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的感觉

《围城》是钱钟书唯一的一部小说。它写于1944,完成于1946,由陈光出版公司于1947出版。这是作者在困境中的“锱铢必较”,小说“取材于他熟悉的时代、熟悉的地方、熟悉的社会阶层。”但组成故事的人物和情节都是虚构的。有些人物虽然有点真实的影子,但一切都是假的;有些情节略显真实,但人物都是杜撰的。”(江洋《熟记钱钟书与围城》)比如方鸿渐就借鉴了两个亲戚:一个有野心但没有见识,总是满腹牢骚;傲慢自负的人。但两人都没有方鸿渐的经历,而作者自己的经历,比如出国留学,当大学教授,与作品不谋而合。作者可能从他们身上获得了一些启发,但他坐的位置不对。

小说出来后很受欢迎,不到两年就出了三版。解放后,由于政治等原因,该书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未能在中国大陆和台湾再版。这本书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曾经绝版30年,香港只出现盗版。1960年代,旅美汉学家夏志清在《中国现代小说史》中对该书给予高度评价,再次引起人们的关注。1980经作者修改,人民文学出版社再版,引起强烈反响。此后,作者又对其略加修改了几次。钱钟书的夫人江洋曾写过《记住钱钟书和围城》。她对《围城》的写作,以及小说中一些人物与原型的关系,有着非常有趣的叙述。请参考。

《围城》通过主人公方鸿渐与几个知识女性的感情和婚姻纠葛,通过方鸿渐从上海到大陆的经历,以漫画讽刺的手法描绘了抗战环境下中国部分知识分子的彷徨和空虚。《围城》不仅仅是一部爱情小说。它的内容是多方面的,主题和象征是多层次的。《围城》的象征来自书中人物对话中引用的外国成语“婚姻就像一个金色彩绘的鸟笼,笼外的鸟想住进去,笼内的鸟想飞出来;所以离开,离开,就没有游戏了。”他还说这就像“一座被围困的城堡”。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逃跑。”

但仅以婚姻来谈《围城》的困局,显然不是钱钟书的本意。《围城》的困境贯穿于生活的各个层面。后来方鸿渐又提起这件事,评论说:“我最近对人生的一切都有这种感觉。”这是点题的笔。钱钟书在全书中安排了许多变奏,使《围城》的象征意义超越了婚姻层面,形成了多声部* * *曲。小说的整个情节是知识界青年男女在爱情纠葛中的围攻和逃亡,更深层次地表现了一部分知识分子被困在“围城”精神中的处境。而这正是《围城》主题的深刻之处。

《围城》以“围城”的隐喻开篇,形象地展现了人类的“围城”困境:不断的追求和随之而来的对所追求的成功的不满与厌倦,两者之间的矛盾与转化,希望与失望、欢乐与痛苦、坚持与摇摆的交织——这一切构成了人生的一切。《围城》的困境告诉我们,人生追求的结果很可能是虚无缥缈的,看似有点悲观,但骨子里却是认真的追求,热情深埋在平静中,就像钱钟书的书生人生。他揭露了追求终极理想和终极目标的虚幻,可能会让追求的过程不再只是一种手段,而是让它本身的意义得到认可和认同,让我们明白追求和希望是无穷的,不会陷入虚无。

但钱钟书并不想简单地解读这个比喻,他还想用另一个词来消除“围城”这个符号的不时。钱钟书的妻子江洋曾说,如果让方鸿渐和他的理想情人唐晓芙结婚,然后两人把爱情积累成怨恨,甚至分手,才真正符合《围城》的字面本义;钱钟书在《覃逸·鲁》中批评王国维误读《红楼梦》时也说过类似的话。方鸿渐想进被围困的唐晓芙,可是进不去。苏一度以为自己进了方鸿渐的围城,其实进了等于在外面。当她嫁给曹元朗,过着钱钟书认为绝对需要逃避的真正的资产阶级生活时,她也就顺其自然了。她一度仿佛进入了文化的围城,但只有当了发家致富的官员,她才真正找到了自己的安身之所,你用枪逼着她。方鸿渐不想进入孙柔嘉的生活,迷迷糊糊进去了;婚后他也有冲出去的冲动,但他是个被动的人,不敢行动,也不会行动。表面上看,方鸿渐上三闾大学的经历最符合“围城”的比喻,但实际上,方鸿渐在三闾大学并不能有家的感觉,因为他还有一些知识分子的基本伦理,或者说做人的最基本伦理。

