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味道|回不去的童年

2019 65438+10月14?星期一下雨

我出生在60年代中期,当时我们国家刚刚走出三年自然灾害,很多地方还在闹饥荒。

相对于其他地区,我们浙江这一带的情况还是比较好的,虽然主食还是以杂粮为主,吃的有点单薄,但是勉强能吃饱。

等我懂事的时候,我已经七十多岁了。我记得家里每天的食谱都是玉米糊和地瓜粥,偶尔妈妈会用玉米粉做几顿玉米年糕。

因为父亲走得早,我大哥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所以我们家里的一点点米都是给在砖瓦厂工作的大哥吃的。母亲先把米放进一大锅水里煮,然后把煮得差不多的稀饭捞出来放在钢蒸箱里让弟弟带着吃。他只是把钢蒸箱放在烧砖的洞口,一直等到午饭时间。半成品粥饭在窑火中蒸熟后,变成了香喷喷的米饭,称为“煮粥为饭”。

你可以在钓完哥哥的粥剩下的米汤里看到身影,于是我妈切了一些红薯,煮成红薯粥,或者在米汤里撒一碗玉米粉,用筷子搅拌成浓稠的玉米糊。

那时候的玉米糊还没有现在的玉米糊好吃。一是玉米品种不够好,磨玉米粉的设备没有现在先进。大队里面粉厂磨出来的玉米粉又粗又硬,吃在嘴里真的是粗粮。

在我的记忆里,秋收之后,家家户户都会踩上一大缸萝卜和咸菜。首先,把一个半大萝卜倒进罐子里,撒上盐。大人或小孩洗脚,放在坛子里踩,然后抹上芥末,撒上盐,一层一层踩,最后用石头压出来。一两个月后,就可以吃了。

所以玉米面虽然有嚼劲,没有味道,但是配上脆脆的腌萝卜,感觉特别好吃。那时候每到饭点,隔壁的大人小孩都会手里拿着一碗玉米糊,一个腌萝卜,聚在门口的空地上。喝玉米糊的“咕噜咕噜”声,伴随着咬萝卜清脆的“嘎吱嘎吱”声,成了一首“玉米糊交响曲”。

在那个仅能勉强维持温饱的年代,吃肉成了一种奢侈。记得以前我妈买了点肉,做了个青椒或芹菜炒肉,那是当时难得的高级菜,难得有贵客来我家。

我家一年到头几乎见不到肉和家禽。家里菜籽油吃完了,我妈会买些板油熬猪油,酥脆的油渣就变得好吃了。

大多数家庭唯一能真正吃到肉的时间是春节。这也是那个年代的孩子急于过年的原因。因为过年的时候,条件不好的家庭会买些肉招待亲朋好友,而条件相对好的家庭也会买些糖果、花生、瓜子,还会拉几尺布给孩子做些新衣服。

以前的节日很少,除了端午节和中秋节,就是过年。成年人一年到头都很辛苦。只有过年的时候,他们才能体面的休息几天,借机走亲访友,聊聊一年的收获,聊聊对来年的希望。

因此,在一年当中,春节也成为了最重要的节日。所以秋收之后,大人就开始准备过年了。

首先是酿造米酒。秋收后,各家基本都会挑选一两百斤好糯米酿造米酒。一般两个月左右,家家户户开始陆续做米酒。我们这里用红米做米酒。糯米经浸泡、煮沸、摊凉后与红曲混合,按比例加入适量水,放入酒坛发酵。前几天用酒耙连续压制红米酒,等酒慢慢渗出,酒渣沉淀下来,红米酒就差不多好了。这个过程大概需要一个月。

酿造时偷吃米酒喝,想必很多人年轻时都做过。我的货因为偷酒坛子里的米酒喝在稻草堆里,让家人邻居找了一晚上。现在谈起来,他还是受宠若惊。

过年了,就是做年糕,切年糖。年糕是将糯米和粳米按比例浸泡,用小钢磨磨成粉,放入蒸笼蒸熟,用手放入石臼中,压制成饼。现在机器卷出来的年糕,没有人工压制,胀软了。

切冻米糖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母亲将糯米浸泡一夜,第二天洗净,蒸成糯米,然后露天冷冻一夜。第二天找了块空地,铺上席子(比席子更大更结实的干燥器具),然后把冻好的汤圆搬走,把每一粒分开。这项任务非常费力。我记得妈妈们在做这份工作的时候,我们所有的孩子都很开心地脱掉鞋子,在垫子上追逐嬉戏。

当冷冻米在太阳下晒干后,再进行油炸和摊凉。晚上叫切糖工来切糖。当时因为只有红糖,所以红糖的粘性不够强。煮糖时如果没有掌握好嫩度,很容易把糖弄碎(不够黏,切不开)。所以家家户户割糖的时候,总是关上门,不喜欢别人来,说有糖“鬼”。门一开,糖“鬼”进来,糖散了(其实这些都是借口)。所以妈妈们知道别人家在割糖,也不允许跑到别人家去。万一糖撒了,他们会被投诉的。

冻米糖真的很好吃,又脆又甜,不沾牙。那时候我们一放学就匆匆赶回家,然后抢了一堆冻米糖当着朋友的面咬了一口,让家里那些没切过糖的人咽了口唾沫。母亲知道谁还没切糖,总会放上一条糖,让我先给孩子送去,先解解馋。后来条件改善了,比如米糖,芝麻糖,豆糖等。,新年期间割糖的品种也增加了。

