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为什么要写寡妇

人物形象是文学文本的核心层面,是文学创作和文学作品研究中的重要问题。中国现代文学之父鲁迅塑造了许多优秀的人物形象,如阿q、祥林嫂、魏等...丰满复杂。其中《明天》中的善四嫂和《祝福》中的祥林嫂都是失去丈夫和儿子,饱尝人间辛酸的寡妇。寡妇是封建社会最底层的劳动妇女,是封建制度、封建礼教、封建迷信的牺牲品和牺牲品。鲁迅把他的心和灵魂都献给了这些被封建社会残害的善良的羔羊。鲁迅通过对他们悲剧的描写,诉说着血泪,愤怒地抗议着吃人的封建旧社会。他一直在为愚蠢的弱者呐喊,为受害者诉苦。但是,愚者和弱者的自卑,往往是他们命运悲惨的重要原因。但鲁迅对不同的愚人、弱者的情感基调是不同的:对待阿q,鲁迅倾向于“与他生气”,而对命运贫困的寡妇,如单思嫂、祥林嫂,几乎完全是“为其不幸而悲哀”。在这些寡妇身上找不到批判的锋芒,而造成这种形象的原因之一是“寡母养孤”与鲁迅创作心态的关系。

一是“守节”与“失节”的困境

在中国封建社会,女人一旦失去丈夫,就面临着“拯救”的选择。但是,这个选择本身就是痛苦的,也是通向不归路的。因为中国封建社会推崇“贞操”,“按照现在道德家的意见,定义为丈夫死后,绝不再嫁,绝不私奔。丈夫死得越早,家里越穷,她的贞操就会越好。凶有两种:一种是不管结没结婚,只要丈夫死了,也会和他一起自杀;一种是在有强奸来侮辱他的时候,试图自杀或者反抗被杀。这也是死的越惨,他就越好。如果他反抗失败,就会被侮辱,然后自杀,必然会被议论。”这是一个寡妇选择“贞洁”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一个寡妇宣扬“中国从来不允许女人做错事,她不能赎罪,所以她要随它去吧中毒;而男人不受贞操观念的束缚,可以随心所欲,胡作非为,这是可以被世人认可的。然而,这些“善于观察”的人所承受的精神奴役是沉重而不可避免的。他们必须压抑甚至扼杀自己的性需求,必须时刻回避和抛弃来自异性的爱。然而,这个不道德的人虽然逃脱了失去性爱的孤独和悲伤,但最终还是不为世人所接受,永远活在当时社会的批判和压迫中。鲁迅认为,性压抑的形式对人的精神状态有影响。无论男女被迫过单身生活,都容易产生心理变化。因为压抑,他们大多固执多疑,生活不自然,心态扭曲,觉得事情很无聊,整个人变得敏感多疑。这是他们的悲剧。鲁迅深刻的分析,某种程度上融合了鲁迅自己的情感体验。

祥林嫂是“贞洁”“被迫”“失节”的典型代表,但她选择的反抗路径并没有改变悲剧的命运。祥林嫂是一个没有受到新思潮影响的普通劳动妇女。所以,她不可能“谈家庭专制,打破旧习,谈男女平等……”和子君一样,她的价值观和道德观只能取自社会上流传的那些圣人所宣扬的封建礼教。在婚姻问题上,她是任人摆布的,她和比她小十岁的祥林嫂的结合,决定了她从结婚的那一刻起,就被包办婚姻牵入了悲惨的境地。丈夫去世后,她渐渐察觉到婆婆的心思,于是飞到了鲁镇。虽然家政服务员的生活更辛苦、更累,但“她却无比满足,脸也越来越白,越来越胖。”然而,象征夫权威严的“白船”最终驶入了鲁镇。祥林嫂自力更生的梦想破灭了,害怕被卖为“不名誉”却也难逃这种可悲的命运。她被作为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捆绑”、“填充”和“出售”。她虽然在“杰烈”的鞭子下“磕碰”过,但还是“顺从”了。然而第二任丈夫死于伤寒,儿子被狼叼走。“叔叔来接管房子,把她赶走。”宗族势力把她逼进了死胡同。祥林嫂之前之所以能在山里站住脚,是因为她死去的丈夫和儿子,是因为他们在宗族的祠堂里有话语权。一旦这些人不存在了,她的存在就受到了威胁。她被迫再次来到鲁镇。但她刚刚摆脱了氏族权力和夫权,陷入了神权的深渊。

