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徘徊在乡村与城市之间的灵魂——张爱民小说《莉娜》有感

徘徊在乡村与城市之间的灵魂——读张爱民的小说《莉娜》

如果一定要给这部温情小说一个分类的话,大概可以称之为“乡土小说”,但这只是它的一个侧面,也就是说,“乡土小说”的含义并不能完全涵盖这部小说的多维哲学意蕴。显然,张爱民在反思现代工业文明对古村落的冲击的同时,试图营造的不仅仅是一个充满乡愁的诗意世界,还有主体对平庸自我的逃离意义。

从《莉娜》第一卷开始,讲述了一个农村妇女不愿意在农村生活的故事。她向往城市,却无法摆脱家庭的纠缠,也无法抛弃亲人。所以在城里呆了三年后,她回到了农村。但回来后,她的内心一直充满矛盾。她不愿意这样生活在农村,又想逃跑。除了莉娜回归的线索——离开,还有一条与之并驾齐驱的线索——丈夫对妻子的等待和莉娜对爱情的无奈抛弃。

故事展现了一个灵魂在现代工业文明背景下,在一个偏远的西北乡村的奋斗历程。

中国以前的小说里也有过这样的题材。他们试图通过逃离现有的生存语境来建构新的自我,如鲁迅《故乡》中的“我”,杨沫《青春之歌》中的“林道静”。但他们逃亡的初衷是有明确目的的,其背后是一代知识分子的觉醒,或走向革命道路,或走向启蒙。然而,张爱民小说中的莉娜在逃亡时却感到困惑和孤独。她清楚地意识到农村的落后和愚昧,她对逃离后的自己还剩下什么感到困惑。虽然努力远离平凡的自我吞噬,却无法拒绝这片平凡土地的温暖。

莉娜对农村充满了矛盾。她农村的亲人,农村的文化,给了她生命。她爱乡村文化的生命力,那是一种朴素的感情(来自父母的挽留),是一种无法舍弃的深情(丈夫的爱如酒般浓烈),是一种血脉相连的感情(儿子门栓的依恋)。她的爱情也发生在这片土地上(和李成仁的爱情关系)。然而,与此同时,莉娜深深意识到在这片土地上长大的人们的浅薄和无知。她拒绝被这种落后的乡村文化同化,所以她选择了逃避,试图向城市这个方向和空间靠近。因此,莉娜依恋农村的温暖,痛恨农村的落后。她的矛盾影响了她的人生选择,也导致了她在文本中最初的回归和最后的再次离开。

张爱民的小说《莉娜》有一个深刻的主题。首先,丽娜是农村牧民。在中国,黄土高原上的村落,作为现代工业文明覆盖的边缘地区,劳动方式原始,人类社会关系简单。如果说沈从文的《边城》表现了乡村世界中人性与神性的和谐存在,那么《丽娜》则表现了人性与神性的分裂。在《边城》中,纯洁的崔璀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自己的乡村世界里,而在《莉娜》中,莉娜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怀疑。怀疑它的平凡和平庸,往往会限制自我,剥夺她人生的许多可能性。因此,莉娜不同于崔璀的简单手表。她选择逃离,并通过逃离在乡村重建一个超越他者的自我。矛盾的是,她经常在这种偏差中回头看,因为农村的世界有她熟悉和留恋的乡土气息。