临近年底,他们开始杀猪。腊月二十过后,凌晨总会听到二师兄一声接一声的惨叫,杀年猪的序幕就此拉开。

那时候民风淳朴,每家杀过猪的都会给隔壁邻居送一碗煮好的猪血。体面的家庭会在猪血上放一点板油,分享新年的喜悦。

然后把值钱的肉、猪蹄、内脏卖掉,只剩下一个猪头和不值钱的猪在水里。猪的心脏和肺必须留下。

因为以前我们女儿家有杀猪送猪心猪肺给娘家的习俗。娘家的妈妈收到这个猪心猪肺后,总会拎着它去拥挤的码头洗一洗。在码头上洗的女人都会夸:“你女儿这么孝顺,我杀猪之后送你猪心猪肺。”而老母亲也会在赞美中表现出骄傲。所以这里有“儿子不如女儿心肺”的说法。

即使没有杀猪,父母也会买回一个猪头和几斤猪肉过年,也会杀一只养了一年的鸡。

记忆中最开心的事就是“打破猪头”。妈妈总是先把鸡和几斤猪肉煮好,拿出来,再把猪头放在同一锅汤里煮。我们不能吃煮熟的鸡和猪肉,因为一盘水煮鸡和一盘水煮肉是过年时必不可少的“菜”,是专门给客人吃的。

所以我们最希望的就是快点把猪头煮熟,因为只有猪头肉才可以享用。猪头还没下锅,我们这些小家伙就已经围着炉子溺水了。

当滚烫的猪头从锅里捞出来放在砧板上的时候,我们一个个伸着细细的脖子,眼睛随着妈妈拿着菜刀的手打转,喉咙里咽着口水。

妈妈先把猪的耳朵和鼻子割掉,再把猪脸两边的肉割掉。猪的耳朵和鼻子是用来切凉菜的,不准吃。两边的面是用馒头做黑肉的(现在都用红烧肉),不准吃。拿了这些碎肉之后,我妈会在上面放一盘,倒一盘酱油,然后让我们敞着肚子吃,但是最抢手的还是那些碎骨头。因为从骨头上嚼下来的肉特别香,而且拿着大猪颊骨用牙齿撕掉一块块肉特别刺激。

等我们吃完了,妈妈把一些肉沫扔回煮好的猪肉汤里,然后把油泡打碎,放进汤里,用猛火煮。当油泡浸透肉汤时,他们把它倒进盆里。等它冷却凝固后,就成了猪的果冻,上面有淡黄色的油。这也是我们过年天天吃的美味。

小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舅舅的羊肉饼。每当我们要出去拜年的时候,妈妈总是告诉我们不要碰桌子上的菜,因为每家每户的肉和鸡都很少。那些坐在碗菜里的只是装腔作势,用来撑场面的,大人基本不碰。往往过了正月,所有的客人都上齐了,那几碗肉也没少去过。

到现在我们还在感慨,过去的邻居都很善良,越是困难的时候,越是体贴。

去舅舅家拜年,舅舅知道我们家一年到头很难见到肉和鱼,所以我们一坐下吃荷包蛋,舅舅就往我们碗里放鸡肉羊肉饼,他总是直接把鸡肉撕了,把羊肉饼捣碎,因为撕了的鸡肉羊肉饼放不回碗里,所以我们可以大胆的吃。吃包子的时候一定要拿两个肥黑肉的包子,看着我们吃的起劲。

那时候这里养的羊很少,就算有也舍不得吃。我们必须卖掉它们来补贴家用,所以羊肉是稀罕物。我叔叔总是把养了一年的羊杀了做成羊饼招待客人。

那个又凉又好吃的羊肉饼现在让我流口水了。羊糕上形成的白羊油,又硬又有嚼劲,像菱角肉一样香。

所以,虽然去舅舅家拜年要走30多里路,但是哥哥姐姐都是趋之若鹜。

印象中,每年春节,我们镇上的剧团总要在我家门前的老市场基上演几天。那时候没有娱乐活动,看戏成了男女老少唯一的精神享受。

那时候没有钱,大家对吃的和娱乐的期望都不大。一碗荷包蛋,一块鸡肉,一块羊肉饼,一块糖,一件新衣服,会让我们开心很久。

现在条件越来越好,但是人的欲望越来越强。每天山珍海味,新衣服新袜子,都找不到幸福的味道。

充满激素和抗生素的饲料喂不出用米糠和杂草养的猪肉的味道;用易糖和凝胶切的花一样的年糖,代替不了纯红糖做的冻米糖。高档酒店的美食尝不出童年的味道,越来越喜欢外国节日的年轻一代感受不到过年的快乐!

虽然年假越来越长,但是年味越来越淡!褪去的不仅仅是年味,还有人情。随着我们的成长,曾经天真的我们,变得世故而冷漠。童年真诚相处的小伙伴们,曾经灿烂的笑脸上戴着虚伪的面具。

在这个追逐名利的时代,金钱成了衡量一个人能力的重要标准。职场官场的年终聚餐上,同事间温和的笑脸相背。过年过节同学朋友的聚会,也是互相攀比、吹牛、炫耀的一种方式,变成了“吵吵闹闹,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名利场。

但是,这个时候,我特别怀念邻居杀猪后送的那碗猪血。正在消失的不仅仅是童年的味道,还有我们回不去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