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知道奥亨利的小说《带家具的房间》的想法吗?
体验:可以说这是一部以嗅觉为核心的小说,核心在于突然出现,突然消失,又突然消失的桂花香味。之所以选择气味作为线索,或许是因为气味的这一特性:即使你闻得如此真切,只要不是用眼睛看到,用手触摸到,它仍然是一种空灵的虚空,没有实体,因此无法确认它曾经存在过。就好像一个人把自己扔进了这个大城市(指纽约),一粒沙子把自己扔进了这个深不见底的流沙,而这个香味把自己扔进了一个有家具的房间,找不到,最后消失了。
作家试图用这个不整洁,凌乱,污秽的房间来映射大城市,每个人都仿佛陷入了堕落,污秽,无情。他对房间、房间里的一切以及房间外的环境进行了详细的描述,但真正把我们——以及角色——探索者——带入他所期待的氛围的,是房间里陈腐发霉的混合气味。是的,其实气味也可以有这么生动的形象。有纹理的气味所描绘的形象有时比任何视觉、听觉或触觉都更生动。(不禁想起古龙小说《楚留香系列·血腥味》中关于黑暗洞穴中百变气味的巧妙写法。)
厚重腐臭的气味塑造了象征大城市的房间,与淡淡的花香形成鲜明对比。现在女孩已经消失在这个大城市的某个地方,草木樨的香味终于消失在这个房间的某个角落。在探索者从房东那里得知女孩并没有住在这个房间里——这意味着他试图在这个房间里寻找香味的来源,就像他试图在这个大城市寻找女孩一样,他会一无所获——这个房间本身就成了他徒劳无功的象征。最后的希望破灭了,于是他自杀了。
当小说开头探索者走进房间时,作者已经告诉我们他已经徒劳地寻找了五个月。不仅身体疲惫,而且精神抑郁。尽管如此,我们知道他至少还有一线希望:他提前一周付了房子的钱——他不是来这里找死的;而他依然没有放弃寻找,而是问出了那个他已经问了人们一千遍的挂在嘴边的问题。支撑他继续这段漫长而无望的旅程的,是他“深爱着她”,所以最终,在一次次的失望之后,他疲惫的身体和精神渐渐麻木,寻找几乎成了一种本能的惯性。所以,当他突然闻到房间里草木樨的香味——她的味道时,他的心真的被激起来了。所以他打了那个电话。于是我泪流满面——也许是因为我那颗在惯性中逐渐麻木的心突然被唤醒了?
桂花香的来源是真实的还是只是寻求者的幻觉,这有关系吗?其实并不是。香味的来源可以解释为女孩“曾经住在那里”——这是小说在意想不到的结尾告诉我们的。当我们知道了这个事实,这个解释就不难做了,因为我们和探索者一样怀疑她的存在,希望她的存在。但我们也知道她已经死了,“用煤气自杀”——嗯,是另一种气味,也许是死亡的气味,这种气味肯定会掩盖她的香味,这是毫无疑问的。那么你怎么解释求道者还能闻到这种香味,而且是“那么清澈,那么浓郁,那么浓烈,就像一个有血有肉的来客”?像我这种多愁善感的读者,认为这种微妙的交流对于一个恋人来说是完全可能的,而且他找了她那么久,所以他把全部心思都投入到她身上了。
然而,他在这个房间里寻找的——也是我们在这部小说里寻找的——其实并不是一个“源头”——一个原因,一个源头,而是她的一个痕迹——一个结果,一个沿着这条线索走下去的地方。如果寻求者已经知道了女孩的死亡,或者对她的失踪死心塌地,他仍然有可能寻找关于她生活的线索,以便从中获得一点安慰;但显然,他并没有放弃找到她的希望。他相信“她离家后,一定是住在这个海滨城市的某个地方”,就像他觉得这种香味在这个房间里是如此清晰。所以这个房间寻找香味来源的过程,其实就是他在这个大城市寻找女孩的一次重复和一次浓缩(最后就像现实中的寻找一样,一无所获)。
作者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当然,他可以用其他方式叙述。比如,他一开始就告诉我们,那个女孩曾经住在同一个房间,已经用煤气自杀了,这让我们对探索者的命运产生了更多讽刺性的同情,因为我们已经预测到了结局。但是作者选择暂时把消息保留到小说结尾,这样的安排造成的效果真的很强烈。有时候,和讲什么样的故事一样重要的是故事怎么讲。有了这样的安排,作者没有做任何额外的评论,我们根据他的故事幻想了一个有意义的结局。在某种程度上,这部小说可以被视为作者的幻想和读者的幻想之间的阴谋。当作者用一些巧妙的安排激起读者的幻想,并从中获得一些特殊的效果时,读者也可以在这种幻想的阴谋中得到自己的那份享受。
只有这个有意义的结局,才应该铺上足够多的人物——他们的性格,尤其是他们的心理状态,还有剧情——尤其是他们内心的心理变化。没有这样的铺垫,结尾的突然转折很容易成为缺乏内在逻辑统一的巧合,一个作者的小技巧会造成一些特殊效果——但要打动我们这些老练读者的心,并不容易。现在,既然他在两个地方打电话我都被打得落泪了,那么我在最后看到的,不仅仅是最终完成了揭露一个残酷无情的大城市,更是完成了整个“寻找”的过程——在大城市找到女孩的下落,找到房间里香味的来源(确认寻找者对她存在的感觉)。所以,这难道不是一个真实的结局吗?
每当我再读一本小说,仍然忍不住泪流满面的时候,我总会想:我们有多少人曾经在心中幻想过草木樨的香味?有多少人孜孜不倦地追求过?有多少人在某个瞬间被莫名其妙的感动过?这种感觉是如此强烈,不容置疑——她就在那里!所以他就那么大声的喊出了心中的存在,回应了这个存在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