几千年来,由玉皇大帝阎罗和黄成土地组成的幽灵系统一直统治着中国人的精神世界。在中国人的眼里,玉帝是至高无上的,掌握着我们凡人的命运。于是,关于外界的各种传说就成了普通劳动人民的行为规范。因此,当刘妈神秘地告诉她,“你将去幽冥,和那两个该死的男人战斗。你会给谁?”阎罗国王不得不把你切开交给他们。”他立刻害怕了。在深山老林中,人们头脑中的封建伦理观念非常淡薄。祥林嫂没听说过被锯,但一旦听到,她就会惊恐万分。为了避免被“锯开”,她用自己一年的工资捐了一个门槛,以求赎罪。她以为只要这样做了,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说到底,这只是精神上的自我安慰和自我解放。鲁大师的家人仍然歧视她,仍然禁止她参加一切与“祈福”有关的活动。”祥林嫂,你放!我将...“这给了她致命的一击,摧毁了她生存的最后一丝希望。面对冰冷的世界,一生受压迫受侮辱的祥林嫂向“我”提出了关于“命运”的问题,在年终祝福中恐惧焦虑地倒在了冰冷的雪地里。命运多舛、呻吟不止的“不名誉”死了。子君和涓生的爱情,把子君带出旧家的牢笼,也迫使子君回到他们的牢笼。恋爱后,涓生给子君灌输了一系列西方现代观念,促使子君勇敢地做出了“我就是我自己,他们谁也不干涉我的权利”这样的英雄式解放宣言,让她无所畏惧地离开父母,和涓生生活在一起。当涓生被解雇,他们的生活发生变化,爱情也面临危机,他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终于有一天涓生告诉子君,他不再爱他了,子君要回到父母身边。从此子君成了精神上的奴隶,孤独地生活在家人的威严和冷漠中,最后抑郁而死。

由此看来,封建社会的女性,无论你选择“贞操”还是被迫“失节”,都将伴随着悲剧。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选择幸福生活方式的权利。我们可以看到鲁迅的思想太丰富了,他的人格太复杂了,鲁迅身上的矛盾和悖论太多了。他是传统伦理的叛逆者,但当丘比特敲他心灵的门窗时,他显得那么犹豫、胆怯、害怕。他不断地与虚无和绝望作斗争,却始终生活在“精神监狱”里。这一系列的矛盾撕裂和扭曲了鲁迅敏感的心。作为人的儿子、人的兄弟、人的丈夫和鲁迅,他们不断地成为悬挂在爱情十字架上的“受害者”,深入鲁迅作品的艺术世界,尤其是他笔下描写的封建女性形象,进入他丰富的精神王国,最吸引我们。第二,同情与批评的较量

同情和怜悯弱者是人的本性。鲁迅先生对中国封建社会底层劳动妇女的关注和同情,是从另一个角度审视她们的命运后的“哀其不幸”。

在《祝福》中,我们可以找到同样的“哀其不幸”的情感基调。比如鲁迅通过对祥林嫂肖像的描写,揭示了她所遭受的苦难和迫害的逐渐加深。祥林嫂刚来鲁镇的时候是“头戴白绳,黑裙子,蓝夹克,月光背心。她大约367岁,脸色发青发黄,但两颊仍然发红”。这是一个生活在穷乡僻壤的职业女性的形象。虽然面容有些憔悴,但她依然充满了生活的张力,有着求生的欲望。但是,第二次:“脸颊上的血已经全部消失了,沿着眼睛,眼角有泪痕,眼神也没有以前有活力了。”此时的祥林嫂已经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她的生活除了“活着”没有其他需求,只是维持着“活着”的形式。从这幅肖像描写中,我们可以看出,在进行客观描写时,字里行间已经深深地隐藏了恻隐之心。第三次,“五年前的白发,也就是现在全白了,不像四十多岁的人;他的脸瘦瘦的,黄黄的,黑黑的,先前的愁容不见了,仿佛是木刻;只是一眨眼就能看出她是个活物。“这是祥林嫂临死前的形象。与前两次相比,她不仅失去了求生的本能,而且毫无表情。她是一个精神完全崩溃的傀儡,她的生命即将从她的身体中消失。鲁迅通过对祥林嫂一生的三种不同生存状态的描写,控诉了冷酷严酷的黑暗社会对一个普通生命的迫害和践踏,谴责了封建宗法制度对一个普通生命的吞噬和扼杀。鲁迅把悲天悯人放在写作中,用同情的笔调写出了他对封建劳动妇女,尤其是寡妇悲惨命运的关注。在《明天》中,鲁迅五次提到“单四嫂是个笨女人”,但他多次用她不笨的事实来解释。比如“他是三角,买药回去自然便宜”等等。表达了鲁迅本人的悲愤。在《明天》中,鲁迅从来没有把批判的矛头投向过单思嫂。更多的时候,他只是抨击黑暗的社会,冷酷的世界。

