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短篇小说)

那年春节假期,我回了趟老家。第二天,舅舅在山里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到达了舅舅的小村子。村里有老乡和我叔叔相熟,帮忙照看我爷爷的坟。

村民们拿着镰刀,带着舅舅和我们向一座山的高处走去。虽然是寒冷的冬天,但是过高的不知名的杂草和树枝树木纠缠在一起,把路堵在了前面。老乡走在前面,手脚并用推搡踩踏,用镰刀砍下不愿意让路的树枝和草茎。一个接一个,我们勉强在后面通过,一转身,看不到我们是从哪里来的,只是同样荒凉的芒草。

走了二十多分钟,看到了一个坟墓,在二十多平米的空间里还能分辨出它的形状。村民们在平日照旁守望,保持着仍能分辨的坟头和杂草的界限。我不知所措。真的很难把爷爷和这堆杂草划等号。

在我最早的记忆里,爷爷握着我的手,用小楷写下了“中”字。爷爷说:字要正,人要正。立一个汉字是最难的。你得屏住呼吸,全神贯注,这样才能写出东西来。

我是我爷爷最喜欢的孙女。在晚辈中,她总是不理会上一辈的抱怨,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陪我孙子读书写字上。孙子孙女,什么都不管,他只带我,教我。那时候,我不明白。我就想为什么别的孩子出去玩,我却要每天练字,背诗,学很多规矩。

三岁的时候,我开着车去了一个到处都是施工泥泞的小镇。爷爷说这里有世界上最大的石佛。

当时交通不便,通讯不发达。荣县大佛正在全面翻新。延伸部分覆盖着脚手架,工人可以在竹片垂直扎成错落有致的跳板上自由行走。爷爷带着我找了半天卖票的地方,于是也学着工人的样子,猫着腰一层一层的爬过脚手架。爷爷兴致勃勃地介绍佛祖。我三岁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我的生活中只有蚱蜢、巴赞和爬山。我不知道这是我爷爷的好意。

那天我唯一记得的,就是从刑台和巨石的缝隙中渗出的光线,清晰地显示出大佛的五官。爷爷站在脚手架房里,指着前方几米处光滑的巨石上一道深邃而美丽的对称弧线,激动地说:“那是大佛的嘴唇。”

当时我惊呆了。佛太大,人太小。

之后跟着妈妈去了西北的一个小镇生活。爷爷从老家来到西北,替我照顾我。

戈壁滩上挖出来的城,就像西游记里铁扇公主煽动芭蕉扇的场景。冬天,菜窖里只有大白菜和土豆一个冬天。

相比之下,我老家买菜一天三顿,就是为了吃个鲜。菜要带露摘,锅要硬能煮。不允许过夜。四季常青,没有小菜一碟的重复。

爷爷挑剔的味蕾还是能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吃一道菜。难怪奶奶买菜做饭总是小心翼翼,认真的表情里充满了厨师的厨艺和形神合一的浓缩。小时候的好吃,让我直到现在都很难认真评价所谓的“好吃”,因为那时候我都吃光了,再也找不到了。就是这样一个挑剔的爷爷,在《西游记》中描写的西域魔域待了一年。

他握着我的手写下了第一幅书法,他掌心的力量让我对中国的书法有了第一次认识。随着日复一日的练习,我很小的时候就能用毛笔写出漂亮而陌生的字;我五岁的时候,爷爷拿到一个台湾省老太太教abc的视频,让我坐在小板凳上,在电视上学英语。虽然总是无聊到打瞌睡,但总是怕爷爷失望,干脆坚持下来。每天晚上他都带着我“一二三四”数数,数词序。

后来我上了小学,他每天骑着两八根大杠的自行车来接我放学。每次校门一开,学生们就像绵羊一样冲出来,穿着一样的蓝色校服,带着笑脸。我总能看到爷爷在门边的马路边等我,爷爷总能看到我在一群散花的孩子中间。

看着吹毛求疵的爷爷每天不顾严寒和狂风暴雨来接我,我知道我只能和爷爷一样冷,一样累,一样难。

没有爷爷不行,如果不行,就没有这个学不会的瘦子老头。所以,我总是以“不懂,不会”为耻。怎样才能成为爷爷的孙女?

西北小城镇的医疗和气候太差了。爷爷常年支气管炎,吃的住的都是耐心。他需要回家治病,开药。从那以后,他开始每周给我写一封信。信上的诗词文章,生活的真相,给我讲家乡的事情,一切都好。一周要写一次回信,不知道怎么写就画个老虎当猫,一一回答爷爷的询问。

我一直认为我爷爷从来没有把我当普通孩子养大过。他想要一个懂书,会下棋,会画画的才女,可我就是这么普通。

他从来不把我的教育留给别人,不管是我妈妈,学校,还是老师。他在按照他自己的标准教育我。我常常在想,怎样才能不让爷爷失望。除了让他失望之外,我的童年没有什么值得真正害怕的。我不在乎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只要爷爷满意就好。

从小到大,爷爷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越来越多的时候,他安静而固执地坐在八仙桌旁的藤椅上半天。假期只能回老家看爷爷。

大学的时候,我用打工赚的第一笔钱买了白羊毛,晚上开着应急灯给爷爷织围巾。那时候爷爷不怎么出家门。支气管炎经常使他喘不过气来。他活动的时候,好像把内脏都咳出来了。医生说南方没有暖气,气候湿冷。保暖可以缓解疼痛。

那年寒假我要回老家看爷爷,所以之前得做好准备:一是好好考试,二是要织围巾。考试复习和围巾计划在那两个月交织在一起,最后挣扎着完成。我在寒假遇见了我的祖父。

几年后,我和阿姨聊了很多:“那条围巾又长又厚,因为都是羊毛的,粘在脖子上。”爷爷全身皮肤都是红色的。带着它。又重又不舒服。老人只是没事的时候带在身边,如果不是,就摘下来慢慢戴上,这不是告诉你。"

爷爷走的时候,围巾戴在耳朵上,姑姑说是爷爷订的。那时候我刚工作,爷爷病危买不起机票。他坐了两天火车。当我回到家,我被埋葬了。

一边聊天,我们一边从山上往回走,路上看不清路线,还是老乡拿着镰刀把我们一路砍到山脚下。

我总觉得爷爷从来没有离开过我。我经常问他,爷爷,我让你失望了吗?所以,尽量老老实实的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