的大文章,绝不是马列主义的“权威著作”...那该多好啊!但由于各种主客观原因,没有人向她指出这一点。她的父母经常嘱咐谢会民和她的兄弟姐妹要认真听毛主席的话,听广播,读报纸。要求他们遵守纪律,尊重老师;要求他们努力学习...谢会民从这样的家庭教育中受益匪浅,具有浓厚的无产阶级感情和工人后代的气质;但是,在资产阶级和修正主义者白变成美女的斗争环境中,单纯的无产阶级感情很容易陷入轻信和盲从,“白”们却在拼命利用某些人的轻信和盲从来出卖自己的汉奸!就这样,谢会民风华正茂,踌躇满志,想做一个好的革命者,为* * *资本主义的伟大目标而奋斗,却被眼光狭隘、是非模糊的“四人帮”伤害了。多了《牛虻》这本书,她会认为它是毒草。当我们的故事发生的时候,《青春之歌》已经翻印了,但谢会民仍然保持着“四人帮”被揪出之前形成的习惯——把那些热衷于传播“文艺新闻”的学生,当成“有什么新电影上演,有什么新歌在电台播出?”就在前几天,她发现石弘在自习课上看一本厚厚的小说,下课后她没收了。是1959出版的《青春之歌》。她随便翻了几页,就让自己的心怦怦乱跳——她认定这是一本“黄皮书”,正要交给张老师。石弘笑着抢了回来,拍着封面说;“真好玩!你也看看!”结果两人吵了一架;后来她忙着去参加团委的一个会议,却忘了向张老师汇报。没想到,张老师今天竟然比石红还红——她亲口否认,这个外国“黄皮书”不黄!在谢会民的心目中,外国的“黄皮书”肯定比中国的“黄皮书”更黄。面对这样的张老师,她回想起过去许多琐碎的矛盾。这样一来,平时毕竟占主导地位的尊重感一下子降低了很多。她微微噘起嘴,飞扬的眉毛向后一甩,拧成一个死结。

当时写完了《号角诗》,正准备送给张老师和郎。

背的时候突然听到张老师说“这个牛虻不能用黄书来形容……”直到这时她才知道被子书原来是牛虻,并迅速聚集在谢会民身边阅读。谢会民一大声质疑张老师的话,就热情地摇着胳膊说:“别这么说!我听父母说过,《牛虻》值得一读!这两天我在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帕维尔·科尔察金是个无产阶级英雄,但他特别崇拜牛虻……”石弘早就想读《牛虻》,但她从来没有借过,所以当她从谢会民手里接过这本书来翻看时,她内心翻腾着强烈的求知欲:这本书是什么时候写的?这个故事发生在哪里?牛虻是一个怎样的人?真的有值得佩服的地方吗?.....当她把破书还给张老师时,不禁问道:“读这本书要注意什么?学什么?”谢会民咬着嘴唇,眯起眼睛,不满地看着石弘,心怦怦直跳。张老师翻了翻《牛虻的沧桑》。他想耐心地向谢会民解释为什么不能算是“黄皮书”,但这本书是抄袭宋宝琦的,而且,你看,每当插图中出现女主角琼玛,就被野蛮地给留了小胡子。怎么知道宋宝琦等人不把它当“黄皮书”?生命的现象是复杂的。这个“牛虻”的经历已经够离奇了。对谢会民来说,一个实际上很天真的孩子。分析生活现象过于复杂、精华与糟粕并存的文艺作品,需要大量的时间和合适的场合。

考虑到这一点,我们的张老师把破旧的牛虻装进书包,亲切地对说:“我们改天再谈这本书吧。”看,快五点了。我们马上去听石弘的《号角诗》,然后我们分头行动,按计划行事。"

谢会民根本没把施公年的诗放在心上。她痛苦而困惑地看着映在书桌上斑驳的树影。她非常非常愿意尊重张老师,但是张老师对这样一本书奇怪的态度让她不得不在心里嘀咕:“还是老师。怎么会这样?”!……"

五点刚过,张老师骑车来到了宋家人的新家。小院东两间房的东西都没有仔细整理过,很乱。比如一盆花开始挂。

“箭头”被不恰当地放置在覆盖着塑料布的缝纫机上。

宋宝琪的妈妈是店员,这一天正在为搬家休息,赶着收拾装修房子。看到张老师来了,她有点放心,又有点惭愧。她把宋宝琦叫出了房间,让他给老师行礼,让他倒茶。我们不忙用张老师的眼光看宋宝琪。让我们和张老师坐在一起,和宋宝琪的妈妈聊聊,了解一下这个家庭的大致情况。

