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方文山的素颜韵脚诗

例如方文山的一首素颜韵脚诗――《管制青春》

我用第一人称

将过往的爱与恨

抄写在我们 的剧本

我用第二人称

在剧中痛哭失声

与最爱的人 道离分

我用第三人称

描述来不及温存

就已经转身 的青春

全诗没有一个标点符号,全部由文字去完成,行末“称、恨、本”等字押韵,还有行间独特的断句方式,营造出歌词一般的节奏,正如文山自己所说“在这个诗歌贫乏的年代,我要把词写得像诗,把诗写得像歌词。”而这些都是“素颜韵脚诗”的特点。

泼墨山水

篆刻的城 落款在 梅雨时节

青石城外 一路泥泞的山水 一笔凌空挥毫的泪

你是我泼墨画中 留白的离别

卷轴上 始终画不出的 那个 谁

青春如酒

彩虹尾端的香气 是一缕弯弯曲曲的潮汐

碾转上岸的距离 有七种颜色可以横跨 缤纷的过去

白鹭鸶在远方山头姿态优雅的被人用水墨画上瓷器

这场易碎的雨季 用节奏轻快的鼓点 在敲打过去

屋内泛潮的湿气 在储存 日趋发酵的回忆

我整箱倾倒出 与你相关而颜色澄黄 的过去

那些 青春如酒的美丽 芬芳满地

我施放过飘流最远的船

我将潮来潮去的过往 用月光 逐一拧乾

回忆 像极其缓慢难以溶化 的糖

或许已经在退潮的浪 来不及风乾

也或许 我这一生根本就不该 上岸

经过岁月筛选后 还能完整的遗留在沙滩

一定是 具备了某种特别的形状

譬如 用报纸摺叠后准备 起航

我孩童期的 那一艘 日异膨胀的 想像

念一首诗给你听

下雨过后的屋檐 果然 是适合风铃

你从窗外看到 风刚刚冒出嫩芽的声音 很轻

而我决定了 在猫的眼睛上 旅行

于是乎 所有的神秘都向后退 退成风景

只有隐藏的够灵巧的事情 才能长成 蒲公英

然后毫无负担的跟著 前进 很小心

因为害怕 将只敢在梦中喜欢你的我的那部份 吵醒

于是乎 我默念了一首诗 给你听

打开诗集的动作 很小心 很轻

很轻 很小心 就像猫跟风铃 我念了一首诗 给你听

被嘲笑的风景

月光发出狼牙色的声音 我哀嚎着 脸色苍白的环境

画框里 被刺痛不只是那遍针叶林

还有我那高海拔 正在缺氧的 伤心

一只高傲的秃鹰 盘旋出 我那被你豢养的眼睛

我正努力的用画笔 仔细的描绘 被你喂食的这一件事情

秃鹰继续低空飞行 绕过鼻梁的丘陵 而我在嘴角的悔恨声中打听

当初我是如何完成 关于心甘情愿的 这件作品

我一路上保持安静 回到在这人潮拥挤的展览厅

没有人注意到 我在森林的边境 画面的右下方 用颜色说明

我那段声嘶力竭 被你钉在墙上的 爱情

是一幅 被人嘲笑的风景

无可救药的三十一个字

一抹 夜来香 在月光中形容你的模样

素净的脸上 就连生气都皎洁的 很好看

蝴蝶

在天空自由鸟瞰着土地 几个月来的辛苦 终于也收获了美丽

却开始不舍 幼虫的空气 蛹破的记忆 攀爬在树枝上的过去

以及 大雨过后 一口好吃的嫩绿

残垣断璧的浪花 散落着 黏稠的尸血纠结的发

肿胀的身体 还在不停的长大 关掉卫星联机的南亚

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我 正在听 泥娃娃

宿命

烟味如铁线般死命的缠绕 黄昏

对你的熟悉被慢慢 慢慢磨成 一把锋利的刀刃

我用来剖开 横切面的青春 开始寻找与你相遇的年份

在最最最外圈的年轮 我却看到紧紧相依的 你们

原来 在这一生 我只能是你 其中一圈的认真

那些风花雪月

午后的风声 怎么能被形容成一轮皎洁

花的颜色 又怎么会带着 淡淡的离别

