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不要钱,我只想在你身边。
我生来就好像不受欢迎。
刚满月,被父母送到外婆家。
奶奶最大的爱好是打麻将。你可以上班迟到早退,但打麻将从不缺席。
只要街坊里有人喊一声“打麻将了”,奶奶就赶紧给我泡了一瓶牛奶,抱着我出去了。别人的地板,摇篮,椅子,板凳都是我的床。
我可能天生会认人。我跟着奶奶,从不出声。我一个人在“床上”吃喝睡。我奶奶打麻将只在乎输赢。
我是在奶奶的麻将声中一天天长大的。
有一天,奶奶赢了一些钱,带我去楼下的超市,给我买了一个芭比娃娃。回来的时候,奶奶关上门去做饭了。
我想了想超市里的粉色公主裙,悄悄打开了门。这真是天赐良机,门真的打开了。
我奶奶住在六楼。出门刚踩了一脚,楼梯间突然传来我凄厉的叫声。
奶奶听到哭声,慌慌张张出去找我。发现自己已经滚到下一层,哭到筋疲力尽。
奶奶不知所措,正好爷爷下班回来,抱着我一路往医院跑。
经检查,除了脸上和手上的淤青,左脚骨头也摔了一跤,脱臼了。
这时候我妈妈不得不回来看我。
那应该是我十几年来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我妈不仅给我买了公主裙,还百般奉承我,对我言听计从。
从此我就靠着她对我的爱躲在她面前。
但是幸福并没有持续多久。腿还没完全好,我妈又走了,把我扔给我奶奶。我当时两岁半。
我的腿治好后,奶奶不肯带我,把我送到浙江的父母那里。在那里,我也见到了我的父亲。这是我去外婆家后第一次见到父亲。
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情人,其实我不是。我父亲和我上辈子是敌人。它整天对我吠叫。他想抽烟的时候会对我说:去,把桌上的烟给我。
我不喜欢烟味,所以我不买了。爸爸骂我:把烟拿来,没听见吗?大嗓门。
我开始哭,父亲讨厌爱哭的孩子。他凶神恶煞般:哭,再哭,喂狼。
从此,狼的影子挥之不去,我见到他就走来走去,直到今天。
我妈被我吵得不可开交,不到十天见到我的喜悦就消失了。她和她父亲讨论了我的下落。
最后他们一致决定把我送回我出生的外婆家。妈妈说,爸爸妈妈要赚钱养你,没时间带你。在家要听话。
2
于是,两岁多的时候,我又把球踢到了外婆家。
奶奶对我回家充满期待。特意租了一辆车来县城汽车站接我。
但是好景不长。奶奶对我软软糯糯的奶奶话很不耐烦,觉得我应该说本地话。她经常用蹩脚的普通话训诫我,要我跟她学当地的方言。
虽然奶奶喜欢打麻将,但至少她从来不疼我。
奶奶不一样。奶奶脾气不好。当我习惯性地蹦出从外婆家学的方言时,外婆嫌弃我,说你教了这么久,太笨了,说不好。
当我做错事的时候,她会骂人。她第一次骂我之后,我就逐渐有意识地疏远她了。
三岁的时候,我被送去幼儿园说从奶奶那里学来的嘉盛话。
孩子们不理解我,没人找我玩,经常留下我一个人看他们玩得开心。
至于老师,他们显然更关注那些淘气的孩子。谁会因为我不合群而注意安静?
所以,在幼儿园,我就是那个坐在角落里的丑小鸭,虽然我不丑。
我有尿裤子的习惯,经常放学回家,老师会意识到我尿裤子了。
我实在找不到可以替换的裤子,老师就用床单把我包起来送我回家,然后跟我奶奶说了各种得体的话。
时至今日,我仍记得那年冬天的北风在我空空的大腿间徘徊,刺痛着我的左骨神经。
当我七岁的时候,我上了小学。期间父母一年回来一次过年,待了十个半月才走。
我对他们最直接的印象就是,他们回来后,我可以吃我想吃的东西,穿比村里任何一个孩子都漂亮高档的衣服。
反正我提什么要求我妈都能满足。在她心目中,孩子想要的无非是钱能买到的东西。至于我爸,我尽量避免走路。
我比较沉默,孤独,敏感,抗拒他人。
在学校,我是一个独来独往的人,同学们都不愿意和我像木头一样玩。虽然我很漂亮很时尚,但我只能佩服自己。
转眼间,六年级了。每次看到女同学穿着漂亮的裙子在阳光下像蝴蝶一样翩翩起舞,有时候真希望自己也能像她们一样!