宋宝奇的父亲在园林局苗圃工作,一直在“正常班”,也就是说,下午六点以后才能回家。但是他经常每天八九点回家。为什么?宋宝琪的妈妈连连叹气。原来,他这几年养成了一个坏习惯:在上班的路上,他总是丢下自行车,和一些人去树林里席地而坐,打扑克取乐。有时他熬夜到天黑,搬到路灯下明年再打。直到其中一个人站起来赶去工厂上夜班才散去。

显然,这样的父亲既然缺乏丰富而有意义的精神生活,那么他对宋宝琪的教育控制力不足是可想而知的。至于那位母亲,不难看出她是如何承受溺爱和放任独生子的苦果的。

千万不要觉得这个家庭不好。张老师注意到,尽管他们还有许多清洁和安置工作要做,以使房间明亮干净,但一幅带框的毛主席画像已正确地挂在北墙上,一幅稍小的周总理画像被放在一个银梅花图案环绕的自制框架中,庄严地放在小衣柜的中间。这说明,这对年近半百的普通夫妻,也和亿万人一样,涌动着情感的波澜。那么,除了他们自身的弱点,谁该为他们精神生活的缺失负责呢?……

六点差一刻,张先生让母亲做家务。他带着宋宝奇进了里屋,开始了和小流氓的第一次对话。

现在我们可以仔细看看宋宝琦长什么样了。他上身只穿了一件尼龙弹力背心,一个肉疙瘩,那白皙的肤色充分说明他有幸生活在我们这个社会,他的身体里蕴含着多么饱满的营养和多么充沛的能量。唉,他的脸,就连看惯了有教养的人直视的张先生,第一眼也不禁不寒而栗。不是五官不正。让人不寒而栗的是,从面部肌肉,从打斗中已经裂开缝的上唇,从神经质的鼻子和翅膀的扇动,尤其是从双一那双充满空虚和愚蠢的眼睛一眼看去,你会立刻觉得自己像一个被污水溅得变形的灵魂,赤裸裸地站在聚光灯下。

经过30轮的问答,张老师已经在脑海中对宋宝琦做出了如下评价:缺乏基本的政治觉悟,知识水平只有初中一年级左右。虽然他很固执,但实际上他并不擅长任何正式的体育活动。张老师以为有些满足于贴标签的人会批评宝琦这个流氓,肯定会说他“满脑子资产阶级思想”。然而,随着进一步的询问,张先生越来越深地感到,说一个流氓保其有资产阶级思想几乎是毫无意义的,也无助于把他引导到正确的道路上来。

宋宝琦确实有严重的资产阶级思想,但是是哪些资产阶级思想呢?

资产阶级标榜“自由、平等、博爱”,讲究“个人奋斗”、“名利家庭”,用虚伪的“人性论”掩盖他们追求剥削、压迫的罪行。宋宝琦呢?自从落入那个流氓集团,他就一直受到严格的约束,多次被大流氓“扇茄子”,被烟头烫后脑勺。他生气了吗?抗拒?不,他没有追求“个性解放”,也没有呼吁“自由平等”,更没有想过“博爱”。一方面迷信“哥们义气”,愿意给大流氓当“厨子”。另一方面,他把扇比他小的流氓耳光当成自己最大的乐趣。他甚至没有想过“成名结婚”,因为自从他懂事以来,几乎所有的专家——科学家、工程师、作家、教授...被林贼和“四人帮”扣上“臭”的帽子。从排名上来说,似乎还是在他们的流氓之下。对他来说,有什么好羡慕的?有什么必要去争取呢?典型的资产阶级思想之一就是“知识就是力量”。对不起,我们的宋宝琪没有这种想法。知识有什么用?最好是无休止地“造反”。据说张铁生考了个“大鸭蛋”。他不是反而成了大官吗?.....所以,不能给宋宝琦一个“满脑子资产阶级思想”的笼统标签就此打住,要对症下药!上升阶段的资产阶级的思想不多,甚至没有。他有的是封建时代“哥们义气”和资产阶级没落阶段享乐主义的反动思想影响...请不要在张老师对宋宝琦的这段分析面前闭眼塞耳。这是事实!而且,可惜的是,如果你热爱我们的祖国,又为我们可爱的祖国的未来担忧,那么你不得不承认,宋宝琪反映的这种问题,一定程度上并不是独有的!

请大家带着解决实际问题、治疗祖国强壮身体上局部坏疽的态度,和张老师一起思考如何教育改造少年宝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