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对人类良知的质疑

文/超觉

Cr。华氏450度

1940年5月,加缪完成了小说《局外人》的创作。两年后,该书的出版在法国乃至欧洲引起轰动,加缪也因此加冕法国文坛。

八十年后,当我们试图重新审视这部存在主义的经典之作时,一定会发现不同时代的痛苦与坚持。

《局外人》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现实主义小说。如果以社会规律和道德规范来理解和阅读,那么这本书就没有延伸价值。男主角默索罪有应得,杀人偿命,理应受到法律的审判。所以,你要读《局外人》,首先要记住萨特对这部作品的评论:“没有善恶,没有道德或不道德,这个范畴不适用于他。作者把‘荒诞’这个词留给了主角,也就是说,主角属于非常特殊的类型。”

《局外人》开头的第一句话,足以载入文学史。“今天,我母亲去世了。也许是昨天,我不知道。”

对现状平淡而平静的描述,让人眉头紧锁,一下子觉得可疑和难受。短短两句话(16字)就让默索的“局外人”形象跃然纸上,这和鲁迅《狂人日记》开头的一句狂人:赵的狗为什么看我?对刻画人物也有基础作用,堪称经典。尽管如此,加缪似乎仍然认为“荒谬”不够彻底,并继续补充说,电报中默索的语气不明确,再次强调“也许他昨天就死了。”

《局外人》短小精悍,语言极其简洁。在交代了故事的背景后,马上铺开了默索的社会关系,包括老板、恋人、朋友、同事、邻居,并在这些关系中进一步刻画了默索对形式的冷漠和对具体生活的热情的形象。

默索告诉老板,请假不是他的错。他认为没什么可请求老板原谅的,但老板会在他后天上班时向默索·戴孝表示哀悼。员工母亲去世了,老板不表示安慰,却舍不得给假期。当员工去戴孝工作时,他的母亲似乎真的去世了,员工真的需要安慰。默索对形式的漠视,源于这样一些看似常识,实则极其荒谬的所谓日常习惯。当默索来到养老院门口时,毫无疑问,他想立刻见到母亲,却又一次被冷漠地拒绝了:“门房说我要先见院长”。当他终于见到了院长,来到母亲的墓前,默索接受了搬运工的牛奶咖啡提议,只因为他“特别喜欢牛奶咖啡”,这是遵从自己内心和人性的自然之举,却成为审判当天指责他不人道的武器。

在与玛丽的相处中,默索也秉持着爱特定人的原则和天性。当玛丽问他是否愿意结婚时,默索说:“她想不想结婚没关系。”显然,在默索的心目中,婚丧只是一种表现社会关系的冷漠形式,不会对具体生活产生任何影响。在他看来,“没关系。”

同样,在与人相处时,默索也没有任何形式上的执念。他仿佛被三个汉字覆盖,但同时又在养老院的梧桐树下感受着芬芳,在街上热情地和陌生人打着招呼,在阳光明媚、尘土飞扬的天空下和同事们追逐着卡车,和朋友们享受着夏日的乐趣。甚至在判决临近的时候,他还和牧师争论:“但那并不比期待发财和游泳更快。”这都是一回事。"

法庭不关心阿拉伯人的生活。自始至终,他们都在默索过去的经历中探索自己现在犯罪的可能性或隐蔽性,这显然是荒谬的。作为加缪的主人公,默索一生都在与这种荒谬抗争,甚至不惜让自己的行为在世俗眼中被视为“荒谬”。

《局外人》是对人类良知的质疑,主张在荒谬中奋起,在绝望中坚持真理和正义,就像默索最后的独白:就我而言,似乎一无所有,但我确定自己,我所拥有的一切,比他确定得多,我的生命和即将到来的死亡。是的,我只有这个把握,但至少我掌握了这个道理,就像这个道理抓住了我一样。我是对的,我是对的,我将永远是对的。我曾经这样生活过,也可能以另一种方式生活。我做过这个,没做过那个。我做过这个,没做过那个。那之后呢。似乎我过去一直在等待的就是这一分钟,也就是我可能被判无罪的黎明。没有什么,没有什么是重要的,我明白为什么。他也知道为什么。在我度过的整个荒谬的一生中,一股黑暗的气息从我未来的深处向我扑来。它穿越了尚未到来的岁月,无论我走到哪里,人们曾经向我暗示的一切都不再彼此不同,未来的生活并不比我过去的生活更真实。别人的死,母亲的爱,对我有什么重要性?既然注定只有一个命运选择了我,而生活中成千上万的幸运儿都像这位神父一样称我为兄弟,那他们选择的人生,他们确定的命运,他们崇拜的神,又有什么重要性呢?他明白吗?每个人都是幸运的,世界上只有幸运的人。总有一天,别人都要被判死刑,无一例外,他自己也要被判死刑。那么,因为他在母亲的葬礼上没有哭,就被处死,有什么意义呢?萨拉曼诺的狗和他的妻子没什么不同,那个自动的小女人和马松娶的巴黎女人或想娶我的玛丽没什么不同。他们都有罪。雷蒙是我的搭档,塞莱斯特比他强吗?发生了什么事?今天,玛丽把她的嘴唇送给另一个新的默索很重要吗?他是一名也被判死刑的牧师。他明白吗?

这段独白是全书最酣畅淋漓的高潮。默索向世界展示了他的内心。他热爱具体的、当下的生活,未来的生活并不比过去的生活更真实,或者说两者没有可比性。他不必遵循某种世俗的约定去憧憬未来的生活,但他足够快乐,可以热情地感受当下的生活。

加缪在他的笔记1935-1937中写下了这句话:

他在真诚中感到自在。极其罕见。

虽然由于缺乏语境,我们无法推断这是否与默索有关,但套用在默索身上一点也不为过。他在真诚中感到自在,真诚是没有任何形式和抽象的真诚,也是默索一生不妥协的灵魂的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