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年或08年的《萌芽》杂志上有一篇文章《锦瑟》。谁能帮我找到这篇文章?
金色(小说)
“我想知道为什么我的锦瑟有50根弦,每根弦都像花一样,代表着青春……”在孩子们的阅读中,我仿佛又看到了她。侧着身子,她转过身来,笑着看着我说:“记住这首诗,你就会记住你的姑姑。薇薇,你会永远记得你阿姨吗?”
“是的,我姑姑。”年轻的时候,我不假思索地干脆回答。
"...一个应该永远持续的时刻,在我知道之前已经来了又走了。”在朗朗的阅读中,我静下心来仔细回忆她的面容。我惊讶地发现她毕竟已经走远了。在我的内心深处,她的身影依然徘徊,但轮廓却不清晰。时间在不断地给死者越来越模糊的面容添彩。我终于忘记了她的确切长相。
她的名字叫锦瑟。
母亲总是只叫她“刘阿姨”。我叫她“刘阿姨”
(2)
爷爷去世后,我还在乡下的父母想方设法让我在五岁的时候回到城里的老家。房子很大,只有我和她。
刚回老房子,不习惯一个人睡。晚上熄灯的时候,绝望的黑暗突然涌入卧室。一层层的黑,连我的呼吸都似乎在黑暗中。我在黑暗中,仿佛会被黑暗融化。我紧紧抓住被子,用唯一能抓住的东西抵抗黑暗。
除了黑暗,老房子晚上的寂静也让我害怕。有时候在梦里会突然被内耳传来的耳鸣声惊醒。如果尖锐的耳鸣像锋利的刀刃一样隆隆作响,会把我的意识分割成小块。终于,这声音从耳朵传到心脏,仿佛一个霹雳,轰然将我劈成两半,于是我在痛苦中醒来。
“婆婆……”
我光着脚走过楼道,抽泣着跑向阿姨的卧室。我爬上姑姑的大床,一双温暖的手立刻从黑暗中伸出,搂住我的腰,带着浓重的暖香把我拽进被子里。我那个喜欢用香木珠熏衣服的阿姨,有一股淡淡的木香味。我枕着姨妈的胳膊,听着她绵长而连续的声音。对黑暗的恐惧在她清新的声音中消失了。层层黑暗突然变了脸,温柔而真诚地催我入睡。
早上,我最喜欢看我阿姨梳头。我姑姑的头发很长,垂到腰际,稀疏而灰白。牛骨梳慢慢滑过她的长发,拖下花白的头发。她总是小心翼翼地把缠绕在梳齿上的掉落头发的根部拔掉,缠在手中。她会把它放在一个黑色紧身木首饰盒里。“以后头发掉的差不多了,可以往发髻里填。”
她一边梳头,一边教我背古诗。最常见的是锦瑟。
阿姨,我想知道为什么我的锦瑟有五十根弦,声音却很柔和。
"每一朵花都有青春的间隔"我一边摆弄她的头发,一边处理她的诗。"...人鱼在月绿的大海上流下珍珠般的眼泪,蓝色的田野对着太阳呼吸着它们的翡翠..."
我背完了所有的诗,给姑姑梳头。
“薇薇,这是婆的名字——锦瑟,还记得吗?”
“记得,我的名字有诗吗?”
“对,《采薇》。昨天我走了,威洛·伊一。今天想来,雨雪霏霏。”
“女人,你读,你再读一遍。奶奶,你也应该记得我的名字,我的诗。”我抬起头,严肃起来。
“女人记得。傻姑娘。昨天我走了,威洛·伊一。今天,我想,雨下得很大。将来你长大了,离开奶奶,奶奶一念这首诗,你还会回来看她吗?”