所谓 忧郁的空气 落笔后要怎么写

最后 一直到你的微笑 在我的面前 满山遍野

亲爱的 我这才开始对诗的语言 有些 了解

该死的闹钟

东京的乌鸦 一身里原宿的毛发

奈良美智的斜眼娃娃 开始穿上短裙 泡泡袜

梦 被利用为我的潜意识说话

我刚刚真的就差一点 亲到她 苹果光的脸颊

书生

千年前我用汉隶 写下唐诗 而今生 我又开始 为你填写歌词

那个前世 居住在长安的女子 是我轮回再轮回的 心事

老人什么话都没讲

易燃的旧事在柴房 结成 蜘蛛网

等待多年的嘘寒问暖 就这么一行

妥协

日渐衰老中的旷野 一再错过梅雨来临的季节

于是 我 放弃一尘不染的飞越

不再错过身边的落叶 眼前的凋谢 以及迎面而来的 风雪

在这个 红颜终究白发的世界

鹅黄色的初恋下午

功课整瓮的被腌渍酱菜纠结的在学我们女生绑辫子

一整个咸咸的下午 我在晒谷场曝晒 那些 歪歪斜斜的字

烫平了一张皱巴巴的 糖果纸 也秘密记住了某个人加了盐的样子

削铅笔机刨起的木屑香味在用空气的味道勾小指

仿佛口头约定了什麼长大的事 而时间一直努力的在 刷白牙齿

那些风乾的童稚幼小乾扁的身子怎麼也挤不胖我的心事

回忆在迥然不同的地址 惦记著 下一页的国语考试

再下一页 轻易就能翻到的 那些 往事

诗的语言

方文山

午后的风声 怎么能被形容成一轮皎洁

花的颜色 又怎么会带着 淡淡的离别

所谓 忧郁的空气 落笔后要怎么写

最后 一直到你的微笑 在我的面前 满山遍野

亲爱的 我这才开始对诗的语言 有些 了解

殓诗房

我在殓诗房里的断句 跟分行

是一种极其媚俗的 悲伤

持续沉溺意淫的 桂冠

也就不得不持续重复 那些讨喜的妆

当捡骨的拼图仪式 被口耳相传成信仰

也就不必太讶异 那些膜拜的香

唯有焚烧整座庙后的灰烬 看不出风格的形状

必须亲自分析检验 那些细如尘埃般的 意象

如此 诗 才开始具备实际的 重量

爱过你

芦苇 也只能在冬季 白茫茫的美丽

春天 从来就是一块不属于它的土地

有些美好只能属于 过去

在翠绿葱郁 如森林般的回忆里

擅于隐藏 伪装的鸟巢 一如不可告人的秘密

有些美好只能属于 过去

盛夏的雨 有痛快着 饱满熟透的别离

让落叶在腐败分解中死去 竟还带着笑意

有些美好只能属于 过去

道歉的姿态

冉冉上升的天灯 目睹一波波的丘陵 在放肆的涨潮

灯蕊极其满意其水位的高度 翠绿色的很讨好

天空 至此才决定 将高高在上的蓝 换掉

已经九十度角的半山腰 还在刻意升降海拔的高度

迎合芒草

在海平面上 白茫茫的仰角 已然是最尊贵 的颜料

身段已经够柔软的水鸟 在漆黑的岩层中 低空渗透过坚硬

的嘴角

被过滤掉 最后仅存的 那轻如羽毛的 骄傲

苹果牛奶

打开 冰箱里储存的 南太平洋珊瑚礁上方的海

懒洋洋适合午睡的热带 我那正新鲜的梦 正迎面袭来

猫还是偏爱 苹果牛奶 偏爱 近似某种口味的爱

你的触须 柔软的 令人爱不释手的存在

习惯性的幸福是 角度侧弯的刚刚好的 心理状态

沉睡中的左边人 被体温眷恋般不舍的依赖

我从床的右边醒来 带着新长出的尾巴离开

然后开始像猫一样 的偏爱 苹果牛奶

偏爱 你也偏爱的那杯 浓郁香醇的 未来

青梅竹马

一尾 随时保持警戒的蜥蜴 用伪装的肤色出入蛇的市集

却用磅秤购买论斤的蚂蚁 被人一眼识破 它的中下阶级

阳光如此大剌剌的炒热空气 妨碍它静默的仿爬虫类 优雅

的蜕皮

随手戴起遮荫的斗笠 我竟不自觉的 多了些乡音的语气

终究蜕不去一身家乡的皮 谁说隐身于蛇窝 四只脚就多余

探头被我误以为蛇的蜥蜴 一如 我误以为的 那个自己