张爱民的《丽娜》以一种温暖而悲悯的心情描绘了中国西北黄土高原上人们的生活。《黄土高原》和莫言的《红高粱》世界一样,呈现了这片土地上人们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赋予了他们一种神奇的存在。与连绵起伏的群山形成对比的是人性的淳朴,这是一种正在逐渐丧失的乡村文化品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种近乎原始的生活方式,在现代工业文明下成为了神话般遥远的存在。回望他的乡村世界,我们发现这一切与城市里的高楼大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像海市蜃楼一样矗立在遥远辽阔的西北。从文化的角度来看,丽娜黄土高原上的人们的劳动方式是一种古老的文明。从经济学角度揭示了中国社会经济发展中城市与乡村之间文化、经济、教育差距,以及城乡严重两极分化的社会现实。面对中国东西部经济发展的巨大反差,徘徊在这一断裂带之间的中国社会会经历怎样的精神痛苦?这将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也是莉娜试图呈现的主题。丽娜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安心地生活在原来的土地上,因为在经历了城市之后,他们的视野开阔了,他们被城市的现代文明所启迪,他们不再认同父母原来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但他们未必能完全融入城市的生活节奏,城市也未必能真正接纳他们,给予他们那种只有在农村才能获得的踏实和安全感。当他们选择离开农村,其实是无法完全放弃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和不舍。最终,他们只能在城市和农村之间来回徘徊。这与中国大量农民工在城市获得经济资本,然后回到农村完成资本消费的现实不谋而合,成为不可回避的社会矛盾——社会个体成为地球上的陌生人和远离故土的漂泊者。张爱民的《莉娜》试图正视这一社会现实,揭示这一矛盾给个人带来的精神痛苦,因此《莉娜》在反映和揭示当前中国农村社会现实方面达到了一定的高度。这是大多数当代作家回避或忽略的社会批判主题之一。

莉娜以田园诗般的抒情方式描述乡村生活,没有渲染在那种悲悯下日夜劳作的农民不堪的一面。面对现代性的诸多变化,作者并没有盲目地揭示现代城市的象征性存在形式(21世纪农村小说中出现的现代性的象征性元素,在张爱民的小说中并没有以数量化、集约化的形式出现)。他巧妙地把城市的存在变成了一种隐性的精神存在(比如在莱娜的心目中,城市意味着知识、先进和开放等。),而他将现代城市与传统乡村的矛盾融入到丽娜的形象中,使城市与乡村的文化经济矛盾被

其次,《丽娜》是一个社会中个体灵魂的挣扎。Lena不断的在乡村和城市之间徘徊,三年前离开,三年后回来,回来后又离开。内在原因令人心碎。根本原因是现代城市和农村的文化断裂和经济差距造成的深刻的精神痛苦和灵魂痛苦。莉娜深刻地讲述了来自农村的个体在面对城市和乡村的断裂时的灵魂痛苦。

此外,莉娜试图逃离平庸,平凡和琐碎的现实生活。她不做家务,也不喜欢现实中人物的粗俗和荒诞。这一切会在城市中彻底消除吗?显然答案是否定的,她向往的城市其实意味着一个诗意的梦。逃避就是逃避现实,而这个现实在逃避之后一点都没有改变。所以,莉娜出走了三年,回来后,在家里度过了充满矛盾和痛苦的生活后,依然选择了再次出走,而出走就是再次逃避。她没有急着选择和老公离婚,她准备就这样纠结的离开。这种不完全的逃避暗示了莉娜对乡村世界一切的感情。莉娜的性格应该是勇敢果断。即使是这样一个果断的人,在与来贵的关系上也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犹豫,可见她内心世界的矛盾是激烈而深刻的。

赖贵和程仁是与丽娜关系密切的两个人。前者是她的丈夫,后者是她的情人。随着他们之间的关系,我们可以发现,莉娜的精神已经严重错位,精神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的身份发生了偏离。她爱的人是她的同学成仁,但和她结婚生子代价不菲。前者是知识和智慧的代表,后者是美丽灵魂的代表。虽然丽娜很爱她的同事,但她永远无法和他真正结合,因为双方都有家庭。丽娜在农村超越这样的道德伦理,为了爱情勇敢结合,无疑是不可能的。她的丈夫来贵对她有强烈的感情。他对莉娜的爱是宽容和纵容的。他给了莉娜充分的自由。即使离开了她三年没有回来,莱桂还是在等丽娜,期待他们之间的关系能复合。所以来贵有一个崇高的、令人敬畏的精神世界。莉娜并没有放弃丈夫对自己的热烈的爱,所以她也不能完全抛弃丈夫的真心。她认识他,但不爱他。然而,她所爱的老师程仁却无法和她结合。对于莉娜来说,爱的对象已经成为一种无法真正拥有和完全获得的存在,她所确立的爱的对象只能成为她精神痛苦的另一个来源。莉娜的离开,成了一种超脱的寻找自己灵魂的方式。她想摆脱离开得不到爱情的现实,想通过离开升华自己,不想再沉迷于现实的痛苦。她想通过逃避来逃避生活,面对痛苦的自己,但是莉娜真的能成功吗?作者给读者留下了思考的空间。