“好!你应该大声读出来。如果太远,我怕听不到。”我皱起了眉头。
姑姑笑了笑,哭丧着脸把我搂在怀里。
天气晴朗的时候,阿姨会把阁楼上的几个大箱子打开,让箱子里的东西看天。大多数箱子里都装满了古书。其中有一个小的,里面放满了衣服:金线绣凤牡丹,水绿色生丝旗袍,银缎披肩.....美丽的丝织物件,沾着香樟木的浓重气味,依稀闻着被时间隐藏的冷肥皂。我一张一张地摊开,满心欢喜地披在身上。
“傻姑娘,一手汗,别弄脏了!”舅妈骂着,眼里却有笑意。“嗯,这件绿色旗袍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
我看着她展开那件绿绸旗袍,对着她的身体做了个手势,匆匆收好。我咯咯地笑了。姨妈什么时候才能从绿丝旗袍里走出来,再也不回去?
“阿姨,我要。”再次拿起旗袍盖。长长的丝绸长袍拖地。
“哎呀,我大妈拼命反抗,拿起旗袍的下摆就往我身上剥。
几年后,父母也回到了城里,搬回了老家。我看着突然重新出现在我面前的父母,我却被分开了。我紧紧握住姨妈的手,手心都是汗,却不肯放开。
妈妈回来了,把老房子整理了一下,装修了一下。除了姑姑的樟木箱子,阁楼上的杂物都搬到了储藏室。
“刘一,有些东西,扔了盒子几十年没用了,占地方了。最后,我们必须摆脱它……”我妈有意无意跟我姑姑提过好几次。最后把樟脑盒从阁楼搬到客房,最后搬到放杂物的储藏室。
“小心点,那个木箱……”我姑姑犹豫了。“该扔的扔了。”
母亲叫工人打扫卫生,把箱子搬出去。舅妈突然起身,打开其中一个木箱,摸索着拿出了那件水绿色的丝绸旗袍。
妈妈说,等我长大了,晚上不准打扰阿姨。
“以后,晚上不要总去我阿姨家睡觉。自己睡吧!”妈妈的脸很冷,黑色的眼瞳里我看不到星星,把我和她眼瞳里映出来的我隔开了。
晚上,我把头埋在被子里。被子里,黑暗无边。我在被子下的呼吸沉重地压迫着我的心脏。我紧紧抓住被子角,睁大眼睛,将自己与被子外的黑暗完全隔绝,但对被子外黑暗的恐惧却如水,无痕。
“婆婆……”我掀开被子,跳下床。我想光着脚跑到阿姨的卧室,但是我不敢。我们一行人坐在床上,在黑暗中哭泣。除了哭,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哭什么?”妈妈生气地从卧室出来,问。
“我害怕。”
我姑姑被惊醒过来了。
“来,来,和我阿姨一起睡。”
我看着她,只是哭了。黑暗中,一个模糊的影子慢慢向我靠近。我能闻到她身上清新的木头味。这气味让我放心。我向她伸出手。
“自己睡吧!这么大的人!刘阿姨,别惯着她。”
叹了一口气,温暖的影子离开了,黑暗中,冰冷的木质树根久久徘徊。
(3)
刘阿姨,我妈妈总是这么叫她。
我知道,我奶奶已经展平成薄薄的照片了,就在我妈卧室抽屉里。我无数次地盯着照片上那个穿着碎花旗袍的女人,看着她的笑容凝固在时间之外,看着她的眼神和我姑姑的有些相似。不知道她有没有我姑姑那么重的木质。
妈妈和阿姨互敬如宾。我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差距。他们之间的冷漠是,我妈一言不发地擦着我阿姨整理好的书架;是我妈一个人熬着米粥不吃阿姨做的面食。是姑姑笑着指出了我妈的南阳口音,而我妈则疲倦地打断了姑姑教我背的古诗。......