我小心翼翼的翻开瓦砾 蜥蜴一溜烟不见的当下 那个情绪

竟恍如 多年前 他那句 稚嫩的 哇 好可惜

我终究必须再穿上 蛇的外衣 回到爬虫类的市集

而他那句 稚嫩的 哇 好可惜 是我 曾经能够用脚行走

的证据

单纯

你的 单纯 自成一个世界

那里的云 像暖烘烘的棉被

空气里 流动着纯度很高的无邪

亲密纷飞 午后的风像抱枕般容易 入睡

你的 单纯 自成一个世界

爱情羽化成蝶 恋人们觅食 取之不尽的体贴

温柔长满了旷野 思念像森林般紧紧包围

在誓言播种的季节 转眼间 厮守终生结实累累

你的 单纯 自成一个世界

人潮中 爱透明的 可以连续看穿 好几个谁

适度卷曲的悲伤

圣诗班 看似鱼贯的穿越 但其实不然

或者福音本身也应该 稍稍微的转变

以避免遗落任何一截 意识不坚 的墙

固定无法移动的梦想 以收敛中的告解收场

在毫无遮蔽的广场 任谁都不得不适度 的说谎

他们继续在拆除回廊 避免扭曲形式上的浪漫

接近零下的钟声 具体的 直线的 很好看

歌德式被迫等于教堂 这当然还包括那些彩绘的玻璃窗

还有什么 只是长成名称上的模样

有些字眼 就是赤裸裸的 令人厌恶跟沮丧

在应许之地 最最接近上帝的喷泉旁

需投掷适度卷曲的悲伤 才能许下 愿望

诗 于是被唾弃

到底要怎么邮寄 一枚灵巧的歉意

被反复斟酌 细心折叠过的 语气

在拆封前 就已经回避掉了 大部分的杀伤力

在典雅素面的信柬上 俊逸帅气 的字迹

在收信人与寄件者间 维持着一种完美的比例

分手竟然可以 竟然可以 如此过分的美丽

伤害 盘根在风雨飘摇的 岩壁

一次次被削薄 那些狼狈不堪的过去

直到 露出那血淋淋见骨的 我已经 不爱你

原来 在诗人的手里 锥心泣血的别离

可以是 居然可以是 极浅极浅的 淡淡一笔

变心

在确定你离开的 那一天

我打字字典 开始查什么是 厌倦

在第两百三十七页 斤字部 九画的那一面

我只查到两个字 新鲜

个性

关于听觉 它与潜意识是同一种世界

就像婚约 并不能单方面的 填写

习惯横行的蟹 不是直线泅游的鱼所能 了解

韵脚游戏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一个 秘密

故事一开始都预先埋设 一个伏笔

通常是先整理自行假设酝酿 的情绪

再用矫情的文笔 写下两个汉字

泪滴 或是 花季

接下来每个段落 片语 字距

他们之间的留白 其实都很刻意

刻意要讨好眼睛阅读的 顺序

尽是让结尾看起来 铿锵有力

当然 故事的中间尚须营造润饰

角度凄美 滥情的几句

叹息 或是 别离

如此 大费周章的铺陈设计

难道 只是为了让故事看卢来

自以为是的 美丽

不 其实我所有的努力 堆砌

堆砌 这些 有韵脚的字句

都只是为了让最后一句 最后一句

最后一句 无懈可击的 爱你

所谓的抽象

你将一首 冰过的情诗 拿去喂食门外陌生的风

从哑口传来的消息 熟悉的年份 却一直都还在归途中

不被信赖的温度 终究还是无法消化 它没看过的繁荣

卡片上的字迹 开始被严刑逼供

关于他那年圣诞节的祝福 实在也太过笼统

承诺 应该指的是一种 抽象的时空

时间 不该被如此具体的 形容

那年圣诞凛冽的寒冬 还一直隐藏在人群中

多年来已堆积成 不易溶解 的痛

再怎么解冻 也很难还原为 当初纯水 的内容

而你的伤 是如此 浅显易懂

在火树银花的城市上空 你试图拨慢 平安夜的钟

试衅 让所有收到圣诞卡片的人 都停止 拆封

因为 永远爱你 是一行 雨一停就会消失 的彩虹

兑现的礼物