这种“哀其不幸”的风格在《明天》和《祝福》中被广泛运用,也让其他主角多了一些“愤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鲁迅先生总是以其深邃的思想和杰出的艺术才华,从历史和哲学的高度对他的主人公进行无情的批判。他首先把主人公作为自己批判的对象,然后给予理性的同情。比如鲁迅对阿q这个愚蠢软弱的国民性代表人物的描写,就是鲁迅思想对全文的结构。阿q身上的“精神胜利法”和它本身,一开始是可笑的,然后是悲哀的,最后是同情的。鲁迅先是觉得是讽刺的对象,后来觉得不是奴隶,而像奴隶,不是主人,有主人意识的阿q是可悲的。所以,我们认为鲁迅对阿q的同情始终是理性的,对阿q的批判是绝对的。此外,无论他们的命运多么悲惨,鲁迅总是记得理性批判,比如孔乙己,受个性解放思潮影响的子君,以及“实践了我以前所厌恶和反对的一切”的魏等。鲁迅首先批判了他们自身的弱点,然后同情他们。但在《祝福》和《明天》两部以寡妇为主角的小说中,鲁迅首先从心理上同情她们,“哀其不幸”,甚至从“怒其不幸”变成了“怒其不幸”,在寡妇身上找不到批判的锋芒。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别的形象,鲁迅先生可以“毫无顾忌”地扛着批判的大旗,尽可能做到理性,却对寡妇如此心软,让感情凌驾于理性之上?就因为寡妇的苦难太重,鲁迅就不忍心批判吗?

第三,《寡妇的孤独》淡化了“批判的边缘”