我迷茫地走在妈妈和阿姨之间,渐渐习惯了一个人思考。我在院子里的井边躺了很久,低头看着井。井里很平静,我隐约能看到自己的眼睛,从黑洞洞的井里往外看。阳光只在夏日午后的某个时候直射在井上,在井底投下一片绿色的光束。在绿色的光束下,我瞥见了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凹凸不平的竖井壁和凹凸不平的井底。光束转瞬即逝,井面下的世界突然消失,水面平静如镜。对我来说,成人的世界就像井底的世界一样神秘。
(4)
在学校学了几个字后,经常躲在阿姨房间看书。妈妈不喜欢她孩子的老套读书图。她看到我整天沉默,拿着书就皱眉。而我怕激怒她,但走进姨妈的房间,闻到一股淡淡的书香,我就安心了。我姑姑从不责怪我。她的房间里有数不清的书,整整齐齐地放在书架上。我阿姨把所有带插图的书都放在底层我能拿到的地方。
“这孩子有没有可能长大后像阿津三婆一样,满脑子都是诗?”一个无知的邻居这么说。
“多出去跑跑步,不要待在妈妈房间里和别的小朋友玩。”妈妈听了,皱了皱眉,把我手里的书拿走了。“出去,出去玩。”她挥着手,好像在追赶一只不听话的苍蝇。我站着不动,盯着她手里的书。
“出去玩,听见了吗?”她大声责骂我。
我流着泪看着她,不知所措。
“薇薇爱看书不是坏事,你就让她看看吧。。。。。。"舅妈笑着劝道。
“没门。出去玩!”妈妈突然生气了。
舅妈突然沉默了。我冲向姑姑,紧紧地抱住她。“这孩子,走,走,听妈妈的话。”她抚摸着我的背,温柔地说。我没动,就紧紧抱着她。
“嗯,如果这个孩子安静,爱读书,让她读书是好事。”舅妈轻声说。
母亲看着我,我正紧紧抱住她,冷冷地剜了她一眼。“你怎么总是凭脾气做事?”
一定有我不明白的地方。它们藏在时间里,藏在妈妈的眼里,藏在阿姨丢弃的樟脑盒里。
10岁的时候,远在南阳的月经在阔别十几年后,带着表妹回来了。隔了几十担,见到母亲,月经含泪拉着母亲的手,却只是淡淡地和姨妈打招呼,言语中带着冰。
住了几天,表姐对我对姑姑的依恋感到很惊讶。“她是个假奶奶。我们自己的祖母早就去世了...傻姑娘,你知道她是假奶奶还亲她?”
我看着大表哥的眼睛,愣住了。
晚上表姐和我同床,用和妈妈一样柔和的南阳口音对我说:“爷爷被她迷住了,不然我们白家也不会这么惨。”外婆是南洋的阿祖替外公娶的,外公不喜欢,娶了她做第二任妻子。乔去世后,我爷爷干脆不回来了,留下我奶奶和我奶奶阿姨一个人在南阳。她好几年没生孩子了,爷爷想带两个女儿回内地。我奶奶舍不得,留了一个在南阳。如果不是她,奶奶也不会和姑姑姐姐分开几十年。我奶奶也不会整天躲着人抹眼泪,早早就死于肺病。如果爷爷当初留在南阳经营祖业,哪里会有后来那么多的苦难,你妈也会受到牵连。。。。。。"
“爷爷不回南阳,你就真的不在乎你奶奶和外婆了?”
“嗯,当初,我写信给南洋...后来这里的情况有了变化,也没有了消息。我们不知道我们是死是活。。。。。"
“另一方面,她真的很勇敢,一个女学生,敢在当时违背父母的情况下嫁给一个商人做二奶。”桌子突然加了一句。
“那么,她是坏人吗?”我的脑子一片混乱。
我屏住呼吸,等表妹说下去,她却打了个哈欠,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枕头上传来她粗重的呼吸声。我抬头看了看窗户,白天的热气已经消散了。夜风吹进房间,掀起了纱窗,于是纱窗轻舞的时候,窗外的蓝天突然出现了。我躺在床上,捧着心一次又一次的等待,等待窗纱升起。
姨妈表姐走后,我问姨妈:“奶奶,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你说呢?”她不看我。闭上她的眼睛。
我不停地问问题,坚持要知道答案。
......
