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要离开家园？
1
在上海打拼了六年还是没有出头的朋友，春节过后，跟着几千万返乡大军，一起回到了上海。
我调侃他:“你不是说这次回老家就不回来了吗？怎么还能打开上海漂移模式？”
朋友笑着说:“以前想着离开家乡只是为了出人头地，现在觉得离开家乡只是为了自由自在地生活。”
后来经过朋友的强烈吐槽，我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朋友老家是十八线外的小县城，资源贫乏，观念落后，形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人际圈。
他刚回到家，七叔八婶就来问他:
今年春节你带了多少钱回家？某某开着奥迪回家。你什么时候买车？咦，你这个年纪怎么连个媳妇都带不回来...
一个朋友礼貌地自嘲，引来了亲戚含糊的叹息。从此，他被大家判定为无可救药的阶级。
他想尝试在县城的一家百货商店工作，所以他问了在那里工作的老乡。
答案是，工作轻松，一个月四千，但是如果脱不开关系，基本没有往上爬的可能...
朋友感叹，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北能容身，三四线能容魂。
很多时候，不是我们不想念家乡，而是家乡给不了我们想要的自由。
很多时候，我们离开家乡加入大都市，不是向往它的浮华，而是希望有一个更公平的舞台。
2
小地方就是人情至上的社会。
在人类社会中，生命的颜色是灰色的，而不是黑白的。
这是路遥写的《人生》一书中的一个很好的例子。
主人公高加林出生在黄土高原上一个偏远的小地方——农村。
他家境贫寒，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但骨子里却充满了野心和抱负。
因为在学校表现突出，毕业后成为了农村的民办教师。
在最初的两年里，高加林努力学习，刻苦自学，期望有一天能通过考试，成为一名正式的国家教师。
但是突然有一天，他的教职被学校毫无征兆的掉了。
原因很简单。他村里支书的儿子中学毕业。
支部书记和校长已经是老交情了，所有的民办教师都有一定的家庭背景，除了高加林的穷孩子。
那一天，没有背景的高加林被立即从教师降职为农民。
他又气又恨，但更多的是对当时社会环境的无奈。
然而，很快，高加林的命运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他在部队待了多年的叔叔，突然衣衫褴褛的回到家里，直接上任劳动局局长。
村子里里外外，所有的邻居都对他殷勤备至，谄媚奉承。
过去，当老师的支部书记和校长立即变得紧张起来，害怕有靠山的高加林会报复他们。
直到突然有一天，高加林莫名其妙地收到一个消息，他被直接分配到县里当记者了。
从此前途一片辉煌。
他后来发现，是支部书记和校长用尽了关系，才找到这么大的后门。
为，只是在他叔叔的权威，为一个和平。
人脉，关系链，利益好不问对错，关系无所谓能力...这才是小地方的生存之道。
而且在人类社会这么小的地方，很多发达的人格和品质都是卑微的。
因为环境相对封闭，团结当然比原则重要；
因为是人类社会，好好相处自然比明辨是非更重要；
因为资源贫乏，观念落后，人际关系自然比个人能力更重要；
于是，在整个相对封闭的社会里，有一种无法散去的邪气，有一种欺软怕硬的氛围。
而在这种社会氛围中，往往只有卑微才能畅通无阻。
三
在熟人社会，人会被世俗同化，被群体的眼光束缚。
作家王小波曾经讲过一个故事。
王小波的妻子是社会学家。有一次她去南方的一个小山村做调查。
因为村子不大，大家都活在别人的眼皮底下。
任何一个成年人，不管家庭关系和经济状况如何，都能数清村里有多少人。年纪大的人还能记得你出麻疹的时候多大。
每个人都在批评别人，每个人也都在被别人骂。
于是，在这个熟人社会里，就形成了一个非常厚的纽带，把所有的人都捆绑在一起。婚丧嫁娶不要看别人的眼色。个人不能自己做决定。
王小波夫人去调查的时候，当地人民正在修坟，大家不分老幼，都在修。
他们用椅子的坟墓覆盖了附近的小山，因为这些坟墓太丑了，以至于当地的风景太丑了，看起来就像一场痢疾。
因为当地的人都这样做，失去了美感，有人劝她找个好地方，给自己建个坟。
王小波夫人问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回答不出为什么要这样活着，还要建这个坟。
他们能给出的解释是因为大家都这么做。
这让我想起了众所周知的西北放羊的故事。
放羊，挣钱，娶媳妇，生孩子，放羊...
我想，如果有人再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牧童也必须回归:因为每个人都这么做。
这是被封闭的世俗氛围同化的结果。
因为我们处在一个狭窄封闭的人际圈里，每天上上下下看的总是那些人，他们潜意识里被束缚成一个非常强大的群体。
在这个群体里，不允许你平庸。
如果你想跳出这种生活，另辟蹊径，他们会用“世风日下，人不老”的既定评价把你拉下马。
很多时候，我们会屈服于这种力量。
四
大城市是陌生人的社会，也是英雄不论出身的梦想之地。
从老家逃回上海的朋友曾经说过，我留在这里，是因为上海是一个陌生人的社会。
在《今日纪录片》中，陌生人社会的规律阐述得很好。
陌生人社会是一个百花齐放的多元社会。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独立、自由、平等的，只有客观的契约，没有主观的身份意识。
换句话说，这里没有先入为主的问题。人们更关注的是你做了什么，取得了什么成就。
比如你是农民的儿子，你家四面墙，天这么冷。
在家乡的熟人社会里，大家都知道你的背景。想做点什么，找个工作，可能到处都是冷眼招呼。
但在陌生人社会，你是独立的，自由的，有尊严的。
比如你说的合作，没有所谓的客观契约，只有法律和行业规则。
比如你参加一个工作，你的老板和同事不会挖苦你的家庭。这里只有严格的晋升机制和薪酬分配。
社会学家胡光伟有句话说得好:
我之所以推崇陌生人社会，是因为熟人社会弱化了“法制”，用“关系”代替了“契约”，用“熟人”的“情感”代替了法律的威严，容易让正义和公平在“人情”的天平上倾斜。
所以，在陌生人的社会里，不存在典型的“只有州官可以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不同层次的熟人社会产物。
所以，在陌生人社会，没有熟人社会那种既定的、统一的关系纽带。
在很多个不眠之夜，我经常问自己，为什么我一撞头就要挤进这个大城市？
我想，不是我不怀念家乡河边的柳絮春风，也不是我不怀念妈妈匆匆下班回来时做的红烧肉的味道。
但社会现状告诉我，要想过上更好的生活，就只能跳出那片不毛之地，迈着无畏的步伐，向一个陌生的社会前进。
-结束-
作者简介
《百万公司》签约作者老洪，自由撰稿人。一个年轻的身体里藏着一个苍老的灵魂，一个有六块腹肌和一缕情怀的健身教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