第三,《丽娜》是中国黄土高原风土人情的真实写照。黄土高原的黄河文化在中国现代小说中并没有像其他江浙文化、老北京、上海的地域文化那样得到重视和挖掘。根据贝克尔的《艺术世界》,文化和艺术的生产是一系列社会制度和工业机械生产的结果。因此,黄土高原的黄河文化没有得到同样的重视,这从根本上取决于其经济发展水平,而这种文化的封闭状态又反过来制约其经济发展。由于经济发展水平有限,媒体传播呈现黄河文化的方式和渠道也非常有限,所以人们对本土文化的认知也很有限,对黄河文化精神内涵的理解停留在一定的概念层面(比如重视地貌、洞穴文化、剪纸艺术,却轻视其背后的精神。)丽娜通过重新呈现黄土高原古老的农耕文明,为人们提供了一个重新认识黄河文化精神的窗口。

丽娜的黄河文化主要表现在简单厚重的人伦关系,近乎原始的农耕文明和自给自足的生产方式,父母对土地、动物、家庭的深厚感情。

原始农耕文明一度成为中国近代社会现代化进程中的改造对象,但由于其地理条件的艰苦和偏远,这一改造过程尤为艰难,也正是因为其改造的艰难,才逐渐落后于东南沿海城市的发展速度。

原始农耕文明就是在这种经济文化差距不断扩大的背景下存在的。它缓慢地迈着自己的步伐,在缓慢的过程中透露出黄土高原黄河文化厚重而不可动摇的文化特质。

莱娜的父辈们依然选择在土地上劳作,获得食物,获得生存的基础。他们与血浓于水的土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旦剥离了这种关系,他们就会陷入无根的迷茫。

以王玉顺、王福才、李金生为代表的老一辈农民,对土地有着深深的眷恋,对土地赋予他们的一切都有一种崇拜。他们对土地充满了感激和热爱,这也是为什么在文的开头,王玉顺的婆婆会小心翼翼地清理厨房里摆放的一些瓶瓶罐罐。在儿媳妇阔别三年回来的前夕,老两口费尽心思要做的,竟然是刷洗这些对现代人毫无利用价值的“瓶瓶罐罐”。

由于材料的极度短缺,人们在日常生活中不会频繁更换日常使用的物品。相反,一个瓶子可能会伴随几代人的生命,陪伴他们度过艰难的岁月。所以,这些“瓶瓶罐罐”其实寄托着父母和农民的深情,甚至是他们生活的希望和归属感。他们不仅珍惜有限的物质资源,久而久之还会产生一种发自内心的爱,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这种感觉是生活在城市快速消费节奏中的现代人难以理解的,对有限物质资源的崇拜也是黄河文化的一种精神。在他们的意识里,这些“瓶瓶罐罐”的意义早已超越了它的实用价值。它们是农民财富的象征,是他们精神富足的象征,甚至被赋予了一种神性。这些“瓶瓶罐罐”本身就承载着古老的黄河文化精神,农民赋予它们神性,自觉崇拜,产生了不可分割的爱。

“瓶瓶罐罐”所代表的物品,不仅是一种神性的存在,更是黄河文化淳朴品格的象征。

综上所述,张爱民小说通过对黄土高原农民生活的描写,塑造了典型人物形象,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窥视西北风土人情的窗口,揭示了现代城市崛起过程中农村与城市断裂地带社会个体所撕裂的灵魂世界。张爱民以悲悯之心书写他熟悉的乡村,他对乡土小说的探索开辟了新的空间,这是值得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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