(5)
我要离开我阿姨。大妈的故事,在大妈和表姐出现后,再次在父母、亲戚、邻居的谈资中流传。故事的主角是一个抽象的音节,寄生在他们的唇齿之间。我惊恐地发现,她已经改变了我心中的轮廓,而我却无能为力。
我沉默了,静静地躲在阿姨的书里。我翻遍了阿姨房间里所有有插图的书,即使是没有插图的,我也活读了很多。在阿姨的书里,我不再害怕。有我熟悉的墨香,有让我屏息的故事,有我烂熟于心的诗词。
端午节到了。阿姨和妈妈把粽子叶、糯米、肉馅、虾放在一起。包完粽子,我妈警告我:“孩子,你不能多吃。只能吃一个!吃多了不消化!”
我吃了一个粽子,抬头看着阿姨。“婆婆……”我的眼泪淅淅沥沥地流下来,沮丧地盯着面前诱人的粽子。她心软了,急忙向我眨了眨眼。我妈一出餐厅,就偷偷塞了几个大粽子到我手里。我吃得很开心,一个接一个。
“别吃了,够了,够了!”我姑姑急忙拦住了我。
我甩开她的手,蒙住我的头。我真的很伤胃,在床上起不来。在我妈的追问下,我一下子告白了我姑姑。“是我婆婆,让我吃的……”母亲的脸沉了下来。
“知道薇薇肠胃虚弱。阿姨,你……”
姨妈尴尬的搓着手,看着我,求助。
“我不想吃,你给我吧。你给了我几个,”我怯生生地说,偷偷瞥了她一眼。我看到她眼神黯淡,起身离开。
“你这个傻姑娘,她,她不让你吃屎吗?”看到她离开,母亲轻声责备她。
我点点头,讨好的说:“她是假奶奶。狠心……”说完,我发现我妈看着我身后,脸色突然变了。舅妈悄悄地走进房间,手里拿着从院子里摘的消食草药。她默默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慢慢离开了房间。如果她的眼神是冷的,会从我的心脏滑到我的指尖,我的手指会突然变冷。
晚上,我躺在卧室的床上,肚子疼得厉害。疼痛的牙齿无处不在,啃着我的胃和神经。隐隐约约听到姨妈的抽泣声,在夜里,像茧丝一样,一层又一层,把她的悲伤包裹在黑暗里。终于,一切都安静了,所有的抽泣和叹息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的意识,也渐渐陷入了漫无边际的寂静之夜。
第二天醒来,看到姨妈和父母坐在饭桌旁。悲伤是冰冻的冰,藏在她的眼睛里。我的胃仍然疼。
(6)
姑姑离我越来越远。偶尔她体内沉甸甸的木本植物飘进我的梦里,像隔着窗帘看月亮一样不真实。她养了一只猫。日落时分,她抱着猫坐在阳台的长沙发上,久久不语,看着夕阳,看着太阳一点点失去热量。
偶尔去她房间找书,拿了就走了。
有一天,我在垃圾桶里看到那个画着的脱胎首饰盒,掀开的盖子露出微微花白的头发。我拿起盒子,擦了擦上面的污渍,犹豫了一下,从脱胎的首饰盒里挑出花白的头发,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上一次和阿姨在露台上乘凉,是盛夏。她躺在摇椅上,为我摇着蒲扇,背了一首诗:“白云尽去,青枫满愁。”今晚谁去划船?哪里怀念明月楼?可怜人徘徊楼上月,应留人补镜。我在玉湖的帘子里滚不动,只好在铁砧上砸,还回去。"
我躺在长长的竹椅上,听着她的诗,看着天上的月亮,从出生时纯净温柔的黄色,悄悄地变成了孤独冰冷的银色。
“阿姨,你剪了头发,我不认识你了。你是老阿姨吗?”我突然说。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她叹了口气。
“我不是,薇薇,你不是以前的薇薇了。薇薇长大了。”
她的目光从我身上收回,再次抬头看着她头顶上的月亮。良久,她突然用微弱的声音问我:“薇薇,你长大了,还会记得小时候婆婆教你读诗吗?”
我连忙点头。
“薇薇,我想回家。”
“家?这不是你家吗?”
