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小说论

在《祝福》中,为什么作者选择了“我”这个远离家乡的知识分子作为叙述者,而不是其他人,如陆思大师、陆阿姨、短暂的制茶人或刘妈?因为作者不信任故事中的其他人物,即使是生活在祥林嫂身边,和她非常熟悉的人,也就是不能交给他们叙事的任务。“不信任不一定是不尊重,而是他们没有可能也没有能力以作者需要的方式描述身边发生的事情。”①在《鲁镇》中,没有人真正关心祥林嫂的不幸:祥林嫂这个礼教道德的牺牲品,被长期的封建压迫和禁锢折磨得像个木偶,没有能力诉说自己的不幸和痛苦。这些冰冷麻木迟钝的灵魂感受不到人情的冷漠,感受不到世界的冷酷,感受不到社会的黑暗,把握不了自己的命运。他们注定要扮演说书人的角色。因此,作者只能将叙事任务托付给“我”,一个熟悉家乡却又远离鲁镇传统社会的具有新思想的知识分子。只有“我”才能以“知识分子”的理性精神,从更高的视角去理解和思考祥林嫂悲剧的本质和社会意义。不仅如此,“我”站在这个遥远的角度,用怜悯的眼光看待作品中所有的人物和所有的事件,毫无保留地展现了祥林嫂悲剧的罪魁祸首鹿真身上的社会:祥林嫂的不幸在鹿真身上无法引起真正的理解和同情,这种表面的麻木和迷茫在鹿真身上展现了人的人性的残酷。“我”在这里的作用是:不仅成为《鲁镇》中社会和小说人物活动的摄像机,而且实现了对祥林嫂悲剧命运的远距离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