瓶身 是老式圆驼状的怀旧风 在玻璃表面物的残留中

隐约还有午后的操场 六年甲班对课文的 琅琅背诵

杂货店 是早已在多年前 就朝着黑白照片在移动

这糖果罐的厚度 让外面那些买不起我们回忆的人 只能当 观众

在大量涌出的彩色包装纸中 我只尝得出有你甜味的 笑容

只因当初谁喜欢谁的笔迹 也只适合用铅笔 感动

这城市里的光合作用 正在模糊任何一张想拥有回忆的脸孔

于是 我用思念的时间 养了一池的芙蓉

无非 只是想让暗恋 有比较好的形容

我同时将你嘴角的微笑 搅拌的很浓 很浓

开始用黏稠的方式 想你的种种 种种

秘密被小心翼翼的跟踪 我刻意露出破绽 让你的矜持放松

你伸出手 自玻璃瓶中 攫取满手满手的受宠

一切原本在多年前就该属于你 比例精准 的梦

皱纹

我用第一人称 将过往的爱与恨

抄写在我们 的剧本

我用第二人称 在剧中痛哭失声

与最爱的人 道离分

我用第三人称 描述来不及温存

就已经转身 的青春

初吻前的距离

被调匀成小麦色的 呼吸

脱离了 它跟雪白的最终关系

正逐步在适应这温暖微酸 的天气

而那株 还没有完全成熟的情绪

也还没有 多余老化的经验 可以落地

种植在草原上 颜色 青涩的日记

表皮 正努力的在形成一遍 油绿

而这植被 最终还是被翻阅到了 夏季

属于 开花细节的基因传递

则正紧张兮兮的在 发育

被溺爱者

一只幼兽 在软绵绵的乳房上 恣意的出没

已经断奶的北国 故事才刚刚要抽芽 冒出头

肯定雪白的 都已从山顶抖落

那么 溺爱的范围 开始大面积的汇流

是的 雏菊 光听名字就很脆弱

桦树林拥抱过 整座春天任性 的饥饿

幼兽继续行走 那一直不断在扩大中的地盘轮廓

而我立足的角落 岌岌可危的 很快乐

极其细腻的喜欢

太高纬度的窥探 有时候会缺氧 鼓动不了翅膀

纯粹远距离的鸟瞰 那整片 植被覆盖下的月光 又只能用

想像

因此 姿态是应该再往下降 据说最底层的腐质土 对恋爱

很营养

爬满苔藓的朽木 横跨在布满浮萍的池塘 被当做桥梁

蚂蚊走过羊齿蕨的大树旁 小心翼翼的叼着 一片晚餐

浓密的树荫下 暗恋适合背着光 温柔正恰如其分的在潮湿

阴凉

在朽木的桥梁上 我用放大镜检视 蚂蚁刚刚经过的地方

以及 细致如触角般 对你极其细腻的 喜欢

风的风格

那一些 连速度都跟不上的颜色

居然在地面辩论 北极光 太类似银河

拾荒者 急着 定义他们定义中的垃圾

以便巩固与强化 他们仅能扮演 的角色

因为无法丈量 灵魂的景深 与创作的饥渴

于是 对它们是否有重量 拒绝审核

快乐 没有任何形状的 自顾自的唱歌

至今 唯一无从被切割的 还是 风的风格

形状最好的透明

或者说 由着风去决定 筛选山谷里那些 方向正确的跫音

终究还是依赖风在旅行 大部分的关心 都如愿的到达了

边境

毫无遮蔽物待在树梢上 稍事停留的爱情 已经是形状最好

的透明

正用炉火淬炼的年轻 被日夜的浇灌成 固定容器的器皿

然后在森林 在种子落地萌芽的过程 被要求坚硬

如今 也仅仅剩下你在关心 那砂砾是历经多少世纪 才能

结晶

钻石是一件挤压再挤压后 才能在出土时炫耀发表 的作品

终于 我走出了森林 从你手中收下 如何制造玻璃的 那

封信

开始加温 提炼 萃取 并且透明到不自觉的正在穿越爱情

一直有误会在进行

讨厌自己 随便一下笔 就是勾人魂魄的伤心

轻松叹气 就是一篇锥心泣血的 悲剧

只为了听 从他口中说出 我是真的爱过你

并且 不后悔 我们那段记忆

我可以 毫不犹豫 瞬间 就老去

如此这些 肤浅的字句 押了些韵脚的东西

居然 有一个美丽的名字 叫爱情