“我姑姑家在江宁,很远。”
“嗯,那你为什么来这里?”我突然硬起心肠,挑衅地看着她。
她愣住了,低头看着我的眼睛。我在黑暗中对着月光盯着她的眼睛,有雾看不清楚。良久,她扭过头,抬头望望圆月,低声说:“薇薇,人还是要听自己的意愿。”身体受委屈没关系,不要委屈自己的心。“在她的眼瞳里,倒映着冷月,她翩翩起舞。
“你后悔吗?”我突然问了这句话,连我自己都惊讶。从大人的谈话中,我隐约知道姑姑家也是江宁的富贵人家,祖上做过翰林。做了白宫的第二任妻子后,她羞于回娘家。临终前,老母亲还在等她回去。
“不,我的心是我想要的,我不后悔。”她笑了。“薇薇,我走了你会想你阿姨吗?”她用等待的目光看着我。
“我不想”我笑着看着她。
“真的吗?”她皱着眉头,用手摸了摸我的头。
我也皱起了眉头。我说的有一半是真的。我姑姑不再是以前的姑姑了。她已经从我记忆中让我无比依恋的温暖阴影中走了出来。就像她,已经从绿丝旗袍里走出来,回不去了。我突然觉得很难过,低下了头。“是的,我会稍微想一想。”
月光如水般滑过她的摇椅,铺到我的竹椅上,在我的赤脚上印下一个白色的印记,突然消失了,不知消失在哪里。我看着头顶的月亮,眼皮越来越重。
“斜月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不知多少人月归,月摇河树。”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远,渐渐离开了我的心。。。。。。
(7)
我姑姑决心回她的家乡。她和她妈妈谈了一整夜。他们的话语,在黑暗中徘徊,一缕缕,时而飘入我的耳中,时而消失。
“我先回去了...埋葬你的父母。你妈妈已经等得够久了。我知道,上次你姐姐来的时候,她带回了你母亲的骨灰...以后我陪我老母亲……”
接下来的几天,阿姨开始收拾东西。
“这个,薇薇安,你小时候就想要了。薇薇,你现在要吗?”她拿出了水绿色的丝绸旗袍。
“嗯”我接过旗袍,挂在身上。旗袍的下摆搭在脚踝上,让我觉得痒痒的。
“薇薇,你年纪大了……”她看着我,眼睛深邃,闪烁的星星在晃动。“薇薇再过几年,就是一个漂亮的女孩了。婆婆怕见不到……”她温柔地笑了。笑还在唇齿间,戛然而止。
我阿姨走了。
我姑姑的猫小白哭了好几天。蹲在阿姨的椅子上,美眸凝视着我。“傻猫,婆婆不回来了。”我想抱抱它,它转过身,从椅子上跳起来。嚎叫着,我向前走去,不远处,又蹲了下来,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8)
我祖母的照片已经从我母亲卧室的抽屉里拿走了,挂在我母亲书房的显眼位置。画像中的女子身着素雅的小碎花旗袍,体态婀娜,细长的眉毛下一双美目凝视前方。
我拿出姨妈的黑色脱胎木质首饰盒,黑漆漆的盒面上隐约映出我的目光。我后悔扔掉了我姑姑的头发。
我阿姨回去后不久就生病了。她的侄子照顾她。母亲每月定期寄钱给她。我和妈妈一起给阿姨寄钱。我看到几张薄薄的钞票嗖嗖地从银行小姐的手指间穿过,记忆中姑姑的形象慢慢变薄成了钞票。
“我又给你写信了,说我这个月血压又高了...而且我还要给侄子寄钱,怎么照顾他……”
“那么...让婆婆回来……”我怯生生地说。
母亲沉默了很久。
我吞下了水。低头
新年就要到了。妈妈买了一堆贺卡。我兴奋地站在旁边,挑了最漂亮的,依次递给妈妈写贺卡。剩下的最后一个,艳俗的深红色背景,活泼的红花,红红的眼睛。母亲皱着眉头,想不起来要寄给谁。
“这个,送给我婆婆。”我轻声问妈妈。
“好吧,你写吧。”母亲不假思索地站了起来。
我工整地写下了“节日快乐!”在贺卡上。我想不出写什么。我的手心全是汗,贺卡衬垫湿湿的。
我在薇薇的签名处写了我的名字。
(9)