要找出鲁迅创作的心理根源,就必须考察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寡母养孤”现象。这是一个典型而普遍的现象。儒家文化的鼻孔和孟子属于千百年来“寡母”养育的孤子,人们对孟母的赞美无疑给了许多寡妇一个心理暗示,即“养孤”是最好的出路。这种现象既受到封建社会夫死子从思想的制约,也是对孔孟之类寡妇的一种心理补偿,因为儿子是自己生命的延续。这样,经过长期的延续,“孤独的生活”自然成了寡妇们的首选。“守寡母亲照顾孤儿”的典型意义在于,这一现象中的“守寡母亲”普遍具有一个完整的东方女性的优秀品格,即善良、温柔、开放、勤奋、忍耐力和忍耐力。但他们深受传统封建文化的影响,遵从三从四德的封建礼教。他们在教育孩子的时候往往把“孝”放在第一位,因为这是他们明天的希望。鲁迅先生的母亲属于“寡母”。鲁迅先生虽然受过西方文化观念的洗礼,在理智上认同西方文化的价值观,但在情感上却无法摆脱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鲁迅虽然接受新思想较早,但在个人婚姻、人生道路等各种重要选择上,都听从母亲的安排。但是,为什么像鲁迅这样反封建礼教意识很强的思想家,在个人婚姻中却屈从于封建礼教,接受了母亲送的“礼物”?最关键的一点是,她们是“寡妇妈妈”养大的“孤女”。在鲁迅的少年时代,他的祖父因为科举考试中的一桩罪行而入狱,然后他的父亲去世了,所以他家庭的重担就全落在了他母亲鲁瑞瘦弱的肩膀上。在世人的冷眼中,在人民的压力下,这位母亲忍辱负重,含辛茹苦地抚养孩子,勉强支撑着日渐衰败的周家。作为周家的长子长孙,鲁迅充分感受到了母亲的神圣与伟大。所以,母爱成了鲁迅孤独生活中的一大精神慰藉,也成了一笔永远无法偿还的道德债务。为了报答母亲,他以母亲的姓氏为自己取名“鲁迅”。浅显易见的母爱影响了鲁迅的职业选择,母亲对他婚姻的强制安排成为鲁迅最大的精神压力。所以“孤独者”长大后,心理上永远无法摆脱母亲的教导和影响,客观上会产生一种超越其他任何感情的情绪。不仅有孝顺、孝顺,还有孝顺父母、报恩等复杂的社会、人情关系和人为因素。这种情感让她一直记得守寡的母亲做出的巨大精神牺牲。他们必须孝顺,因为虽然他们清醒地意识到母亲对他们婚姻的安排是不合理的,但是他们对母亲不幸命运的同情和照顾母亲的艰辛,使他们产生了一种心理取向,认为自己不比母亲更不幸。所以他们常常屈从于母亲的意愿,避免母亲因为儿子的不孝行为而伤心。从鲁迅后来与许广平的结合可以看出他并不在乎社会评价,但从他对朱安夫人的安置可以看出他对母亲的臣服和孝顺。鲁迅接受了个性解放的思潮,但在个人婚姻中却摆脱不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主要是因为这句话是一个“寡母”说出来的,因为寡母毕竟也是父母。在中国封建社会,父母在家庭中有绝对的权威。这一理论经过统治者的启蒙已经深入人心。尽管鲁迅接受了新文化,但他仍然难以放弃中国的传统文化。所以鲁迅选择了把守寡的母亲当做父母,他要像封建家长一样服从守寡母亲的安排。在鲁迅与许广平的爱情中,鲁迅害怕他与许广平的爱情在社会上公开后,会影响他现有的地位和名誉。他害怕谣言,成了“谣言的囚徒”。对于许广平来说,为了照顾鲁迅,她不得不做出很多让步和牺牲。定居上海后,许广平想找份工作,但鲁迅让她留在家里照顾他的生活,帮助他进行文学创作,她只好放弃了外出打工的念头。可见,恋爱双方不仅要有真诚的付出,还要互相牵制,甚至互相掠夺。同时,他婚姻的不幸使他充分体验到封建文化对“我”和“吃人”的残酷的本质,于是他以西方的价值体系为武器对封建道德进行了批判。这种理智与情感的矛盾体现在《祝福》创作中寡妇的情感基调上。在这部小说中,鲁迅始终批判给寡妇带来无限痛苦的凄凉社会,从不直接指寡妇也是愚蠢而软弱的公民。他在无情批判封建礼教的时候,总是把对寡妇像母亲一样的同情和怜悯放在首位。在他看来,寡妇群体反映了中国人民最大的苦难,但客观地说,寡妇悲剧人生的责任不仅仅在社会,她自身的弱点往往也是导致她悲剧的主要因素之一。但鲁迅并没有像他对子君、孔乙己那样指出他们的缺点。这恰恰说明鲁迅的创作在处理理智与情感的矛盾时,是让情感主导创作的。这也是鲁迅创作这两部以守寡母亲为主角的小说时的典型心态。他对母亲绝对孝顺,也理解她守寡的艰辛,所以不想直接批判封建文化浓厚的母亲和寡妇。这种对社会的批评和同情,对单四嫂和祥林嫂的同情然而与此同时,这种批评却被冲淡了。在他的小说中,我们可以清楚地发现思想的叙事和结构。也就是理性的话语方式。具体来说,我们可以欣赏他对其他主人公辛辣的描述,也可以感受到他的叙事话语本身就是一种思想,一种哲学。在《祝福》和《明天》两篇文章中,我们更多的感受,来自于“孤女”对“寡妇”的同情,来自于中国一位伟大思想家对寡妇的同情,这也是因为这种母爱与鲁迅本人的情感体验是一致的。

四、哭声没有回音,心中迷茫而绝望。

在《祝福》中,作者并不注重揭露和呐喊。作者不以启蒙者的姿态去唤醒沉睡的人们,而是着重表达了因为多次重复呼喊,挣扎前行而没有回音的焦虑和绝望。这是一个成长中的伟大军人四处碰壁后的自然情绪过程,也是一个伟大的革命家在为社会寻求良方的过程中,一个人走向高楼时的真实困惑和绝望。也就是说,《祝福》的主题是哀叹中国传统腐朽的“鲁真社”伦理文化的坚贞,表现了觉醒愚昧的犹豫,表达了在强大的“鲁真社”伦理文化影响下一切麻木变态灵魂的绝望。

全篇《祝福》展现了一个毫无生气、毫无希望的社会环境,讲述了一个非常悲伤绝望的祥林嫂的故事。“在灰色和沉重的夜云中间总有一道闪光,然后是沉闷的声音”。在这压抑的自然环境和弥漫着窒息与愚昧伦理气息的社会里,充斥着各种绝望的声音:既有鲁大师的残忍“可憎”与“谬误”,也有绑架倒卖祥林嫂婆婆及其家人的喧嚣,更有听到祥林嫂阿毛将军故事后男男女女的嘲讽;还有经常在祥林嫂面前嘘寒问暖的孩子的笑声,可怜却又遮遮掩掩嘲笑祥林嫂“恐怖”并教训祥林嫂的刘妈的呢喃声,甚至还有为了捍卫神灵给了祥林嫂重重一击的四婶“你放在那里”的惊呼。在这种无情的回响中,祥林嫂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游荡在鲁镇绝望的街道上。当她带着犹豫和恐惧与我相遇,听到我支支吾吾的回答,她很快就安静地倒在了鲁镇的雪地上。当然,除了在鲁镇街头的回响,还有来自她内心深处的愧疚,她意识中的鬼界阎罗王,让她害怕的祥林嫂和何老六,让她刻骨铭心的阿毛。