然而,我所有的同学都对我美丽的蝴蝶视而不见。
我习惯了一个人。
三
但是袁涵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这是一个忧郁的下午。
我上完厕所回来,路过一个又高又瘦的男生,他轻轻的“嗨”了我一声。我忍不住看了一眼,眼睛像海里的星星一样掉进了眼睛里。
我匆忙的脚步暴露了我的沉着。我坐回到座位上,打开书。一封蓝色的信映入眼帘。我还没来得及看内容,就看到了一个漂亮的签名:袁涵。
一想到刚才那双眼睛,我的心就怦怦直跳。我不敢回头,怕掉进那片蓝色的星辰大海。
从此,我的书里会有一张蓝色的信纸,那只是几个字,有时只是一张笑脸。袁涵的毅力瓦解了一个女孩对世界的冷漠。
事实上,除了袁涵每天写给我的信纸,我和他之间没有任何面对面的交流。除了知道他成绩很好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想告诉他我的事。那些都是藏在心里说不出口的伤和痛。
但我一回头,他一定是人群中最显眼的人。
他嘴角的弧度,调皮的眉毛,让我觉得我不再是一个孤僻的人。他让我在十二年的人生中第一次觉得有光照耀着我。
我甚至想好好学习,以后和他一起上初中,高中,甚至大学。
因为一个人的关注,我突然努力上进,无论是老师还是家长,他们显然乐见其成。
两个月后,袁涵给我的纸条被我的同桌发现,并报告给了老师。
很自然的,我和袁涵之间单纯的小美成了班上早恋的反面教材。老师软硬兼施也没从我嘴里挖出什么东西,就警告其他同学不要跟我玩,还跟奶奶说了。
奶奶骂了我一顿,骂我从小就谈恋爱。
我妈可不这么想,以为我在跟一个破孩子开玩笑,但她却想尽办法在物质上补偿我,以为我可以弥补内心的空缺,我花钱如仇。
至于我爸,他可能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个女儿。
袁涵也遭受了来自学校和家庭的双重压力。他写了一封保证书和我断绝关系。
当老师给我看袁涵的保证书时,我感觉像被扔了一个球,眼泪掉了下来。
四
我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刚有起色的成绩开始下滑。既然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关心我,我为什么要努力表现给别人看?
半个月后,我盲目地翻开书,一封蓝色的信轻盈地飘到了我的胸前。我没来得及看信笺,一转身,就看到那双星星的眼睛默默地盯着我。
“一起努力。”袁涵简单地写了四个字。
我的眼泪好像又落下来了。袁涵,他的几句话就能让我投降。
我们偷偷约好好好学习,考上同一所中学。
我们在没有告诉对方父母的情况下,在县城的一所私立学校参加了笔试,两人都通过了考试。袁涵的好成绩赢得了招生老师的当面表扬。
奶奶不愿意离开家乡。
于是,我被送到姨妈家,周末会去姨妈家住两天。
袁涵和我去了同一所学校,但我们不在同一个班,学校纪律非常严格。一切都在老师的严格控制之下,初中课程也多了起来。除了周末在校门口等车聊天,我们几乎没有时间说话。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初二。袁涵自告奋勇当他们班的班长,一心扑在课堂和学习上,渐渐疏远了我。
在食堂,我见过他几次,想和他说几句话。他说他很忙,眼睛躲开了我。
周末,我在校门口的公交车站等袁涵。我想问他是不是不想理我。
袁涵没有来。
我知道。从此,我又一个人了。
路上几个和我一样大的女生像小鸟一样高高兴兴的回家,说周末可以吃妈妈做的饭,眉毛都在飞。
我无精打采,很孤独。
回到姨妈家的时候,姨妈正在书房辅导小表妹,看她们舔小腿。我又羡慕又嫉妒。
我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恍惚间,一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蝴蝶在蓝天下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