舅妈回信,歪歪扭扭几个字,别扭地躺在纸上:“我过去,杨柳依依。”今天想起来,下雨了。“如果我收到一个热烙铁,把信放进抽屉,用不了多久,信就会消失。
我姑姑的猫小白生了一只小猫。满月后,父亲把小猫扔了。
猫小白每天都睁着眼睛,向我哭喊着要一只小猫。后来,它不哭了,从我身边偷偷溜走了。很快我发现它的肚子又鼓了起来,我莫名其妙地慌了。后来他的肚子瘪了,但我没看到猫。不到一周,它就死了。据说他误食了药鼠的东西,死在沟里。晚上隐约听到隔壁没人的院子里猫在叫。
“猫在邻居家,”我对父亲说,但我没有看他的眼睛。因为我知道无济于事,大人们不可能为了救猫而打开隔壁锁了很久的院门。
晚上,我用心寻找哭泣的猫。他们哭了几个晚上之后,就没有声音了。
我姑姑收到回信不久就去世了。那年春节特别冷。我躲在家里,盖着被子看书。我的脚很冷,很长时间都不能取暖。窗外爆竹声不断。我起身把鼻子贴在冰冷的玻璃窗上。热气模糊了窗户,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用我的食指在窗户玻璃上写着:金色金色金色。......
桌子上摊开的那本书上写着我早已熟悉的诗《锦瑟》:
我想知道为什么我的锦瑟有五十根弦,每根弦上都有一个青春的间隔。
圣人庄子白日做梦,蝴蝶蛊惑,帝王春心杜鹃啼。
人鱼在月绿的大海上流下珍珠般的眼泪,蓝色的田野向太阳呼吸着它们的翡翠。
一个本该持续到永远的时刻,在我知道之前已经来了又去了。
诗页上画着彩图。糟糕的笔触和艳俗的色彩伤害了我的眼睛。
后来我开始做梦:我进了隔壁废弃的院子找猫。我打开隔壁葡萄藤的后院门,冲进满是灰尘、漆黑一片的大楼。小猫的哭声微弱若隐若现。但是我还是找不到那只猫。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和猫的叫声,忽上忽下,又害怕又无助。
我无数次闯入这个梦境。漫长的梦,6年后,我18岁,才有了结局。隔壁的门开了,一个陌生的女人走了出来。她告诉我,猫死了,不用找了。我松了一口气,好像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明白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时光流逝,前世今生,在我们身后,在我们脚下,一寸一寸凝固。
你做梦去吧。
(后记)
在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长辈坚持让我学商科,但我还是坚持报考了自己喜欢的中文专业。毕业后,我成为了一名中学语文老师。
“你读语文,一辈子和文字打交道,一辈子穷,以后会后悔的。”他们对我说。
“我要我想要的,我不会后悔的。”我在空灵的地方听到了她的声音。
那年清明,我去了姑姑的老家。我带了一大束她最喜欢的白色山茶花。
“嗯,那是阿姨的墓。阿姨总说你和她最亲。走的时候还在念叨你的名字。”她的侄子陪着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找借口。
“阿姨说你一定会来看她的。”他蹲下来,拔掉了墓边的杂草。被连根拔起的草掀起了泥土,淡淡的泥土气息弥漫其中。我盯着他的嘴在动,声音从他嘴里发出来,但只是滑过我的耳膜,传不到我的心里。
我抚摸着墓碑上冰冷的大字“刘锦瑟”。恍惚中,看到许多许多年前,那个穿着水绿色生丝旗袍的女人,目光深深:
“昨天我走了,威洛·伊一。今天想来,下雨了……”
一把断戟刺中了我的心脏。一束白色的山茶花从我手中滑落。时间中的女人突然消失了。落花漫天飞,记忆的碎片如烟般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