与吞噬祥林嫂生命的愚昧噪音回荡的鲁镇,是一个病态的社会,生活在这里的都是病态的人。谁能成为鲁镇世界中最有希望被“唤醒”和“粉碎封建礼教”的候选人?显然,我感到深深的内疚,迷信的毒害已经渗透到我的灵魂里了。对现实世界已经彻底绝望的祥林嫂,已经没有醒来的希望了。满脑子“可憎”和“歪理邪说”的鲁大师是治不好的。谁能叫醒胡阿姨和刘妈?祥林嫂的婆婆,魏奶奶,经常听《阿毛的故事》的男男女女,甚至是祥林嫂为阿毛小姐伤心时咯咯笑着起哄的孩子们,能吗?没有帮助!面对这样的小镇,奋力呐喊的意义和希望在哪里?有人能唤醒在腐朽的伦理世界里酣睡的鲁镇众生吗?不要!这是一个绝望的世界,绝望的存在!

《明天》中的珊斯大嫂生前守寡。为了生存,她只能靠亲手纺棉纱养活自己和三岁的儿子,只能在明天午夜开始生活。“夫从夫出,夫从子出。”儿子会死于谁?很想做奴隶却没有主人。太可惜了!珊斯大嫂觉得安静空虚,更加迷茫。也许她到死都无法理解等待她的“明天”的意义。再加上那个社会出身的流氓红鼻子老拱和兰皮阿伍,早就盯上寡妇了。“好心”的邻居王九妈和庸医何小贤也是毁了善四嫂“明天”的恶源。这些人是一群被社会驯服的冷血动物。王九妈安排宝儿葬礼的时候是那么的熟练和程式化。对她来说,宝二不过是一具小尸体,而善四嫂本已痛苦的心,被太多厨子撕成碎片。可以说,在这样一个灰暗的社会里,即使珊斯大嫂没有死在自杀的绳子上,她也会被扼杀在封建礼教的氛围里。

鲁迅在《明天与祝福》中的绝望,不是消极的、虚无的退缩,而是他从一个真正的平凡人生成长为伟大哲学家的真实的精神轨迹。他曾说:“悲剧就是毁掉有价值的东西给人看。”对于那些为了自己和亲人而被迫卖淫的女性,鲁迅总是给予深切的同情,而对于一些生活有保障的时髦女性,甚至那些家境殷实却喜欢摆出和揭露某种“卖淫”的女性,鲁迅则给予无情的批判,他对寡妇的深切同情源于他对整个封建社会的独特感情。通过聆听天地圣人的醉魂,我们会突然发现作者面对民族生存的困惑,在寻求救国之药的过程中的巨大痛苦和艰难。鲁迅的绝望至少告诉我们,对于生存困境,没有近乎绝望的危机,没有痛苦,没有悲哀。认为社会改革可以在激昂的呐喊中绕过绝望的痛苦和彷徨过程中的深刻反思,不仅片面,而且危险。但鲁迅对女性的同情,对女性歧视地位的捍卫,才是真正值得20世纪中国关注的。鲁迅对现代女性解放的最大贡献,在于彻底否定了影响中国社会几千年的女性是灾难的论调,推翻了一切强加于女性的性别歧视。但是,封建社会就是封建社会,鲁迅毕竟不是救世主。妇女解放还处于在黑暗中摸索的阶段,鲁迅对此深感困惑。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知道鲁迅先生对中国女性的理解和同情,他对寡妇的刻画是从“寡母”提出的“孤独”角度出发的。所以鲁迅写这类小说的时候,他守寡的母亲总是站在他身后。可以说,鲁迅在“孤女”这一现实角色的前提下,对寡妇形象的塑造起到了创造性的作用。这个角色的模糊性促成了《祝福》的情感叙事。同时,怜悯和同情也淹没了这种叙事中对寡妇自身弱点的批判。寡妇是不幸的,鲁迅同情她们。鲁迅总是像他母亲一样关注他们的不幸。鲁迅的一生,总是在黑暗的铁屋子里为她们呐喊,控诉封建思想的罪恶,默默祝福寡妇们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