《围城》的直接背景是1937和若干年后,是中国被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时期。但是,要理解《围城》,必须追溯到近代,尤其是鸦片战争以来。在帝国主义列强的炮火和军舰下,中国被迫与世界接触,中华民族的古老文明与西方文明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对抗、碰撞、冲突乃至交汇和融合。这种文化现象具体而生动地体现在大量的留学生身上——钱钟书就是其中之一,因此解剖起来具有典型意义。

作为一个贯通中西文化的大学者,钱钟书几乎不可避免地要从文化的角度去理解《围城》的精神困境,从而产生了深刻的孤独感和荒诞感。书的最后,方鸿渐在经历了教育、爱情、事业、家庭(婚姻)的失败后,感叹在小县城怕与人结怨,在大城市又讨厌对人冷漠,觉得与人结怨。即使是一只微小的虫子也沾沾自喜,希望有人把它放在显微镜下观察。人群中的孤独,热闹中的苍凉,让他和很多生活在这个岛上的人一样,心灵就像一座没有堤岸的孤岛。这里明显引入了存在主义哲学中对生命的感叹。而这种文化困境和精神困境,就发生在没落的老板中国与现代资本主义文明的激烈冲突中,于是我们看到了这样一幅发人深省的画面:路过一家外国面包店,厨房的窗户里灯光明亮,照在各种糕点上。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站在窗外,目不转睛地看着橱窗里的东西,胳膊上挎着一个篮子,手里拿着一个粗糙的泥娃娃和一张粘糊糊的蜡纸。

还有书末著名的祖钟,方鸿渐父亲送给儿子儿媳作为结婚礼物的珍贵钟,还有“只慢7分钟”的“非常准”的钟。现在已经慢了五个小时:这个过时的计时不经意间包含了对生活的讽刺和悲伤,比所有的语言和所有的微笑都要深刻。

一些西方批评家说《围城》描述了西方文化影响下中国知识分子的精神危机,而中国也有人说它显示了现代西方文明在中国的失败,从而证明了资本主义文明救不了中国的主题。这一切都有一定的道理,但钱钟书似乎并没有采取非此即彼的立场。他更侧重于嘲讽伪知识分子的可笑、可怜和羞耻,更侧重于书写中西文化冲突中的尴尬、尴尬和困境。在更广泛的文化意义上,《围城》主要讲的是“围城”的困境。其艺术概括和思想意蕴超越了狭隘的个人经历、国界和时代的划分,体现了作者对整个现代文明和现代生活的深入思考,也凝结了作者对整个人类存在的基本条件和人类的基本根源的历史反思。

《围城》在写作中表现出对世情人情的精妙观察和高超的心理描写艺术。作者把苏这个才女刻画得含蓄而矫情,这个小家碧玉式的女子,则柔顺得很,背后隐藏着才情。但对方鸿渐这种口聪心怯、知而无用的复杂性格和心态的分析,却是极其曲折和精辟的。《围城》的描写自始至终贯穿着讽刺喜剧的意境。小说的基本情节围绕方鸿渐展开,小说中的许多人物和场景多以方的视角展现。方观察人与世界的态度,以及他背后作者的讽刺笔调交织在一起,使《围城》的讽刺手法独具一格。《围城》的叙事并没有完全紧扣人物性格和情节线索。作者经常跑题,谈古论今,引经据典,使小说的比喻和警句层出不穷,大大增加了小说语言的知识容量,但有时也过分炫耀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